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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要……”
风承熙最后的意识全部化成了杀意,双手扼住了姜凤声喉咙,“——杀了你!”
他头上的冕冠落地,十二毓玉珠四散崩裂。
他的眼眶变成了血红色。
大殿中人人惊慌,有人忙着给御医让道,有人上前去救姜凤声。
“都我死!全都给我死!”
风承熙发丝散乱,目露血光,已经是全是疯狂之色。
人们已经把姜凤声从他手里救了出来,他转而去卡住姜路的脖颈,姜路身上的血沾到他的手上、脸上。
明明是在杀人,他却像是承受着酷刑般的痛苦,他闭了闭眼睛,两道鲜红的血泪沿着面颊滴落。
他身上的痛苦像是完全地传递到叶汝真身上,叶汝真的心痛得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撕裂她的胸膛。
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挣开了那名羽林卫,向风承熙冲去。
眼前人头攒动,像是人海茫茫。
她不顾一切往前冲,眼中只有风承熙流着血泪的模样。
忽地,后颈一阵剧痛,眼帘不受控制地合上。
最后的视野里,风承熙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仰天大笑,仿佛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
叶汝真在梦中看见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人们脸上或是奚落,或是幸灾乐祸,看着那人。
那人飞扬舞蹈,整个人如火焰般耀眼。
再一细看,那人身上确实带着火焰,整个人都被火焰吞没。
瑰丽火光中,那人扬起脸。
——是风承熙!
叶汝真猛地坐了起来,一口甜腥冲口而出,洒在被面上,像开出一朵血红色的花。
“叶大人要保重自个儿啊。就算是吐出血来,也救不了陛下。”
叶汝真抬头,看到了康福。
康福没有穿太监的袍服,他穿着家常衣衫,没有描眉也没有搽粉,像一个寻常老人。
“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陛下怎么样了?!”
“这里是老奴在宫外置的一所小宅子,大人要是在宫里被发现只怕不好,所以老奴便斗胆让人将大人安置在这里。”
此时已经是勤政殿之事过去之后的第二天。
后来人们称那一天为“勤政殿之乱”。
叶汝真后来看到了起居注上的记录,说风承熙伪造罪证,意欲除去姜凤声,适逢此时,天将神罚,风承熙心疾发作,狂乱暴戾,神志昏聩,人心尽失。
叶汝真终于明白风承熙当初为什么将起居郎赶走了一个又一个。
因为那些人根本不是大央朝的起居郎,而是姜凤声请来写话本子的。
他们将姜凤声写成功高震主为君王所忌的忠臣,哪怕君王要他的命,他也愿意双手奉上。
他的声名顿时更上一层楼。
而风承熙则被坐实了是昏君,此刻正在深宫中,据说姜凤声率百官在太庙前为皇帝祈福,愿以十年寿命,换陛下平安醒来。
风承熙身边的人被以服侍不力为由,全部逐出了宫外。
这还算是姜凤声大发慈悲,按照规矩,主子真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伺候的人一个也保不住。
姜家府兵已经全面接管皇宫,多亏叶汝真穿的是太监服色,府兵只把她当作一个吓晕了的小太监,康福才顺利把她带出来。
“叶大人,陛下昨日没让你回宫,你应该明白陛下的意思吧?”康福深深道,“还请大人保重,莫要辜负陛下一片苦心。”
康福的宅子离叶府不远,叶汝真回到家却觉得像跋涉了千里那么疲惫。
她坐在门口等叶汝成。
输赢已见分晓,尘埃落定,了然大师该把他放回来了。
然后这一等就是等到入夜。
叶汝成天黑才回,而且,是姜家的马车送他回来的。
叶汝真枯坐了一日,看着车辕灯笼上那个“姜”字,才像是被扎了一刀,猛然站起来。
坐得太久,双腿僵硬,这一下非但没有站起来,反而向前扑去。
叶汝成一把扶住她:“小心!”
“二位当真是兄妹情深。”马车的帘子掀开一角,露出姜凤声的脸,他和颜悦色地道,“叶姑娘要不要随我回府?阿月儿还盼着你去陪她。”
叶汝真紧紧抓着叶汝成的衣袖,指节用力到泛白,脸色也煞白。
叶汝成将她圈在怀里,挡住了马车上姜凤声的视线,笑道:“外祖母前些时日来信催我们去一趟蜀中,承蒙大人青目,留下官在身边听用,只能让舍妹一人回去,这两日便要启程了。”
姜凤声微笑:“阿月儿大婚在即,叶姑娘是她的知心好友,难道不准备送阿月儿出嫁吗?”
帝后大婚,往往要准备个两三年,叶汝成说叶汝真速去速回,定来得及。
姜凤声道:“叶兄此言差矣,陛下现在龙体欠安,急需将婚期提前,为陛下冲喜。”
大婚提前到下个月初三。
也就是说,只剩半个月的时间。
姜凤声离开之后,叶汝真立即道:“哥,他是不是带你入宫了?你是不是见到了陛下?”
叶汝成点头。
昨天傍晚,了然大师一直守在窗前,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但显然什么也没等到,神色寂然地放叶汝成离开。
叶汝成刚入京城,姜凤声的人便找到了他,带他入宫。
他和姜凤声一起为风承熙守夜,两人几乎都是通宵没睡,今日一早,又去太庙祈福。
叶汝真声音干涩:“陛下现在到底怎么样?”
叶汝成沉默半晌:“真真,从今往后你便只是叶汝真,不再是叶汝成。宫中的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了,等到大婚结束,你便回蜀中吧。”
叶汝真抓住他的衣襟:“告诉我,他现在到底怎么样!”
叶汝成:“……他已经疯了,谁也认不出来,什么都不记得,醒来便要杀人,御医只好不停给他喂安神的药物,让他睡着。”
他有一件事情没有说。
姜凤声指明要他去守夜,一是因为想试探他的反应,二是因为,风承熙只有对他的脸有反应。
他入宫时风承熙正在发疯,看见他的脸后,风承熙整个人顿了一下,眼神有点迷惘。
被他掐着脖子的宫女这才逃过一劫。
但他这迷惘来得很短暂,很快就会重新变得疯狂,直到被灌下药物,陷入沉睡,然后等到第二次醒来。
“看来叶兄真是深得圣心啊。”姜凤声道,“看来上天还是仁慈的,陛下疯了倒好,不然,要是亲眼看见叶兄站在我这边,只怕不疯也要生生气疯。”
叶汝成看着陷入昏睡的风承熙,只问了一个问题:“他已经这样了,大人还要将妹妹嫁给他吗?”
姜凤声没有在叶汝成眼中看到一丝震动或痛心,姜凤声很满意:“叶兄只关心这个?”
“不然我还要关心什么?”
“好,叶兄不愧是个多情种子。”姜凤声道,“嫁是自然要嫁,这场大婚,势在必行。陛下已经疯了,大央需要一位储君,越快越好。”
叶汝成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姜大人,她是你的亲妹妹,你真要让她嫁给一个随时能要人命的疯子?”
姜凤声叹息:“这是她的宿命,也是她的责任,我也无可奈何。不过你放心,我就这么一个妹妹,绝不会让人伤着她。”
说着,姜凤声拍了拍他的肩,“你替我好好照看陛下,我答应过你的事情,绝不会食言。”
叶汝成其实不知道姜凤声答应过什么。
同样不知道的还有为什么姜凤声一脸把他当自己的人模样。
因此叶汝成也有一肚子疑惑,在叶汝真问完话之后,他也仔仔细细问了个明白。
叶汝真道:“哥,明天你回姜家陪姜姑娘吧,我入宫当值。”
“不可。”叶汝成道,“姜凤声城府甚深,我今天能取得他的信任,就在于我对陛下并无怜惜之意,但他并不会就此彻底放心。你一旦见到陛下,定会被他发现破绽。”
叶汝真:“我要见他。”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有一种空洞的执拗。
叶汝成很清楚自家妹妹的性子,她对很多事情都不怎么在乎,可一旦在乎了,那便是认死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讲再多道理都没用。
因为他自己也一样。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叶世泽和谢芸娘觉得家里这一对儿女都不大对劲。
首先是两人终于换了回来,叶汝成换上官袍,每日入宫当他的起居郎,叶汝真则穿上女装,乖乖做回女儿家。
只是叶汝成每天都心事重重,叶汝真则时常早出晚归。
谢芸娘还停留在女儿上次雀跃着去护国寺赴约的状态里,十分疑心叶汝真是去和什么人私会。
叶汝真忙着找人。
以康福为首的明德殿内侍统统被赶出了皇宫,以郑硕为首的羽林卫则被姜家府兵替代。
这些人全都身手不凡,姜凤声的命令是让他们各寻出路。
但叶汝真毫不怀疑,一旦他们分散,姜凤声一定会派人将他们逐一抹杀,在世人眼中只知道这些人离开了京城,绝不会想到是姜凤声动的手。
叶汝真这几日就在联络这些随从,一方面让他们各自营造出城的假相,一方面安排在布庄的商队里悄然返回京城。
正值文鹃将京城的铺子做得风生水起,又要开新店,叶汝真便干脆连铺子带宅子置下一处产业,随从们则成了新请来的雇工。
叶汝真一面忙着这件事,一面还去铺子里帮忙,整日脚不沾地。
她必须让自己忙起来,最好忙到飞起,这样才能尽量避免去想风承熙。
这日天色阴沉,看上去马上就要下雪,街上的行人不多,叶汝真在后院整理货物,忽然听得文鹃在前面跟人说话。
文鹃向来是能言善道,嘴皮子爽利,但这一次声音里却多了一点和平时不一样的味道。
叶汝真从后面望了一眼。
“!”
和她说话的人手里打着一柄油纸伞,青衣素袍,一脸清隽,竟是唐远之。
叶汝真第一反应便是唐远之发现了这个地方,找到了那些随从。
然而唐远之买了一盒胭脂便走了,并没有多作停留。
叶汝真心惊肉跳,问文鹃:“那人你认得?”
文鹃点头:“嗯,他也是蜀中人,要赶明年的春闱,不想路上遇到了打劫的,盘缠被抢去了不说,还受了一身伤,我看在同乡的份上捎了他一程。”
叶汝真:“……”
看来,虽然当初在蜀中时萧宏没能找到唐远之,也给唐远之吃了不少苦头。
而且,唐远之什么也没说?
“那你……觉得他人怎么样?”叶汝真试探着问。
文鹃瞧了她一眼:“想什么呢?同路罢了。”
跟着道,“我的丈夫只有阿堂,阿堂不在了,其它男人再怎么样,跟我也没有半点关系。”
叶汝真原本是想问问文鹃的反应,因为但凡唐远之打听过什么,文鹃必然会有所察觉。
但听到这一句,叶汝真怔住了。
文鹃不是第一回说这样的话。
当初只是订婚,并未成亲,文鹃仍是云英未嫁之身,在蜀中的时候便有不少人想求娶。
但文鹃一律没有答应,甚至还梳起妇人的发髻。明明是卖胭脂,唇上却没有涂过,衣裳也一律是素色,发簪都挑没有流苏的。
全然是寡妇的打扮。
叶汝真看看清点脂粉的文鹃,视线向外望去。
外面的雪花落了下来,唐远之撑伞的身影已经在街头远成小小一个黑点。
他是姜凤声的第一心腹,姜凤声眼下已经可以算是皇宫的主人,他的身份也随之水涨船高,是京中贵胄竞相巴结的对象,实在不该冒风顶雪出门,亲自来买一盒胭脂。
他不是来买胭脂的,他是来看文鹃的。
叶汝真看着一无所知的文鹃,心里忽然变得酸酸软软的。
文鹃姐姐,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就是你的阿堂。
他没有死,他就在你的面前。
文鹃一抬头,注意到叶汝真的眼神不大对,一愣:“怎么了?”
“没什么。”叶汝真低下头,提笔记账,“心里算账呢。”
柔软的羊毫笔在纸面滑过,记下的却不是帐目,而是她所知道的、关于唐远之的一切。
写好之后,她将纸折好,放进匣子里,压了一盒胭脂,然后合上匣子,放进柜子里。
她告诉文鹃,这是一位贵客订的东西,约好三日后来取,若是三日后不来,就让文鹃送上门去。
文鹃办事向来仔细,送出去之前,一定会打开查看。
这事情太寻常,文鹃想也没想便应下了,问明地方后,顺口问了叶汝真一句:“你这两日是不再过来了吗?”
“不来了,”叶汝真看着她道,“有事呢。”
她的语气轻松得很,文鹃全没瞧出不对。
明天是风承熙大婚的日子。
她已经接到了帖子,明天便可以入宫。
入宫之后,她要做的,可不只是观礼而已。
计划已经在胸中成形,惊险如过一块腐朽独木桥,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如果真的回不来,匣子里的纸条会告诉文鹃真相。
她不想文鹃一世被蒙在鼓里,将青春与人生为另外一个人陪葬。
她相信文鹃,自有主意。
第二天入宫的时候,叶汝真的车夫、家丁全是随从们扮成,还选了两名个子稍微瘦小些的扮成嬷嬷。
两位“嬷嬷”照了照镜子,互相看了一眼彼此脸上明显的腮红:“……”
其中一人开口道:“叶大人,要假扮成妇人,可以去找康公公。”
叶汝真万万没想到,连眉黛都画不好的康福,竟然是位易容高手。
两位“嬷嬷”在康福的手底下,褪去了俗艳如媒婆的妆容,变得慈眉善目,一团和气,一副回家就能抱起孙子的模样。
叶汝真震惊。
她低声问康福:“公公可听说过‘散星’二字?”
康福道:“承蒙先帝看得起,老奴也是其中一人。”
叶汝真猜想过,散星计划中,为掩盖身份,常常需要改换容貌,自然便得有个易容高手,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高手竟然就是康福。
“……”叶汝真,“公公以前不会画眉黛,是装的吧?”
康福微微笑:“叶大人恕罪,在宫里过活就是要这样,你越是擅长什么,就越是要装着不会。”
叶汝真:“那你能不能扮成丫环?这样就可以和我一起入宫。”
康福:“……”
这委实有点难为他脸上的皱纹了。
最后叶汝真带入宫的嬷嬷又添了一位。
皇宫里处处张灯结彩,每一处都透着灯火辉煌的喜气,隆冬时节无花无叶,便以通草扎出各式花朵,再点缀绢灯,整座宫城明彩闪烁,不似人间。
人人都知叶郎君十分了得,陛下失势后,很快就得到了姜凤声的青睐,叶汝真“宠臣之妹”的身份不倒,走到哪里依旧是一片奉承之声。
康嬷嬷扶着叶汝真在席间坐下。
太后最后才入席。
叶汝真见太后脸上虽敷着厚厚的脂粉,依然盖不住底下的憔悴,可见这些日子着实不好过。
但当朝太后,风度依然在,哪怕心中极为忧心,对场面的把控依然分毫不差,叶汝真上前见礼时,太后拉着她的手:“叶姑娘怎么也瘦了这么多?你兄长这些日子照顾陛下,十分经心,劳苦功高,待到陛下痊愈,哀家定当重重有赏。”
说着便褪下腕上的玉镯,替叶汝真戴上。
到了眼下这种时候,对太后来说,断不断袖的,显然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入宫前,康福告诉过叶汝真,按规矩,帝后须得来给太后行礼。
风承熙眼下病重,多半是由风氏皇族中的族弟代行此礼。
叶汝真算准时间,在帝后进来之前先借口更衣离席。
她刚离开殿中,身后更是钟鼓齐鸣,便是帝后的迎候之乐。在这个时候,整座皇宫的视线都落在这对新人身上。
叶汝真一行人对皇宫皆是熟得不能再熟,深知哪里有巡逻,哪里能藏人,一路顺风顺水避开了府兵,直奔明德殿。
重头戏在喜宴上,明德殿只留有两名府兵守门,迅速被两名随从解决,拖到暗处。
叶汝真推开殿门。
她熟悉这间寝殿如同熟悉自己的卧房,但此时却觉得十分陌生,里面红烛辉煌,每一件器物都换过,散发着一团喜气。
龙床上悬着大红喜帐,垂着珠帘,风承熙仰卧在枕上,静悄悄一动不动,好像睡得特别熟。
喜被喜枕喜帐,如一片血色的海洋将他淹没,他的脸苍白极了。
单只是一眼,叶汝真的眼眶就酸胀起来。
她拼命将这股汹涌的情绪压下去。
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
康福扮的是位胖嬷嬷,肚子似是怀胎有七八个月了,此时康福从肚子里抽出一套女装。
这身衣裳和叶汝真的一模一样。
一会儿风承熙便是“醉酒的叶家姑娘”,坐着她的马车大摇大摆离开皇宫。
而叶汝真则同方才那两个被打晕的府兵一起昏迷,被人们找到时才如梦初醒,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几人一起动手,拆发冠、梳发髻、脱衣、更衣,分工有序,动作迅速。
叶汝真负责挽发,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风承熙脸上,忽然发现他的脖颈有伤痕。
她的脸色一变,掳起风承熙的衣袖——手臂上也有。
甚至以指为梳的时候碰到鬓角觉得不大对劲,扒开发丝一看,底下显然是用力磕碰过,有明显的瘀肿。
叶汝真咬牙:“姜凤声!我早晚要杀了他!”
康福道:“……这应是陛下自己弄伤的。在遇见大人你之前,陛下每一次发作,都会弄伤自己。”
就在这时,姜凤声的声音隐约传来,由远及近:“……难道你们就不会想个法子,让他身体清醒,神志依然昏睡?!”
叶汝真:“!!!”
御医的声音听上去已经很近了,胆战心惊地:“若要身体有反应,安神的药物便不能用;不用安神药物,陛下醒来便要发狂,这……这实在是难以两全其美。”
叶汝真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听脚步声姜凤声并没有带府兵。
她打了个手势,两名随从迅速闪到房门后,只等姜凤声一进门,便立刻制住他。
直接杀了他……神不知,鬼不觉。
叶汝真第一次感觉到心中有沸腾的杀意,异常冰冷。
但姜凤声的手明明已经推到了门上,却忽然顿住了。
“人呢?”一扇之隔,姜凤声的声音清晰如在耳边。
“也许是喝喜酒去了?”御医答。
叶汝真悚然一惊,姜凤声太过谨慎了。她急忙挥手,让随从即刻从窗户离开。
随从用口形问:“——大人呢?”
以他们的本事可以来去无踪,但若是带上她和康福这种不懂武功的人,那便是一个也跑不掉。
他们未必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蜀中一行相处数月,这几日又被叶汝真藏在宅子里,这些随从不知不觉间没有了往日的冷酷,竟有些不忍起来。
叶汝真没跟他们废话,直接命他们离开。
窗子刚刚从外面关上,姜凤声的命令便一字不落地传进来。
“来人,立即包围明德殿!有任何人出入,一律杀无赦!”
叶汝真在殿内捏着嗓子,尖叫一声:“救命啊,我知道错了,姜大人别杀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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