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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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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兴侯再怎么自以为是, 到这会儿也瞧得出太后是动真格的,黎家必然没好果子吃,忙连连磕头请罪, 强调一切都是自己教子无方之过。

    黎夫人不敢再出声,只是膝行到已被吓破胆的黎元鑫跟前, 用眼色示意他请罪,求太后从轻发落。

    黎元鑫被母亲掐得手臂生疼, 总算是醒过神来,慌忙跪好, 恳求道“微臣知错了, 日后再不敢了。微臣不与乔氏和离了,日后定会好生待她, 事事以她为先。求太后娘娘容情,从轻发落。”

    长兴侯夫妇都松了一口气,儿子居然有些急智,说出的这一番话, 完全可解此刻的困境,太后总不能干拆散姻缘的事儿吧顺台阶下了事也就罢了。

    乔尔凡则徐徐跪倒在地, 动听的语声透着决绝“回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臣妇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留在黎家。世子的大好前程,臣妇不敢耽误。”

    裴行昭和皇后都很满意她这反应。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尤其那个下作东西, 谁要是信他的话, 便有沦为一丘之貉的嫌疑的了。

    “世子”裴行昭一笑,“不论按律处置还是私了,他都离不了流放西南十年的结果, 十年不可尽忠尽孝,朝廷凭什么养这种闲人皇后怎么看”

    皇后飞速地转动脑筋,拿定主意,“儿臣的意思是,夺了黎元鑫世子的封号,着黎家从长计议,选出个像样的人为世子,若是在选不出,也便罢了。”母亲育有三子两女,最后怀的那一胎小产了,不然,她还会有个幼弟。

    长兴侯和黎夫人齐齐望向皇后,眼神很快从惊愕转为怨怼。

    “皇后所言极是,只是,此事到底关乎你和皇上的颜面。”裴行昭闲闲地道,“先帝近日曾给哀家托梦,提过黎家世子的事,说黎元鑫的命格特殊,在长安可兴家旺妻,却与帝王之气相冲,在京城只会败家克妻,吩咐哀家着长兴侯世子夫人休夫,再夺去他长兴侯世子之位,命其到西南游历,世子人选,着皇后与黎家、礼部慢慢选定。”

    黎家扣给乔尔凡的说辞,被如数赠还,还有着谁都不大相信但谁都不会质疑的由头。

    黎家三人彻底没词儿了。

    “你们是不是觉得受欺负了好受么”裴行昭瞧着他们,“进宫前可曾有一刻,想过尔凡是何滋味日后,黎元鑫最好只说有用的话,敢再提及乔尔凡一字半句,哀家就要让他明白锦衣卫的耳目到底有多广,并且,他下半辈子就是割了舌头当太监的命。”

    三个人都垂头跪在原地不动,有水滴掉落在地上,或是汗水,或是泪水。

    皇后和裴行昭交换过眼色,沉声对双亲道“黎元鑫之过,你们作为父母,有教子不善之过。太后娘娘看顾着本宫与皇后的情面,不予惩处,本宫却不能坐视不理,各罚五年俸禄,五年内不要进宫。

    “回府之后,严惩以讹传讹的下人,一概交由锦衣卫,杖毙。

    “日后,黎家若再有人以什么皇上的岳父岳母小舅子小姨子的名义骄矜行事,折辱他人,本宫第一个不答应,少不得将你们关进诏狱,从重刑讯处置。

    “想来你们也明白了,本宫不以黎家为荣,无意亲近。进宫前的不情愿、进宫后的挣扎求存,你们没帮过半分,本宫不怨;本宫能给家族带来的,你们已然享有,不欠你们什么了。

    “若再不知天高地厚,本宫乐得大义灭亲。”

    黎家三个人都发出了压抑的哭泣声。皇后这一番话,无疑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打碎击散了他们作为皇亲国戚的所有憧憬与底气。

    裴行昭吩咐宫人“尔凡留下,其余三个打发出去。”

    乔尔凡郑重地谢恩。

    裴行昭命阿妩在身侧加了个蒲团,打手势让乔尔凡到近前,“委屈你了。”

    乔尔凡对这样的结果,自然是喜出望外,然而到了此刻,听到太后柔和的语声,也不知怎么回事,以往所有的委屈愤怒反倒涌上心头,红了眼眶。

    皇后亲手递给她一盏茶,“也怪本宫,对娘家的事情不上心,平时也不大肯见家里的人,不然,也早就知情了。”

    乔尔凡深吸一口气,绽出清甜的笑容,“皇后娘娘言重了,宫中事务繁多,宫外的事,自是要迟些日子才能获悉。”

    “这事情,你确实要承皇后的情,是她派人查清原委之后,要帮你做主的。”裴行昭笑道,“哀家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替她出面罢了。”

    乔尔凡欠了欠身,“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在尔凡心里,不相伯仲,没齿难忘。”

    “你说话很是得体,不只是懂礼数,亦是心性所致。”裴行昭顿了顿,问起乔景和“令尊已到了京城”

    “是。”乔尔凡答道,“进京来问清楚原委,便赶去吏部,称家里出了些变故,需得斡旋几日,便没到内阁面见首辅次辅,亦不曾进宫进谏。”

    以乔景和那个脾性,大抵是在家里写状纸了,只要黎家敢把休书送到他女儿手里,他就陪女儿去告状,就是要在自己身无官职式微之际与皇亲国戚斗狠。

    裴行昭对此人的了解及认可,来自于张阁老和已故的崔淳风。

    她笑道“回去之后,告知你的双亲,等着接懿旨。再有,转告令尊,不要耍脾气不接受黎家给你用度的供给。京城就这么大,谁也绕不开谁,不要银钱用度,心里也是一样的膈应。吃了亏受了委屈,就该接受弥补。黎家那三位,就算让他们给你日日赔罪,也不会真心悔过,倒不如来这种实惠的,起码他们会觉得肉疼。”

    “尔凡会如实转告家父,料想他会明白您的好意。”

    裴行昭拍拍她的肩,“不留你了,回家去吧。”

    乔尔凡离开时,优雅的步子多了一份轻快。

    等人走了,皇后神色一黯,叹了口气。

    裴行昭道“这可真是,好白菜让猪拱了。当着你的面儿我也得这么说。”

    皇后笑出声来,“看您,我这儿正要长吁短叹呢。”

    裴行昭也笑,“人世就是这样的,总有很多叫人气得不轻的事儿。只能往前看,为受害受苦的人往好处筹谋。要不然,我们就不如在气死之前一块儿上吊了。”

    “我明白。”

    随后,就黎家与乔尔凡之间的这些事,皇后帮着阿妩、阿蛮拟旨,安排传旨太监去传旨。

    等到那些和尚道士道婆进了宫,裴行昭从重敲打了他们一番,末了道“日后敢再掺和这种欺负妇孺的事,哀家让你们一个个儿的去海上荒岛给朝廷祈福寻仙去,死了一概海葬。”

    那些人哪里还敢算以后要自断多少条财路,只想保住性命,纷纷发誓保证下不为例。

    裴行昭用让人滚的语气吩咐他们退下,知会过内阁,又传一道旨意着乔景和任刑部尚书,入内阁参与朝政,七日后上任。

    下午,乔景和进宫谢恩。

    裴行昭停了手边的事与他说话“尔凡的事,这上下,哀家只能做到这么多,还望乔阁老担待。”

    乔景和语气诚挚“太后娘娘所作一切,无不为着小女着想,如今已不能更好。臣感激不尽。”

    裴行昭道“既然遇到这种事,便该推己及人,对不对”

    “太后娘娘说的极是。”乔景和说话从不绕弯子,“您对臣委以重任,执掌刑部,是否另有深意”

    裴行昭弯了弯唇角,照实道“与其说是深意,倒不如说是临时起意。尔凡的事在意料之外,想来你也愿意就这等情形做些实绩。”

    “律法上,应该明确加上几条,杜绝此类情形。”

    “的确是。”

    乔景和承诺道“臣会竭尽全力。”

    裴行昭道“也不用太着急,处理完积压的案子,再添加一些别的条例,筹备好了,再与大理寺、都察院协商着落实。”

    “是。”

    裴行昭语声和缓如春风,“七日时间,够你安置家宅么”

    “够了,满够了。”乔景和迟疑了一下,道,“臣想去祭拜崔淳风,却实在拿不准犯不犯忌讳。”

    “有什么拿不准的,只管去。”一提到崔淳风,裴行昭心情就有些低落,“他是被家里那老匹夫连累了。”

    乔景和目光微闪,欲言又止。

    “想到了什么”

    “臣在想,崔家老太爷自尽、留下亲笔供词”

    “哀家要他死。”

    乔景和缓缓颔首,随后深施一礼,“臣受过淳风兄的恩惠,没齿难忘。”

    “有你这句话,他没时间着手的一些事,便能托付给你了。”裴行昭取出一张写着几个名字的笺纸,让李江海交给他,“他给了哀家一份举荐的名单,你在首位。上路前,他与张阁老把酒言欢,说的最多期许最高的便是你。这几个人是你方便提携的,逐步来,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他与你,哀家都相信。”

    乔景和眼中噙着对故人的哀思,格外恭敬又郑重地道“谢太后娘娘,臣定不辜负”

    “惟盼淳风拂槛,春和景明之日。”

    裴行昭以茶代酒,微笑着对他举杯。

    乔景和眼眶有点儿发热。告退出宫后,他径自回到家里。

    宅子是祖辈在京城置办的,地方不大,优点是所处的地段很好。

    马车进到外院,乔景和下了马车,便望见了女儿的身影,他逸出含着疼惜的柔软笑容,走过去问道“怎么在这儿”

    “等您呢。”乔尔凡答道。

    “到书房喝杯茶。”乔景和说。

    父女两个到了书房,乔景和亲手沏了两杯茶,递给女儿一杯,和她相对坐在棋桌前,故意打趣“难不成担心我对太后娘娘不敬”

    “瞧您说的,”乔尔凡笑道,“不需问我就知道,太后娘娘近来办的桩桩件件,于您都是正中下怀,心里定是只恨自己不在官场,不能出一份力。”

    乔景和默认,笑微微地喝了一口茶,说起别的“朝廷拨给我们的宅子,户部尚书说早就腾出来了,明日起就能往里搬。”

    “那好啊,我帮着娘亲忙搬家的事儿,您只管忙您的,串串门,见见旧相识。”

    “行啊。”乔景和道,“怎么也得去拜访首辅,跟他说些事情。”他想多听一些崔淳风生前的事,哪怕只是那位故交说过的只言片语。

    “都说张阁老和马老将军一样,是太后娘娘的良师益友。”乔尔凡道,“以往只是远远地望见过几回,要是您二位能常来常往就好了,我也能有幸看清楚首辅大人,再荣幸些,说不定能得他一两句提点。”

    “你这孩子。”乔景和失笑,“仰慕太后娘娘,连她的亲友也仰慕”

    “好的就该一起敬着,不好的就算了。”乔尔凡道,“太后娘娘的亲人,我瞧着远不如她自己结识的友人。”

    “人各有命,谁都免不了有一两笔算不清的账。”乔景和道,“只是有人能快刀斩乱麻,有人就深陷其中。”

    乔尔凡点了点头,喝了两口茶,犹豫了一阵,还是与父亲道明自己的担忧“我的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做主,没人敢到家里来说些有的没的,但是,登门的人怕是都少不了提起,会不会影响您”

    “有什么可影响的”乔景和不以为然,“七日时间,我们只用来安顿下来,闭门谢客,什么人都不见。往后该来往的不消说,不该来往的,便不需理会。”停了停,又叮嘱道,“你不要总为我和你娘考虑着考虑那的,该做的是为自己好生打算,知不知道”

    “我有什么好打算的”乔尔凡望着他,“只要你们不会看到我留在家里就犯愁,我就什么都不用打算,能过得比谁都惬意自在。”

    “这是说什么呢”乔景和道,“日后凡事由你自己做主,只要不胡来,我都不会逆着你的心思,需要家里帮衬的事情只管说。你便是留在家里一辈子,爹爹也只有高兴的份儿,要是看中了哪家,爹爹也高兴,帮你去提亲。”

    乔尔凡双眼一亮,“起码年之内,我想留在家里。我也不求您别的,娘私下里跟您絮叨我的婚事的时候,帮我说几句就成。她现在只怕我不好受,总是顺着我的话头说,心里到底怕不怕我赖在家里一辈子,我可拿不准。”

    乔景和笑开来,“小兔崽子,居然这样排揎你娘。”

    乔尔凡也笑,只是笑得有点儿理亏,“还不是被您惯的。”

    “总捧着爹爹说话,爹爹自然会帮你。”

    “那我就放心啦。”乔尔凡笑靥如花,起身道辞,“我回内院了,记得晚上一起吃饭。”

    乔景和爽快地道“成。”望着女儿走出门,他唇角的笑意渐渐消散于无形。

    他和妻子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说捧在手心里抚养长大也不为过。他想到过仕途上的起落,想过自己可能会给妻女招灾惹祸,却从不曾想到,给女儿带来的是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先帝赐婚之前,当时作为太子妃娘家的黎家便是长安瞩目的门第,有意无意的,也听说过不少黎家门里的事。

    对于黎元鑫,他的印象是没人指摘过什么大毛病,却也没人说过有什么过人之处。资质平庸的一个年轻人罢了。如果正常择婿,他就算一直不得起复,也不会选择那样的人做自己的女婿,哪怕那极可能是来日的国舅爷。

    偏偏他没得选择,女儿的姻缘,竟是先帝赐婚。

    赐婚当日,他生平未遇地懵在了当场,脑子转不动了。

    过日子这回事,妻凭夫贵固然是好,可夫妻两个坐在一起都说不到一块儿去,那便只剩了长期的忍耐迁就。没有才华可言的黎元鑫,与才情出众的女儿,根本就是两路人,直觉只有不般配、抵触。

    他不想接旨。

    可是,女儿先一步领旨谢恩,又悄悄地扯他衣袖,满目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瞥过她的娘亲和一众随着跪地的下人。

    罢官在先,他要是再抗旨不尊,先帝就是再想留着他这条命,最轻也是入狱流放的结果,到时,会连累妻女仆从。而那是女儿不愿意看到的。

    他便接了旨。

    后来,女儿成婚了,说来不过大半年,可哪成想,她过的是噩梦般的日子。

    今时今日,他很想对女儿说,日后不论如何,爹爹便是拼上性命,也会护着你,免烦忧,远愁苦。退一万步讲,真的护不住,那也是一家人携手经历风雨,而不是用你的付出换取任何东西。

    前车之鉴,再不要有,他希望自家如此,别家亦如此。

    正如裴行昭说的,推己及人。他是该为最容易被折辱的妇孺做些实际的事情了,而裴行昭已经在成全他这份心思。

    不,也不能这么说。细琢磨一番便品得出,她本就是看不惯很多不平事的性情,只是懒得详加解释为自己表功。

    万幸,她没有先帝的率性肆意,没有今上的中庸懈怠,耍横残酷只针对佞臣宵小贼子。

    如今才是他真正大展拳脚的年月。

    四月中旬,去年离京赈灾的一众人等回到京城。一行人去的时候日夜兼程,回来的时候却是不需心急,加上内阁也另外委派了差事查看一些地方反应到朝廷的问题是否属实,如贫困的县区,又如年久失修的河道等,如此,回京便颇费了些时日。

    钦差向太后、内阁复命,主要陈奏的事情都是需要朝廷拨银钱救济地方上的,算完账,一百多万两就出去了,但这是必须要花的钱,六部都无异议。

    给赈灾的一应人等论功行赏之后,钦差与阁员告退,康郡王来到清凉殿请安。

    裴行昭对他淡淡的,说了几句场面话,便端了茶,“去给太皇太后、皇后请个安,见见贵太妃。”

    康郡王称是,依言行事,先去了慈宁宫。

    他好不容易才争取到协助赈灾的差事,去时在半路上先帝驾崩,连忙赶回来守灵守孝,等到先帝入土为安,赈灾的事已经开始收尾,他没必要去了,可是燕王总挤兑他做事有头没尾,也只好主动提起,好歹走完这个过场。

    都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他这样的开头,委实不怎么样。

    没想到,在外面的日子里,京城频出事端,掀起的风浪一次比一次大,太后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杀了很多人。

    他觉得在外面也是好事,人不在京城,又是在赈灾,晾谁也不好意思找他的辙。

    谁能想到,就这样还是遭殃了上个月收到内阁发公文告诉他,因他是安平公主的胞兄,安平又曾大肆敛财,挥霍无度,不得不查他,现下朝廷收回他名下五成的田地,一应用度削减五成。

    老老实实待着也倒霉,这等于半数财产平白被人拿走了,而且他明摆着就是被蓄意针对的。

    气得他,恨不得把安平撕了,更恨的是太后和皇帝两个人为了护着武官,居然对皇室宗亲下这种狠手,他们是有多想早早尝到孤家寡人的滋味他们就能保证日后不会做出令所有武官抱团儿反对的事儿简直不可理喻

    到了慈宁宫,康郡王被告知,太皇太后在礼佛,不得空,他不妨改日再来请安。

    康郡王笑着应付两句,转身去见贵太妃。

    贵太妃早已在眼巴巴地等,瞧见他,未语泪先流。

    康郡王挺讨厌她凡事都爱抹眼泪这毛病的,但是正如子不言父过,面上只能温言软语地劝慰。

    “这次真是苦了你了。”贵太妃勉强止了泪,声音还有些哽咽,“都怪我和你皇祖母,没教好安平,她出事却连累了你。”

    “大势所趋,也不是只有我被削减了用度。”康郡王言不由衷,顺势问起安平,“安平到底做了什么好事您在信上总是不肯细说,可我听说,她被弹劾之前就被软禁了”

    女儿做的那些没头没脑又不可理喻的事,贵太妃本没脸说,可儿子问到跟前儿了,又能怎样用了好半晌的工夫,吞吞吐吐地告诉了他。

    康郡王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青,险些把手边的茶盏掷出去,“蠢货着实是蠢货”

    “她确实是被你皇祖母惯坏了”

    康郡王实在按捺不住火气了,喝问道“她被那样惯着,您是干什么吃的难道您不是她的生身母亲么怎的就不时时约束着她身边怎么会有把她往小倌楼带的奴才”

    “”贵太妃嘴角翕翕,过了会儿,用帕子捂住嘴,再一次哭了起来。

    康郡王愈发气恼,在她的寝殿内团团转。

    “你皇祖母往我身上推责任,你竟也这样说。”贵太妃的委屈不管对不对,却是发自心底的,“我那些年忙什么了不都是为你忙了么宫里但凡有嫔妃的母族能帮上你,我都拉拢收服,要不然,你怎么会小小年纪就开始为朝廷办差你打小就跟太子楚王他们一起读书,还有大学士专门为你讲课,那不也是我求先帝求来的你皇祖母怎么说,我都只有听着的份儿,眼下你却又往我心口捅刀子”

    那些怎么还都成她的功劳了他得到的这些,不说同样流着先帝的血的手足,就算燕王那个堂兄,也是打小和太子等人一起读书,十几岁开始办差。

    还说什么拉拢收服嫔妃,她也不想想,裴行昭进宫前,她是摄六宫事的贵妃,时间长达十年,在后宫说只手遮天也不为过。那样的地位,谁就算不上赶着巴结,明面上也必然是恭敬顺从的态度。

    唉他总算是明白,先帝为何给她荣宠却终究不给她后位了。她是干什么什么不行,遇到事情哭还是好的,不哭的时候大抵就是添乱。

    那十年里,要是没太皇太后划出道儿来让她走虽说太皇太后也不见得是明白人,但她一准儿早就犯蠢被先帝收拾了。

    有这么个生身母亲,其实是挺要命的事儿。可惜他这才意识到,可笑的是她在做皇后梦的年月里,他也跟着做了很久的太子梦。

    他停下了焦躁的步子,整了整衣衫,望着贵太妃,“您忙着哭吧,我不耽误您了,得回府了。”

    儿子脸上那份儿嫌弃,深深刺伤了贵太妃。她一时间连哭都顾不上了,愣在了那里,回过神来,见人已经往外去,尖声喝住他“你给我站住信不信我去太后面前告你的黑状”

    康郡王停下脚步,踌躇片刻,转回来坐下。

    刚刚那一句,是贵太妃自己从没想过会说出口的话,居然用裴行昭吓唬亲儿子。看起来,人家真不是浪得虚名啊,果然能帮人镇宅。

    康郡王按着眉心叹了口气,“有什么吩咐您只管说,别只一味的哭,哭有什么用能解决什么事儿”

    哭是没用,贵太妃也承认,可她天生就是眼泪多,当她爱哭么她横了儿子一眼,“眼下楚王、燕王明里暗里为太后做事,比起以前,真是过得风生水起的。可你要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被这样针对吧在外头还好些,回京来,不定多少人等着给你穿小鞋呢。”

    “话是这么说,可我这不是刚回来么哪儿来得及想什么法子。”康郡王又叹了口气,这次便是为着如今的困境了。

    产业平白少了那么多,真不是闹着玩儿的。亲王郡王筹钱难道是为了享受么才怪,都是为了广结人脉,养各路精良的人手。他现在真的非常非常缺钱,目前还能勉强维持以前的情形,再过一半年,便会捉襟见肘,闹不好就是什么人都留不住了,万一倒霉栽在裴行昭手里,连个出面为他讲情的都没有。

    凤子龙孙一旦落魄,真就是生不如死。

    贵太妃道“我翻来覆去想了这么久,眼下你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什么”康郡王漫声问。

    “娶妻,求太后赐婚,女子一定得是太后赏识的。”

    “”这条路,他倒不是没想过,说白了,他连娶裴行昭的心思都有过,可想是一回事,成事却是难上加难。

    “比如陆雁临、杨攸,甚至还有那个刚刚奉旨休夫的乔尔凡,这都是太后不遗余力撑腰的。”

    “乔尔凡”康郡王骤然黑了脸,“您要我娶一个嫁过人的”

    “嫁过人的怎么了再醮进宫母仪天下的事儿都出过,你会不知道”贵太妃瞪着他,“再说了,是顾忌名声什么的重要,还是活得安生重要不喜欢再添新人就是了,图的又不是那个女子。以前的楚王妃倒是没嫁过人,可那是个东西乔尔凡的父亲这回起复,可是当即就被重用,入阁了,掌管刑部,实打实的权臣。”

    “”这一席话,康郡王还真没法儿反驳。

    “我也只是提到了乔氏女而已,不还有陆、杨两个么她们两个和太后的情分深厚,又没嫁过人,你赶紧想法子吧。”

    康郡王啼笑皆非,“哪有那么容易。物以类聚,那些女子,必然也是眼高于顶,恐怕是看不上我区区一个郡王。”

    “所以才要你想法子啊,你年岁不小了,又不像燕王那个二愣子似的,出过闹着娶当今太后的事,娶妻成家不是情理之中么”

    康郡王却道“不只这三个,还有邵阳郡主。”

    “对,还有她。”贵太妃双眼焕发出了神采,“她父亲想的一定是进京成为权臣,为此应该会同意与皇室结亲。他女儿终究要嫁到别人家,最终不过是光耀别人的门楣。我记得,你以前和两广总督有过人情往来”

    康郡王点了点头。

    邵阳郡主品行上是很有些瑕疵的,只是治下有方,寻常人都不知道,她的郡主府里,养着不少年纪轻轻样貌俊俏的男子,多出自下九流。

    养那种人能是为什么

    说到底,邵阳郡主跟安平是一路货,只不过人家有脑子有手段,不会传得街知巷闻,更不会闹出稀里糊涂怀孕那种惊掉人下巴的事儿。

    寻常男子注重女子的贞洁,邵阳这种人,新婚当夜就得露馅儿,就算用手段蒙骗过关,时日久了,她和男宠的事儿能不被夫家知晓么他的手下能探听到,意味的就是她并没能筑起不透风的墙。

    她还不如乔尔凡。

    但是,乔景和到了女儿奉旨休夫的地步,便知遇人不淑,皇亲国戚不可靠,皇室子嗣在乔家眼里只能更不可靠。

    仔细分析起来,到最后都轮不到他瞧不上乔尔凡,而是乔家看不上他。

    邵阳就不一样了。就像贵太妃说的,他娶妻又不是图那个人什么,图的是更好的存活下去。他要是能纵容她的放荡不羁,她应该会欣然同意成婚。

    “我回去跟幕僚斟酌一番。”康郡王再次道辞,“您好生歇息,有准信儿了我再来请安。”

    贵太妃自知帮不上忙,只得说好。

    三日后,被康郡王惦记上的邵阳郡主林策赶至京城,到内阁报备之后,进宫向太后请安。

    裴行昭当即命内侍将人请进殿内,待得礼毕,十分自然地打量着林策。

    身量不高不矮,显得很是柔弱,肤色胜雪,长眉入鬓,明眸皓齿,也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她命人赐座上茶,道“你离的最远,哀家没想到这么快就进京来,辛苦了。”

    “太后娘娘体恤,臣女感激,倒真谈不上辛苦。”林策微笑道,“春暖花开,即便是快马加鞭,看看沿途的浮光掠影,也是莫大的享受。”

    裴行昭颔首,“倒也是。”

    “臣女前来请安,还有一事禀明。”林策看了看侍候在殿内的宫人。

    裴行昭将人都遣了,“说来听听。”

    林策低了低头,“臣女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让外人说,便是在府里养了些男宠。”

    裴行昭多看了她两眼,“让外人说你自己又怎么说”

    “臣女自己也得这么说。”

    裴行昭猜不出她主动说这些的意图是什么,“所以”

    林策望着裴行昭,神色讶然,“您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你要是怀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进京来,却要两说了。”

    “没有没有。”林策笑了,“臣女不至于那样。”

    “那你为什么刻意说这事儿”裴行昭不明白,总不能撺掇着她也及时行乐吧她又不好那些。

    “不知怎的,走漏了消息。”林策有点儿沮丧,“有些出身尊贵的人要是以此作为结亲的条件,便不是臣女能妥善解决的了。”

    “你是担心人威胁不成就散播消息,还是想顺势嫁人”

    “其实怎么都行。”林策说着不着调的话,偏是一本正经的模样,“臣女嫁了那人,想法子早点儿守寡不就结了只是怕您不同意。”

    裴行昭撑不住,笑了,“好想法,我们的邵阳郡主,跟燕王倒是一路人。说吧,想弄死谁”,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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