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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故人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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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回到南蛇渡阻击战之后的第三天。

    陈节挥刀砍断一根挡路的横枝,回头看一眼山林间满是伤兵的近百个兄弟,握着刀把的手指紧了紧,有些嘶哑的提气开声

    “翻过这道山,我们就到了天道教道场入口了家主和天道教第三代教主有点交情,就算是不收留我们,也可以给予我们一些救助”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她的声音里带了一下哽咽。

    “是十三娘的任性,让兄弟们抛尸异乡,被人像是野狗那样追得逃入山林”

    双手都胡乱包扎着伤口的陈水喘息着走到十三娘身边,肩膀碰一下她的肩头,说“当兵吃粮,不是我们杀人家,就是人家杀我们我们这次吃亏在,没想到北方蛮子这么能打”说着,扭头看向身后,喊一句

    “妈个掰的,这些北方蛮子,在渡口杀了我们一半的兄弟,还敢下马进山追了我们两天,真以为我们是草扎的泥捏的兄弟们在山林里都是好样的,干死了他们北方蛮子也有近百个”他转脸回来,头一扬,下巴向着山顶的方向抖一抖,大吼道

    “翻过这座山,有家主的老相识可以帮到我们老子们休息好了,治好了伤,靠着这山林,再去干他娘的北方蛮子,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好”“报仇”“我们在山林里才是大王”“干干干”一时间,原本有些萎靡的队伍,都振奋起来了

    陈节看一眼陈水,知道他是用行动来教导自己,要怎么带兵,振奋人心士气。她也大声道

    “相信我,我陈节必定带着大家给兄弟们报仇”

    说着,她迈步继续走在第一个,向着山顶而去。

    快要到达山顶,陈节和陈水几乎是同时停下脚步,两个人都向后打出了“有敌人,备战”的手势背后原本疲惫饥渴的残兵几乎是瞬间各自就地隐蔽,手里的武器随时准备出击。

    只有陈水和陈节两个站在略微空旷一点的林地上;陈水上前一步,用身体遮挡住了陈节身体的一侧,目光看向一个方向。

    “天生万物,地承天道故人之后,冒昧拜访”陈节一只手搭在陈水肩头轻轻拍一下,从他身后走出,目光和陈水看向同一个方向。

    一蓬枯草树叶枯藤,缓缓的从昏暗的山石丛林间升起胆小的人看到,怕不是要喊一句“鬼啊”吓得转身就跑,甚至可能胆裂而死。陈节却是轻轻“咦”了一声,眼睛亮了一下她在心里对这个暗哨的伪装赞了一声,瞬间就想到了,这样的伪装,自己和自己的兄弟们很是可以学学的她把勾刀挂回腰间,以中原之礼抱拳道

    “我是水云道长故交之女,姓陈,三天前,我们在南蛇渡和禁军打了一仗,输了,现在有一百多人,人人有伤,希望教主和贵教可以收留,或者给予救助”她说的也是中原官话,所谓的河洛雅音。

    那个单膝跪地的暗哨小心的拉开披在身上的伪装,把伪装盖回地面。

    这下陈节可以看得更加清楚了这个暗哨身上穿的外衫也是特制的,都是一片片布条制成,在这丛林里,并不明亮的光线下,不需要在披上那些枯草树叶枯藤,也一样有很好的伪装效果陈节再次为对方的伪装赞叹

    “你这眉毛眼睛和脸型,我觉得眼熟”石坡上的暗哨开口,说的却是龙州交州和柳州许多官场中人通用的“西江话”,尽管说得也不是很标准。

    “陈果是你老子吧”他话里带着笑意问

    “没认错的话,你应该是十三娘当年,我可是教你骑马过的”

    “老刀叔”陈节迅速的想起一个名字。

    “哈哈哈没白教你骑马和刀法”对方扯开脸上的蒙布,露出一张连鬓胡子的大脸盘,带着欢喜的笑容。

    老刀叔手指插到嘴里,打出一个三长三短的哨音,陈节和陈水以及陈家亲卫们惊讶的发现,就在离他们十几二十步远的好几个地方,三四个暗哨站了起来

    陈节不由得背后就出了一身冷汗曾经,她以为自己和自己的部下,出身于西南山地丛林,会获得山神林神水神诸神的保佑,他们会是这些神灵的孩子,可以肆意的收割进入山地丛林里的敌人的生命,就像三天来他们收拾那些北方蛮子追兵一样但是,现在

    她带点颓丧的看一眼陈水,两个人内心里都明了刚才,他们之所以可以“发现”被人窥探,只是对方想让自己“发现”

    此刻,哪怕她被认出是故人,但是,这些就在自己和自己部下身边显露身形的暗哨,也是一种无言的警告;更进一步说,这三四个暗哨,就是潜伏的所有人了吗未必啊

    就在陈节沉思的时候,老刀叔已经迈步从石坡一侧稳稳当当的走下来了。

    “老刀叔带你们进天梯谷教主看到故人,也是高兴的”尽管是满脸的胡子,但是依然可以从老刀叔的言语行动上,看出他对故人的欢迎他转身吩咐一个手下先赶回天梯谷做好准备,和另外的手下一起过来帮着抬几名重伤员。

    “多谢老刀叔麻烦老刀叔了”陈节对这一份帮助,没有矫情的客气

    三天来,被追杀,兄弟们死在眼前,和伤痕累累的兄弟们逃进山林反杀追击的北方蛮子,生与死之间只差一毫厘,此刻,能够得到故人的热情接待和帮助,陈节是心里松了一口气,更是加倍感激的

    下山的路,总算是“路”了,至少,可以看出经常有人迹通行,陈节和其他几个还算完好的亲卫不需要挥刀开路了,背在背后和担架上的伤员也不用被颠簸得那么厉害了。

    转过又一个弯,从山腰俯瞰,可以看到一道山谷,口子小,肚子大,山谷两侧是一层一层阶梯一样的平地,依稀可以看见平地上也田地,掩映在树木山石间的房屋;而谷口,则是一道关隘扼守

    看山跑死马,看谷走断腿一行人到达山谷关隘前,也是一个多时辰后了,天快黑了。

    这是一座圆木加上石块建成的关卡,高墙上,箭楼顶上一面八卦旗被谷风吹得飘扬不定,旗上“天道”两个字也随风飘摇不定

    老刀叔向城头打出几个手势,关隘大门缓缓打开,门口有身穿轻甲,手里握住长矛弓弩的战兵列队迎接。

    “五师兄”一个铁盔上有三条白色羽毛的佰长迎上来。“已经派人向教主报告了给贵客准备的饮水吃食也在操场准备了”

    “好,我先带着客人去操场你再派人去接四师兄他们,这有近一百的轻重伤员”大师兄马上交代道。

    佰长立即吩咐一个部下飞奔而去。

    轻伤的陈家亲卫被就近安排在操场上,周围已经燃起松明火把,操场中间煮好的浓稠肉粥被迅速的分发到陈家亲卫的手上,大家稀里呼噜的大吃起来

    十多个重伤的兄弟被已经把接走,剩下这些轻伤的,吃饱之后,三天来一直奔逃伺机反杀,精神绷紧了许久的战兵,终于可以让自己放松下来了,吃饱了的人们,东倒西歪的,强撑眼皮子着被天道教的人带进房子里,扑倒在大通铺上,不多久就呼噜呼噜的睡得昏天黑地了。

    陈节,水火金木土五个头头没有马上可以休息的待遇。

    西向的天生阶梯第三级,一间宽广的议事厅内。

    “侄女十三娘,多谢教主伯伯”陈节躬身感谢,行的是男子礼。天道教教主伸手虚托,开口

    “不需言谢能够看到故人,伯伯很开心”水云子轻捋长须,笑呵呵的说

    “当年扯着伯伯胡须要伯伯讲故事的女娃,十年不见,也成为大姑娘了,伯伯瞬间觉得自己老了啊”

    十三娘“啊”了一声,脸上红了起来,水云子身边的老刀叔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样子很有点无良,十三娘子也只能跟着“嘿嘿嘿”的傻笑

    “你父亲此时是不是在原州城内这几年,他可好你怎么会跑到山里来”水云子在主位坐下,招手示意陈节在他下首和大弟子对面而坐。

    “唉”陈节面色一暗,有些羞愧的回答

    “父亲在龙州城坐镇,我们陈家随着谢阀过来的,是二叔陈实”说到这里,哪怕她性格直爽甚至有点野,这时候也是神态里带了点扭捏

    “侄女为了救一个朋友,私自带着我的亲卫二百人,在四日前离开原州城,在南蛇渡和边军骑兵打了一阵”或许是在长辈面前,她的眼眶再次红了,“朋友没有救下,我的兄弟们被边军骑兵冲破阵列,死伤惨重”

    她微微侧过头,吸了吸鼻子,稳定了一下情绪,才再次开口

    “如果不是我的亲卫陈火当机立断,点燃江边芦苇,并把燃起的芦苇丢上路面,造成边军战马混乱奔逃,冲散了边军骑兵阵列,我们残余弟兄才得以逃入山林”终于,热泪还是忍不住,从眼眶里滑落,她扭脸过一边,用袖口擦去眼泪

    “我们在山林里反杀了三次,摆脱了追兵,这三天,一直向着道场这边赶过来”陈节情绪稳定了一下继续开口。她微微皱眉,低下头,有些担忧的道

    “所以,侄女现在并不知道原州城内城外的消息也不知道二叔到底怎么了”

    抬起头,陈节再次起身,弯腰行礼。“伯伯救命之恩,侄女目前无以为报但我陈家必铭记于心天地可证”

    水云子起身,托起她手臂,向她点点头,说道“我天道教人对朋友,都是真心相待的更何况,你们也是故人不必多礼”他双手背在背后,目光看向议事厅外逐渐变黑的夜,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一下,才再次开口

    “这天下长夜将至”

    陈节不知道教主伯伯想到了什么而如此感叹,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回话,只能沉默

    “你们先去吃饱了,然后治伤,休息”水云子微笑着看向眼前十年不见的小侄女,语气和熙的道

    “有什么需要,就和你老刀叔说”

    “是,教主伯伯”陈节脸上带着微笑躬身告辞,和水火金木土一起跟着老刀叔走出了议事厅。

    摇晃不定的火把亮光下,陈节走在向下的山道上,抬头看向山谷对面,有些好奇的问

    “老刀叔,那边好像也有房子”

    老刀叔呵呵笑一下,说“确实,前几年那边还是毒蛇窝,住不了人”

    “自从四师弟回来,那边的蛇,就变成四师弟罐子里的药材了”

    他拍拍自己的腰,说“四师弟泡的蛇酒,祛风活血止痛,我这老腰,多亏了他的蛇酒现在,那边是四师兄为主持的医馆”他微笑着说

    “不过四师弟目前应该带着几个徒弟,还在下面的大营房,给你的兄弟们处理伤患”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对面吸引着自己的目光,陈名洁停下脚步,有些发愣的看向黑沉沉的对面。康叔倒也不催她,也停下了脚步等着,倒是水火金木土看了几眼对面,没看出什么来,脾气直爽的陈火走近十三娘。

    “有什么不对劲吗”他小声提醒。

    “嗯没什么”十三娘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还是没有开口,迈步继续走。

    回到大营房,四师兄何文已经处理好了轻重伤员,伤员也都已经安然睡下。陈节衷心的感谢,何文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提着药箱也告辞了。

    忙忙碌碌,已经到了深夜。

    陈节一个人睡在一间独立房里,听着外面的秋虫鸣叫,眼泪,再一次滑落

    “中平,我死了这么多兄弟,也没有能够救你回来甚至,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你到底是生是死”她擦一把脸上的泪水,“你说过我太任性,我也说过你心思太多,思虑过重”她喃喃的低语

    “我的任性害死了这么多兄弟,我要怎么面对他们的家人啊”

    悲伤,自责,懊悔,疲惫和困倦从四面八方袭来,陈名洁的眼皮下垂,终于支撑不住,沉重的闭上。

    睡梦中,她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眉头紧锁

    “名洁,是你吗”一个声音在她梦里追问,带着奇怪的口音。

    “十三娘,有来生的话,我不想认识你了”一张满是愧疚的脸在梦里出现

    “我配不起你的爱”他还想说什么,那张脸和声音却被风吹得越来越远,然后消失

    “名洁,真的是你吗”那个奇怪的口音再次响起

    “你是谁”十三娘在梦里问对方不回应,却是站在不远处的飘渺淡薄的迷雾里,若隐若现的,看不清楚面目

    天边,鱼肚白显露。

    原州城下,禁军由原来的六万增加到了现在的十二万这个数量指的是战兵,实打实的十二万。

    讨逆大总管朱绵,中等身高,高鼻深目,眼珠子是蓝色的,淡然的威严,让他作为一个宦官,一个杂胡,却也让人深刻的感受到了上位者的气势

    此刻,他一身褐色山文甲,端坐在高脚折叠凳上,粟色头发一丝不苟的贴着头皮束起,左手扶着一把连鞘的弯身马刀,右手把一顶同样是褐色的铁盔按在膝盖上,目光穿过大帐内肃立两边拍成左右两行的众将,看向大帐外。

    “让钟浏阳跪拜报名参见”朱绵的声音并没有阴阳怪气的尖利,反而如同他的名,绵软,但吐字清晰。

    “属下讨逆军先锋官钟浏阳,拜见大总管”大帐外,满身盔甲都是伤痕污渍的钟浏阳咬着牙,面色有些羞恼,行三步,单膝跪地报一次自己的名在军中,被主将或者统领下令跪拜报名参见,相当于被主将或者统领口头训斥钟浏阳终于进到大帐内,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平和了

    他一撩甲裙,再次单膝下跪“属下钟浏阳折损先锋官兵四百四十七人,其中包含中骑都尉,司马波曲鸿,以及其他什长四人属下请罪”

    看着微微低头的钟浏阳,朱绵扶着刀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刀把,这才开口

    “三次凿穿逆贼谢阀军阵,夺军旗一面,斩贼谢荣一臂,使得逆军阵型大乱,最终溃败这是功,皇帝还没有得赏你”朱绵绵软又吐字清晰的声音在大帐响起

    “轻敌,冒进,折损麾下四百四十七人,其中还包括你的司马这是过,本总管却要代皇帝处罚你了”他看一眼下首肃立的一员老将,问

    “波曲老将军,这个钟浏阳,降为上骑都尉,佰长,由你安排”

    “是,大总管属下攻城的先登营还差一个百人队长多谢大总管帮我解决了这个空缺”老将躬身行礼。

    “那就开始攻城吧”朱绵绵软的声音再次响起。

    “属下领命”大帐内所有人行礼。

    波曲曾第一个走向门外,路过依然单膝跪地的钟浏阳身边,只说了一个字“来”,脚下不停,大步向账外走去。

    钟浏阳起身,快步紧跟着波曲曾身后而去。

    背后早已经各自领命了的将领也鱼贯而出,大帐内一下子空了,帐外战鼓隆隆响起,跟着是各种号角传来,整齐的行军脚步声,马蹄声,作战器械搬运的声响

    朱绵依然扶着马刀端坐,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只是手指在刀把上轻轻敲了三下

    他微微闭上不同于中原人的蓝色双眼,两边腮帮子咬肌鼓动了一下,双目缓缓张开,内心的一丝焦虑不安没有了。

    “风雨飘摇,长夜漫漫国事艰难,老奴只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绵软的声音里,多了一些铁血的味道,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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