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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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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实际上一向守诺的程先生这回却是失约了。

    南下之后他再也没有回过上海, 与她的下一次会面已是七年之后。

    这漫长的七年实在发生太多事了。

    首先是李锐和秀知终于结成了夫妻。

    这两人早就互有好感,到1922年时终于由男方先说破了心意,陈情的方式也很特别, 说是迷恋女人冲咖啡的手艺、想喝上一辈子;秀知被气得哭笑不得, 一直说男人不正经, 当时虽然答应了求婚却也不忘了回敬一句, 说自己只是喜欢他教人识字的耐心,想学一辈子。

    白清嘉很为他们的喜事感到高兴, 在两人结婚摆席时还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只盼着这么多年一直陪在她身边经历风风雨雨的秀知能就此幸福安谧、再也不要受苦受累了。

    却没想到婚后秀知还是坚持要继续留在白清嘉身边,无论旁人怎么劝都不顶用,还说“我都习惯天天跟小姐在一起了, 如今整日待在家里才是浑身不自在何况小姐身边怎么能缺了我照顾别人可都摸不准您的脉。”

    这话真确凿两人一起生活多年、的确都已习惯身边有对方陪伴,在秀知新婚的那段日子白清嘉真是处处都不适应,明明身边也不是没有佣人帮衬, 却都不如秀知那么让她感到熨帖。

    她已经是她的家人了啊。

    于是最终秀知还是回来了, 与过去唯一的不同仅仅在于每天五点后会回她自己的家,李锐对此也没什么意见, 只说秀知自己喜欢就好。

    另一桩变故就是孟柯。

    从新沪卒业后她便正式在编辑部开始了工作, 其间也没停了她的事业、继续兢兢业业地写了几年;之前都是反响平平,直到1923年发表的一部长篇荒川一炮而红,讲述一个三十岁的已婚女人逃出家庭争取自由并投身社会运动的故事,不幸却被一系列残酷的现实禁锢打压, 最终在痛苦和失意中投河自尽。

    由于的主人公是一位女性,十分契合女子新沪的办刊宗旨,于是孟柯也没有将这部作品投到什么月报,直接就在自家刊物上发表了;没想到这回反响巨大, 刊物的销量瞬间暴涨,编辑部每日还会收到无数热情读者的来信,大家说她的作品是新文化潮流中一部难得的佳作,鼓舞了无数被封锁在黑暗中的人冲破枷锁追求幸福。

    她于是变成了文坛上一颗璀璨耀眼的新星,女作家的独特身份使她收获了更多关注、同样也为她引来了更多非议;幸而她是坚定且坚强的人,看事情一贯淡然透彻,因此也并不将外界的声音很当一回事,只打算要继续按部就班地过自己的生活。

    只是荒川的走红势不可挡,没过几个月就有著名的剧作家找了过来、说要将她的改编为话剧在剧场上演,首场要定在昆明,邀请她这位原作者亲自赴滇参与创作。

    她有些犹豫,白清嘉却很支持她去,说“为什么不去文学作出来就是要给人家看的,可如今国家识字的人有多少哪比得上话剧的观众多我还是建议你亲自参与到这件事里,让作品变得更有意义。”

    孟柯一贯相信她的白老师,原本摇摆不定的态度在听过对方一通劝说后就转变成了坚定,她于是跟编辑部请了假,拎上箱子南下去了昆明。

    大概五个月后她给白清嘉寄了一封信,先是报喜,说荒川话剧的改编十分成功,首演获得如潮好评,此后一连两月场场爆满,各种反响都很令人满意;信的后半段却又说起了一些私事,说她在观众间偶然遇到了一个人,正是徐将军的好友季思言季公子,他托她向他们一家问好。

    季公子

    白清嘉有些意外,细想一番才意识到昆明是滇军的地盘,季思言乃是滇军少帅,出现在昆明自是理所应当;她没有多想,回信时只顾着恭喜孟柯话剧公演的成功,却没想到几个月后再收信时竟就接到那两人的婚讯了。

    然而也不是所有姻缘都必然能有一个好结果的,世间聚散或有注定,有些看似无缘的偏偏千里来相会,而那些天天照面的却生生劳燕各自飞。

    就譬如徐冰洁与张颂成。

    其实他们是有缘分的。

    张颂成很早就做了徐冰砚的副官,头回见徐冰洁的时候她才十四五岁,半大的孩子最会折腾,而长官一向忙碌、哪来的时间带孩子许多琐碎都会转手交给他,逼得他不得不耐下性子哄着这个混世魔王。

    他一直叫她“小祖宗”,一叫就叫了许多年,最开始当然有抱怨有嫌弃,可时日一久慢慢也就变成了温情她其实也很可怜,身边除了一个忙碌的哥哥什么亲人都没有,有时闯祸也未见得就是因为调皮,不过就是为了多得到一些哥哥的关注。

    可她闯的最后那场祸实在太大了,上面沾着上百个人的血尽管实际上做错事的人并不是她,可他却还是没忍住对她发了大火,此后便跟着将军一起去了战场,等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她失声了。

    一个原本那么活泼闹腾的人忽然安静得像个木头人偶不单是她哥哥,即便是他看着也会觉得心中钝痛他发现自己真的很希望能再次听到她的声音,无论是她大咧咧地从背后跳起来大声喊他“张颂成”来吓人、还是叽叽咕咕地缠着他让他带她去找她哥哥什么都好,只要她愿意再说一句话就好。

    可她却不肯。

    她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天比一天更封闭,她哥哥和嫂子带她去看了许多医生、也经常想办法抽出时间来与她交谈,可她始终不愿意开口,到最后甚至不敢抬头看人了。

    像在躲避生活更像在惩罚自己。

    他不信邪,同样默默努力了许多年,买好吃的东西给她吃、说有趣的故事给她听,都不成;他于是又换了路子,故意说惹人生气的话气她,做招人讨厌的事烦她,也不成。

    最终他选择了向她求爱。

    他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在一起,还说如果在兄嫂身边会让她时刻感到羞愧和痛苦,那么他愿意放弃自己在军中的职务、带她换一个地方生活;那时她是有反应的,低垂的睫毛微微打着颤,似乎暗喻着她内心的摇摆,可他等了很久却都没有等来她一个点头,只是默默看了他一眼,然后悄无声息地转身走了。

    她又怎么会同意呢

    张颂成

    难道你觉得我还配得到幸福么

    1924年7月张颂成结婚了,对方是身在老家的母亲为他相看的同乡,两人并没见过面,直接按照旧式婚姻的方式定了亲。

    离沪回家之前他又去找了她一次,那天天气很好,晴光历历,万里无云。

    “我要回家结婚了,”他这样告诉她,带一点点苦笑,“我母亲催得紧说我都三十多岁了,再不结婚就不认我。”

    她没任何反应,就像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始终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大概一个月后就回来了,”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也没感到多失望,或许这么多年的失败已经让他接受了她永远不会再开口的事实,现在已能泰然处之,“要是这段日子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去找褚元。”

    她自然依旧不会答话的,他于是也跟着沉默下去,两个原本都很开朗的人,现在竟都一齐变得内敛安静了。

    “你”

    可临别关头他还是又开了口,或许是因为舍不得,也或许是因为不甘心无论什么都好,总之他要说话,要打破这令人透不过气的压抑。

    “你就不打算说什么”

    “我可以想办法不回去只要你说你想让我留在这儿。”

    “甚至都不必你说”

    “只要你抬起头来看看我。”

    他的情绪有些不稳了、声音亦有些大,乍一听好像在发火,可若仔细分辨就会察觉话语间小小的颤抖,分明是在伤心呢。

    可她呢

    还是不说话也不抬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感觉不到面前这个人的伤怀,以及他们即将面对的别离。

    他于是也死了心,终于还是要承认自己跟她有缘无分,转身离开前步伐又有些犹疑,最后想对她说的却是一句道歉。

    “其实那时我不应该对你发火”他同样低下头去了,眼中是深深的黯淡与遗憾,“我应该明白那并不是你的错。”

    可其实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故去的人已经故去,被牵涉的人亦已付出了沉痛的代价,时过境迁之后伤口看似已经不会再流血,可狰狞的疤痕却依然还会留在那里,没人抹得去。

    她用沉默给了他回答,他也妥善地收到了,于是终于决心要走;人都转过了身,左手却忽然被拉住了,他的心猛地一跳,乍然浮起一阵狂喜,回头看她时还以为奇迹终于降临、这小祖宗终于肯回心转意。

    “冰洁”

    他紧紧地看着她,而她则对他报以含泪的微笑,似乎也在努力张嘴说话,可多年不发声的喉咙到此刻已然派不上用场;她的努力全失败了,最后只好转而捧起他的左手,又用自己的右手一笔一划地在他掌心留下无痕的字迹。

    点。

    横撇。

    竖。

    点。

    竖。

    横折。

    横。

    一笔一笔。

    一划一划。

    是一个“祝”。

    “祝”。

    “你”。

    “幸”。

    “福”。,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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