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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堪堪开春,大慈恩寺前来进香的人已然如山似海,满院子烟雾缭绕,嗅到浓郁之处未免呛喉。
重华公主独自在安静的偏殿内虔诚地举香叩首,拜了三拜。
这地方倒是清幽,不必受人烟所扰。
那旁边的老和尚将开了光的护身符小心翼翼交到她手中。
商音:“多谢师傅。”
今秋扶着公主起来,边往外走边小声打趣,“难得出城一趟,干什么拜普贤菩萨,该去拜送子观音呀。”
“人家观音庙就在隔壁呢,走两步又不远。”
商音听出她在那儿没安好心,皱着鼻子轻轻啐道:“去,满天神佛都在你还敢说笑,也不怕得罪菩萨!”
大宫女不以为意:“菩萨大慈大悲,才不会跟我一个小丫鬟计较。”
出了人来人往的佛寺大门,公主府的车马就停在荫凉的树底下。
这平安符毋庸置疑是给隋策求的。
自从父亲德宗皇帝病逝之后,太子登基继位,他这成日里只护卫皇城巡防的驸马都尉忽然就忙碌了起来。
新帝手里正是用人之际,绝不会叫他闲着,隔三差五地外派各地视察驻军,一年中倒有大半在外奔波,也就回京述职的几个月尚能得两日喘息的时光。
商音对于二哥宇文显的印象一直很浅,虽说是储君,但记忆中他总是不咸不淡的一个人,看不出多少脾气。
然而上位没多久,趁着六皇子刚满十六,宇文显便指了一处山清水秀却颇为偏僻的地方给他做封地,远远地支了出去。
是什么意图,明眼人懂的都懂。
那时重华公主才意识到他实实在在是宇文焕调/教出来的接班人。
连记仇和韬光养晦的特点都如出一辙。
哪怕距离那件事早已过去了三年。
不知当初鸿德帝走之前是否有同他叮嘱过什么,对于商音,宇文显还是很优待的,无论是身份地位抑或金钱权利,从不短她一分,除了把她家驸马当牛使唤之外,别的真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因而,商音也是十分知足。
今天是隋策下江南归家的日子,府上早早备好了酒宴,就等着给他接风洗尘。公主回到家中,听下人报说驸马爷已经到了,还给她带了只会逗乐子的八哥,这会儿正在房里玩鸟呢。
“八哥啊?”
今秋猜测道,“一定是很会讨人喜欢的那种。”
她于是兴冲冲地赶过去。
尚未进屋,就听见里面一阵鸡飞狗跳,会讨人喜欢的八哥捏着公鸭嗓杀猪般嚎叫道:“啊——来人!来人!护驾!——护驾!”
商音:“……”
什么东西。
外间铺天盖地都是乱飞的鸟毛,她犹在吃惊,卧房内一个敏捷的身影跟着那扑腾的扁毛畜生上蹿下跳,晃得吊顶的宫灯摇摇欲坠,竹帘子和纱帘子一并纠缠。
但听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鸟被他又稳又准地逮住了腿,扑腾的翅膀正好一巴掌扇掉了桌上的一只郎红盖碗。
哐当——
主仆俩齐齐耸了一下肩膀。
“杀人啦——”《我与宿敌成双对》,牢记网址:m.1.隋策将它塞进笼子里,这小畜生精着,越狱之前装作一副乖巧模样,让说什么说什么,一旦放它到外头立马变了脸。
“跑,还跑。”
隋大将军看了眼地上的碎片,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好在这次只是杯子。”
至少不是兰花什么的。
“不然又要害我挨骂了。”
今秋小心翼翼地瞥着一旁的商音,委婉地提醒道:“驸马爷,那是殿下亲手做的如意鸳鸯杯,和您一人一只,她足足学了一个月,又做了一个月,烧坏了十几二十个呢。”
隋策:“……”
他怎么这么会给自己踩雷。
余光里,门边的公主磨着贝齿,目光危险地凝视着他,散在脖颈后的青丝似乎都因为怒气根根直立起来。
隋某人认错认得格外熟练,当下就诚恳道:“我错了。”
商音磨了半天的牙给了他一个自己去体会的眼神,一字一顿,“粘,好。”
“粘,马上粘,这就粘。”
隋策态度相当端正,把鸟笼子搁在桌上,立刻手脚麻利地蹲下去捡碎片。
“啪!”
重华公主把那枚护身符拍在一旁,没好气地忿忿落座。
她一大早出去给他求平安,从上个月起就开始筹备着接风宴,闲着没事在家倾尽心血做了一对成双的茶器,正等着给他个惊喜,这人倒好,回来就添堵!
还带了个……带了个——
商音与笼子里黑漆漆的一团看了个正着,皱眉嫌弃说:“这什么啊?”
“江南巡盐御史送的上品雀儿。”他从桌下抬起头,笑道,“我找人训了半个月,特地按照你的性子养的。这鸟哪儿都好,就是心眼儿多,一不留神便要给你使坏。”
那黄嘴八哥一路上见的不是灰头土脸的臭男人,就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小子,都快烦死这帮两脚兽了,甫一看到花枝招展的重华公主,眼睛登时发亮,颇会见人下菜,当场就唱起吉祥来:“殿下万安,殿下万安,殿下青春永驻!”
隋策:“……”
好心机一只鸟!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鸟也如此,看它如此懂事,商音表情瞬间缓和了许多,“我的性子?它哪里像我了。”
隋策:“就它折腾我这点,还不够像你吗?”
话音刚落,这畜生鸟仗人势地在笼子里扑腾:“呔,大胆,放肆,诛你九族!”
商音:“……”
驸马归家后的第一天,就是在卧房内修补茶杯中度过的。
到了夜里满屋子昏暗,矮几上点一盏灯,他盘腿坐于地上独自忙碌,真的在仔细粘那些碎片。
商音盖着薄被躺了一会儿,没能睡着,扭头瞧瞧往回看,就只看得见青年的半边背影。
辛苦五六个月,大老远返京还未曾好好休息片刻,这又得熬夜了。
她忍不住道:“都什么时辰了,先上来睡吧。”
对方手里没停,“没事儿,就快好了。”
商音皱起眉:“唉,大不了不要了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改明儿我再另买一个。”
“那怎么行。”他说,“毕竟是你亲手做的,既然让我打碎了,自然得由我补回来——”
话语刚落,那头就听一声愉悦的轻啧,“大功告成。”
隋策举杯对着灯烛照了一阵,光润的釉面厚重流畅,若不是仔细观察,还真瞧不出瑕疵。
某人得意地朝她挑眉:“小爷手艺还行吧?”
“是了是了,小爷。这也值得你炫耀。”公主翻起一个无奈的白眼,示意床头,“喏,漱口的茶水,干净衣服也在边上,记得把你那身脏兮兮的换掉。”
“知道。”
他伸了伸懒腰,嘀咕说,“就你讲究,我傍晚明明已经换过一次了。”
活动脖颈时,骨头和筋都咯喀作响。
隋策坐在床沿处解衣带,商音便飞快往里挪了挪,颇积极地掀开被角让出半壁位置。
像是被自家公主这举动取悦到,隋策知晓她是什么意思,忍不住就有些想笑。
青年坐了半宿冷硬的地板,身上犹带着寒意,刚触碰到商音的小腿,她就轻轻抽了口气,赶紧将搁在一侧的手炉塞到他怀里去。
“怎么这么凉啊?早说,我该叫她们续上炭盆的。”
“嗐,三更半夜干什么扰人家好睡,我又不觉得冷。”
他捧着汤婆子,商音便坐在对面也用两手捂着他手背,低头煞有介事地帮忙呵气。
隋策垂下眼眸看她紧张的模样。
大将军心里微微发痒。
有人记挂有人关心着,这感觉的确比孤身在外面睡空床幸福得多。
青年将手炉搁下,拉上被衾蹭到她旁边。
一副跃跃欲试的语气。
“行了,先办正经事儿。”
言罢还不等商音反应,他便翻身简单粗暴地覆压上来,那动作把结实的拔步床也震得轻轻一颤。
合着凉意的躯体寒山般罩在她头顶,双眸却极明亮,在大片阴影中闪烁着星光。
星光里是透着笑的。
“你说你——分明就惦记我挺久了,还非得罚人去修茶杯子。”
他附着薄茧的手指从里衣的下摆处探进去,所过之处粗粝而轻佻。
商音被硌得直笑,两手掩住嘴,只留眼睛在外,“谁叫你打坏我东西的,大好的日子……自己活该。”
“想来想去,都是二哥的错,看咱们俩新婚才没几日,就要你干这干那,连陪我的时间也没有。”
“他哪儿知道头一年是做戏啊。”
隋策俯身去吻公主的耳廓,握在她腕子上的手便收拢至小臂,白莹莹一节肌肤落在灯光下,乳酪似的细腻柔滑。
他将散在枕边的碎发和光润的耳垂一并衔进口中,力道一瞬间就收紧了,既温柔又急切地腾出手掀她的衣领。
商音抬眸看看床头的灯烛。
“好晃眼睛,你先熄灯。”
掌风划过红帐的穗子,下一刻,屋中骤然一黑。
等上半盏茶的光景,视线才勉强适应昏暗。
此刻她才留意到软帘尚未放下,可惜也来不及再使唤隋策了,他小别胜新婚,一经触碰便收不住势,从脸颊至鼻尖,连唇齿也仅是敷衍的一吻,很快就沿着锁骨往下浅啄。
子夜安静的空气中渐次弥漫起清晰的水渍声。投在拔步床墙上模糊的人影难辨其形,只偶尔几个动作能看见男子嘴唇的轮廓纠缠不休地印在流水般的线条间。
因为他落于颈项处的吮吻,迫得商音不得不轻扬起头,口中舒服且满足地吐出一缕吟哦。
耳畔尽是低重的急喘。
她两臂搂住青年坚阔的肩背,五指穿过略略发硬的发丝,正抚到凸起的脊椎时,公主忽然睁开了眼。
商音拍了拍隋策的裸背,掌心推着胸膛:“等等,等等……你这是什么?”
后者唇齿与指尖皆未停歇,含糊不清地蒙混:“……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你把灯点上。”
“唉……待会儿再说吧。”
“快一点!”她严肃地催促,“快点!”
隋策实在无法,只能撑起身,“方才嚷着说刺眼的是你,这会儿要点灯的又是你……你们女人怎么这么难伺候……”
鎏金烛台不一会儿亮起了光。
商音一手摁着被褥遮住胸口,一手翻过他后背仔细查看,果不其然有一道新伤。
青年勾着腰身往回瞅她,而后又扭头,表情隐约无奈地叹道:“不是什么大事。”
“犯不着担心,真的……”
“还不是大事!”
公主咬牙瞪他,挪到床边拉开小柜子去取里头祛疤的伤药,“都贯穿了,那什么叫大事!”
“唉,就是起了点小争执。出门在外难免顾不了太多,老早就痊愈了,你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隋策老实地盘膝坐着任由她给自己擦玉容膏,尽管用处不大。
“可从前也不见有这么严重过啊——你还瞒着不告诉我。”商音不依不饶,草草地看完旧伤,再上下寻着有无错漏的地方,“皇帝哥哥是不是待你太苛刻了?我怎么觉着你出去一次,一次比一次时间长,事情也一回比一回难办。”
“你哪儿得罪他了?”
青年闻言,似是而非地轻笑一声,“你不明白。”
他转身仍旧将她按回枕上,拨开商音遮掩前胸的手,“没发现他这两年是在试探我吗?”
“你这个二哥论起疑心可不比你老爹少。”
隋策垂首吻上去,“他还信不过我,试探便试探吧,等过几年也就好了。”
“可是……”
“可是什么,别可是了。”他终于不满地打断,委屈道,“这时候谈什么公事,你不能待会儿再讲吗。”
商音只好住了口,忍耐着拔步床角落亮堂堂的光,任由他朝自己使着一身混蛋劲儿。
翌日,天还未亮,公主殿下便坐在铜镜前梳洗装扮了。
隋策比她晚起半个时辰,神思尚且迷迷糊糊,见她大妆盛装,繁复得令人咋舌,不禁佩服:“你怎么这么有精神。”
他呵欠连天,“昨晚咱俩不是一块儿睡的吗?你竟然不困。”
说完,自己先有了回答,“哦,那倒也是,反正干体力活儿的也不是你。”
商音捏着螺子黛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回眸啧他,“少贫嘴,赶紧收拾,小方大人那边多半已经等上了。”
今天是方灵均长子的百日宴。
礼物老早就备齐,一整套金饰,全是给小孩子压岁的。重华公主别的没有,就钱多,送起东西来根本不心疼。
那只八哥正挂在廊下梳羽毛,远远望见太阳升起便开始扯着嗓子唱昆腔,俨然当自己是只鸡。
夫妻俩前后脚的路过,它朝商音吹哨子献殷勤:“美人如花隔云端,别时容易见时难。”
等到隋策就是:“射杀山中白额虎,肯数邺下黄须儿……”
诗未及念到尾字,迎头一粒石子正中脑门,打得它原地直扑腾,待隋某人走远才愤恨地补下一句。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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