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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关转眼一年了, 长江以北地区冬季推进最为顺利,还是多亏了平安的羊毛毯。
嘴里吃的是清军给的土豆番薯窝窝头,身上盖的是蒙古的羊毛毯, 不时还能碰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亲往救济听说是那蛮夷之族的太子。
真不知道关外蛮荒之地怎么养出来这么像汉人的可爱少年的,汉话更是说的极其流利,半点口音也没有。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文人只能愤愤不平的骂几句,
躲在个孩子背后,算什么英雄好汉
骂声传入皇太极耳中,
他爹轻咳一声
“朕觉得”
“不,你不觉得”
怕皇太极被文人气愤上头的几句义愤触怒, 平安马上截住他的话头。
皇太极朕是想说被骂两句又不会掉块肉,随便他们吧。
冬季寒冷, 最适合他们实行怀柔政策,也适应了这些来自关外的将领们,天气一冷,仿佛回到了熟悉的环境, 诸位将领精神大振,恨不得日日五更起。
直到毡毯战术推进到长江附近不好用了,几位将领飞马还京,求平安再出些主意。
不应该啊, 才刚到三月, 冷的地方还很多, 毡毯的失效比他想象中要早太多了。
平安疑惑,
“怎么, 他们不冷”
将领们对视一眼,
“不是, 他们说他们能忍。”
平安“”
谁听了不说一句国人意志坚忍,能忍则忍。
好在“送温暖”之法虽然不可行了,但土豆和玉米无往不利。
一路向南推进的过程有着一种强横的小心翼翼,皇太极讲明了不许屠城杀戮误伤平民,于是将领们各显神通,纷纷掏出了平安给的锦囊妙计。
你有刀枪剑戟,我有红衣大炮,你有火铳,我有土豆番薯甜玉米,你军民英勇,我怀柔加恩,实在不够我还有羊毛毯烤红薯爆米花炸薯条。
战乱多年,又逢气候转冷年成不好,中原收成不易,关内几乎处处陷入饥荒,清军围城时在城外架起大锅,杀羊煮肉的香味便传得格外的远,人心也极容易动摇。
田赋三十税一,人头税折银,先入籍能先挑地,第一年全免,种多种少都归自己,这一下就拿捏了所有农民。
不再抑制商业,所有贸易往来只需重新去官府办理许可便行销全国,甚至还能成为皇家对外贸易的指定供应商。
手工业方面为了鼓励发明创造,有发明或对改造技术有特殊贡献者,擢封一等工匠,享朝廷俸禄。
虽说只是象征性的给些钱,但荣誉和由各地府县知府大人亲笔所书的大匾额是真的,挂在家里气派的不得了。
就算是世代传承的手工业之家,能得到知府大人亲笔所书的墨宝也是一件极大的荣誉,能引得全族全村羡慕和尊敬。
更别说族谱里另起一页大书特书今日之辉煌,有了这副匾额,过年时都能在祠堂里烧头一炷香。
新发明或者新改造的技术还可以申请专利自己开办工厂,或者怕麻烦就直接高价卖给朝廷,黄澄澄的金子直接送进家门。
总之族谱头香加官三件套一套组合下来,这谁不迷糊啊。
新朝的政策如此之好,不免引得人十分动心。
在各种怀柔政策的加持下,一路都还算顺利,大军推进到长江附近时,第一个遇到问题的是多铎。
清军击败大顺军,
借着弘光朝廷“以虏平宼”的便利,顺便占领了扬州城。
守城诸将大多归降,但史可法坚决不降,负隅顽抗,令城中的局势变得有些紧张,这时,有人献计屠城。
账中顿时鸦雀无声,多铎目光一凝,视线在来人身上打量一圈,慢声询问,
“你是”
说话这人身量很高,一眼看去便是位军中虎将,一双鹰眼锐利无比,就是似乎闪着些野心勃勃的暗光。
“在下原是徐州总兵李成栋,前日来到军中。”
这就没错了,前日确实有一批扬州城的将领归降,他们剃发投诚,眼前人脑袋上还有些泛着青色的发茬。
李成栋恭敬的俯身,
“豫亲王殿下,臣以为该给他们些颜色看看,不然总有人不老实,屠城是立威之首选,还可以威慑史可法等人。”
“殿下若能有用得到我之处,在下愿为先锋。”
说着说着连先锋都抢上了,很难让人不怀疑他的目的是为了递上投名状,还是真的觉得屠城是个好计策。
既然已经背明投清,自然需要一些军功来让自己站稳脚跟,李成栋正等着任命的军令。
没想到多铎不赞同的看着他,
“那可不行,扬州是商业重镇,天下之盛,扬州为首,自唐后便有扬一益二之称,你把我商业中心的人都屠没了,爷上哪儿收商税去”
多铎警惕的看着李成栋,甚至后退了半步,手摸上了腰间的刀,
“爷明白了,你是故意的吧,你跟城里的谁有仇你不做生意,爷还要做生意呢”
李成栋“”
多铎急忙将他赶出了帐篷,同时大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还好他反应快,没让这厮得逞。
这年头提出屠城的都是坏人,这李成栋还要对他的商业中心下手,简直卑鄙
大军推进到江南一带,临行前平安对主帅们千叮万嘱,最后一句话更是直接抓着多铎的手说的,
“此去千万莫要误伤平民,百姓们手无寸铁,战乱年代本就民生多艰,饥荒战火接踵而至,何必与他们为难。”
多铎点头,当时还埋怨道,
“平安你拿你十五叔当什么人了这些我自然省得。”
他们临行之前平安就已经叮嘱过了,何况还有皇上的谕旨,甚至昨日平安还来信叫他遇事冷静些,不要被情绪牵动,更是着重提到了扬州的商业地位。
多铎虽然不知平安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不放心,还是耐心回复叫他不必担心,自己绝不会动粗耍浑。
在这几重提点之下,他恨不得把扬州看得跟眼珠子一样重要。
何况平安的买卖中也有他的一份股,朝廷收着一份商税,产业有他的一份利润,他怎么会给自己日后做生意找不痛快呢
原本还以为是平安想多了,没想到今日就碰上了要害自己的坏人,多铎赶紧安排了人盯紧李成栋,严防死守,坚决不让他再靠近扬州城半步。
“近日在江南一带战况如何”
听得皇太极这样问,长庆连忙把这几日从南方来的消息一齐回报。
所有人的近况都中规中矩,唯有说到多铎时,长庆强忍着笑,
“底下的人回报说,豫亲王当街同人撒泼吵架,亲自上阵,气晕了好几个酸儒。”
皇太极“”
平安“”
平安“怎么回事快细细说来”
说别的他兴致缺缺,只是随便哼哼
两声敷衍,听到这个平安可来了兴致。
自从有李成栋这样心术不正的人害他,多铎对着面前的扬州城愈发觉得棘手。
轻不得重不得,实在是让人为难。
思来想去,多铎还是决定自己亲自上阵,对城中的愤愤反抗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争取以口舌取胜。
当日扬州城门洞开,多铎点了一小队能言善辩的士兵同自己一起进城,百姓则在城门两侧夹道看戏。
豫亲王向城中顽抗的儒生们递上了亲笔的战书,双方约定不带任何兵甲刀枪,在口舌之上一争长短,最终决定扬州城的归属。
用武力镇压总归会有人说是他们仗势欺人,胜之不武,用汉人熟悉的清谈辩论来解决问题,应当是比较公平了。
多铎解下佩刀,又把从里到外的铠甲脱了,着一身青缎长袍马褂,把身上的悍猛武将气质敛得干干净净,又依稀有了些十五六岁时的憨憨样子。
一行人皆作寻常打扮,骑着高头大马,雄赳赳气昂昂的进了城。
行至街心,接了他战书的文人儒生们果然也从道路的另一边走了过来。
都身穿青布宽袖儒衫,头戴四方平定巾,虽然没有骑马,但几十人一起走,看起来也颇为气势浩大。
读过书的多铎十分懂规矩,对自己迎面而来的对手也非常尊敬,看见他们过来立刻下了马,端正的行了一个拱手礼。
对面的人估计也是万万没想到他会如此,当下,走在前面一排的几个儒生就顿住了脚步。
这豫亲王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
明明已经兵临城下却突然按兵不动了,还假惺惺的递上一封战书,说什么以和为贵,打算用辩论解决问题。
笑话,跟蛮夷难道还讲得通道理吗
但战书已经递到了面前,自然没有不接的道理,他们连夜商量,最终决定无论对面使出什么样的奸诈计谋,只是将计就计,随机应变。
只不过将计就计的第一步还没来得及施行,两方甚至还没有开始一个正式的交锋,他们就遇到了难题。
对面的蛮夷看起来是要先礼后兵,行礼的动作看起来整齐划一,十分端正,一瞧就是经过练习的,这他们该如何应对
于是一群人都把视线集中到走在最前面,年纪最长,威望也最高的柳夫子身上。
老者须发花白,身上是一袭被洗得有些褪色变形的青布儒衫,一瞧就已经有些岁数了。
虽是同辈礼,但一向被视为蛮夷的异族冲他们行礼问安,他们自然更不能失了礼数,在柳夫子的带领下,一行人迟疑的还了礼。
定着生死存亡的辩论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开了场。
多铎的战书字写得漂亮,汉话也说得流利,两方交流起来毫无障碍,在旁观战的百姓只能凭借衣衫和发型的不同来分辨。
甚至因为扬州距离京师远些,他们带着些吴侬软语的口音,蛮夷的官话说得比他们还标准。
提到少数民族逐鹿中原,自然绕不开皇位的正统性。
义愤的儒生这边率先发难,
“若是按照豫亲王你的说法,谁得了传国玉玺谁就是正统,那难道你拿到了传国玉玺,你就是真龙天子了吗”
说话之人微微一顿,话音里带着点引诱,
“我们可听到消息,这传国玉玺本是你们兄弟得到的,如今皇位上那位,可完全是坐享其成了。”
这原本是一出反间计,奈何多铎好似根本没听出来,他双目灼灼,十分开朗,
“对啊,圣上英明
神武,一代雄主,我为圣上鞍前马后,所得之物自然应当全部献上。”
这人的突破点错了,传国玉玺他还真没有动过半点心思,但如果是说别的,多铎倒还确实是有一样很羡慕他八哥。
就比如他八哥的儿子。
皇太极有平安这么好的儿子,一手抓钱一手搞民生,把社会安定的稳稳当当,这皇位活该他坐。
他这样忠诚,反倒叫人不知道再该说些什么了,说话之人悄悄隐没回了人群。
他们不说,轮到多铎说了,
“弘光朝廷不成气候,如今我大清已经占据了半壁江山,再过不了多久,中原万里都将纳入我大清版图,归附已是大势所趋。”
“改朝换代本就面临着流血牺牲,我们已经尽量的在降低战争对百姓造成的伤害,每到一处都尽力赈济饥荒,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所以我想请问诸位,到底为何要坚决反抗,不肯入我大清户籍”
多铎是真的很疑惑,这么有利的政策为什么都吸引不了扬州城的人
依多铎来看,平安的给的这几条优抚之策实在是令人心动不已,照顾到了社会的方方面面,但凡他若是个寻常百姓,早就跟着跑了。
大清开出的条件确实令人心动不已,在已被占领之地也已经依约施行,不是空口白牙的安抚欺骗之辞。
平心而论,只看这新王朝欲对国家作出的改变,高位之人实在应当是位有为之君,能带领百姓一路向好。
但很可惜,这不是一位汉人君主。
他们不肯轻易投降的问题所在就是如此,蛮夷与汉人之间存在着极大的文化冲突,剃发易服便是他们头一个不能接受的。
柳夫子上前一步,抚着花白长须,
“君子立身天地君亲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为人子女者绝不可以轻易擅动,剃发之行绝对不能。”
原来是说的那些投诚官员们的剃发示诚之举,多铎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既然如此注重人伦纲常,你们读书人有天地君亲师的说法,是也不是”
这话是柳夫子方才所说,难道这么快就忘了吗
人群中立刻有人出声附和,
“自然如此,天地君亲师,皆是我等存世立身之本。”
多铎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点点头,
“方才你们亲口说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又说了天地君亲师,敬天法祖,忠君爱国,按这样的说法,君在亲前,如今正是皇帝下令,要你点头发怎么了”
他说得头头是道,乍一听似乎把人都绕进去了,青布儒衫的人群顿时沉默了。
许久,才终于从人群中炸出一道声音,
“你这是狡辩”
“怎么算狡辩呢”
多铎微笑着摊手,
“你们自己也承认了天地君亲师,总该有个先来后到吧,天地之后便是君王,孝亲也该排在后面,合该以君王之命为先。”
“巧辞令色,分明是你混淆语句,故意瞎说”
“哎哎哎,这就没道理了,咱们辩论就好好辩论,你怎么还开始攻击我了呢”
听着两人开始呛声,不断有人加入帮腔,从两个人的争辩变成了一群人的吵架,两拨人的混战终于开始了。
多铎一人对战八个儒生,甚至都没落下风,就是最后吵着吵着急眼了,
“再说了,你们吵什么”
“你既不用入朝为官,谁逼你剃头了”
此时的剃发易服政策颇
为宽松,除却想要入朝为官者,其余百姓一切照旧,根本无人强逼着改变。
这一嗓子吼出来两边人都收了声,这场对抗是民间自发的,部分百姓们看着他们读书人的气节,也咬牙强撑着不肯向大清低头,却没想到不用他们低头。
以奇怪氛围开场的辩论,中间的唇枪舌战十分精彩,收尾时却有些虎头蛇尾,扬州的儒生这边吵着吵着突然哑了下去。
多铎稍稍平复了下心绪,重新向着年岁最长的那位柳夫子拱手。
方才这位老先生被他气晕过去两回,被身边的人掐人中掐醒了,然后又晕又掐,现在面色苍白,嘴唇都发青,仍旧在强撑着跟他争论。
只不过听见这话时,也突然被掐住了话头。
多铎直起身来,缓声告罪,
“方才多有得罪,先生见谅,但多铎此来绝无恶意,大清待诸位以诚,所有优抚之策都是圣上与太子亲定,足见诚心。”
说到平安,他的话音里都带上了一点微微的与有荣焉,
“我们太子是至纯至善之人,心忧国民天下,不愿黎民受难,临行之前千叮万嘱,不许我们苛待百姓,尽力救济,故而我今日没有刀兵相向。”
清军宁愿同他们在口舌之上争辩,敢不佩戴防身器物,还召全城之人来观赏,也没有在背后偷袭,确实是能看出诚意,人群一时沉默。
两个月没见,多铎还真的有些想平安了,说话时唇角上扬的弧度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若日后诸位能见到他,便知我今日说的不是假话,也必定同我一样心悦诚服。”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模式。谢谢,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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