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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禁来临，黑殿殿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黑夜里的京城没有白日的繁华，在凄冷月光的覆盖下，像是落了一层细雪，僻静、幽暗。
四通八达的道路似乎变得狭窄，就算是熟识京城的人，在夜晚也容易迷路。
远处传来惨淡的乌鸦叫声，野猫用粗犷的声音怒号着。
风声呼啸，好像冤魂在呢喃。
这是很普通的夜晚，自从七百年前白烈杀光了京城里的人，每一天晚上的京城，都会变成这副模样。
盛灵趴在墙头，搓了搓爪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的街道。
她能感觉到这里的怨念很深，白烈没有道理不过来。
很快，她听到了脚步声。
个白衣男子停在巷口，他脸上覆盖着狐狸面具，离得太远，盛灵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是可以肯定，这是一个风姿卓绝的男人，比他们狐狸精也差不了多少。
得道化形的狐狸，大多是母狐狸。
公狐狸也有化形的，因为数量太过稀少，每一个化形的公狐狸都会得到狐族的保护。
为了子嗣，公狐狸也会被抓去配患。但是一只公狐狸只会有一个妻子，用情至深，生死相随。大部分有了伴侣的公狐狸，都会隐居起来，躲避外面的纷扰。
盛灵的父亲是普通的生有灵智的狐狸，没有办法化形。
她活了这么多年，一只男狐狸精都没遇到过。
看到这个白衣人的时候，盛灵觉得，大概族内可以化形的男子，就是这副样子吧。
她想多观察一会儿，等白衣人靠近一些，没想到他站在巷子口不动了。
盛灵看了眼天上遮住了月亮的云，按压下恐惧的心情，对白衣人说∶"你就是白烈"
卫天然转头望去。
红手狐狸蹲在墙头，跟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模一样。
那个时候的卫天然还怂得一批，现在他已经完全不害怕了。
仔细想想，也不过才过去了三四天。
卫天然朝着红毛狐狸走去。
姬月清是个很温柔的人，这种温柔和"魏冉"的温柔完全不一样。
卫天然得到他的能力之后，就能感觉出来，他修行的道，已经与他的世界观融为一体。
姬月清热爱所有的生命。
就算没有这只妖怪的记忆，卫天然也能拼凑出他与白烈的过往了。
白烈跟他是挚友，是知己，志同道合，互相扶持。
姬月清面对白烈时会痛苦。
并不是因为白烈骗他喝了药，或者用带毒的刀子划伤他的脸。
他痛苦的是，白烈从人类的守护者，摇身一变，成了屠杀者。
他背弃了姬月清。
卫天然完全进入状态，停在了盛灵面前，仰头看着这只狐狸，温和地询问∶"你为什么呆在这里是迷路了吗"
盛灵懵懵的，心脏跳的很快。
可恶，白烈就是用这副表情来欺骗别人相信他，再把人给杀死，好迫使对方产生怨念的吗
真是一只恶毒的鬼，比妖主说的还要恶毒。
她缩成一团，叽叽叫了几声。
"这里怨念很重，今夜月缺，阴气浓郁，是不祥之兆。呆在这里不安全，你快离开吧。"
盛灵继续叽叽叫了几声。
"你不想走你在等白烈"狐狸面具下面的眼睛里，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
白衣人伸手一勾，小狐狸就不受控制地来到了他的怀里。
盛灵全身僵硬。
她过来是为了刺激白烈发疯的，现在这种情况，可能已经不需要她了吧。
好像她自己也跑不掉了。
卫天然像撸狗一样，撸了把狐狸的毛。
他第一次扮演狐狸精，还用狐狸精的身体撸狐狸，这种感觉还挺神奇的。
"我不是白烈。"卫天然说，"我是察觉到白烈的踪迹，跟着来到这里的。他应该就在附近，我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了。"
盛灵小声问∶"那你是谁"
卫天然微微一笑∶"我叫姬月清。"
盛灵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仔细一想，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没有了。她低着头，在卫天然身上蹭了蹭，"你找白烈干什么"
"救他。"
卫天然察觉到了白烈的气息，白烈也感受到了附近的怨念，他终于找到了这里。
可是还没等他失去理智，陷入疯狂，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月清。"
白烈眼中暗流涌动，慢慢地走了过去。
他有些疑惑，上一次见到的姬月清，似乎没那么高，而且比现在要瘦一些。
可是眼前这个人，确实是姬月清。
"你不是回天上了吗"白烈的声音有些恍惚。
卫天然习惯了他这副模样，他眼睛冷了下来，撩起衣袖，让狐狸躲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我临走之前对你说了什么白烈，你还记得吗"
"你说"白烈艰难地回忆，"要小心行事，不能让神明发现。"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卫天然质问他。
"在杀人。"
白烈抬起自己的手，上面还带着血腥的味道。
他占了那个无主的破庙，本来是想熬过白天，等到晚上动手。没想到会被人祭拜，沾上了因果。
正好那几个人的心愿，是想让对手死，白烈就答应了他们。
杀掉那些人之后，他发现自己好像获得了一点信仰。
虽然微不足道，却是偏向神明与法则，完全不同于阴气和怨气的力量。
如果有更多的人祭拜他，他可能会变成一个神。
但是神也有高低贵贱，天上的神明和地上的神明，是完全不同的。白烈就算成了神，可以掌握法则，也不是正统的神，他只能做一个邪神。
这样变强太麻烦了，白烈放弃了这种方法，按照原定计划，来到了这个地方。
七百年前他来过的地方。
没想到当年他发了疯似的寻找姬月清都没能找到，现在却在这里遇到了姬月清。
"我想月清，我想变强"白烈断断续续地说，猩红的眼睛冷得可怕，"只要我变强，就不会畏惧神明了。"
卫天然正琢磨着什么时候动手比较合适，就听到白烈继续说∶"我会救你出来的。"
袖子里的小狐狸动了动身体，支棱起耳朵。
"救我"卫天然茫然地重复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上次和白烈分别的时候，他为了不让白烈搞事情，骗他说自己被神明监视。
也不完全算骗，那是他从系统的话里推测出来的。
谁准知道白烈想偏了，还以为他被神明囚禁。
卫天然没有反驳，毕竟意思都差不多。
理解了姬月清追求的道之后，卫天然才意识到那句话有多离谱。
姬月清和白烈根本就不是一伙的
看到白烈干的那些事，不用神明出手，姬月清自己都可能灭了他。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系统给出的台词和反应里，在圣元寺的时候，姬月清只简单说了几句话，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做。
卫天然想不明白。
不过没关系，只要阻止白烈就好，细节上的区别，可以以后再做任务弥补，还能多混一个奖励。
"用不着救我，我现在就很好。倒是你，白烈，你真的还有自己的意识吗"卫天然说。
"我"白烈浑浑噩噩，浓郁的怨念让他有些失控。
"我可以杀了你吗"卫天然问道。
"为什么"
"从你对我下手的那一刻，你就不再是你了。"卫天然唏嘘地说，"我认识的白烈，不是这样的。你现在变得好陌生，你真的是白烈吗"
白烈被他问得更加恍惚，他捏紧了双手，身上的阴暗浓郁到化为实质，附近的街道都因为他的气息外泄变得扭曲起来。
他造成的鬼打墙，好像要破解了。
"你回答我。"姬月清已经不在这个世界，只能卫天然替他询问，"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变成这样你已经放弃曾经守候的子民了吗"
这句话好像触动了什么开关，白烈的眼神变得黯淡，他低下了头，身上的郁气更加浓烈。
与此同时，另一个黑衣人踏着月色而来。
他察觉到了白烈的动静，剑光一闪，切开了浓厚的鬼气，因为鬼打墙而变得扭曲的街道恢复了正常。
风岑云慢慢走了过来，看到卫天然后，眼中闪过一次诧异。
他也没想到几天没见，姬前辈突然就长高了。
"什么子民"风岑云问道，"姬前辈，你这几日去了哪里你可有看到妖界过来的妖怪林恒他人呢"
卫天然感觉到袖子里的狐狸抖了抖。
她就是妖界过来的妖怪。
盛灵还以为自己的行踪非常隐蔽，没有人类发觉，没想到这个刚来的人，一句话就点出来了。
出现了，绝佳的背锅人
卫天然摇头∶"我说过，我不清楚。"
风岑云说∶"可是您说过，让我去圣元寺找他，我去了那里，住持说并未见过林恒。之后我回到客栈，店小二却说林恒回来过两次，第二次的他性情大变，有几分古怪。我想应该是画皮鬼动的手。"
动手什么动手
卫天然呆呆地想。
风岑云说∶"妖族那里的画皮鬼不少，肯定是他扒了林恒的皮，用林恒的身份回妖族去了"
白烈暴躁地打断风岑云∶"月清在跟我说话，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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