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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第二日的面见, 这一晚府里边都没几个人睡好,天刚亮,就被身边人叫起来洗漱更衣, 赶紧往嘴里填几口饭。
万一节度使用饭的时候就叫他们过去呢
准备的妥帖点,总是没坏处的。
只是他们猜错了。
他们没睡好, 李元达可睡得好, 一觉到天亮, 到院子里去练了半个时辰的枪, 擦一把脸正准备吃早饭的时候,许景亨匆忙赶过来了。
李元达心说你来干什么
许景亨迅速给出了答案“我今早出门去城外看了看今岁的庄稼, 又到军营里去巡视了一趟毕竟近来北边不太平嘛又记挂着今日你叫府上的公子小姐们过来, 便想着来一处掌掌眼”
李元达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天, 确定自己不是一觉睡到午后了。
哥们儿, 你是真能肝啊
之前李衡居然把你气走了, 他可真不是东西
空间门里边朱元璋都馋哭了“这这这这就是咱想要的大臣”
李元达咬了口包子,问“你吃了吗, 坐下来点”
许景亨谢过了,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掏出小本本开始看今天还有什么工作要完成。
李元达心生惭愧, 不由得加快了吃饭的动作,迅速解决掉, 赶紧叫人把儿女们都传过来。
不多时,面前林林总总的站了八九个人。
后边还有个孩子是叫人抱着的。
李方靖脸色灰败的站在最前边。
过继还没有正式进行,此时名义上他仍旧是府上的大公子。
他后边的二公子精神倒是眼见着的振奋, 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个子不怎么高,横向倒是很宽。
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李元达怕自己犯了以貌取人的毛病, 说不定人家是藏拙呢,专程问了几句,很快发现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是真傻。
行吧。
再叫后边的三公子上前来,应答几句,倒是有模有样,体量上也很像父亲,高大挺拔。
李元达暂且记下,又叫了四公子上前。
这小子今年才五六岁的样子,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瞧着倒是很灵光。
李元达还没等问呢,许景亨就咳嗽一声,又悄悄靠近一点,以手掩口,说“这个不太行。”
李元达微微动了动眉头。
许景亨冷笑一声“他的生母还不如曹氏呢,要死要活把自家兄弟塞进衙门里,结果屁事不干,还他妈往家里搂钱,事发了居然敢反过来威胁我”
李元达就明白了。
许景亨这不是真的特别讨厌对方贪污,是讨厌对方蠢,没脑子。
他点点头,不置可否,示意那小子到旁边去等着。
然后李元达就发现许景亨还真没说错。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他看许景亨的脸色就不对劲儿了,眼睛里边那种翻涌着坏水儿的神色是半点都没遮掩啊。
他暗叹口气,为原主这倒霉的儿子质量。
不过这还真不能全怪到曹夫人亦或者是儿子们的生母身上,李衡自己也是有着很大问题的。
李元达又转头去看女儿们。
李方慧是长女,其次该是李方雪的,这会儿前者被出家了,紧跟着的就是季明仙。
此时见了,李元达不免要关切几句,问在这儿是不是还习惯,各处是否都妥帖。
季明仙一一答了,极为感念。
李元达点点头,又去看后边几个女孩儿,挨着问了几句,整体的精神面貌倒是比公子们好些。
看到最后一个的时候,他不由得皱起眉来“怎么穿的这么单薄”
许景亨同样皱起眉来,顿了顿,说“这是六小姐。”
李元达瞬间门反应过来白绢女主李方妍
只是看这模样,大抵还没有经历落水和后来的取而代之
这女孩儿如今该是十二三岁的年纪,身形看起来却极为单薄,不止如此,身上的衣裳看起来也不甚合身,衣袖长了一截。
往脸上看,倒是很漂亮,只是略逊色季明仙几分罢了,却是李家一众女儿之中最出挑的。
然而眼睛里的神采接近于无,整个人看起来呆呆的。
大概是察觉到父亲的注视,她小心翼翼的上前几步,有些生疏的行个礼,很小声的叫了声“父亲大人”
李元达点点头,却问她“伺候你的丫鬟呢”
李方妍低着头,声如蚊讷“吉祥姐姐在外面。”
李元达道“还有呢府上的小姐不都有四个大丫鬟吗”
厅中许多人都变了脸色。
李方妍的手指有些无措的搓着衣角,声音小小的回道“没有四个大丫鬟,我只有吉祥姐姐和南婆婆”
李元达下意识扭头去看许景亨。
许景亨察觉到他的目光,深深的被冒犯到了“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害的我之前又不是没劝过你,贾氏是烂泥扶不上墙,不要把内宅全交付给她,你不是不听吗”
李元达“”
怪不得后边那位穿过来要打脸渣爹跟嫡母呢,你俩确实不怎么当人啊
他暗叹口气,目光在室内转了一圈儿,最后落到了季明仙脸上“替你六妹妹选几个人过去,要得力些,懂规矩的,对牌去你大姐姐那儿拿。”
李方慧合了下眼,低着头,没有作声。
季明仙起身乖巧的应了“是,父亲放心,我会办好的。”
李方妍不由得流露出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来。
李元达见状,更觉得她可怜了。
别人都有的,就她没有,看这个样子,估计受了委屈也不怎么会告状。
退一步想,就算真的去告状,怕也不会有人理会吧
他有些无奈,柔和了声音,又问“除了贴身丫鬟之外,有没有别的缺的亦或者有什么不好的,受了委屈的,也都可以告诉我。”
李方妍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父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李元达也因此看出来了这个姑娘的脑袋,亦或者说神志,的确是有一些不足。
所以他一并吩咐季明仙“记得叫唐大夫给你六妹妹瞧瞧。”
季明仙点头的时候,李方妍终于回过神来了,有些胆怯的看着周围的人,最后用力的摇了摇头。
李元达何等敏感,见状立时环顾一周,果然见儿女之中好些人目光躲闪,心里边便有了计较。
他马上便要开口,手臂却被许景亨按住了。
这位谋士低声提醒他“法不责众,桌子前边坐的人太多了。”
李元达反手按住了他的手臂“巧得很,这张桌子我按得住。”
许景亨略有些诧异“你真要掀”
李元达笑道“当断则断,一味的掩饰有什么意思”
许景亨为之失笑,眼睛里的神采倒是骤然亮了起来,目光欣赏的看着他。
李元达转头吩咐侍从“叫吉祥跟南婆婆过来,我有话要问她们。”
“大人,您要替六小姐做主啊”
南婆婆流着眼泪陈述了李方妍所蒙受的委屈“小姐院子里的份例,从来都是隔几个月才有,能拿到一半就不错了,冬天里的炭也总是不够分量,生了病去请大夫,又总见不到人,还要应对自家兄弟姐妹的欺凌”
说到这里,她浑浊的老眼射出了仇恨的光芒,愤怒的看向了厅中的某几个人。
李元达没叫她开口,而是先问“都有谁们欺负过她,站出来,叫我看看”
没有人站出来。
李元达头疼不已。
没脑子,没人品,最后事情都他妈发了,甚至于都没种站出来
赶紧毁灭吧
李元达向来自诩温文儒雅,此时也开始逐渐暴躁,转向南婆婆,问“你来说”
南婆婆重重的磕一个头,马上点了出来“二公子、四公子,从前的方雪小姐、还有五小姐,都曾经欺凌过六小姐。不是兄弟姐妹之间门的玩笑,而是出手伤人,尤其是四公子他居然把铁球塞到雪团里,骗六小姐吃下去,又指使人对六小姐动手,吉祥拦着,竟然被打的吐了血”
李元达皱眉之余,也有些诧异。
他看向李方慧和李方靖“居然没有你们俩”
李方慧“”
李方靖“”
李方慧有些难堪的回答父亲“我们俱是嫡出,所得最多,有什么好跟小六计较的呢。”
李元达点点头,麻利的把被点到的几个人叫了出来,直截了当的问“有没有这回事”
那几人虽出列了,却无人做声。
李元达更烦了“不说话就当是有来人,不知友爱骨肉的东西,都给我拉出去打”
那几人急了,纷纷跪地。
二公子急道“父亲,我是跟六妹闹着玩儿的”
他离得那么近,实在是顺当,李元达遂顺势给了他一脚“玩你奶奶个腿”
许景亨在旁边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示意他此言不妥。
李元达磨了磨牙“拉出去,给他二十鞭子长长记性”
又问其余人“你们有什么想狡辩的吗”
其余人眼见二公子的下场,哪里还敢说别的
只是跪地求饶,还有去扒拉李方妍的“六妹,你替我们说句话呀,都是自家姐妹”
李元达见状冷笑“自家姐妹都要下此狠手,外人那还得了与其以后出去丢人现眼,还不如及早清理门户,都给我拉出去打,一人二十鞭子”
侍卫只对最小的那个有些迟疑“大人,四公子毕竟尚且年幼”
李元达“给他三鞭子,剩下的记着以后每年他过生日都赏几鞭子,凑够二十才算完”
侍从硬着头皮把四公子给滴溜出去了。
一时之间门,院子里充斥着哭爹喊娘之声。
恰在此时,却听一声苍老的厉喝传来“都给我住手”
却是有人见事不好,去请了李老夫人过来。
从前过继长孙,李老夫人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白了,就算过继出去,那也是她老人家的孙子不是
但儿子现在把这么多孙子孙女拉出去打,可就太过分了
尤其是小四,他才几岁啊,有个好歹怎么办
且还是为了一个痴傻的丫头,闹这么大,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了这样的福分
李老夫人叫两位姨娘一左一右搀扶着,怒气冲冲的过来了“大郎,你闹了这两天,搅弄的府里边人仰马翻,还嫌不够吗今天打这个,明天打那个,后天你是不是要把我也吊起来打”
转头瞥见李方妍畏畏缩缩的在一边儿,她顿生嫌恶之心“就为了这么个傻丫头,一大家子人你都不要了别人说错了吗,她不就是个傻子”
李老夫人从鼻子里出了一声“我看哪,你也别打这个骂那个了,先把我吊起来打一顿才好。谁都知道,阖家里就数我头一个瞧不上她生出来这种孩子,那是菩萨怪罪,是孽种,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李元达站起身来,没看李老夫人,先问身边人“是谁去惊扰老夫人的”
李老夫人勃然作色“你要说就说我,少拿别人做筏子”
李元达没理她,只问左右“怎么,在老子我的地盘上,我还问不出话来了”
李老夫人怒声道“李衡,你听不见我说话吗”
李元达仍旧没有言语,却有人低声近前,回禀节度使“是门外的柳婆子和芳萍见事不好,悄悄去给自家姨娘报信了。”
“很好,”李元达道“为了酬谢她们叫我知道这府里边跟个筛子似的,每人赏三十板子,打完了赶出去”
马上便有人将两人押了下去。
李老夫人急了“你们敢”
然而侍从们是靠节度使吃饭的,又不是靠李老夫人吃饭,怎么会因为她而停下动作
马不停蹄的把人给拉出去了。
李老夫人大怒,李元达反倒笑了起来,瞧瞧左边那个姨娘,再瞧瞧右边儿那个,在二人胆战心惊的忐忑中,莞尔道“你们俩倒真是慈母心肠这么柔软的心肠,不诵经念佛可惜了,不必收拾行李了,这就送到庵里去跟方雪作伴去”
二人那张鲜丽动人的面庞立时就失了光彩,一个哀声叫“老爷”,还有一个叫“老夫人”。
李元达脸上笑意顿失“天王老子来了都不顶用带出去,别叫我再见到她们”
二人不出所料的被带走了。
李老夫人已经是气的眼前发黑,胸膛剧烈起伏了“你,你这逆子,怎么敢这样忤逆我”
李元达吩咐她身后的侍从“扶好了老夫人,要是磕了碰了什么东西,我把你们统统拖出去吊起来打”
转头命令侍从“愣着干什么继续行刑”
李老夫人脸色发青的看着这一幕,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绷断了,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挣脱开扶着她的人,冲到儿子面前去劈手一通猛打。
“欺负过那个傻子的都要受罚,你要不要连我也一并打了”
“再把曹氏也抓回来打”
“还有你,李节度使”
李老夫人一个字一个字恶狠狠的从牙缝里崩出来“我们这些欺负她的人有错,你这个从来不管内宅之事,放纵了我们的人,是不是也有失察之罪你是不是也要受刑”
李元达目光森森,李老夫人分毫不让。
许景亨听到这儿,就觉得不能在叫局面坏下去了,赶忙上前要劝。
先说李老夫人“节度使他也是事出有因嘛”
说完,晃了晃她手臂。
又去拉李元达“不妨就各退一步如”
后边那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李元达顺手给拨开了。
“我这一辈子不是没玩过手段,但亏心事从不为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欺凌自家姐妹,说破大天也没理”
他一把扯掉身上的外袍,掼到地上“如你所说,我有失察之罪,自领十鞭,我认了”
李元达面笼寒霜,一指那边鬼哭狼嚎的李家少爷小姐们“可是他们,欺凌骨肉同胞,一人领二十鞭子,谁也不能免,你闭嘴”
要说脾气,李元达可能是空间门里几个人当中最刚直的。
你要跟我玩道德压制,那我们就好好的来谈一下道德,我认定了的事情,即便自损八百,我也一定要去办成
李老夫人显然没料到儿子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气势已然弱了三分“你,你这是”
许景亨也没料到,看一副自家主公已经脱了外袍分分钟就要去领罚的样子,赶忙上前保住他“不至于不至于”
他在旁打了个圆场,李老夫人勉强找了个台阶,赶忙顺势下了“大郎,你这又是何必呢,为了一个天生残缺的丫头,搅弄的自家人仰马翻。”
说到这儿,她强行挤出一点慈爱的神情来,看向骤然遭逢大变、神色惊慌的李方妍“小六啊,从前是他们不对,没尽到自家骨肉的情分,今天我做主叫他们给你磕个头,赔礼道歉,这事儿就过去了,怎么样”
李方妍神情呆呆的,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又有些惧怕这位祖母,下意识去看陪伴自己最久的南婆婆,希望她能够告诉自己该怎么做。
李老夫人强行按捺住心里的不耐烦,没有出声催促。
李元达竟也没有阻拦。
李老夫人和那几位要受刑的公子小姐瞧见,便更觉得事情有了缓冲,胸腔内那颗忐忑惶恐的心,总算稍稍平静了几分。
南婆婆一直以来都很想替六小姐寻一条出路。
她曾经蒙受过六小姐生母的恩惠,所以这些年一直都在照顾着这个孩子,可她毕竟老了,而六小姐还很年轻。
今日节度使大人问起六小姐来,要为其主持公道,南婆婆是很高兴的,只是闹到如今这地步,却极大的出乎了她的预料。
在李家得罪李老夫人,实在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曹夫人只是节度使的妻室,有可能会被休弃,可李老夫人,却是节度使的生母,他难道还能为了一个庶女,赶走自己的生身母亲吗
南婆婆只能握住六小姐的手,宽抚似的朝她点了点头。
能有现在的结果,她已经很满足了。
李方妍看懂了南婆婆的神色,随即温顺的点了点头。
李老夫人实在大松口气,赶忙示意那几个被提溜出去的孙子孙女们“还不快去给你们六妹妹赔礼道歉”
那几人甚至于都不敢看父亲的脸色,脚下飞快上前几步,扑倒在李方妍脚下,或者流着眼泪,或者满面戚容,不知是真情亦或者假意的为过往之事向她赔罪。
李方妍有些害怕她们,满脸的局促和不安,好歹叫南婆婆和吉祥拉着,才没能马上逃到角落里去。
李老夫人的目光却没有放在她身上,而是看着儿子,有些不悦,又有些释然的道“大郎,现在你该满意了吧”
李元达没说“满意”,当然也没说“不满意”,甚至于他没有看向李老夫人。
而是问李方靖“你怎么看”
众人的目光骤然集中到了李方靖脸上。
李方慧心头一动,目光急迫,隐含希冀的看向了他。
却听他有些不自在的道“我,祖母说的,也有些道理”
李方慧眼睛里的光亮倏然间门熄灭了。
她满心苦涩。
因为就在此时此刻,她清楚的意识到,父亲说的是对的。
依照兄长的资质和才干,做一个富家翁便很好,强行将他推上高位,只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李元达并没有对他的言辞做出评价,而是问另一人“三郎,你怎么看”
众人的目光便又聚到了后者脸上。
李三郎沉吟几瞬,终于还是顶着李老夫人的压力道“不太好吧。”
他说“六妹再如何毕竟也是自家骨肉,自家人欺负自家人,还是以强凌弱,最后磕个头就过去了吗照这么说的话,衙门断案,是不是被告给苦主磕个头,事情就了结了”
李二郎对着他怒目而视“老三,你居然落井下石”
李三郎一点也不怕他“你要是不做这些欺负弱小的事情,我也没地方下石啊。”
倒是李老夫人幽幽投来的森冷目光,叫他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李元达又问李方慧“你怎么看”
李方慧不假思索道“父亲最开始处置的就很公允,如若您要追究我作为长姐的失察之责,女儿也甘愿领受惩罚。”
李元达点点头,又问存在感不高的三小姐“你怎么看”
李三娘却是个柔弱胆小的性格,不敢违逆父亲,也不敢违逆祖母,支支吾吾半天,最后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李元达长长的叹了口气。
李老夫人紧抿着核桃似的干巴巴的嘴角,叫了声“大郎”
李元达一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瞥一眼院子里神色各异的人,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们可以自己选。”
他看着那几个被滴溜出去的儿女,道“第一个,如最初我所说那样,一人领受二十鞭子,当然,为求公允,我自领十鞭。”
那几人脸上齐齐的显露出了畏惧的样子,瑟缩着,隐含希望的等待着第二个选择。
然后就听李元达继续道“或者你们直接去跟方雪作伴吧,一起出家去,人多好啊,热闹。”
那几人都惊呆在原地,魂飞天外。
李老夫人更是瞠目结舌,回神之后怒道“你是不是要把我也一起”
李元达打断了她“感兴趣的话你就一起去”
李老夫人盛怒不已“你这孽子”
李元达打断了她“想去明天就送你去”
李老夫人盛怒不已“你是在威胁”
李元达最后一次打断了她“想去现在就送你去”
母子二人四目相对,火花四溅,分毫不让。
良久之后,李老夫人到底是退却了。
她其实也有所发觉,儿子近来是有点癫的
曹氏说休就休了,备不住这狗东西犯起混来,真就把自己送进庙里去了呢
李老夫人有点害怕,又觉得输了气场,丢了脸面,正准备色厉内荏的放放狠话,没成想那个狗东西先一步开口了。
“去叫舅爷和舅母来,好好陪老夫人几天,老夫人高兴了,我这个做儿子的才能高兴,不然翻出什么不该翻的账来,亲戚之间门,怕就不好看了”
先前对付曹家的时候没用上这把牌,这不就用上了
李老夫人听出儿子话里边的未尽之意了,这一回,可是结结实实的被打在了七寸上。
孙儿们是心头肉,娘家弟弟是脑后根,哪一个都舍不得啊
这狗东西,居然这么对付自己的亲娘
早知如此,生他下来之后就该把他掐死
李老夫人憋屈的不行,又有软肋在儿子手里,硬是没敢再跟他对呛,抹着眼泪,委委屈屈的走了。
李元达目送她离开,面无表情的问了句“选哪个不要啰嗦,速速回话”
好难啊
几人心想。
挨打很痛苦。
那鞭子挨是身上,是真会皮开肉绽的
但是出家
更痛苦
这辈子就算是提前结束了
只能硬着头皮选第一个。
“很好,”他们的选择并不曾出乎李元达预料,微微颔首之后,他问南婆婆“小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受到冷待,为人欺凌的”
南婆婆被他问的一愣,却很快给出了答案“约莫是六岁之后。”
李元达心念间门一算,很快有了答案“到现在也有七年了”
他旋即做出了决断“把她这七年间门欠缺的份例补上,此后七年,这几人每月份例的一半拿来赔给小六,还有你们俩”
李元达看向李方慧、李方靖兄妹俩“你们一个是长兄,一个是长姐,家产跟嫁妆各抽两成补给小六,有意见吗”
兄妹二人齐齐摇头。
李元达又问另外几人“你们呢,有意见吗”
几人虽然痛心,但是不敢反对。
此事就此敲定。
须得受罚的三人被提溜出去,李元达自己也没认怂,转而吩咐侍从“不准留手,否则我不饶他”
许景亨又是钦佩,又是无奈,摸着鼻子一路跟上去,叹气道“其实也不必这么认真,就算你不领这十鞭子,也没人能说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徙木立信是为了什么”
李元达往长凳上一趴,又恶狠狠道“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末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边骂了句“天杀的死老太婆”
他说“你要不是原主的娘,老子分分钟刀了你”
空间门里其余人“”
行刑的侍从提着鞭子近前,示意许先生暂且避开一点。
后者神色有些复杂,感慨不少,然而赞叹与感佩更多。
这其实是让人闭嘴的,最好的解决办法。
说的不客气一点,节度使的这群儿女,就没几个能提溜的起来的。
也就是三公子,还可以稍稍造就一下。
别的那些,或者庸庸碌碌,或者干脆就是臭鱼烂虾。
李衡今日是为了六小姐而发作吗
是,也不是。
伸张正义只是其一,理清后宅,彻底断绝掉几个不堪造就之人的未来之路,才是根本目的。
连同父的、没有任何威胁的妹妹都这样对待,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托付大业
对于节度使来说,他宁肯自己吃一点苦头,也要把这件事情给敲死了。
在此之外,这事儿也跟他自己的操守有点关系。
真就是厚着脸皮赖过去又能如何
还有人能追究节度使的责任吗
可他还是认了。
稍显迂腐了一点,但是更能够使人信服。
也能够叫诸多追随者安心。
一个有能力蔑视规则的人选择去遵守规则,无疑是值得敬重的品行。
鞭子尖锐的破空声炸响在耳边,许景亨合上眼,且感且叹李衡这个人啊,还是老样子。
糊涂起来的时候,叫人恨不能掐死他才好
但是能叫他追随多年,隐忍至此,又岂会没有独属于他的人格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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