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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吕濡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只知等她有力气从严斯九怀起来时,严斯九胸那块衬衫已经湿透了。
而且更让她窘迫的,严斯九的外套不知何时被她丢在了脚下。
脚下雨后泥泞的小路
“没事。”
严斯九毫无所谓,捡起外套随手丢在车头,然后拿出手机说,“我给周安打个电话,让他立刻滚回来。”
“不对。”他又顿住,转向吕濡,对她打了个响指,“你给他打,他肯定自己动连夜滚回来。”
他挑眉坏笑,神采飞扬。
吕濡刚刚消退的泪意又被这个笑勾了出来,手臂隐隐发僵,好一会才打出手语
对不起
严斯九微愣,盯着她的手腕,唇线缓缓拉至平直。
吕濡愧疚低下头,不敢去看严斯九的眼。
他刚才还那么高兴,可她却要让他失望了。
她还说不出话。
哭可,想要说话时,喉间那无形的屏障又冒了出来。
沉默无声在两人之间漫延,吕濡头快要低到胸口,紧紧咬着唇,不愿自己再哭出来。
不想让严斯九再来安慰自己了。
他不应该承受这的。
就在她快要被愧疚逼出眼泪时,小臂忽地一紧,然后被拉高抬起。
吕濡抬头,严斯九眉头紧皱,盯着她露出的手腕在看。
细白皮肤上赫然几掐痕。
吕濡下意识想要缩回手,被严斯九紧紧攥住。
“这怎么回事”
吕濡抿唇不语,只微微摇头,表示她没事。
严斯九一把将她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拉了出来,拽起衣袖,露出同样吓人的青紫掐痕,其还夹杂着长指甲划出的血痕。
顿时,吕濡感觉到面男人呼吸重了几分,眼神发冷。
“被她抓的”
语气也冷的。
指的程芊。
吕濡顿了下,点点头。
严斯九怒气压不住了“怎么不早说”
吕濡不知怎么解释,她也刚注意到。
手臂被攥得隐隐发疼,吕濡忙牵起唇角,对严斯九笑没事,不疼的。
“不疼”
男人气极反笑,拉高她的手臂,“你再给我说一遍不疼”
吕濡心头一颤,用眼神央求你不要生气。
严斯九气得要命,可面小姑娘低眉顺眼,乖巧又可怜的样,让人没办法继续苛责。
心实在堵得慌。
他要之就发现,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就算了。
半晌,严斯九没好气重重哼了声,拎着吕濡的胳膊,打开车门把人推进座椅,然后到后备箱翻出个医药包。
他半蹲在车门,拽过吕濡的右手,说“席女士应该谢谢你。”
吕濡没听懂。
严斯九扫她一眼,扯了扯唇角“她准备的这堆东西总算有一个能派上用场。”
吕濡
那就谢谢席姨。
严斯九推高她的袖,眼神顿时一暗。
吕濡皮肤白,有点伤痕就会特别明显,手腕一圈青紫红肿,看着触目惊心。
“操”
严斯九爆了句粗口,气息不平,顿了几秒才开始消毒上药。
他从没干过这活,力难免把握不住,碰到伤处时,吕濡疼得缩了一下。
严斯九手一顿,放轻力,嘴上却不饶人“不不疼吗躲什么”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伤口越来越疼了,棉签擦过的地方火烧一般,吕濡疼得小口吸气。
严斯九停下动作,瞥她一眼“说,疼不疼”
吕濡眼冒泪花,老实点头。
严斯九从鼻腔哼了一声“疼就哭。”
吕濡哪好意思,努力想把眼泪憋回去。
这么点疼就哭她又不小孩。
严斯九不爽了“让你哭就哭,憋什么”
被他这么一吼,吕濡的眼泪突然就有点不听使唤了。
其实她小的时候也个爱哭鬼,眼泪说来就来,一点点小事就要哭鼻,受不得半点委屈。堂哥吕显小时候挨的打,一半因为惹哭她。
奶奶不喜欢她,其一个原因就她爱哭。
老人迷信,说爱哭的女孩容易给身边人招祸。
那时候有爸爸妈妈宠着,她想哭就哭,知哭的时候有人心疼,有人哄。
后来哄她的人不在了,她也就不敢哭了。
成功逼出吕濡的眼泪,严斯九很有种满足感,一边涂药一边说“这就对了,该哭就哭,我又不笑你。”
他嘴上说着不笑,可眼角眉梢全笑意。
吕濡羞窘别过脸,觉得自己没出息极了。
严斯九拉住她要去擦眼泪的手,慢悠悠“你可能不清楚,我最喜欢看小孩哭鼻。”
这一点吕濡倒不怀疑,毕竟谢苒离就一个活生生的例。
过年期间,严斯九不知怎么又把谢苒离弄哭了,一大家在,谢苒离有人撑腰,哭着就要去告状。
严斯九不慌不忙,甩出几个大红包,说“你能哭十分钟,给你一个,哭二十分钟,给你俩,上不封顶。”
那天为了红包,谢苒离硬生生哭了半小时,哭到最后实在哭不动了,眼泪干了,眼皮肿了,嗓也哑了。
严斯九呢,听了半小时的鬼哭狼嚎,心情反而十分愉悦,如数送出大红包,还让谢苒离下次努努力,争取多哭会。
“你哥我有的钱。”
他末了这么说。
这把谢苒离气得啊,拉着吕濡吐槽半天。
“你说我哥不心理变态啊”
想到这,吕濡眼泪全无,甚至有点想笑了。
低头涂药的男人像头顶长了眼,忽地抬起头看她。
“笑什么”
吕濡忙摇头。
严斯九“怎么不哭了”
吕濡用唇语讷讷反驳我,我不小孩。
严斯九盯着她的唇,似在仔细分辨她说了什么,目光灼灼。
片刻后,他目光松动,低头涂药,淡声问“你不小孩什么”
吕濡被他问住,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不等她想出怎么回答,严斯九又抬起了头。
“哦对,你不小孩,你”
男人挑眉,桃花眼漾着促狭笑意,薄唇慢慢悠悠吐出三个字
“小哑巴。”
吕濡愣了几秒,尽量忽视发烫的耳根,低下头笑了笑。
虽然小哑巴三个字,被严斯九这么轻笑着说出来,杀伤力巨大,她难免心动怦然。
她也很清楚,他真心把她当妹妹,当家人。
也挺好的。
家人比任何一种关系要稳固,长久。
一怦然心悸,一情难自已,还小心安放在心底。
即便无人知晓也未尝不可。
吕濡扭过脸,看向远处青山。
白雾渐渐消散,阳光拨开云雾,漏下丝丝缕缕的金线在山顶,熠熠生辉。
天快要放晴了。
真好。
听着严斯九压抑着的闷笑声,吕濡心头没能恢复声音的阴霾冰消云散。
小哑巴就小哑巴,她喜欢听他这么叫她。
他或许真的有失望,却从没让她察觉,一直在保护她敏感又脆弱的情绪。
这么好的哥哥,到哪去找。
吕濡低头看向半蹲在自己面,认真小心涂药的男人,那短利的黑发顶上卧着一个小小的发旋,看着莫名有股柔软的意味。
很像他这个人。
吕濡悄悄弯起唇角。
严斯九涂完药水,收起医药包,一抬头就看这副漾着金光的浅笑梨涡,心被什么东西拨了一下。
“小哑巴。”他听自己轻声地说,“后不许再被别人欺负了。”
吕濡用力点头,拿出手机当着严斯九的面,给周安发了条微信
周医生,我想继续治疗。
之后两天,云城时而下雨时而放晴,天气着实让人琢磨不透。
下雨时吕濡和严斯九就窝在宾馆打牌玩游戏看电视,天晴时就在附近闲逛。
吕濡带严斯九去看自己小时居住的地方,带他去看她的幼园小学和初,给他讲述她在这条老街上发生的琐碎往事。
路过电玩城时,严斯九突然停下,指着门口的娃娃机对吕濡说“会玩吗”
吕濡犹豫了几秒,点了点头。
严斯九径直走到自助兑换机,换了一筐币给她,然后自己站在一边看着她玩。
开始吕濡被他盯着,有拘谨,用了半框币也没夹出来一个。
严斯九转身又换了一筐币给她,脸上清清楚楚写着“老有的钱”。
吕濡渐渐收敛心神,开始稳定发挥,一个接一个收获战利品。
严斯九在一旁替她拿,不多时,手就抱满了玩偶。
附近的小朋友们消息灵通,一看那个发娃娃的漂亮姐姐又来了,呼啦啦又围了过来。
姐姐姐姐叫个不停。
对一旁的黑脸男人视若无睹。
吕濡被小不点们哄得眉开眼笑,又想把玩偶分出去,不料严斯九不松手。
吕濡他一副不愿意给的样,耐心向他解释,玩偶太多,她拿回去也浪费,小朋友这么可爱,不如分给他们一。
严斯九鼻腔冷哼,不为所动。
哪可爱
叽叽喳喳,聒噪的很。
吕濡继续试图和他讲理。
小不点们一边眼巴巴瞅着,一边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这叔叔谁呀干嘛拿姐姐的东西”
“不知啊,不会姐姐男朋友吧”
“肯定不啦,他看着比姐姐大很多,估计姐姐的叔叔吧。”
“没准爸爸”
“反正肯定不男朋友啦,姐姐这么漂亮,男朋友一定又帅又大方才对”
吕濡听得脑门直冒汗,手忙脚乱对严斯九解释,童言无忌,让他不要在意。
严斯九什么人
欺负小孩的行家手,什么时候被小孩欺负过。
现在被小不点们嫌弃年纪大,不帅,不大方这他要能忍,他严字就倒着写。
严斯九弯腰,黑眸逐一扫过小不点,准备大欺小,冷声发问“谁说肯定不男朋友的”
他人高马大,又穿一身黑,气势十足,看着就很不好惹。小朋友们纷纷后退,然后交换一番眼神后,推举一个代表上回话。
代表不愧代表,聪明伶俐,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一脸天真地反问
“叔叔,那你姐姐的男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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