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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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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谁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练刀我们要不要打一场”一个有两道浓黑剑眉,眼睛又黑又亮的小女孩,带着点匪气的扛着一把勾刀,歪着头看着他

    “孩子,为父原本不希望你读书识字的”清布长袍的中年人摸着他的头,面容上带着清雅恬淡,“为父只想看到你平安喜乐过一生糊糊涂涂,未必不是福”

    “家主,我我看到少家主和一个男人欢好”他躬身向上座一个面目清瘦的老者禀报

    “你们前锋营,给我断后”一张年轻而清瘦的脸带着阴沉,恶狠狠的道“我不管前锋营死多少人,我只要边军不追上我谢家大军”

    “父亲,我不甘心只是做一个布衣”他对那个面容清雅的中年人说

    “名洁,今天是我的第一场比赛,谢谢你送来的护身符”

    “其实,我读书很厉害的但是,家里那样的情况我只能把赚钱当做第一位的反正周智读书也很厉害的,我们老周家,肯定会有一个大学生的”

    “你的心里只有名洁,你不关心师弟们,不关心武校”

    “哎我已经主动亲你了,除了傻呆呆的看着我,给点其他反应好不好怎么说我也是个女孩子啊”

    “女人,很麻烦的我和你们师母离婚,就是因为她太麻烦了但是,我们也爱过的我们离婚,只是苦了名洁”

    “名洁”

    无数的声音和场景出现又消散,那些似乎很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不断浮现

    但是,只有一个名字,一张面孔最让他激动

    周勇缓缓的张开眼,呼吸平缓稳定,只是感觉嘴巴有些干。他看着眼前老,中,少三张脸,关切的看着自己;他舔一舔有些干的嘴唇

    喝了水,他被中年人小心的扶起靠坐在床上,沉默了一下,开口

    “救命之恩,无以言谢”他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对中年人道

    “你问我现在我感觉怎么样“周勇微微皱起眉头,说

    “我想不起很多事我现在甚至不记得我是谁现在我头疼”周勇脑袋一阵阵的疼,眼前发黑,他不由得紧皱起眉头,发出了一声呻吟

    中年人上前,熟练的给周勇切脉,老年人则用多个手法给周勇头部按摩。

    周勇的眩晕和脑子里的抽疼终于得到舒缓

    少年人紧张的看着周勇,眼神里带着关切,然后扭脸又看向正在施救中年人和老年人,目光中满是追问。

    中年人和老年人互相看一眼,放开手,轻轻的扶周勇小心的躺下。倒是少年人先开口,有些犹疑的问中年人

    “离魂症”

    中年人摸摸少年人头顶,摇摇头,说“不像”他微微皱眉,接着开口

    “曾经我接诊过多次头部受伤的病例,他们不同程度的会有失忆,或者记忆模糊的症状”他一只手指点点自己的额角,继续道

    “我们总喜欢说心里想心里记得类似的词句,但是,就这些伤到头部的病例产生的症状来看,真正记事,想事的,可能是这里,而不是心里”

    “很显然,这位小哥还有清晰的意识,认得出事物,知道是我们救了他,也知道感谢感激,只是忘记或者是模糊了记忆,想不起许多方面的事和人,而用脑太多,受伤的脑部还会疼痛,这也再次说明,脑子真的可能事关我们人的记忆和思想”

    周勇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个“古人”,居然懂得脑袋才是真正的记忆和思维器官,而且可以讲出一番在他看来很有道理的讲解这个世界的医生似乎并不落后

    只不过,这个医生一本正经在讲解的病例是自己,这个似乎让人有些尴尬啊医生,你可不可以考虑一下病人的感受,转头在外面我听不到看不到的地方在讲解啊

    周勇脸上的尴尬表情,终于让最关切他的少年人发现了。少年人扯了扯中年人袖口,指一指伤者,中年人终于还是停下了讲解,只是眉头微皱,似乎依然在思考医学问题周勇大概知道了,这个是个研究型的技术直男,满心满脑的,应该就只有自己研究的课题,会有点不通人情,不识世故

    “这是我四师兄,何文,医家子中原地区最厉害的医家”少年笑嘻嘻的介绍道;他手指向年纪最大的那位。

    “我们的师傅,天道教第三代教主,水云子道长”

    他拍拍自己胸口,依然是笑嘻嘻的说道“我是长生,十岁,十年前师傅在一个路上捡到我的,给我取名字叫做长生,希望我们可以健康喜乐长生我没有姓,我想跟师傅姓曲的,但是师傅说他是出家人了,自己都不要自己的俗家姓了,所以也不让我姓曲”

    笑嘻嘻的长生古灵精怪的介绍,让房间里几个人的尴尬终于是完全消散了

    水云子含笑开口“小兄弟安心养伤我的这个四徒弟在医家手段上还是有点本事的你能够从重伤昏迷那么久中苏醒,说明身体是在恢复好转中的我们不心急,慢慢治疗”

    水云子的笑容里,带有一种叫做“安宁”的气质,散发在房间里,让人觉得安宁安定,周勇不由得点点头,也含笑开口道

    “多谢道长多谢四哥”和人家还不熟,尽管是救命恩人,叫恩人,有点见外,叫教主和师兄,自己又不是这个“天道教”的人;终究还是叫“道长”和“四哥”吧

    水云子捋一下下巴的胡子,微微一笑何文脸上的表情倒是生动了几分,作为医生又交代了几句长生,两个年长的离开,留下了长生。

    “你已经躺了十天”周勇还没有得开口问,长生已经开口了。

    “嗯你觉得累呢,我就扶你睡下;要是不累,需要聊天,我就陪你聊天”小家伙笑嘻嘻双手撑在床沿,说

    “有什么需要,你也直接和我说我可会照顾人了以前师兄或者教众有受伤的送到医馆这里,都是我来照顾的”

    周勇忍住头上的一阵阵的疼痛,笑着问“师兄们都是大人了吧受伤了怕不是很麻烦的吧照顾他们不累坏你了”

    长生直起身,一手叉腰,一手弯曲鼓劲,带点得瑟的回答“我可是很有力气的而且,跟着四师兄学医术,我可是学得最好的,所以才会被师兄专门留在医馆的”他抓抓头,有些鬼祟的左右看一眼,侧耳听一下外面的动静,压低声音凑近了周勇,悄声说

    “四师兄一直希望我可以专心跟他学医术哼,我才不咧我还要跟着大师兄学骑马射箭,五师兄学用环首刀还有七师兄,他做菜最好吃了,我也要学的”

    周勇看着这个明显终于找到个人愿意听他说话,小嘴吧啦吧啦吧啦就几乎没有停过的孩子,逐渐和心里自己的弟弟周智的形象重叠自己每一次回家,读小学的弟弟都会缠着自己,也是这样嘴巴说个不停,学校的事,学习的事,家里的事,村里的事一一的讲给自己听,也不怕说多了嘴巴干,只要自己回应一句“嗯”“是吗”“呀,这样的啊”,就可以让他笑呵呵,然后很依恋的看着自己

    “你和我弟弟一样只要我在家,他嘴巴就没有停过”周勇开口道

    “我这脑子里记得的人和事不多,倒是记得弟弟的事”他不由得问出口

    “你做我弟弟怎么样”周勇嘴角带着微笑开口问。

    “啊”长生明显有些意动,黑溜溜的双眼瞪大,露出惊喜,但是这惊喜渐渐又消散

    “你伤好了也会走的吧会和你的弟弟相见”他咬一下下唇,眨巴眨巴眼,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

    “有两个教众,也说我和他的弟弟很像但是,治好病之后,他们走了,没有回来看我过”

    周勇看着他疲惫之色没有减退的脸,心里有些发疼。他摇摇头,声音里带着没有掩饰的茫然和伤感

    “我这个哥哥见不到弟弟了”他再次摇摇头,说

    “我见不到弟弟了”

    长生带着安慰的温柔的目光看着周勇,这柔和的眼神,让周勇在这陌生的世界里感受到了温暖和安心。

    “我想起来了,我姓周的名字是庸,中庸的庸,所以,我的父亲给我取的字是中平,中正平和的意思”他望着眼前的少年,告诉了他在记忆中这个世界的名字他说

    “我除了弟弟,家里还有父亲但是我曾经做过什么,我是什么人嗯,我都不记得了而且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失忆症才会好,会不会好”他舔一下嘴唇,有些苦涩的笑着道

    “这样的人,想做你兄长,你会不会觉得羞耻呢会不会觉得我是累赘啊”

    “不不不会啊我也想有个可以和我说话,愿意听我说话的哥哥的”长生呵呵呵的傻笑,抓一抓自己的额头,笑得牙花子全部亮了出来,眼睛眯成两条线,急切的道

    “我现在叫你哥哥好不好哥哥呵呵,哥哥,呵呵”

    周勇眼眶有点发热,他想抬起手来摸一摸自己的小弟,两条手臂却无力抬起长生轻柔的拉起他一边手,搭在自己脸上,继续傻笑着说道“哥哥是不是要摸我的脸嘻嘻嘻我自己摸自己的脸,肉嘟嘟的,也觉得摸着很舒服”

    “哈哈哈”周勇终于笑出了声。

    虚弱的周勇没有听到屋子外的脚步何文端着托盘,停下脚步安静的站在门口听着屋子里的谈话,直到传来周勇虚弱的微笑,他才在外面轻轻咳嗽一声,端着托盘进了屋子,放下托盘,长生过来拿起药碗。

    “药的温度正好”长生侧身坐在床沿,试过药温,拿起勺子,开始喂药。

    何文无声的看着,目光微闪,等到一碗药喝完,他交代了几句,端着托盘和空碗,转身出去了他是个研究性的技术直男,但是也可以看出,自己的小师弟真的很关心这个他亲自发现被教主背回来的陌生人;他这么多年来的医术也可以证实,这个年轻人的伤确实是就在临死边缘,这做不得假;昏迷中的时候,他嘴里模糊的只言片语,腔调发音,有一半以师傅的见多识广也听不明白,而师傅说,这个人,可能会是故人之子

    门外,站着水云子;何文向他摇摇头,水云子无言的转身离去。何文发现教主背在背后的手里把玩着一块羊脂白玉,是从被救治的伤者腰带隐藏包里发现的那一块白玉

    何文不认为是教主贪图白玉,只是不马上还给伤者,必有深意。他把一掠而过的想法丢在脑后,心中只是想着要怎么给伤者配药

    周庸在长生的搀扶下,小心的躺下身,不一会,安然睡去。长生也终于撑不住,趴在他旁边,睡着了。

    周庸轻轻的张开眼睛,看着暮色吞没了门和窗透进来的光亮。

    这是个他才初来乍到的陌生世界唯一真心对待自己的,目前来看,只有长生

    四哥是医者,水云子这边是天道教教主,成年人,不会那么容易信任一个陌生人的

    六岁,他第一次离开熟悉的家,被父母送进小学,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他没有和其他孩子那样慌张,哭泣,而是以他天真的目光,寻找着自己在那个环境里的第一个朋友;当家里妈妈去世,爸爸受伤,他去村里的铁匠铺打铁,他跟着长辈去帮人家砍甘蔗,进建筑队做小工,除了埋头努力干活,他总会嘴巴甜甜的叫人家哥,阿叔,伯伯,总能获得别人的关照和适当的照顾;当在街头被小偷团伙围攻,危急时刻,教练出现,他知道自己再一次遇到了自己生命里重要的人,他用自己的苦练和努力,终于成为教练最看中的弟子

    在别人的眼里,似乎他是天生的人缘好运气好总能够找到可以帮助自己的人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努力的想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里,迅速的找到一个依靠,找到一个可以帮助自己的人或者靠山,然后投其所好,讨好他,让他可以成为自己真正的助力和靠山;或者按照心理学上说,其实他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总希望可以抓住什么让他安心的东西或者是某个人,或者是感情,或者是其他的

    在这个他叫做“周庸”的世界里,趴在他床头睡得香甜的少年人,是唯一一个一心一意对他关心备至的人

    自己每一次昏迷中醒来,都看到了这个少年关切的面孔,而且,他真的很像周智所以,他想要认下这个弟弟

    有了这个弟弟,自己在这个世界,至少有了一个亲人

    而且,这个世界,在他的脑海中,也有一个女孩子,长着两道浓黑剑眉,有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姓陈,叫陈,名字是单字“节”,字“名洁”,家族排行十三,也叫做十三娘子

    这个世界,我就是周庸吧我就是他,他也是我我,就是我

    只是,陈名洁,是不是陈名洁呢

    药物的作用终于发作,周庸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秋月下,水云子双手背在背后,站在草屋前的晒谷场上,身边,围坐着十几个人。

    “老七,辛苦你了”水云子声音温和的道“给大家介绍一下半个月来禁军和七家联军的消息吧”

    “师傅,我倒是不辛苦只是,为了把消息传出来,我们的两个好兄弟被禁军的斥候给射杀了”天道教七师兄廖仁芬肥肥胖胖的,看着像是个和气生财的生意人,此刻有些悲伤的微微吸吸鼻子,控制了一下情绪,开始说正题

    “消息已经确认了,朱绵动用了内廷旨意,召回了边军是钟家和波曲家为主的甘州边军”一个有点疲惫的沙哑声音响起

    “两家合计有四千骑军,连同洛阳城四周的六万禁军,反攻七家联军”

    “钟家的三郎钟浏阳以一千钟家骑兵冲阵,只冲击了三次,谢阀的一万五千人的军阵被穿透,谢阀家主谢荣被钟浏阳斩去一条手臂,重伤,谢阀一万五千人溃败,败军冲击联军大阵”

    “丢人啊谢家离开中原太久了,都忘记怎么打仗了”围坐的有人摇头插嘴,沙哑声音的人被人打断了话,也不生气,反而赞同道“五师兄说得是”,然后继续道

    “范阀六郎范距以弩兵为屏障,铺天盖地的箭雨,射杀了大批冲阵的谢阀溃兵,之后以弩兵分置两角,以长矛兵居中,平推而出,阻挡住了禁军骑兵的突击”他接过身边人递过来的葫芦,喝两口水,缓了口气,才继续道

    “禁军骑兵在波曲曾的指挥下,迅速调整了攻击方向,再次扑向谢阀,已成惊弓之鸟的谢阀残军再次溃败就此,造成了七家联军的败退”

    沉默了一下,他做出了结论“波曲曾指挥骑兵,依然是老辣狡诈,不愧是您当年作为接班人培养的人;另外,就是范居这个人了”他嘘一口气,有些感慨

    “毫不犹豫的射杀盟友溃兵,在谢阀第二次被攻击的时候,狠心的坐视谢阀和陈家被波曲曾的骑兵屠戮无疑,他就是借禁军的手,削弱谢阀和陈家的力量”他的手掌在水葫芦上轻轻一拍,感叹道

    “当年,范阀家主对他这个儿子称为我范家猛虎,包括我在内,只是以为这是人家为自己孩子抬高名声”他摇摇头,接着说道

    “范居果然是连盟友都敢于当面下手的猛虎;尽管,在战事中,他没有做错”

    “天下第一门阀”之前插嘴的五师兄再次开口

    “这可是靠军功起家的武勋家族某一天,他们,可能会是我们最凶悍的敌人”

    众人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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