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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照常的过, 唯一不同的是,江斯屿终于对芽芽的生活投来了一些关注的目光。
他每天都会去研究所里上班,而家里只有一个小孩子在家, 始终都不安全。
再三权衡后, 江斯屿决定,为了小幼崽的安全,他可以在生活的原则方面上退后一步
雇佣一个保姆,让她在家里照顾芽芽。
保姆是他通过中介机构找的,姓王, 一个身材壮实的中年妇女, 机构的介绍人说叫她王姨就行。
王姨给人的印象很淳朴, 见到雇主后就呲着白牙露出了一个很大的笑容。
“江先生您好。”
这声招呼的普通话音腔很纯正, 不掺杂半点地方口音。
介于芽芽正处于学说话的阶段,周边所有人的话语声, 都可能成为她的学习对象。所以江斯屿特意向中介机构提出了应聘保姆在普通话方面的要求。
江斯屿将门拉开,引着王姨走进客厅。
芽芽正在看电视,对着电视里惹人嫌的独眼胶囊人, 露出了不高兴的小表情。
江斯屿叫了她一声“芽芽。”
芽芽很快地朝他这边望了过来,不过视线却是放在了跟在江斯屿身后的王姨身上。
小幼崽还是不喜欢陌生人,面对任何一个从未蒙面的陌生人,她都会产生应激反应。
而这种反应的直接呈现, 就是芽芽直接一整只都缩在了江斯屿的背后这是她心中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江斯屿纵着她躲避的行为, 向她介绍王姨的身份“这是王姨,以后我会让她来照顾你的日常生活。”
芽芽瞪着滴溜圆的眼睛, 拽着江斯屿的衣袖轻摇,用一种抗拒的语气说“不要。”
江斯屿这回却无视了她的抗议,给小孩子洗澡这种事情他干不来, 而且他日常也实在是没空可以带孩子,除了请保姆别无他法。
他垂下眼眸,将芽芽的意见驳回。
“我没有多少时间可以陪你,所以请保姆这件事情,你不可以选择拒绝。”
芽芽无声地跟他对望,小脸透着一股委屈。
王姨是个很有眼力见的人,在这时候连忙出声打断了父女两的僵持“江先生您尽管放心,江小姐我是一定会替您照顾好的”
江斯屿开给她的薪资是按照业内最高标准那一档来的,而且需要她做的事情,居然也只是照顾他的小女儿这样简单的事情。
她被主管选中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同行都嫉妒红了眼。所以这次工作机会,王姨是下定决心,一定得要牢牢捉紧在手中的。
江斯屿看她一眼,没有应声。
高瘦的青年在芽芽面前蹲下,淡漠的眼神中蕴着一股安抚的意味。
“你乖一点。让王姨来照顾你,是出于你的安全考虑,不用感到害怕。”
芽芽的嘴角下撇,在江斯屿的注视中垂下了自己的小脑袋。
江斯屿的耐心有限,说完这句后他也不再接着哄芽芽,只是对王姨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直接出了门。
请保姆这件事还是颇有成效的,至少在江斯屿看来,芽芽生活中的一些基础问题都得到了良好的解决。
中午吃饭会有王姨给她搭配好营养餐,空余时间则是教她如何说话,每晚下班前,也会帮着芽芽洗漱好
因此这几天江斯屿下班回家后,见到的都是被洗得香香软软的小幼崽。
他对王姨的服务水平感到很满意,在下发第一个星期工资的时候,多给了她一倍有余的数额。
但很快,江斯屿也从中发现了不对劲
芽芽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没有看她最喜欢的那个黄色海绵方块了。
这是一个令江斯屿感到很疑惑的发现,毕竟按照芽芽对那部动画片的喜欢,她一天就能津津有味地刷上百集。
可这几天在他下班后,却再也没见到芽芽打开过电视。
而在所有的不对劲中,让江斯屿感到最为奇怪的一点,是自己家里的小幼崽,最近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每天缠在他身后咿咿呀呀地学说话了。
江斯屿虽然觉得小幼崽的咿呀声很吵闹,但骤然间消失在生活中,他又有些隐约地感到不习惯。
这天晚上江斯屿回来,王姨很客气地跟他道别离开,剩下的晚饭问题她一般不会负责,都是交予江斯屿独自解决。
芽芽一个人缩在沙发上坐着,望着虚空的一点静静发呆。
她最近时常这样,坐在一个角落里呆呆的,不动也不说话。
家里的气氛过于地安静,江斯屿走到客厅中央,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打开,调到了芽芽最喜欢的动画片频道。
大胡子船长开始唱熟悉的片头曲,可芽芽却没有抬头。
江斯屿走过去,在她的身侧坐下。
他问“怎么不看电视”
芽芽对于他的声音更为敏锐地感知,听到江斯屿的提问后,就走出了自我封闭的小世界。
江斯屿现在已经对小幼崽的靠近有了免疫机制,坐的距离也和芽芽挨得很近。
芽芽顺势就将脑袋靠在了他的手臂上,说话的小嗓音软绵绵的。
“爸爸,我、累。”
王姨其他的都做得很好,唯独在教芽芽说话这件事上,没有让江斯屿达到满意程度。
这么多天过去了,芽芽说话还是断断续续的,不能完整地表达自己的语意。
江斯屿低下头去看她,芽芽的小脸上疲态很重,像是在一天的生活中耗费了极大的心神。
他只当她是没休息好,也不再执着于为什么小幼崽忽然对动画片失去了兴趣。
“现在别睡,吃完饭之后再去休息。”江斯屿低声说话,试图提起芽芽的精神。
芽芽闻言乖乖地点了点头,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坐直了身子,努力打起精神来。
江斯屿也不再坐着跟她闲聊,站起身走进了厨房。
可当他将晚饭都准备好之后,却发现小幼崽还是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最近被养胖了些,不再是刚出研究所时的瘦弱模样。
软乎乎的小脸蛋塌在浅灰色的沙发上,白净的像是融化了一半的冰淇淋奶油。
江斯屿在叫醒她与让她继续睡之间犹豫,最后,他将掉在地上的薄毯捡了起来,想给芽芽盖上。
盖毯子的动作,忽然停在了半空中。
芽芽身上穿着的是一件长袖的薄绒睡衣,最近天气入秋,这套衣服是王姨特意给她准备的。
而在她不安稳的睡眠状态中,睡衣的衣袖被蹭得抡起了半截。
而在那条瘦小的手臂上,突兀又显眼地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牙印子。
江斯屿的心脏,在看到那些密布的伤口时,情不自禁地狠狠抽动了一下。
他将手中的毯子先放到了一边,抬起芽芽受伤的手臂仔细察看。
白嫩手臂上的咬口很多,有些新鲜地还在渗着血丝,有些则已经结了青痂。
牙口很小,齿印也不大。
很明显,这是芽芽自己咬的。
江斯屿将她另一只手的衣袖也给卷了起来,也是一样的惨不忍睹。
青年的眼眸,如同零下温度中的水,瞬间就冷凌了下来。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言而喻。
王姨一定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对芽芽做了其他不好的事情,才让小幼崽将自己的手臂咬得全是血印子。
一股暴虐的情绪在江斯屿的心中顿生,搅得他心烦意乱。
江斯屿闭了闭眼,将那阵躁动的气息压下。
他没有唤醒沉睡的小孩,小心地避开了她受伤的手臂,将芽芽轻轻地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客房内的装造一如既往的冷淡,寻不到任何有关于小孩的事物。
江斯屿将芽芽抱着走进了客房。
弯着腰,将怀里的小幼崽放到了床上。
第二天一早,江斯屿依旧在王姨来家里报道之后,就离开了家门。
他来到同层的对门处,解开指纹锁走了进去。
这里面是他的实验室,布满了医学药液与高尖端装置。
青年目不斜视地来到装置台处,将设备与他昨晚在家里安装好的摄像头联通。
家里此时正发生的画面,被同步地传到了江斯屿面前的屏幕之上。
只见王姨将今早买好的菜放到了冰箱里,然后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她弯腰拿起桌上的电视遥控器,自顾自地放起了吵闹的乡村伦理剧。
芽芽捂住自己的耳朵,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姨,眼神中充斥着厌恶与不喜。
王姨在抬眼间瞥见了芽芽看她的眼神,随手就抓起了放在一旁的靠枕,直接朝芽芽丢了过去。
靠枕打在了芽芽的脸上,让她瘦弱的上半身都往后仰倒了一下。
“小哑巴,看什么看”
芽芽不说话,垂下了眼帘。
而将这一幕看得分明的江斯屿,在投影的摄像画面前站起了身,走到了实验台旁边。
他拿起桌上两只颜色各异的药液试管,在摄像画面传来的激昂电视配乐中,开始了新试剂的调配。
电视的音量被王姨调至到了最高,嘈杂的声音响彻了整间公寓,中间还伴随着这个中年妇女毫不收敛的大笑声。
一集结束,趁着广告放映的时间,王姨开始慢悠悠地在公寓中晃荡。
她举着手机,将公寓中的景象都用摄像头拍了下来。
王姨将视频发给了微信中的联系人,接着又发起了语音。
“我跟你讲,我这回的雇主可真是个有钱人呐家在全市地段最贵的小区不说,就这家里的摆置,看着就有钱极了”
“不过有钱人也活该有烦恼,他女儿那就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我带了这么些天,也没听到她跟我说过话,怪得像被小鬼上了身。”
王姨的手在客厅柜台的摆饰上一一摸过,对其中一个瓷纹花瓶爱不释手。
她的眼里流露出贪婪的光,嘴里喃喃自语道“这怕是古董吧,也不知道到底值多少钱。”
芽芽可以接受她任意打骂自己,但却最不喜欢这个女人碰属于江斯屿的东西。
她从沙发上跳下去,跑到王姨跟前,将瓷瓶一把抱进了自己怀里,不愿意再让王姨肆意抚摸。
王姨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回过神后就是一顿怒骂“你个小哑巴是要翻了天啊都敢跑到我面前护宝来了”
芽芽将瓷瓶抱得很紧,抿着嘴唇瞪她。
王姨气不过,伸手就想要抢回来。
小孩子的力气虽然比不过大人,可芽芽却咬紧牙关地不愿松手。
但最后,瓷瓶还是被王姨夺了过去。
妇女的嘴脸,在小孩眼中是十足的丑恶。
“有钱人那点破讲究,连让人摸下东西都不愿意。”她露出笑容,可不再带着特有的淳朴,反而被贪欲染得扭曲,“老娘偏不止要摸,还要往上面呸两口唾沫”
脏污的唾沫喷在洁净的瓷瓶外身,看上去极为令人作呕。
芽芽气急般地大口喘着气,愤怒地举起小拳头,锤了下王姨的手臂。
可尽管她用尽力气,受制于身体条件,捶在王姨身上也是不痛不痒的。
但这个动作所代表的反抗意味,却激起了王姨的怒火。
她带这个小哑巴的时间,也有一个多星期了。小哑巴在这期间从来不敢动手反抗,今天倒是出了奇,竟然还敢动手捶她了
王姨将瓷瓶放到一旁,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了芽芽的后衣领,拖着她往房间里走。
房间里置着宽大的黑漆衣柜,王姨单手拉开了柜门,抓着不停挣扎的芽芽,将她直接关了进去。
芽芽的眼前骤然陷入了一片黑暗,她又听到了熟悉的柜门落下的声音。
柜门被从里激烈地拍打着,但因为衣柜那牢固的构造,狭小的黑暗空间在芽芽眼中看来,就像一座始终无法逃离的囚笼一般将她困住。
王姨在外面大声地对她说“给老娘在里面好好待着不准闹”
中年妇女离去的脚步声传来,让芽芽的眼睛控制不住地因为恐惧而放大。
黑暗像漩涡一样将幼小的芽芽拖了进去,她学不会放声大哭,只会无声地张着嘴巴呐喊。
小小的手指盖,在衣柜木门上划出刺耳的剐蹭声,却没有得来丝毫回应。
芽芽将手臂放在嘴里死死咬住,用疼痛感唤来一丝清醒的镇静。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伴随着王姨惊慌的大喊。
“江先生,芽芽不在里面,您误会了”
修长的手将柜门一把拉开,江斯屿看清了衣柜中的所有景象。
芽芽小小的一团,缩在堆摞的衣服里,她的头发因为冷汗而紧贴在额头上,瞳孔扩散没有焦点。
而布满伤痕的那只手,被她塞在嘴边,用尽力气地咬住。
她在重新投映进来的光线中抬起头,看见了江斯屿的身影。
小孩不稳地在衣柜中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向了江斯屿的怀抱。
江斯屿接住了芽芽扑过来的身体,说“我来了。”
“爸、爸爸”芽芽的话语零碎地连串不起来。
江斯屿用手揉着芽芽的发顶,低声安慰“好了,不要怕。”
江斯屿对她说的话,似乎打开了芽芽所有情绪的闸门。
恐惧和害怕一并涌了出来,让这个从来都不会哭泣的孩子,哽咽着憋出了第一声哭音“呜呜呜呜呜芽芽、芽芽怕”
岁月似乎倒回了江斯屿九岁时的那个炎夏,他在那个躁闷的阁楼中,度过了数不清时日的暗寂时光。
那个时候的他,与现在的芽芽,一样的被恐惧和害怕所淹没。
王姨此时也慌到了极点,她以前做保姆这活儿时,也时常做这样的事情,从来没被发现过。
可偏偏就是这次,竟然直接让雇主撞了个正着
她语无伦次地为自己辩解“江先生,这不是我干的是您女儿太贪玩,自己躲进了衣柜里”
江斯屿没有理会她的任何话语,一只手在哭得抽搐的芽芽背后轻拍,另一只手则是直接掏出了手机。
他给警方打了电话“你好,我这里发生了一起恶意虐待儿童事件”
王姨的脸色彻底变得惨白,她从来没见过这样严肃的阵仗,单单只是听到话筒那边的应警声,就足以将她吓倒。
她浑身无力地瘫在地上,爬着过来想让江斯屿改变主意。
“江先生,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也是一时糊涂啊,才做出”
江斯屿将凑近的她一脚踹开,没有理会妇人的哭闹,抱着芽芽径直走出了房间。
警察来得很快,调查清楚情况后,就直接将王姨给带走了。
一场闹剧过后,公寓里只剩下了芽芽和江斯屿两个人。
芽芽的情绪在江斯屿的抚慰下,逐渐安定下来,只是哭得太急,控制不住地一抽抽地打着哭嗝。
江斯屿拿出家中的药箱,给她处理伤口。
小幼崽垂着脑袋,身体因为哭嗝时不时颤动两下。
“她经常将你关在衣柜里,是吗”
芽芽委屈地点头,眼睛红彤彤的。
“为什么不跟我说”江斯屿接着问她,“是因为不会表达,还是因为其他的”
“因为、爸爸说,”芽芽声音还带着哭腔,“芽芽、要乖。”
江斯屿抬眸,不带掩饰的目光透着刺人的锐利。
面对刚经受过刺激的芽芽,他说的话也没有丝毫委婉。
“我说什么,你都会去做吗”
芽芽没有犹豫地认真地点头。
“一直如此”
芽芽用包扎好的手臂,环住了江斯屿的脖颈。
她将脑袋搁在江斯屿的肩膀上,慎重地再次点头。
就是从这一刻起,江斯屿想,人生中突然有个女儿这件事,倒也不是很坏。
新式药剂的专利权期限只有二十年,拥有至亲血缘关系的父母也会毫不留情地抛弃自己的孩子。
这个世界上没有事物可以保持永恒。
但芽芽,会永远都听他的话。,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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