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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冰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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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绮丽的幻梦, 粉红色的房间,拍手学唱歌的小女孩。

    自从现实中的明容来东宫,偶尔的梦境, 也不再难以忍耐。

    赵秀已经能够心平气和的面对。

    他躺在巨大的床榻上, 半坐起身, 审视光怪陆离的幻梦。

    小神女的床不仅出奇的大, 且奇形怪状,四角无棱, 竟是圆形。

    好软。

    这么软的床,垫了几层褥子

    躺在上面,腰背都像陷进去, 同时又有阻力将躯体托住。

    真神奇。

    赵秀微微怔忡。

    他, 能够感受到外物的实质。

    当初在飞翔的铁鸟上, 他分明记得,他掐赵检的脖子, 手指穿透咽喉, 幻象如虚无的空气。

    现在, 他能感知。

    小神女还是看不见他。

    他凝望前方。

    这只明小容几岁

    三岁, 四岁,不会再多。

    小丫头盘腿坐在床上, 面前放着一只会歌唱的狗崽布娃娃。她按一下它的尾巴,它便开口唱曲。

    明小容听完,也唱“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一边唱,一边拍手。

    他瞧得有趣。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说话和唱歌都是奶声奶气的,吐字却清晰,颇有几分字正腔圆背书的腔调。

    她唱到一半,忘词了。

    她又按一下狗儿的尾巴,听它唱。

    狗儿唱得欢快,她听得认真,还摸摸这死物的脑袋,一本正经的道“小狗,你真棒”

    赵秀低哼,学她的语气,柔柔的道“明小容,你真棒”

    他眼底带笑,声音却改不了一贯的轻讽。

    当然,小神女听不见。

    她不知道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不,一缕游魂。她只一门心思的和能歌善吠的妖犬玩耍,不亦乐乎。

    赵秀又哼了声,沉下身子。

    他枕着她的软枕,那枕头如云絮般的绵软、蓬松,带着清新的香气。

    在这样的床和软枕上长大的小神女,人也是软绵绵的,柔软的不只有外表,还有那一颗怜悯世人的心。唯独骨头坚硬,尤其面对他,那是铁铸的冷硬。

    他故意在枕头上蹭了蹭。

    他无法切实的触碰她,但能感受她的体温。

    明容呢

    小神女现在看不见他,听不见他,也许有一天,她能嗅到一丝属于他的气味。

    那会是怎样的味道

    苦极了的药味,清苦而涩,闻着便厌烦。还有咳血时铺天盖地的血腥气息,唇齿之间铁锈的腥气,令人作呕。

    他当真厌倦自己的一切。

    明容自然也讨厌他,那便厌恶吧,再讨厌也要多疼疼他。

    突然,古怪的乐音凭空响起,突兀且刺耳。

    明小容拿起手边的一只盒子不像。薄薄的,像一本薄册子,很小,表层又如清澈的镜面,闪闪发亮。

    她按了几下。

    镜面浮现明容爹的脸。

    男人笑道“容容,让爸爸看看你”

    明小容双手举起小盒子,说“爸爸,我好想你,你在外国玩得开心吗”

    明容爹又笑“爸爸没有在玩,爸爸在工作。”

    明小容说“很辛苦哦。”

    “有一点。”明容爹仿佛站在一处厅堂,背后总有红发、金发的异国人经过,“想起容容就不觉得辛苦,只想快点结束工作,回家见你和妈妈。”

    明小容甜甜的笑。

    这一刹那,画面突然崩裂。

    赵秀的魂魄被强行抽离出温馨的粉色房间。他越升越高,越升越高,百层高楼在他脚下,不过一点渺小的黑影。

    他仍在上升,直到最高的楼阁消失在视线之外。

    何处才是尽头

    难道,他今日竟要一步登天

    苍蓝的天穹之上,并没有仙界的琼楼玉宇,没有神仙,也没有人。

    他身处无边黑暗,被亘古的宁静所拥抱。

    哈,这就是传说中行善积德一辈子,死后才能进入的极乐世界

    赵秀感到讽刺,又恐惧。

    生来便在黑暗之中,死了重归黑暗,循环往复,不得超脱。

    人这一生,还有什么盼头

    但是,有光。

    苍天之上,人间之极,有光。

    他看见一颗发光的蓝色圆球,深蓝如海,其中又有白色、青绿色的部分这是什么鬼东西

    圆球上,一个粉色小点闪烁。

    明小容的脑袋冒了出来。

    紧接着,又有一个淡绿色的小点发光。两个小点之间的距离,横跨大半个蓝色圆球。

    绿色小点显示出明容爹的模样。

    他们在对话。

    赵秀看了很久,得出最荒诞的结论。

    蓝色圆球便是人间界。

    这对父女不在同一个国家,甚至不在同一片大陆。

    他们相隔山海之遥,却能透过形似镜面盒子的法器,看见对方的行动,听见对方说的每一个字,恍如面面相对。

    这,怎么可能

    是梦境作怪,还是眼睛欺骗了他

    况且

    天之涯,海之角,盖天一说若为真,地是方的。

    小神女站立在圆弧形的陆地之上。

    一大早,宫门刚开,明容着急出去。

    十万火急。

    她那年逾六十的工具小人,他不干了,辞职理由惊呆她。

    当初,她捏的人物性格是绝情断爱,看破红尘,无欲无求。于是,小人白天卖吃的,夜晚秉烛夜读,钻研佛法经文,一朝参悟天道,开坛布教,信徒众多。

    他开宗立派了。

    这位大伯创立了一个隐世的教派,带着他的信徒归隐山林,远离尘世纷扰。

    真真气死人。

    明容带着冬书,快步前往城门。半道上,忽见一人悠然而来。

    那是一名黑衣老者。

    明容忍不住多瞧他几眼。

    他没有右耳。

    准确的说,他只有半只右耳。

    老人虽然上了岁数,满脸沧桑,胡子都发白,身材却高大,精神抖擞,双目锋利,亮如火炬。

    他走在路上,龙行虎步,不怒自威。

    明容不由自主地往路边靠了靠。

    她暗中觉得,莫说当下是在宫里,就是走在通天大道,老人一来,百米大路也拥挤如乡间小径,只容他一人霸占,旁人都得靠边站。

    那气场,着实惊人。

    老人看见她们。

    他停住脚步,面貌越发威严,突然大喝一声,向她们疾冲一步。

    明容和冬书双双吓到,尖叫着往后跑。

    老人哈哈大笑,声若洪钟。

    他转身走开。

    明容惊魂未定,看冬书一眼,对方也是满目惊惶。

    她抬头,望向老人的背影。

    他还在笑,笑得胡子都吹起来。

    神经病啊

    “外祖父。”

    玉太师转身,笑道“你来啦。”

    赵巽过去,与他结伴同行,“您看哪儿呢”

    “方才有一个小姑娘,脸圆圆的,像你娘小时候。”玉太师抬手,比了比圆盘的形状,“一时没忍住,我逗逗她。”

    赵巽站定,“她穿什么颜色的裙子”

    玉太师回忆,“红色,粉色记不清。”

    “粉色就是明容”赵巽不满,“她胆儿小,您别吓唬她,我不准。”

    “你不准”玉太师挑眉,“你算老几啊,你不准毛都没长齐,学大人逞威风。”

    “算老七啊”赵巽吊儿郎当的,说一句,端正神色,“您爱吓唬谁,随您的便,明容不行,您吓哭她,我找您算账。”

    “哈,老夫等着”

    又走几步,玉太师转过头,打量外孙的脸,“那丫头就是你娘吵着闹着要抢回来的南康侯女儿”

    赵巽道“我娘发痴。”

    玉太师点点头,“我看也是。她啊,太思念永寿,糊涂了。”他一顿,又笑,“你那么紧张人家小姑娘,是不是哈哈哈”

    赵巽别开眼,只道“您小点儿声”

    玉太师打仗时,被人削去半只耳朵,这并不妨碍他的听力,可后来,还是在战场上,他一人一马冲锋在前,一发火炮落下,震聋了他的右耳。

    从此,他的嗓门越来越大。

    说话震天响,笑也是震天响。

    玉太师抚着胡须,眯起眼睛道“巽儿,你也不小了,如果有那意思,趁早把婚事定下,待你在军中挣得些许功名”

    “我倒是想挣功名,您让舅舅别管天管地妨碍我”赵巽烦躁。

    “功名不是靠吼出来的。”玉太师道,“你要有本事,迟早出人头地,你舅舅哪儿拦得住换言之,你连几个舅舅都对付不了,瞎嚷什么,安分的在后方待着。”

    “”

    玉太师瞧他一眼,凑近道“巽儿,跟外祖父做个买卖,怎么样你把你那枪扔了,学咱们家的刀法”

    “您死心罢,早说过不可能,一辈子就用枪。”

    “臭小子冥顽不灵,不识好歹”玉太师冷哼。

    “外祖母不准您老拿这事儿烦我,您还打算跟我做买卖,什么买卖,不就是软硬兼施逼我就范”赵巽耸肩,“我不吃这一套。”

    玉太师瞪他,粗声道“你还想不想娶媳妇儿”

    “您别吼啊”赵巽无奈,咳嗽一声,“我挣到军功,自会请父皇赐婚”

    “天知道何年何月,媳妇儿跑啦”玉太师凉凉道。

    “您别乌鸦嘴,成不”

    玉太师瞥了瞥他,“你要真喜欢,我给你定下来。外祖父办事,你放一万个心。”

    赵巽不吭声。

    他低着头,耳朵有些红。

    玉太师道“要还是不要,给句准话优柔寡断,拖拖拉拉的,不像咱们家人。”

    赵巽又咳嗽,过一会儿,说道“要。”

    玉太师便笑。他摇摇头,调侃“小姑娘一哭,你就找老夫算账,日后还不得事无巨细,全听人家的”

    赵巽“我乐意。”

    玉太师大笑。

    他拍拍少年的肩膀,“被媳妇儿管教,不丢人。”

    明容回到家,相隔甚远,便听见朱妈妈教训仆人。

    “方圆百里之内,你们出去打听打听,哪儿有地方像听月闲居,发的月银比别处多出整整三分之一,还让你们做六天,在家歇半天”

    “姑娘仁慈,自是菩萨心肠。可你们谁要敢欺她心善,老婆子必不放过”

    “再敢偷懒犯浑,那就不是一个巴掌,几下板子的事情,我活撕了你们的皮”

    明容的小店赚到不少钱。

    她在宫里,娘亲和姑姑给的零花钱足够用,禧妃娘娘一高兴,时不时的发小红包,玉贵妃也经常送她漂亮的小裙子。

    店里的钱,她拿来改善听月闲居的员工待遇。

    她还制定了上六休半天的值班表。

    起初,她的员工惴惴不安。每个人轮到放假都不敢在家休息,坚持来上班。后来,他们发现小老板真没解雇他们的意思,才安下心。

    然而,她的行为,多少弱化了主子的威仪。

    渐渐的,有人上班摸鱼,做事懒怠。

    幸好有朱妈妈在。

    朱妈妈唱白脸,当恶人,大家都怕她,才不敢太出格。

    明容知道,朱妈妈其实是很好很好的,明明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却为她掏心掏肺,待她最是温柔。

    朱妈妈见她愁眉苦脸,皱眉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明容叹口气。

    朱妈妈摸她的额头,“哪儿不舒坦”

    明容轻笑。

    朱妈妈就跟她的外婆和奶奶似的,只要她不高兴,那就一定是肚子饿,或者冷,又或者身体不舒服。

    明容叹道“奶娘,究竟怎样的人才能用啊”

    朱妈妈一愣,“什么”

    明容发愁,“怎样的伙计,才能长久的雇佣,大家一起合作赚钱”

    朱妈妈想了想,回答“爱财之人。”

    明容惊讶,“唉”

    “不爱财,做什么生意”朱妈妈解释,“要他爱财,却不贪财。胆儿太肥,胃口太大的人,迟早觊觎主子的财物。只有胆小谨慎,知足常乐的人,用起来才放心。”

    明容豁然开朗。

    她激动地站起来,抱了朱妈妈一下,“奶娘,你太聪明啦”

    朱妈妈失笑“我就是一个粗鄙的老婆子”

    “奶娘四十的妇人一枝花,不粗鄙,也不老。”明容说,“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这时,一名少年在台阶下探头探脑。

    明容认出他,走过去,说“魏小哥,我还没恭喜你。”

    少年摸摸后脑勺,怪不好意思的,“多谢大姑娘挂念,姑娘叫我阿旺就好。”

    他是朱妈妈的儿子,来找他娘。

    朱妈妈出去,和他说话。

    明容看着这名结实的少年,心中感慨。

    魏小哥才十五岁,再过几个月就要成亲。他的对象年纪更小,才十四,比明容大不了多少。

    明容见过那小姑娘,明眸皓齿,相貌清秀,家世也不错。

    她的父亲是一名教书先生,她会写字,还会做文章。

    许多人都说,这样的姑娘,许配给字都认不全的魏小哥,实在不值,魏小哥高攀了。

    可他们是真心相爱的。

    明容认为这一对小鸳鸯结婚太早,但既然两情相悦,她自然也为他们高兴。

    更为朱妈妈高兴。

    朱妈妈是二婚,儿子孝顺,现在的丈夫待她也好。

    冬书有时看见老魏下雨天,他来给朱妈妈送伞。平时有什么好吃的,他也会趁热送来给妻子。

    朱妈妈总是嫌他多事。纸伞和吃食,侯府多的是。

    她嘴上责怪,眼神却并无不满。老魏只是疼惜她,她心里清楚。

    明容也见过老魏。

    男人左手的大拇指断了,听冬书说,那是他亲手斩断的。

    他早年有赌瘾,气得朱妈妈差点儿便带儿女离开他,他为了表明永世不赌的决心,用刀切下自己的手指,也是一个狠人。

    “魏小哥成亲,朱妈妈总算熬出头啦。”春棋感慨,“只可惜她那女儿再也找不回来,不然,可真是圆满的人生啊。”

    明容一怔。

    她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长生果挂坠。

    她现在发达了,也许能帮奶娘找到女儿。

    早朝散会。

    南康侯正悠闲地往回走,忽听有人大喝“留步”

    那粗犷豪迈的声音听在他耳朵里,像狮吼,又像虎啸,十分惊悚。

    他回过头,见玉太师向他走来。

    “玉太师。”他忙行礼。

    “不必多礼。”

    玉太师走近几步,盯着南康侯,直把对方盯得寒毛直竖,才不慌不忙的开口“巽儿不日便要前往燕地。那孩子,天生就是带兵打仗的料。”

    南康侯头都不敢抬,“王爷武功盖世,下官早有耳闻。”

    玉太师又道“巽儿文采斐然,不少人都夸他文曲星下凡,才华横溢”

    “”

    南康侯想起那总是翘课的少年。他听在文华殿待过的同僚说,燕王的文章,读完让人想流泪。

    他强笑道“王爷文武双全,乃我大曜之幸,百姓之福。”

    玉太师又盯着他。

    南康侯顿时心生错觉,恍惚觉得,他变成了屠刀下的牛羊,砧板上待宰的鱼。

    他的额头冒出汗。

    “巽儿这等英雄少年,找遍天下,再无第二个。”玉太师说罢,拍了拍南康侯的背,“明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是,是是是”南康侯一叠声道。

    玉太师微笑。

    他又拍拍南康侯的肩膀。

    他第一次拍南康侯的后背,像要把心脏拍出来。他再拍南康侯的肩膀,对方脸上的肉颤动不止。

    南康侯快吐了。

    玉太师在他耳边,一字一字道“听说你有个女儿,就在宫里。”

    南康侯从宫门出来,孔叔急忙迎过去。

    这忠心的老仆人见主子面色惨白,冷汗直流,紧张的问“侯爷,出了什么事可是害病了”

    南康侯摇手。

    他弯腰,钻进轿子,等出得巍峨皇城,又在街道上走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玉太师留我说话。”

    “玉太师”孔叔愕然。

    “正是。”

    “他、他为难您”

    “”

    南康侯擦拭满头的汗,神情凝重,低声道“他将燕王夸得天花乱坠,又提起容容只怕先前听见宫中的风言风语,多有不悦。此番意在提醒我知难而退,燕王绝非容容所能高攀。”

    孔叔骇然。

    今日授课,文先生发现,太子有些走神。

    这或许只是他的错觉。

    毕竟,无论他问什么,太子都能答上来,且字字在理,天衣无缝。

    太子是一个完美的学生,最苛刻的夫子也挑不出一丝错处。

    可他还是感觉,太子心不在焉。

    他讲完课,开口告退。

    太子道“先生。”

    文先生回转。

    少年墨玉似的眼瞳凝望他,轻描淡写道“先生以为,你我所处的这一方天地,是什么模样”

    文先生愣住。

    他不明白太子何以问起这事,思索片刻,气定神闲的道“天圆如张盖,地方如棋局。”

    太子又问“倘若地也是圆的呢”

    “绝无此种可能。”文先生断然否定,“天地阴阳自古而存,自有其所在的道理。大地若为浑圆,草木如何扎根,房舍如何固定,人又如何立足”

    “是么。”少年淡淡一笑,“多谢先生解惑。”

    东宫有新鲜的西瓜。

    市场上还没开卖,京城见不到西瓜的影子,狗太子已经吃上了冰镇西瓜。

    明容作为见者有份的受益者,十分快乐。

    她紧握勺子,等待开动。

    碎冰都呈上来了,刀就在旁边,大西瓜还放在矮几上。

    太子戳它一下,它便向前滚动。太子再戳,它又滚了回去。

    明容的脑袋随着西瓜的滚动而转动。太子只玩不吃,她失去耐心,劝道“你切不动,让何竺来嘛”

    赵秀瞥她一眼。

    他只玩弄那西瓜,一言不发。

    明容又说“不然我来切”

    赵秀看着她,心想,贪吃的小神女,望着西瓜的眼神,比看他热切的多。

    他慢条斯理的道“明容,今日文先生讲课,讲起山海之起源,天地之奥妙。他对我说”他停顿,凤目淡扫,“天地是方的。”

    “啊”明容蹙眉,“他弄错了,天地都是圆的。”

    她说的那般轻巧,仿佛这是三岁小孩儿都知道的真理。

    赵秀戳那西瓜,漫不经心,“当真”

    “真的真的”明容指着西瓜,说,“圆的,比西瓜还圆。”

    赵秀浅笑。

    他问“你不怕掉下去”

    “掉不下去。”

    “为何”

    “因为”明容说着,突然止住。她看了看他,又看西瓜,“你叫何竺切西瓜,我才告诉你。”,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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