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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永夜3
巨大圆月悬挂在遥远的地平线之上。
从辛德尔的角度看过去，司灼像是站在圆月正中，清冷的月光落下，连同他的声音也变得浅淡且冷漠。
他并不是想找茬，他只是实在生气。
辛德尔也明白了司灼全都看见了。
他想将柯晨拉下去，想卖队友求自保的龌龊心思，全被司灼看到了。
饶是如此，辛德尔依旧一点儿不愿意开口。
他死死抓住铁链，双目爆出红血丝，就这么恶狠狠的盯着司灼，一双眼睛仿佛要滴出血来。
不说也没事。
司灼撩下眼皮睨了辛德尔一眼，继续把他吊着，长刀落下，挑走他置放全队物资的包，丢给柯晨。
司灼“这里我挡，你们先去避难通道。”
刚才吃饭过程中，他们曾聊过来到野外之前挖的避难通道和撤离路线，提到过大致方位。
司灼过来时清理出来的，就是那条路。
丧尸没有智慧，但趋利避害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一个方向上的同类被剥夺心脏，至少在短时间内，他们不会靠近那里，也就相当于隔开了一条能够短时间通行的道路。
足够让他们全速冲过去。
“可是”柯晨犹豫不决。
周遭一片嘈杂，他并没有听见司灼对辛德尔说的话，也依旧没有意识到辛德尔曾想把他丢下高地，“队长还”
身后金发推了他一把，打断他的话“快走吧，你看到司灼的实力了现在丧尸被集中在这里，路上数量少，再犹豫我们连跑过去的路都没了”
“就是”队员们对队长和司灼的实力有种盲目自信，即使辛德尔正在以一种十分狼狈的姿势吊在高杆上，“我们别给他们添乱了”
柯晨思考片刻，抱紧物资袋，下定决心般道“我知道了，那，你们小心点，我、我会在通道口等你们的”
所有人深吸一口气，在柯晨的数秒声中同时跃下高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丧尸稀少的路冲去。
随着他们的移动，原本远离道路的丧尸们又缓缓转过头来，食物的气息盖过了丧尸尸体的腐臭，丧尸们潮水一样围过去，道路再次被填满。
现在，高地上只剩司灼和辛德尔两个人。
辛德尔依旧被吊在高杆上，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已经接近发疯，耳后每一声尖啸都是对他精神上的凌迟，他恶狠狠瞪向司灼，可他看到的却是不紧不慢的身影。
司灼又取出一柄匕首和一块干净的布，慢条斯理的擦拭锋刃，没有一点要出手的意思。
此时，沉黑的天际飞来一群变异的飞鸟，它们发出一声怪异长啸，迅速逃离。
这里的丧尸多到它们不愿意多停留一秒钟
辛德尔脸色已经完全黑了。
千万只丧尸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咆哮，再感受到冲着后脑勺袭来的腐臭腥风时，辛德尔终于强忍住内心的不甘和屈侮，咬牙说道“求你，救我，救救我”
司灼睨着他，依旧没有动作。
辛德尔几乎要咬碎了牙:“是，我承认刚刚我的确想丢下柯晨我会向他道歉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求求你，救救我”
铁链瞬间被收紧，拉过高杆，碰撞出一串清脆声响。辛德尔后腰一紧，一股力量将他向上拉起，他重新回到高地，半跪在地面之上，大口喘粗气。
司灼抬重新将铁链收好，又将刚才擦干净的匕首丢到辛德尔面前。
辛德尔恶狠狠的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司灼:“我需要你的血。”
血能唤醒丧尸。
他需要血液来吸引丧尸们的注意。
辛德尔冷冷一笑:“看你刚才舍己救人的模样，我还以为你愿意自己来。”
司灼并不在意他的嘲讽:“如你所见，我身上已经全是伤口，如果再加一道，我不保证一会不出意外。”
“你”辛德尔被司灼淡然的语气气到冒烟，可偏偏司灼只是用淡淡的眼神看他，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你还有别的选择么
是的，他没有别的选择。
他的武器被丧尸夺走，物资全被交给柯晨他们，以他的身手，他根本不可能从丧尸群中脱身。
他只能倚靠司灼。
辛德尔恶狠狠瞪向司灼。
他极度厌恶这种角色转变。
明明前一刻他才是施舍的那个人，这一刻却完全倒转。
可他偏偏没有半点办法。
辛德尔捡起匕首，在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血液滴落，浓浓的血腥味使得丧尸们在一瞬间兴奋起来，它们争先恐后的攀上高地，一只堆叠一只，形成肉体长梯，其他丧尸就这样抓着同类的肩向上攀爬。
辛德尔撕下衣服，缠上伤口，又将沾了血珠的布条向外一抛
丧尸们被血味吸引，四面八方全是令人耳膜升腾的尖啸，它们纷纷改变方向，往布条所在的地方挥舞利爪，趁此机会，司灼再次将铁链缠绕在辛德尔身上，扛起他，跃下高地。
哪怕带了一个人，司灼的动作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双刀挥舞中，丧尸的心脏被挖出，削碎，恶臭几乎在面前爆出，刀刃上沾满腐烂的肉块和腥臭的组织液。
整个过程中，辛德尔充当诱饵角色，负责吸引丧尸，替司灼争取攻击的时间，而在丧尸即将缠上他时，司灼又会将他抛起，吊在高杆之上，等他清完一片之后，再将他放下。
虽然辛德尔会有些狼狈，然后这的确是最省时省力的方法，他们就这样移动到撤离通道口。
所有人都没走，面对丧尸，他们呆滞又茫然，可当意识到自己似乎脱险的那一刻，身为人类的理智又再度回来了。
所有人围上司灼和辛德尔，都很激动。
尤其是柯晨，在两人身上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丧尸造成的伤口会让皮肤溃烂，形成一片极为狰狞的乌青痕迹。
司灼和队长身上都没有
除了司灼喘得有些急促，他们没有其他异常
不过从丧尸群里逃命，谁都喘得急，他们跑过来时差点都瘫了，柯晨对此并没有在意。
激动之于，柯晨见到司灼一边平复呼吸，一边将两柄长刀挂在腰部两边:“哇司灼原来你的束腰带不是装饰品，是用来挂武器的话说你的刀哪来的”
“博物馆。”司灼说，“武器展厅。”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丧尸的嘶吼再次涌了过来。
“快，你们先走柯晨，你带队。”辛德尔打开逃生通道大门，“我殿后。”
这次柯晨没有犹豫，架起体力不足的队友，猫腰进入通道之中。
他们急切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并没有人注意到，司灼的呼吸过于急促了。
司灼的额角沾满汗水，情况不大好。
他捂着胸口，大口呼吸，可进入肺部的空气却少之又少。
他的肺部有问题，这导致他不能长时间处于高强度运动状态。
刚刚的一连串行动让他的老毛病犯了。
这本不是大问题，只要及时使用药物，很快就能缓解。可当司灼摸向口袋时，却猛的一滞。
口袋里什么也没有
他的药不见了
他似有所感的抬起眼，看到辛德尔倚在逃生通道旁，晃了晃手。
两指之间夹着他的药
辛德尔炫技似的来了个弹指，将装了药的小袋在手指中传了一圈，收回掌心，似笑非笑的将目光投向司灼。
“你的肺有问题，长时间高强度运动状态会使你无法呼吸，口袋里的药是为了缓解这一症状的吧”
司灼的脸色苍白，几句话间，瞳孔隐隐有涣散趋势。
“没有及时服药会怎样呼吸性碱中毒好可怜，会没命吧”
辛德尔近乎嘲讽的勾起唇角，朝司灼走去，捏住他的肩，就这样将司灼推至边沿。
他们依旧在博物馆废墟之上，末日使得地表被翻了起来，原本位于地底的展厅被乱七八糟的糅杂在一起，在如墨汁一样的黑夜中，丧尸潮涌，密密麻麻，带来一种近乎震撼心灵的战栗。
冰凉的头发散落在手背，由于缺氧，司灼身上有一种小幅度颤抖，瞳孔开始微微涣散。
这幅脆弱又漂亮的样子让辛德尔得到极大满足感。
他喜欢让白塔出来的骄矜美人在他身下哭泣，也同样喜欢以残忍手段让他们身陷痛苦中。
是，他没有良心。
可他也很清醒，在这个时代，良心没有用，有良心的人根本活不下去。
某个有良心的人现在不正在他手中么
辛德尔看到那双涣散的、墨蓝色的眼睛，又看向那艰难的握住他，试图摆脱他的手，那种把对方牢牢掌控在手中的感觉实在太舒服了，异样的愉悦在心头徘徊。
想动手，想毁了他。
于是，辛德尔手腕用力，直接将司灼推了下去。
寒风自后背呼啸而过，丧尸在刹那间扑了过来，如涨潮的海面一般，一瞬之间，将司灼吞没殆尽。
在那一瞬间，辛德尔欢愉的心情达到顶峰
他撕开包装袋，向下抖了抖，药粉随着风，像雾一样散了。
辛德尔进入逃生通道，关上门，望向司灼被推落的方向，露出狰狞又病态的笑容。
“晚安，司灼。”
与此同时。
博物馆的另一个角落，少年睁开眼。
他有一头微卷黑发，皮肤很白，白得过分。
此时此刻的他心情并不算太好他被吵醒了。
有一道极细却极长的声音不停钻入他的耳中。
“滋滋滋”
这是一种没有规律的电磁音，时长时短，人类曾利用这种声音向宇宙传递信息，但直到停摆时代到来，人类也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曾经有人用过略带嘲讽的形容，向宇宙发出的电磁音是一种没有生命的噪音。
现在，这种噪音出现在向南耳畔。
向南站起身，朝声音出现的方向走去。
“滋滋滋”
有的时候，司灼认为自己运气很好。
他被辛德尔从高处推下，在丧尸触碰到他之前，掉进了博物馆的一截通风管道中。
管道是透明的，没有智慧的丧尸一时找不到入口，只能趴在管道旁，尖锐的指甲划过管道玻璃，拉出一声声令人牙酸的声音。
他还活着，运气不错。
可是司灼的运气又实在不好。
他根本喘不上气，意识越来越模糊，胸腔肌肉已经有了痉挛症状，如果没有及时用药，他可能会在窒息中死去。
司灼努力调整呼吸，很难受，胸口很疼，即使他努力大口吸气，可真正进入肺部的空气却少得可怜。
窒息是一个漫长又痛苦的过程。
“滋滋滋”
耳边涌过一串细微的电磁音。
离开白塔时，司灼只带了几片药，和一台早已经被淘汰的通讯仪。
古老款式的通讯仪十分耐摔，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屏幕也没碎，只是不小心碰到了某个按键。
“滋滋滋”
它向外发出了某段电磁频率。
意识渐渐消散，司灼伸出手，将通讯仪牢牢握在手中。
孤独电磁音依旧，好像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他像是回到了那个雪白却阴暗的房间，只有一扇很小很小的窗子，墙上贴满画作，他被打扮成中世纪画家的模样，坐在画架前。
他要画一整天。
偶尔，他会看向窗外。
可他总是什么也看不见，视线中只有无边无际的迷雾。
世界被围困在迷雾之中。
他被伊迪斯关在白塔里，身边只有一台几乎要报废的老式通讯仪。
他听到一阵轻微的声音。
“滋滋滋”
那时候，通讯仪的屏幕亮了。
白塔的艺术家，你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
回忆中的电磁音近在耳畔，这回，司灼却什么也没收到。他甚至也不太能听见丧尸的嘶吼。
全世界似乎在刹那间安静下来。
“滋滋滋”
一双干净的鞋踏上废墟尘土，发出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丧尸猛的一抖，停止所有动作，愣愣的转向同一个方向，看向那个皮肤白得仿佛浸入了月光的少年。
它们像是畏惧，又像是惊恐。
总之，是一种被绝对力量压制住的状态。
“滋滋滋”
少年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丧尸们竟是为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于是，他来到通风管道前。
司灼终于注意到丧尸的异状，可他已经无法思考，他全身的力气就只够他握住通讯仪。
“滋滋”
电磁音戛然而止，没有回音，没有文字。
丧尸散开了。
失去意识之际，司灼看到一位长相精致的少年，还有那双亮的惊人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依旧发红包
宝，为什么丧尸会给你让路
向南:打服的。qq
感谢在20220321 12:00:0020220322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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