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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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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燕王闹着娶裴行昭的阵仗实在不小,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妄想把裴行昭困在王府,私下里拼个你死我活。

    彼时林策虽只是远远地看戏, 却很希望裴行昭成全燕王,送他去见阎王,那就再不用应承求娶保媒的人了,守寡后仍旧享有亲王妃的优渥待遇,怎么算怎么划得来。

    没成想,裴行昭压根儿瞧不上燕王, 连跟他逗闷子置气的闲情也无,这样一来, 嫁娶那种事,她更不肯浪费时间精力了。

    林策私下里跟父亲提了一嘴, 说我真细算过这笔账了,裴郡主搭理燕王一下也不吃亏啊。

    她爹就说,当人家也跟你一样二百五要不然你毛遂自荐,让燕王退而求其次得了。

    她说行,您帮着牵牵线呗。

    气得她爹甩了好久的脸色。

    后来, 裴行昭一步到位了,守了个把月的活寡,之后就成了真守寡, 荣升皇太后之尊。

    她爹得意洋洋地跟她说,这才是有野心有手腕的女子该干的事儿,漂亮, 你且慢慢儿学着吧。

    她没法儿不认同。

    这会儿,林策听得裴行昭的话,也不由得笑了, “那您得先赦免臣女的死罪。”

    裴行昭却道“不过是哪位王爷。他们又不是说不得,何来的罪过”能让林策说地位尊贵的,只能是皇室中人。

    林策莞尔,“是康郡王,派人给臣女递话了,臣女说要斟酌几日。”

    “原来是他。”裴行昭道,“那你看着办,别把自己搭进去就行。哀家只当你今日什么都没说过。”

    “听您这么说,臣女倒更拿不定主意了,本就是觉着怎么都行。”林策眼巴巴地望着裴行昭,“太后娘娘,您是怎么看的”

    裴行昭略一斟酌,分析道“你要是想过一过成婚的瘾,嫁给皇室子嗣,排场的确是最隆重最气派。

    “两下把夫君整治死也许不难,善后的工夫,譬如安抚贵太妃、太皇太后却没那么容易。

    “守寡的王妃,比起寻常命妇要好一些,对你手中的权势却无助力,甚至会被排挤,不过是多得些用度上的贴补。

    “再就是你和林家怎么交待,亲六故的见你与皇室结亲,会不会横生枝节,你会不会喜闻乐见,都未可知。”

    “要是这么算”林策逐条思忖着,“就有点儿不值当了吧”

    “那是你的事,与哀家无关。”裴行昭道,“与你说弊端,主要是因为,哀家与内阁商议过了,有意让你掌管内务府。那差事涉及的事项庞杂亦琐碎,而你协助令尊治理两广,也算是面面俱到,算起来是大材小用了,可眼下别的重臣长项不在此,让他们现学现卖,怕是要出乱子。”

    “太后娘娘说大材小用,臣女万万担不起。”林策毫不掩饰喜悦之情,“您若是认可臣女的能力,臣女自是没有二话,尽心尽力当差。”

    裴行昭对她的态度非常满意,不由问道“对这差事还算满意”

    “是非常满意。”林策坦率地道,“据臣女目前所知,内务府掌管刑名、修缮、牺牡、皇庄赋税、制造器皿、监刊书籍、御膳御药有臣女擅长的,也有想涉猎而没机会试炼身手的。在两广,是帮家父和军兵百姓过好日子,在日后,则是帮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过好宫里的日子,更要打点好与宗亲勋贵世族的来往,是毕生难求的际遇。”语毕,端然行礼,“谢太后娘娘。”

    裴行昭一笑,示意她平身落座,“将计就计那一茬呢”

    “自然用不着了。”林策落座后道,“正事要紧,为个心术不正的人耽搁时间,犯不上。”

    “明白就好。”

    “但是,太后娘娘,您对那件事的态度,真的是臣女没想到的呢。”

    “怎么说”

    林策道“您一向洁身自好,臣女以为,您听了臣女的行径,一定会非常嫌弃,把我赶回两广也挺正常的。”

    裴行昭又一次笑了,“有什么好嫌弃的士林如今分成两派,就嫡庶尊卑之别打起了笔墨官司,你总该听说了。”

    “嗯,听说了。”

    “那些破事儿,还不是男子惹的祸不奉行劳什子的从四德的女子,哀家只希望越多越好,只要不耽误正事,不是强人所难埋下祸患便好。”

    “臣女可没有强人所难,”林策忙道。

    “猜得出,能成事儿的人,更不屑于勉强境遇卑微之人。”

    林策会心一笑,“只是各取所需,图个乐子罢了。”

    裴行昭颔首,“尽快安置妥当,好生当差。得闲了不妨来哀家这儿坐坐。”

    “是”林策起身,行礼告退。

    裴行昭拿过搁下的折子,想到林策,不由唇角上扬。那是个很有趣的女子,言行很对她的脾气。

    因着乔景和、林策二人即将接管两个要职,裴行昭心情颇为愉悦。两人与她并无渊源,也不见得是拥戴她的人,可她的目的又不是拉拢人,办差得力就足够了,而他们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林策接旨当日,便得到了朝廷赏给自己的府邸,随之成为京城里第位有官职在身的郡主。

    杨攸、陆雁临,都是林策以往经常听说的女子,因着裴行昭的缘故,即便不曾谋面,便已有几分先入为主的好感。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刻意结交。

    人么,投缘与否真要讲究个缘法,如非必须往来,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林策是自己和数十名护卫先一步赶到了京城,运送箱笼的随从如何的加急赶路,也要迟几日才能抵达。

    行李未到,便提不起兴致亲自布置宅院,她倒也会找消遣,今日去知名的酒楼,明日去戏园子,过得优哉游哉。

    到这种地方,也不会白去,除了消遣时间,时不时地就会听说一些京城里比较轰动的事件的后续

    言官走了一批,又换上了一批,使得都察院面貌一新一个个的卯足了劲儿履行职责,想方设法地盯着在京官员的言行,被盯着的官员也少不得打起精神,严于律己,生怕自己成为第一个被言官开刀的。

    再就是,乔尔凡奉旨休夫之后,国舅爷黎元鑫被免去了长兴侯世子封号,接旨当日就离开家门,不知所踪。黎家送了不少下人到锦衣卫所,又在家里严惩了不少,与此同时进行的,是着手供给乔尔凡日常用度一事。

    乔尔凡休夫之际,便已失了世子夫人的诰命,黎家却要当做她在黎家一般算账,最终将一应开销折合成千两银子,命管家送到乔府。

    乔府的管事看了银票,便让黎府管家过两日再来。乔景和进宫请示了太后,得到太后的允许之后,才收下了银票。

    生于富贵门庭的人,对千两这个数目不会有什么想法,寻常百姓则会啧啧惊叹高门中人,一个人一年就能花掉那么多银钱不能够吧是不是黎家做了什么令人不齿的事儿,才用银钱弥补的一定是。

    林策每每听到,都是一笑置之。认真算账的话,一年千两真不算多世子夫人的俸银是每个月五十两,一年便是六百两;每个月的膳食,就算不喜欢迎来送往设宴请客,也得一百两左右,一年就是一千两左右;四季必须要用到的衣料、皮子、香料、胭脂水粉、笔墨纸砚、养身的补品药材甚至绣线等等,按照侯府的规格,一年下来折合银钱,一千两可打不住;其次,一位世子夫人院子里的下人可着实不少,回到娘家之后,乔家那等世代为官的门庭,排场也相差无几,而这些下人的例银本也需要黎家从公中拨出。

    这粗粗一算,就已经有千两左右了。

    当然,这只是单独算账,实际过日子,药材、补品、文具等等,库房里每家都有存货,宫里会按季赏赐,人际来往也能得到不少,谁家都不用折合成银钱。至于膳食要用到的食材,不过是公中每日分出来一点而已,有很多食材都是庄子上定时送去的,根本不用花钱。

    可是,谁让黎家没福气,留不住人家乔尔凡供养乔尔凡用度又是太后和皇后发的话,他们怎么敢敷衍了事。

    这件事,在林策看来,黎家折合成银子行事,很像是肤浅的暴发户才干得出的事儿。要是她,乔尔凡每个月的一应用度,不论什么,都会给实物,不便直接送到乔府的琐碎东西折算银子和俸银放在一起也就是了,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现在倒好了,一年就有整整千两的开销,十年便是万两,乔尔凡都还没及笄,总还有四十年可活,这样加起来,数额已很惊人。黎家没个精打细算的,现在就是在败家,迟早有给不出银钱闹得更难堪的时候。

    林策忙着看花红热闹的时候,便把康郡王那一茬暂时搁置了,但是康郡王和贵太妃却是等不得,都为她忙活着。

    先是康郡王的帖子每日一份,连续日送到林郡主府,之后便是贵太妃遣了宫人传话过两日她要寻机出宫一趟,想顺便到郡主府坐一坐,和林郡主说说话。

    这日,林策听管事禀明后,瞥过他手里的帖子,道“等我见过贵太妃,再决定见不见他也不迟。”

    管事听了,便晓得如何回话了,称是而去。

    贵太妃能够出宫,是走的太皇太后的门路投其所好,称上次太皇太后病倒的时候,在佛前许下心愿,若是太皇太后痊愈如初,便到护国寺拜一拜各方神佛,留下一笔香火钱,以供僧人秉承神佛的慈悲之心,惠及众生。

    太皇太后根本不信,却也没胆子拿自己几十年的信仰跟娘家侄女较劲,便说只要太后同意就行,她没不答应的理由。

    而裴行昭对待服侍过先帝的那些嫔妃,从不端嫡妻的架子,素日里见都懒得见她们,只望她们别无事生非,这种表现,倒更像个冷淡妾室、冷情又薄情的男子。听得贵太妃说明原委,当下就准了,让贵太妃去找皇后安排出行的车马、随从。

    贵太妃忙道“嫔妾出宫去,轻车简行最妥当,招摇的话,太皇太后定然不悦。”

    裴行昭就道“将这话去跟皇后说清楚,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哀家与皇后不担责。”

    “是。”贵太妃心里想着,你怎么那么乌鸦嘴呢说句让人高兴的话,你是能掉块儿肉还是会变丑你有个听话的大儿子,我也有康郡王,他自会为我安排妥当。

    带着满腹的不快,她去护国寺走了个过场,回到城里,在康郡王的安排之下,遮人耳目地到了林策府中。

    林策在内宅的厅堂见的贵太妃。

    见礼寒暄之后,贵太妃便示意她遣了下人,要说说体己话。

    林策照办。

    贵太妃又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近前。

    林策心里不耐烦,面上却是笑盈盈的,仍是照办。

    贵太妃将声音压低了几分“你刚来京城,我们这样说话,会不会隔墙有耳”

    “不会。”林策道,“即便有锦衣卫留意我的行踪,也只在府门外盯着,府里的下人,口风紧,有眼色,您只管放心。”

    贵太妃神色一缓,想到她是两广总督的左膀右臂,管束下人、戒备外人都是小菜一碟,便挂上笑脸,说起来意“不瞒你说,你来京城之前,我就经常听人说起你,才貌出众,精明干练,总想着,康郡王要是能够有你这样一位贤妻,我这一生便再没什么不知足的。”

    再没什么不知足的裴行昭进宫的时候,难道没气得想撞墙么难道没觊觎过中宫之位林策腹诽着,面上则是巧笑嫣然,“贵太妃谬赞了,我实在是担不起。”

    “不瞒你说,你进京来之后,康郡王就每日惦记着,曾远远地望见你一次,你大抵不曾留意,他与我提起你的时候,皆是欣赏赞许之辞,要说是一见倾心,也不是不可以。”

    林策心头一动。这样说来,贵太妃根本不知道康郡王那些花花肠子也根本不知道她喜欢在府里养男宠

    那么,真正起心娶她的人,便是康郡王,而并不是贵太妃。当然,贵太妃明显也是乐见其成的。

    林策就想,如果自己把嗜好告诉贵太妃,会是怎样的情形她会不会惊得跳起来,然后跑去康郡王府骂儿子,回宫后便找太皇太后和太后哭诉儿子被猪油蒙了心

    真实情形应该差不了多少,但她实在没必要那么做。先帝的一个妾室而已,裴行昭随随便便就能处置掉,说话全无分量,却能实实在在地把她的嗜好散播得人尽皆知。

    她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好,可也真没什么好宣扬的,世风开化之前,真没必要用男宠的事由让自己名气更大。

    最重要的是,父亲闻讯之后,一定会气个半死。他早就知道她这事儿,见管不了她,便不遗余力地帮她瞒着外人。这次她奉召进京,父亲最担心的就是她私下里的行径闹得满城风雨,一个大老爷们儿,每日跟个碎嘴子的老太太似的,翻来覆去地叮嘱她,千万千万要谨慎,就算铁了心跟他对着干给他丢人,也等到把官职坐稳了再说,不然,年少时苦学的一切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那些话倒也说到了点儿上。

    她从小到大,父亲是把她当儿子养的,要不是她小时候身子骨孱弱,少不得文武一并学。九岁之后,身子骨调养的与常人无异,父亲便押着她学了些简单的拳脚功夫,实打实地练习了几年骑射,不知道骂了她多少回笨、懒这方面,她不跟他抬杠,学到的那点儿脚猫的功夫,上沙场就等于是伸出脖子给人砍,作用不过是看起来柔弱但身板儿不错,长途奔波也应付得来。

    而她之所以吃那份儿苦、挨那份儿骂,是因为要是不学,父亲就不让她再读书习字,她怎么受得了

    她志向不在沙场,却不代表她没有抱负。她希望自己像很多文人中的名臣一样,帮朝廷治理天下,不求青史留名,起码活着的时候是有价值的。

    到如今,时常有生逢其时的念头在她心头闪过,因为先帝不拘一格用人,裴行昭亦是如此,且能代替皇帝号令天下。

    如此一来,她一身所学,前几年积累的所有经验,都不愁用武之地。

    每次想到这些,她都会踌躇满志。

    正因此,她行事才要更加谨慎而且果决。

    种种想法飞快地闪过脑海,林策仍旧不动声色,“那您这次过来的意思是”

    贵太妃笑道“我就想过来亲口告诉你,康郡王钟情于你,我也是打心底地喜欢你,我们母子如此,太皇太后便也会如此,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你是什么意思呢欺负我刚到京城,便料定我不知道小太后早把太皇太后收拾服帖了到此刻,林策忽然明白,康郡王为何不将他的真实意图和她的底细告诉贵太妃了这不是个能办事的人,也只能做这种敲边鼓的事儿,连这做的都不怎么样,生怕人不知道她有多急切似的。

    她笑容里便平添了几分玩味,“可是,据我所知,亲王郡王的婚事,需得皇上或是太后赐婚。”

    “可就算是皇上、太后赐婚,也得被赐婚的两人都打心底同意才成。”贵太妃道,“再说了,还有太皇太后呢,她老人家传旨也是一样的。她是宋阁老和我的亲姑母,这你总该是晓得的。”

    林策却又多了一个不将计就计的理由她要是嫁给康郡王,便是绕着弯儿地与当今次辅成了亲戚,太后不忌惮,别的重臣却会忌惮,不是刁难宋阁老,就是刁难林家,一方倒霉,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太皇太后多年来不问世事,诚心向佛,这是我早已知晓的。”林策道,“再说了,慈宁宫的宫人,不是年初才闹出过丑闻么太皇太后还为此愧悔不已,这也是谁都知道的。不需问也猜得出,眼下她老人家不会管这种事,皇上又已微服出巡,定要将这种事托付太后。”

    贵太妃沉吟片刻,道“凭你的出身、样貌、才情,不论如何都要嫁得最风光体面。眼下,皇室里年岁与你般配的,不过是楚王、燕王和康郡王,楚王便不用我说了,之前娶的那个女子,实在是不像话,可是,那何尝是一个巴掌拍得响的事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燕王么,”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更不用说了,以前胡闹过什么事儿,大家也都心里有数,聪明的女子怎么会嫁他如此一来,便只剩了我们康郡王了,她是太皇太后的亲孙子,当朝次辅的外甥,这怎么算,也配得起你。我反正算来算去的,也找不出比他更适合做林家乘龙快婿的人了。”

    夸起自己的儿子,倒真是不遗余力啊。康郡王要是招先帝待见,怎么都会让宋阁老在朝堂更得脸;反之,要是招宋阁老待见,宋阁老怎么都会帮他斡旋,起码给他在六部挂个闲职,而不是总办那些临时指派人的差事。

    贵太妃脑子不灵,还把别人当傻子。

    林策想,往后也不知道谁会那么倒霉,嫁给康郡王。这样的婆婆,哪怕名不正言不顺,也够让人喝几壶的。

    “您容我再想想。”她温言软语的,“况且这事情又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家母虽然早逝,可我还有家父,凡事需得他做主。”

    “我明白,我明白。”贵太妃因她格外讨喜的态度,会错了意,以为她私心里是同意的,却不好明言,便用长辈说事,“令尊那头,我们已经派人八百里加急赶去了,只要他点头,太后就没有不赐婚的道理。”说着,取出一对儿价值连城的镶嵌宝石的镯子,“这对儿镯子,你先收着,横竖是必然能成的事儿。”

    林策细看了那对镯子两眼,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笑着婉拒“还是等家父那边有了准信儿再说吧,我不能收,万一要是损毁了,我可赔不起。”

    “诶呀,这算什么”贵太妃根本没办法品出她根本就不想结亲的意思,也就继续自说自话,“等赐婚旨下来,我收藏的那些首饰还不都是你的这对儿镯子只是算得上拿得出手罢了,便是不慎毁掉了也无妨。”

    你是觉得无所谓,却必然是上了账册的大有来历的物件儿。真要是损毁了丢掉了,你儿子一定会大做文章,说我不但毁约还贪财,昧下了从宫里出来的宝物。

    林策满心不屑地寻思着,神色中多了几分郑重,“您还是听我的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姻缘又必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能私下里收您的东西,不合礼数,更不合寻常门第办这种事的章程。”

    贵太妃只觉得她虽然是为官之人,却是个非常守规矩的,完全不似宫里那个活土匪,心里便是十二分的满意了,却也不再坚持,“那好,就依你的意思办。”说着站起身来,神色非常松快地道,“那我就不耽搁你了,回宫等候好消息。”

    “好,我送您。”

    送走贵太妃,林策笑着摇了摇头。今年是什么年头仕途得意,却摊上了这么一对儿母子,儿子与母亲几乎是两个极端,一个奸得想让她杀掉,一个傻得让她惊奇。

    估摸着贵太妃也就是刚回到宫里,康郡王的帖子就又送来了。

    他邀请林策晚间去什刹海,在水上的画舫一聚。

    什刹海倒是个好地方,有不少富贵门庭的画舫长期徘徊不去,到了晚间,会有名伶、名妓、卖艺的人泛舟湖上,各展所长,很有些看头。

    他必然已经琢磨过她这种人的喜好了。

    林策是想去看看,但不想在身边的人是他,那会让她兴致全消,是以,她命管事对送帖子的人传话懒得走动,请康郡王来郡主府。

    但是康郡王很坚持,传信的人走了一个时辰之后便折回来,说康郡王已备了丰盛的宴席,请了助兴的人,还请郡主赏脸。

    助什么兴林策没好气,却是心念一转,应下了,随后便吩咐侍卫头领“去给我摸清楚,瞧瞧康郡王要玩儿什么把戏,他若没安好心,你该知道怎么做。”

    侍卫头领领命而去,傍晚时回来复命,与自家郡主细说了详情。

    林策顾盼生辉的明眸微微眯起,笑得像只黑心狐狸。

    晚间,什刹海的水面上,画舫悠然地穿行,灯笼的光影将水面映照得流光溢彩。

    林策如约来到康郡王备好的画舫。

    画舫从外面看便十分华美,里面亦是布置得富丽堂皇,却不让人觉得俗气,感觉只有名贵华丽。

    康郡王站在船舱内,临窗望着林策前来,从小船与画舫间搭着的横木走过,步子稳稳的,举止优雅而轻巧。

    她身着一袭月白色广袖深衣,绾了高髻,显得清清爽爽,又透着似是与神俱来的婉约柔媚。

    宫中的美人最多,康郡王是看着长大的,如今又有倾国容色的裴行昭,寻常再看女子,少有能让他瞩目的。

    林策却是不同,因为行径离经叛道,能力又是不容人忽视的出色,相见之前,便已让康郡王生出几分好奇,见到人之后,便会更加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出众之处。

    裴行昭是绝无瑕疵的,但那种女子,天底下恐怕没有任何男子能消受得了,睥睨天下的气势胜过帝王,再加上冷凛的气质,简直就是一座随时爆发的冰山、火山,叫人不得不时时刻刻悬着心应对。

    相较起来,林策就好太多了,样貌是一等一的,又给人亲切随和优雅之感,是活生生的可以接近的美人。

    康郡王缓步走到门前相迎。

    林策走近期间,凝眸打量他。

    长得还过得去,但要是放在她的男宠里,立马就会显得过于寻常,没一点儿看头。

    这样也好。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这份儿心要比寻常女子重一些,康郡王要是样貌过分出色,她真保不齐会心软,歇了下狠手的心思。

    到了康郡王跟前,林策屈膝行礼,一派大家闺秀的做派,“林策见过康郡王,问王爷安。”

    “快免礼。”康郡王牵出特别亲和的笑容,打手势示意她平身,又侧身请她进到船舱。

    船舱正中的花梨木圆桌上,摆着的并非什么丰盛的宴席,只不过几色下酒的小菜,一坛酒,两个酒杯。

    “看起来,相见之前,我便已被王爷摆了一道呢。”林策落座后,斜睇着康郡王,风情流转,更显妩媚,“传话的人不是说有丰盛的宴席么我可是为了一饱口福才来赴约的。”

    康郡王莞尔而笑,“郡主莫要心急,时间尚早,水面上兜售海鲜河鲜的小贩来得还少,只是些寻常的风味儿,耐心等等,晚一些便能置办一桌别开生面的宴席。”

    “是真的么”

    康郡王颔首,神色如同哄孩子一般的耐心,“自然是。”

    那份儿耐心,显露的是他对她这个人的不认可,所以她说什么做什么,在他看来,都是需要付出耐心去包容忍让的。林策心知肚明,却是不以为然。她又不是为了哪个人的眼光看法活着的,尤其他这类货色,有什么资格评判别人的长短

    康郡王亲手拍开酒坛的泥封,倒了两杯酒,“听说郡主海量,且喜喝烈酒。说起来,这倒是与本王一样。”

    林策强忍着才没撇嘴。她爱喝烈酒,是被父亲带出来的,等到听说裴行昭也是这爱好之后,便打心底喜欢上了这一口干他什么事儿可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这厮还不如贵太妃,贵太妃勉强算是傻得可爱又能生出些乐子的人。

    “是陈年竹叶青,我珍藏在府中好几年了,今儿特地带来,请郡主尝一尝。”

    这酒是裴行昭的心头好,经了他的手,真是平白被埋汰了。林策接过酒杯,和声道谢,随后看了看大敞大开的门窗,道“今日你执意相见,必然是有话要说。开门见山之前,劳烦你把门窗关好。你也知道,有些事,我不希望第个人知晓。”

    康郡王自幼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私下里被人使唤的次数屈指可数,心里原本有些不悦,可她末一句话却说明了她心虚,他不由得心头一喜,也便颔首说好,依她的意思,亲手关好窗户,关上门之前,吩咐在外面的下人退远些,他不唤人便不可进门。

    林策利用这点儿时间做了一件事,心里完全踏实了,有着猫儿戏弄老鼠的戏谑与喜悦,神色也就更加从容柔和。

    康郡王折回来落座,先端起酒杯与她碰杯,“我先干为敬。”

    他喝他的,林策只是喝了一大口,“我是慢性子,得慢慢来,一坐下就一杯一杯的可不成。”

    康郡王理解地笑了笑,见她喝的也不算少,眼底闪过由衷的喜色,遂道“我派去见你的幕僚,已经将我的意思跟你说清楚了吧”

    “还算清楚。”林策道,“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晓得我的秘辛何时起派人探听我林家的事情的”

    康郡王也不瞒她,“有四年了。”说完,给自己斟酒。

    “那就是早就知道了怎么直到如今才提及婚事”林策笑微微的,“说起来,我年岁也不小了,再过两个月就十九岁了,再过一年,便是人们口中的老姑娘了,你总不会独独好这一口吧”

    话委实算不得文雅,可她这种人,便是说出些黄段子也是很正常的吧康郡王时刻警告自己要控制好神色,在成事之前,心里的鄙夷断然不能流露到眼中、脸上。他又端起酒杯,“你多喝一些,我便告诉你。”

    “好吧。”林策应得有些勉强,慢吞吞地喝了小半杯。

    康郡王唇角的笑容更加愉悦,他也陪着喝了小半杯,“说实话,你便是只有十五六,我恐怕也不想娶。毕竟,你那个嗜好,很多人都不屑说出口。我从不是离经叛道之人。”

    “你不是么”林策凝着他的眼眸,笑意更浓,“离经叛道这个词儿,在我这儿从不是贬义,你自认担不起,便是有几分自知之明。你不过是心思龌龊的下作东西罢了。”

    “你敢辱骂本王”康郡王恼火地睨着她,只片刻的工夫,脸色就陡然变了她的样貌有了重影,还摇晃了起来,随后,竟是一阵天旋地转。

    林策见状,适时地起身到了他身边,手稳稳扶住他,将他滑下座椅倒在地上的声音减至最轻。

    康郡王惊惧不已,心知自己是中招了,不知道她要玩儿什么把戏。他徒劳地睁大眼睛,抬起手掐着自己的手臂,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王爷有没有去过小倌楼想不想有个好男风的美名”林策柔柔地问他。,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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