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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在头顶盘旋, 似是催促他回信。
顾砚将储物荷包仔细收好,摸摸它脖颈柔软的细绒毛,请它稍等, 那只青色大鸟极通人性, 很快便拖着长长的尾羽飞上天际、在天边游曳。
鱼池自城墙跑到他跟前来, 嘿嘿笑着,“是楚仙君来信吧, 青鸟稀有, 我们万宝行只养出来两只,这只我认得, 当初楚仙君自我手里买走的。”
顾砚点头, “嗯。”
鱼池搓搓胖手, 白胖脸上都是“好想知道信里写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呀”的神色。
顾砚没搭理, 低头开始剥皮。
鱼池拍着大腿, “哎呀,我这个好奇心”
探听不到别人小秘密的胖子格外难受, 但他也知道这东西别人不说、他就不该问,拎着个镶嵌蓝红宝石的小刀过来。边帮顾砚剥蛇皮,边小声的嘀咕,“那什么顾砚,你想好怎么给楚仙君回礼了吗, 若是没想好,你看看我们家宝行卖的宝贝呗,像什么同心如意玉佩、比翼双飞项圈、同为连理枝发簪”
顾砚低头切蛇皮, “是不是我现在要塞两团蛇肉到你嘴里,才能让你闭嘴”
鱼池,“行叭我闭嘴。”
他当真闭上嘴, 动作麻利的割开蛇皮,仔细将其跟骨肉分离,很快就得到半张柔韧完整的蛇皮,又开始小声叭叭,“可以用来炼制护甲和防御法器,我认识个挺不错的炼器师”
“这个给楚月凝。”顾砚神色平静。
鱼池瞪眼,“你没事吧”
你们许久不见,不说送点什么玉佩、同心结之类让楚仙君睹物思人,好歹也送些漂亮的花花草草,能让人看着会心一笑吧。
你给人送张血糊淋淋的蛇皮是想做什么
顾砚将蛇皮收好,开始拆蛇骨。
“他最近在研究炼器,这些都给他送去练手。”他们分开之前,楚月凝就在研读那本前辈给的炼器谱,还跟他感叹过不愧是道一宗收录的完整典籍,读起来让人收益良多。
这些刚从妖兽身上扒出来的新鲜材料,用来给楚月凝练手效果最好。
鱼池哔哔几十年,头一回感到无话可说。
说这个回礼不好吧,它又确实珍贵,刚从四阶妖兽身上扒出来,新鲜些呢,还能间门接说明他们此时在做什么,战妖兽、剥妖兽的皮嘛的。说它好吧,它又还淌着蛇血,满眼的血肉模糊,实在是不像送去表心意,倒像是送过去挑衅下战书的。
不过嘛
他摸了摸自己肥嫩嫩的双下巴。
以他对楚仙君的了解,这种实用的礼物说不定对方还真会喜欢。
所以说顾砚跟楚仙君果然是锅盖、绝配嘛
顾砚拆完蛇骨,回头见他站那发呆,喊了他声,“想什么呢,扔簇真火过来把这些蛇肉都烧掉。”
鱼池问他,“肉不吃吗”
“不吃,它肚子里全是人骨,也不知道是从哪肆虐过来的,那身肉全是靠吃人养出来的,我吃不下,你想要的话都带回去。”他将蛇皮和蛇骨都放进储物袋里,招手将青鸟唤过来送信,想了想又从储物戒里取出纸笔,回了几句
安好无忧,愿君诸事顺利,莲心茶我很喜欢,兽潮中有许多妖兽过来,妖骨与皮毛皆丰厚无比,你若有什么需要用到的材料只管明言,我去换。
等把储物袋装好,青鸟发出声清越啼鸣,拖着长长的尾羽,很快消失在天际。
鱼池已经烧掉蛇肉,两人结伴回城墙上。
有个瞎了只眼,满脸胡茬的中年兵士在等着他们,“墙上已经替二位安排好了住所,请二位跟我往这边来。”
顾砚这才有空打量他们所在的城墙。
高约十丈有余,宽约四丈,整体都由极为硬实的黑青巨石垒砌而成,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霜雪摧残。
墙面都变得有些坑坑洼洼,透着些岁月的沧桑。
墙上每隔百丈便设有瞭望台,台下底部是空的,开着木门,北疆城给他们准备的住所就在里面。打开门,迎面撞上两个干瘦男子正跪着擦地。
见他们进来,诚惶诚恐的拎着布巾退走。
很快两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娇娇弱弱的少女走过来行礼,姿态柔顺,“仙长,屋里已经备好吃食了。”
顾砚停住脚步,看着她们有片刻愣神。
负责引路的中年兵士见状,忙神色惶恐的问道,“仙长可是嫌她们生得不够灵巧懂事我这就去让他们换两个过来,仙长是喜欢年龄稍微大些的,还是”
顾砚,“”这可真是。
他究竟是来守城的,还是来享受人服侍的居然还能挑剔年龄长相。
又突然有种他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感觉了
见他不开口,那兵士和两个少女脸上的惶恐越发明显,他们提早就被打了招呼的,这些仙盟派来的仙长们,才是能够守住北疆城的关键,让他们务必伺候好了。
若是让人不满意了,不说将妖兽放进城内,就是在与妖兽搏杀时略松一松手,就会让城墙上的人多死无数。他们甚至都看不出来,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因此派人过来伺候,也是城墙上的惯例。
她们都是自农家小户特意选出来的,不仅长得好看,动作麻利,手也巧,就指着她们能讨得仙长欢心,好多费些心思在守城上面。
谁知这位仙长进门就不说话,看神色也不像是对她们有多满意的样子,想着他们完后可能遭遇的惨事,怎么能不心中忐忑、惶恐不安。
两个女孩年龄小,经不住吓。
当即便“噗通”跪倒在地,额头轻触地面,“都是我等的不是,还望仙长不要怪罪。”
“求仙长饶恕”
“哎呀小美人们生得如花似玉的,能有什么错呢,快起来快起来,我这个胖子是最经不住饿的啦,你们准备了什么吃食,走走走,带我过去看看。”鱼池反应极快,伸手就将两人一边一个拎了起来往里面走去。
顺便回头给他使了个眼神,让他赶快跟上。
顾砚轻叹口气,跟那个中年兵士道,“你也进来,我们初来乍到,对此次的情况并不了解,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兵士才如释重负,“是。”
城墙里面并不狭窄,反而还挺宽敞,按照兵士的介绍,这个瞭望台下方半虚半实,从上至下共有五个房间门,分别是仓库、厨房、兵士们受伤时暂闭的换药所、议事厅、以及他们的住所。
饭菜已摆好,是些品阶不错的灵米灵果。
鱼池拿了个洗好的雪青果啃,跟大爷似的仰躺在躺椅上,悠闲的翘着脚,顺手指使旁边站着、不知所措的小姑娘,“来给我捏捏腿,哎,你别跪着呀,喏,那不是有小圆凳嘛,那个你,也别闲着啦,去给你姐姐把圆凳搬过来,让她坐着捏。”
“至于你嘛,去把这些灵果再洗一遍,然后切成片再给我送过来,都切成我两个指甲盖这么大的片,要薄,像这么薄,知道了不,我懒得费劲儿去嚼,快去。”
两个小姑娘被使唤的团团转,表情却是可见的放松了下来,甚至有了些笑容模样,“是”
顾砚轻轻摇头,转而问起城墙上的情况。
中年兵士姓伍名长,据说自祖父起就是兵士,他爹想他日后能有些本事,就给他取了这个名字。但实际他比他爹想的有本事太多,乃是统领千人的大都统。
他们这个点的城防都是由伍长负责。
“在以往的兽潮中,妖兽攻城可规律可循,它们大多会集中在面向极地冰原的北门,其次就是西北向,防线有城主和雪长老两位元婴修士坐镇,战况最为惨烈。其次就是咱们这里,至于靠南方的几道城门和城墙,几乎没有妖兽会绕路过去进行攻击,只有咱们北疆城的人守着,并没有派修士前往。”
顾砚点头,跟那两个仙盟弟子说的一致。
又问他东北这边的具体情况。
伍长皱眉,“我自十五岁跟着爹上城墙,第一次个兽潮开始后三日,才有从兽潮里落单的妖兽跑来东北角,在那次兽潮里面,我们总共也只经历了六只四阶妖兽、数百的三阶妖兽攻击,死伤数千全是城里的百姓补的。十年前,兽潮第二日就有四阶妖兽出现在墙头,我等协助仙长斩杀了十只四阶妖兽、近千的三阶妖兽,同样的损失惨重,今天这是我经历的第三次兽潮攻城。”
他神色极为凝重,“今天才第一天。”
就有四阶妖兽出现了。
顾砚听完,“也就是说,单就出现在东北角的妖兽而言,不仅数量越来越多,出现的时间门还越来越早,这种情况是只有东北角才有,还是整个北疆城都面临着越来越多的妖兽”
伍长摇摇头,“情况我上报了,但我查不到其他方位城墙上的情况,北城门那边死伤实在太严重了,后来活下来的人里,十有八九都是后来补上去的,上去看到的都是满眼鲜红、遍地残肢碎肉,吓得除了听命令杀敌之外什么也不会了,连自己怎么活下来的都不知道,根本记不得杀了多少妖兽,想来只有仙长们能记得,却不是我等能接触到了。”
仙盟的记录档案里肯定有。
毕竟守城的人都带着留影时,兽潮后会进行统计核算,只是他这会过去不一定能查得到。顾砚垂着眉眼思索片刻,决定去北疆城的仙盟分部试试看。
鱼池也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正好刚刚的架还没吵完,得过去试试看能不能再把那两人呛回去气死他了,他鱼大少爷长这么大年纪,吵架还从来没有输过呢
两人御剑回仙盟分部。
北城门的战斗还没结束,如同座小山峰似的雪白巨猿正捶胸咆哮着,跟守在北城门的修士厮杀至一处,各种法宝灵器的宝光漫天飞着。除了这只极高大显眼的四阶妖兽,还有为数不少三阶、二阶妖兽成群结队,咆哮着向城墙上的兵士扑过去,时不时便溅出大蓬大蓬的血雾,夹杂着惨叫声连连,几欲冲破水镜扑面而来。
分部大厅里早有队人在。
共五人,全都穿着件青白相间门的飘逸道袍,戴银冠,背后负剑,表情高冷,浑身都透着股仙风道骨的宁静感。
顾砚觉得他们气质眼熟,便多看了两眼。
为首那人眼风冷淡的扫过来,全是腊月里被冰霜覆盖的浸骨寒凉,盯着他看了会,似有些不太确定。
“你就是那个结了无暇金丹的顾砚。”
表情冷,语气也冷,隐隐还带着点敌意。
顾砚并不认识他,也不知道那点敌意从何而来,略点头应道,“是我,敢问道友名讳。”
那人紧抿的嘴唇小幅度下垂,露出些不易察觉的不悦来,站在他背后的人立马怒了,大声呵斥道,“这位是我青城剑派少主,守一道长的亲孙子,元婴之下第一人,你是从哪个山旮旯里冒出来的泥土蛋子,居然连我们少主都不认识”
顾砚点头,“现在认识了。”
他客气的抱拳行了个平辈礼,对方却并未因此消气,神色冰冷的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原以为是个何等出色的天才人物,原来也不过如此。
但你既然结成了无暇金丹,不管你是真的运气好,还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都有跟我比试一场的资格,如今我们都在北疆城,不如就此番分出个胜负来,就比兽潮期间门谁斩杀的妖兽多。”
那位青城少主面色冰冷,气势惊人。
“此乃战书,你敢不敢接”
顾砚沉默片刻,“咱们是来北疆城相助守城的,各有职责所在,我接到的任务是守住东北角的那段城墙,兽潮事态严峻,并非我与阁下能借此一较高下的战场所在。”
“这战书,恕我不能接。”
接了战书,他就想赢。
想赢就得多去追杀妖兽,可他们要守的东北角过来的妖兽并不多。
届时他是去杀妖兽呢、还是去守城呢。
所以这战书万万接不得。
何况他完全不知道这位青城少主为何突发奇想,要跟他比试一场。莫非,就因为他结成了无暇金丹
见他居然避战不应,那位少主冷冷嗤笑一声,“胆小鬼”
后面有人帮腔,“想来是畏惧少主名声,不敢与少主比试,依我看,被外面那些人传得神乎其神的无暇金丹,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还是我们少主更厉害少主万不可自降身价,跟他计较。”
顾砚神色平静,“我也觉得,无暇金丹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只是不知道两位是几转金丹”
青城少主的脸色有些发黑。
后面捧着他的那人猛地顿住,似是意识到这个问题就不该提,毕竟他们少主当年结丹后,为着没结成无暇金丹很是气怒了许久偏顾砚见他们变了脸色,意识到问题所在后直接拿刀子捅他们的伤疤,“既然无暇金丹是无足轻重的东西,两位为何不随便结个出来,也让人多夸夸你们”
青城少主嘴角抽了抽,差点失了浑身的仙风道骨,“”
听听这是什么混账话
难道是他不想结无暇金丹的,他不想么
他当然想,可他就是没结成功呀
他深吸口气,瞪了眼刚说话那人
哪壶不开提哪壶,到底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能不能闭嘴
好好儿的给别人递刀子做什么。
那人自知理亏,呐呐的闭上了嘴。
青城少主看了眼顾砚,略抬高了下颚,“既然你不敢接我的战书,那少不得要日后试剑大会见了,希望你能早日获得参加试剑大会的资格。我会在试剑大会上光明正大的打败你,让仙盟所有人都知道,就算没有无暇金丹,我也是最强的。”
说完也不等顾砚反驳,径直带着人出门了。
莫名其妙就被单方面下了战书的顾砚,“”
他转身去找那两仙盟弟子,查往年兽潮中妖兽攻城的情况。
许是跟守城有关,两人的态度很好。
闻言主动跟他们解释,“这个情况我们有记录,兽潮涌出来的妖兽每次都增加,多数还是聚集在北城门附近,雪长老提前向总部申请了支援,刚刚你们遇到的风少主一行就是过来增援的,陆续还会有其他宗门的人赶过来,你们只需守好东北角即可。”
见他们有数,顾砚略微放心,“行。”
那弟子多看了他两眼,声音压得极极低,“你真的是无暇金丹呀”
顾砚掉头出门,“嗯。”
鱼池也不想跟他们吵架了,自个儿在那捂着嘴偷乐,等出了仙盟分部,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哎呀,笑死我了,你是不知道,那个青城少主名叫风碧落,因背靠守一道长这棵渡劫大能的大树,自身天赋又高,好胜心极强,凡事都要争个第一,我从小不知道被他挑战过多少次。”
他又不擅长跟人动手,风碧落要跟他打,他就只能跑,一跑就被风碧落的跟班们嘲讽个不停,搞得他不知道有多憋屈了。
因此每每见到风碧落吃瘪,他就高兴。
可惜风碧落此人,生来天赋极高,又家学渊源,嘚瑟归嘚瑟,修为手段却是实打实厉害,还真很少有让他受挫的时候,以前唯有对上楚仙君时会吃些亏,自从楚仙君渡劫失败。
这几年更是以“金丹第一人”自居。
遇到个无暇金丹的顾砚,自然忍不住要来比一比,却不想直接被呲了回去。
哎,真是令人心情舒畅呀
打不过有什么关系呢,他有大腿呀
嘻嘻嘻。
“哎,真希望试剑大会快点来,好让我看看他输给你后的表情,还金丹期第一人呢,我看他就是个万年老二,到时候他表情肯定能笑死我”鱼池边走边自言自语,说得眉飞色舞、兴高采烈。
顾砚没搭理他,自己走远了。
接下来的几日,顾砚没再下过城墙,没出什么意外。
往他们东北角来的妖兽不多。
除了第一天的姌蛇以外,第二日他们遇到只体型尤其巨大、像座小山似的蛮牛,头顶双角形如三尺弯刀,既尖锐又锋利无比,本身还皮粗肉糙、力大无穷撒开蹄子跑起来简直地动山摇。
往城墙上撞过来时,更是将城墙撞得抖了抖。
顾砚费了半把吸血荆棘的种子,才勉强将其身上厚皮钩出来许多坑洞,又持剑与它大战两百回合,将其斩于剑下,自身也耗费半数灵力。
见左右连块平整地面都没有,干脆坐在其尸体上打坐恢灵力。
鱼池小跑着过来打扫战场。
他倒是说到做到,顾砚跟蛮牛动手的时候,他就只管站在城墙上摇旗呐喊、鼓劲助威。等顾砚打完了,他就跑过来帮忙剥皮,先是叨咕几句“这蛮牛的皮怎么如此之厚”、“简直割都割不开呀太费我的刀了”,等将皮肉割开后,看到里面细嫩紧致的鲜红牛肉,流下了属于大吃货的口水,“顾砚,咱们晚上吃蛮牛肉锅怎么样”
“这么大的蛮牛,我们只选最嫩的部位煮锅子,将腿带回去撒上调料烤熟,再将其他的部位片了晒成方便储存的肉干,这可是四阶妖兽的肉,比外面买的品质要好太多了极为难得。”
四阶妖兽不难得,兽潮中攻城的比比皆是。
难得的是蛮牛本身肉质细嫩,美味多汁,还不乱吃东西,它只单纯的吃草和树叶,完全不用担心将它的肚子剖开后,会出现其他影响食欲的人骨呀什么的。
顾砚将灵力恢复半数,听见他这话也心动了,“好,那晚上就让她们煮蛮牛肉锅。”
鱼池高兴的应了,自己过来动手割肉。
晚上,经过两个小姑娘的巧手烹饪,热腾腾、香喷喷的铜锅被端上桌,除了鱼池点名要的锅子和烤肉,还有大盆被炖得软烂的蛮牛后腿。顾砚拿筷子尝了口,香气四溢,味道可是相当不错,叫住端肉过来的小姑娘,“你们会烤肉干么”
小姑娘愣住,“敢问仙长说的是哪种肉干”
“能直接吃的,味道好的,熟食。”
小姑娘略想了想,“北疆城每年冬日都会储存很多腊肉、肉干过冬,有生的也有熟的,味道各不相同,仙长若是不嫌弃的话,明儿我去城里都买些回来,让仙长尝尝味道。”
“不用买肉干,你明日去城里逛逛,若是方便,帮我找个会做肉干的师傅回来。”他蹭了蹭鼻尖,略微笑着,“我想自己动手做点蛮牛肉干,送人的。”
“是。”
鱼池招呼道,“好了好了,快吃吧。”
于此同时,北疆城北门。
一道锋利至极的剑光闪过,正在城墙外疯狂咆哮践踏的赤焰虎轰然倒塌,“砰咚”声在地上砸出无数呛人的泥土。风碧落自飞扬的尘土里走出来,不顾自己浑身黏着血泥,头发还带着刚刚被赤焰虎喷火灼烧出的糊味,疯了一样的拖着剑扑向另外只四阶妖兽,犹如杀神附体。
城墙上,身穿白衣的女修晃着白玉臂钏,将扑到跟前来的三阶猕猴一掌拍落城墙下,问旁边同行的人,“风碧落这是怎么啦,见四阶妖兽就抢这才兽潮开始的第二天,他就杀了五只四阶妖兽了,他缺那几只妖兽的妖丹跟兽皮”
“哪能呢,跟人较劲儿呢。”
她旁边那人是个青衣飘飘的文士打扮,大冬天的手里举着把折扇,却并不拿来扇风。
黑金扇骨格外好看的同时,也沉甸甸的压手。
扇面做的格外机巧,只要有妖兽靠近他周围十尺之类,扇子就会被他单手掷出,在空中行踪不定、轨迹难测。再出现时,必定能在妖兽身上留下条长而深的伤口,不等妖兽反应过来,扇子又飘忽不定,回到他手中时半点血迹不沾。
两人都是过来支援的大宗门弟子。
先开口说话女修的姓蓝,名湄心,金丹大圆满,距离突破元婴只一步之遥。
青衣文士叫周子安,金丹后期。
以他们的实力对上五阶妖兽也能一战,这会五阶妖兽尚未出现,四阶妖兽全被风碧落拦在城墙外,三阶妖兽按照约定又该城墙上的兵士列阵对付。
他们倒是悠闲得很,倚在城墙上就开始闲聊。
“那还真是奇了怪了,风碧落不都是金丹以下无敌手了莫非这是跟哪个元婴前辈较上劲儿了”
“那倒也不至于。”
周予安甩出扇子,将她拍到城墙下的猕猴斩杀,单手撑着跳坐在城墙凸起的边缘,“从虞城那边传来的消息,好像出了个无暇金丹,叫顾砚的,你应该也听说了吧,那人如今也在北疆城里。”
“据说风碧落刚来北疆城就碰到他了,当场就跟人下了战书,不过那个顾砚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没接。对下到跟前的战书避而不接,可不是什么值得赞扬的举动哎,小心你背后的鸟。”
蓝湄心回头,挽在臂弯里的披帛激射而出,系在尾端的玲珑玉球瞬间门暴涨至两尺方圆,“砰”的声将那只欲偷袭她的扁毛畜生砸飞,“顾砚这个名字我也有听说过,可他不是才金丹中期风碧落那个不要脸的,以大圆满的修为给金丹中期的人下战书这不明摆着欺负人么。”
“已经金丹后期了。”
将扇子收回来晃了晃,周予安笑道,“而且据说他刚出现在虞城时才金丹初期,在楚夫人的荷塘里顿悟至金丹中期,自幽篁秘境出来就是金丹后期了两年,只两年时间门,寻常炼气筑基都不止两年,他却从金丹初期到了金丹后期,试剑大会之前若听到说他突破至大圆满,我真是丝毫都意外。”
“无暇金丹,当真就这般厉害么。”
蓝湄心在旁边低笑出声,拿细嫩手指剥弄着手腕上的白玉镯,发出叮当的清脆声响,略微低垂的眉眼中闪过丝兴味,“你这话说的,我都想跟他打一场了。”
“等兽潮结束,我去会会他。”
还不知道自己被惦记的顾砚正待在房间门里,按照烤肉师傅教的,仔细控制着炉火大小,往正烤着的蛮牛肉上抹了层秘制香料。随着烤肉不断的“呲呲”冒着油光,香料和肉香相互融合,越发变得奇妙无比,将在旁边吃葡萄的鱼池引了过来,“好香好香,我先切块帮你尝尝味道呗。”
顾砚看了他眼,“想吃自己烤去。”
鱼池,“小气”
也不走远了,坐在火炉边上就着烤肉香味吃着葡萄,叨叨叨的,“我跟你说啊,今儿我去仙盟分部晃了圈,看见他们屋里水镜旁边,挂了块击杀榜还是什么玩意,说是用来鞭策新来的那些宗门弟子,让他们用心战斗、更好的守卫北疆城。”
“其中风碧落以十一头四阶妖兽的战绩高居榜首,我拿脚指头想也知道,这肯定是风碧落搞出来的小玩意儿,也就他才那么闲得慌,整日就想着要把别人踩下去,只显得自己有多厉害。”
十一只四阶妖兽
顾砚又往烤肉上刷了层香料,“那他还确实挺厉害的。”
如今也才兽潮第四天而已。
他们遇到的妖兽姌蛇、蛮牛以外,加上今日顾砚斩杀的寒冰狮,一共才三只四阶妖兽,其他三阶、二阶的小妖兽们加起来也不到十一只。十一只的话,也就相当于那位风少主除了休息、恢复灵力的时间门以外,都在跟妖兽厮杀。
不论他的出发点是什么,哪怕是只想与人争个高低呢,对北疆城此时的情况也是有利的,若是能因此将来支援的那些弟子好胜心激起,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这点北疆城主和仙盟当然也清楚这点,才会弄出那所谓的“排行榜”来。
鱼池也不笨,自然能想到这层。
却仍旧不忿的小声叨叨,“那他们也不能只管按数量排名,不管旁人所处在什么位置,来袭的妖兽有多少”
这话说的有些奇怪。
顾砚略想了想,问他,“可是我们俩的名字也在那个排行榜上面。”
“可不是么。”鱼池恼怒的轻哼了声,他们不仅在榜单上,还在榜单最末尾呢
他是倒数第一,顾砚是倒数第二。
那些来驰援北疆的人名全都压在他们上面。
他也就算了,本身就是来北疆玩儿的,不止这个所谓的排行榜,就算之前那些所谓的“天骄榜”、“新秀榜”他也没放在心上过。反正他们鱼家主要是做生意的嘛,没什么资源是拿灵石买不到的,如果买不到,那肯定是灵石不够的缘故。
他爹也不指望他一飞冲天,给鱼家争气。
但顾砚可是兢兢业业的在守城
每日在妖兽来袭之前,都会御剑出去,将城墙内外仔细检查遍,确保没有任何问题,不让那些小妖兽浑水摸鱼进城墙里的机会。斩杀掉来袭的妖兽后,会亲自过问守城兵士的伤势、损耗情况,甚至好些被啃掉胳膊腿,肚子剜出洞眼看活不了的伤员,都是被顾砚出手以灵力救活的。
忙上忙下的,整日都没有个空闲的时候。
那个叫伍长的大都统,大抵没遇到过像顾砚这样尽职尽责,还半点架子没有的守城仙长,对他是满心的感恩戴德,每次见到,都想要跪着给他们磕头,看那激动难忍的模样,简直恨不得北疆城都不守了、转头回去给顾砚立长生牌位
可他做的这些,都没有人看得见。
那些人就会守着那所谓的“排行榜”津津乐道,连声夸赞排在榜首的风碧落有多么多么的厉害,排在倒数第二的顾砚是多么无能。就连顾砚当时因想专心守城的缘故,没应下风碧落的战书,也都被他们传成了是他“胆小怕事”、“没有丝毫修士的风骨”、“小宗门出来的、不堪大用”。
更有甚者,开始怀疑顾砚的无暇金是假的。
说他是哗众取宠,特意给自己编造出个无暇金丹的名头来,无非就是想引人注意,给自己增添几分谈资。实则修为不稳,实力不济,不然为什么连风碧落下的战书都不敢接,想必是怕动起手来露了马脚,让人拆穿直接将脸皮给撕扯下来
越传越过分,这让他怎么忍得了
顾砚将烤好的蛮牛腿取下来,放到盘子里等着放凉后切片,闻言轻笑出声,“看来这次仙盟派过来的人还不少呀,守城之余居然这么闲的么,还能关注编排这些东西。”
说到这个,鱼池就更气了
也不知是哪个倒霉透顶的缺德玩意,明知道顾砚已经拒绝了风碧落的战书,却假装这件事不存在似的,特别高调的开了个赌局,就赌风碧落跟顾砚最后谁斩杀的四阶妖兽多。这才第四日,风碧落就以十一只四阶妖兽的压倒性数字高居榜首,而顾砚只比斩杀妖兽为零的他略高谁胜谁负似乎一目了然。
下注的结果,更是让鱼池气不打一出来
“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损居然搞出来个一百零我特么当时就想掀翻他们的赌桌,让他们再开不成赌局”
“你掀翻了他们也只当你是恼羞成怒。”
烤好的蛮牛腿放凉了,顾砚洗干净了手,开始切片,切好的薄片整齐堆叠在木头匣里,衬着黄褐色的木头,泛着微弱油光的肉片泛着些浓香,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这种赌局你阻止不了的,等过两天妖兽攻城的形势严峻,他们都会忙得脚不沾地,也就没人有心思来琢磨这些了。”
“我知道。”
鱼池嘻嘻笑着,趁他不备,动作极快的从刀下偷到两块肉片,美滋滋的扔进嘴里,“所以我没掀翻他们的桌子,而是砸了将两万极品灵石进去,直接将赌局的押注比拉到了五三,嘿嘿,前面你这个五股的是你,我明天再去看,要是他们还有人压风碧落赢,我就再扔两万极品进去”
“跟我比灵石哼,我身上的灵石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还多信不信我能拿灵石砸死他们。”鱼池吃完烤肉,嘬着白胖手指凑过来,一脸“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幸好他背后没长尾巴,不然估计得直接摇成风车。
顾砚,“”
他并不感动,也并不想夸鱼池。
反而有种被鱼池的爹附体,想要掐死面前这个逆子的冲动,“你明知道我们这里遇到的妖兽少,等到兽潮结束都可能遇不到十一只妖兽,这个赌局咱们必输无疑,你居然还往里头扔灵石”
扔也就算了,还两万极品灵石
两万
极品灵石
换算下来就是二十万上品,两百万中品,两千万下品堆起来就是座小山,确实能砸死人了。
“我就不喜欢那个一百比零,凭什么呀你可是我抱的大腿,绝对不能比别人弱。”
“尤其是风碧落绝对不行”
顾砚,“所以你就往里头砸灵石”
“啊对,千金难买我高兴。再说了也没砸多少呀,不就两万灵石么,连我自小收到的生辰礼一成都不到,毛毛雨啦,就算小爷我赏他们的。”鱼池小声叨叨,继续伸手来偷烤肉,压根没将那两万极品灵石放在眼里。
自小贫困,使惯了下品灵石,还不得不精打细算才够用,从幽篁秘境出来才有了极品灵石进账的顾砚,“”打扰了。
他决定不再跟鱼池谈论这个话题。
专注切烤肉,这些切好的烤肉送去用秘法烘干,最后会变成香脆可口的肉干,等下次青鸟过来的时候,就能和着其他东西,一起带给在虞城养伤的楚月凝。
楚月凝应该会喜欢吧。
毕竟他烤肉的时候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又过了两日。
随着从极地冰原里出来的兽潮汹涌,往他们这边来的妖兽也变多了些。顾砚白日里刚杀了两只四阶妖兽,从收容受伤兵士的换药所出来时,天色已晚,天空凝着层黑沉云层,极低垂的压下来。显得天穹极黑极低,不见月明,也不见星光,整个北疆外城都笼罩在层黑沉沉的夜幕里。
他在城墙上站了会,感觉到些许凉意,有细密的雨丝从黑沉空中飘落,晃晃悠悠的滴落到他脸上。
鱼池蹭过来问他,“你搁这发什么呆”
顾砚伸出手去,“是个偷袭的好天气。”
他抬手在身周撑起个能挡风雨的弧形结界,在眺望台顶坐了下来,看着远处掩映漫天风雪里的冰原。
鱼池见状,也知晓他是准备在外面守夜。
略微叹了口气,“我是真没见过你这种人,半刻也不松懈的,我要是有你一半的肯努力,我爹只怕是做梦都要笑醒。”说完也挨着他坐了下来,盯着微微泛着银白的远处。
北疆城东门,城门口。
细雨霏霏,有人撑着把雨过天晴的油纸伞,速度极慢的往城门走去,很快便引起了守城的兵士的主意。他们这边虽然还没妖兽过来进攻,却也严防死守,彻夜警惕着可能到来的袭击。
“站住什么人”守城的兵士拦住来人。
纸伞慢悠悠的倾斜,露出底下来人的真面目。
是个女人。裹在厚重棉衣和大毛披风里的身躯格外纤细,腰肢更是盈盈一握、纤细的像是极容易被折断,她慢慢扬起头,露出张最是能引人怜惜的苍白小脸。女人朝他们微微屈膝行礼,语气温柔似水,“妾身娘家姓黄,五年前嫁于城中柳家长子为妻,因此他们又都称呼我为柳黄氏”
她温声细语,娓娓道来,冲着眉头紧皱、想要动手驱赶她的兵士略笑了下,“但是我更喜欢在冰原时的名字。”
“我叫蕊姬。”
随着这声低语,她掀开了戴着斗篷帽檐。
如墨青丝肆意倾泻至她纤细的腰间门,每根头发丝儿都散发着极微弱的白光,在黑沉沉的夜里显得极为显眼。
美丽无比、如梦似幻的漂亮。
很快的,那些针尖大的微光中生出了圆形透明泡泡,从她发间门、肩头、衣衫中缓缓升腾至半空中。
她慢慢地伸出了纤长的手指,轻轻一戳。
噗。
泡泡破了,绽放出无数米粒大小的白花。
那点微弱白光瞬间门大增,将整个城门口都照亮如白昼,而被白光照到的兵士们,皆恍若失了魂魄、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
被花朵簇拥在中间门的女人笑了,眉眼间门流露出种不同寻常的妖艳和魅色。
“是花蕊的蕊哦。”
她温和的笑着,跟站在门前的兵士下了命令,“开城门吧。”
轰隆。
高大厚重的城门被拔了插销,由十数个全副武装的兵士合力推着,缓缓开启。
门外的黑沉里,睁开了数双形状不同的眼睛。
东北角,正打坐的顾砚猛地惊醒过来。
“怎么了”鱼池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问他。
不知道。
顾砚皱着眉头,轻抚横在怀中的长剑。
“总感觉有哪里出事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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