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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翻查账目, 上回广湘王别庄行刺,刺客用的羽箭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不够再武装半个旅。
刀枪剑戟大多被逃走的刺客带走, 稍有些麻烦。好在翻不起太大风浪。
几封密信,写着对作坊里一应事由的详细安排。
是上头下给作坊管事的命令。
如今搜到的这几封密信, 指向的幕后主使, 又变回周翰。
“这几封信件, 有可能是伪造的。”林策漠不经心, “别庄酒宴那日,林将军趁着广湘王离府,派人偷偷潜入他府
周翰在京郊的别庄设宴, 林策原本担心他会暗中做手脚,于是安排追星潜入他府上, 自己换了身份跟着周则意。
预料中的刺客来了, 但追星并未在周翰府上发现任何证据,指明是周翰所为。
要替周翰洗清嫌疑并非难事。但周则意为何一定要帮周翰
他完全可以拿着这几封信,给三公九卿们看上一眼, 坐实周翰私铸军械, 暗杀行刺的罪名。
周则意漠然同他对视, 未置一词。
要怎么做他心中有数, 不会受谢信唆使。
所有旮旯角落都搜查完毕后, 林策吩咐兵士收队。
这个地洞一端的通路由人工开凿,通向掩人耳目的空壳宅邸便是他们来的那条道。
另有一端天然形成, 想来应该通往外面。
为了查探另一条路通向何处, 林策率兵继续前行。
走到洞穴收窄的路口处, 忽然一声弦断音响。
不好, 又有机关
林策反应极快, 石火流沙之间,已后退一步,将周则意按在石壁上,自己挡在他身前。
二人完完全全贴在了一起,紧的密不透风。
周则意感受到铁甲传来的冷寒,颈边却是温热的吐息。
须臾之间,光阴停滞,呼吸停滞,只有自己猛烈的心跳,燃烧了沸腾的血液。
他后背贴着冰冷的岩壁,四肢僵硬,想伸手回揽住瘦削腰背,却僵直得动不了。
陷阱被触发,四周全是白色粉尘,遮蔽了视线,只能看到兵士们或趴或蹲,靠在岩壁边躲避未知危险的人影轮廓。
众人被这粉尘呛了满口,咳嗽声此起彼伏,在空旷洞穴中久久回荡。
过了良久,粉尘缓缓飞落地面,视线才逐渐清晰。
已有人开始叫骂“他奶奶的,老子还以为有什么地刺暗箭。”
兵士们第一时间贴墙躲避,结果虚惊一场。除了身上落了一层白灰,什么都没发生。
有人笑着回骂“你希望来点暗箭,把你射成血窟窿”
周则意被林策压着,心口嘭咚嘭咚地狂跳不止。
他喉结滚动,艰难问出一句“没,没事”
林策单手撑着岩壁,打量他一眼。清亮锋锐的眸光惊心动魄,瞬间摄去生人神魂。
周则意感觉自己全身都要被烫化了。
林策起身,挥手扇去眼前剩余的粉尘,掠视四周。
追星就在他旁边,冷暗目光从周则意身上一瞬而过,随后回复林策“没什么味道,应该没毒。”
林策下颌微点,询问兵士们感觉如何。
众人被铺天盖地的粉尘呛的不轻,如今缓过气,仔细检查自身,都未发现有什么异样。
“他们想用粉尘引起爆炸。”宁越之眉心蹙起一道竖痕,“把武器仔细收起来,千万别点明火。”
又吩咐两个羽林卫“先去探路。”
他原本就没怎么把恭王放在眼里,又因为遇到林策,心中欢喜,警惕心都少了几分。
为了跟上他那行动如风,脚步稍慢
就跟不上的林大将军,他只能走在队伍最前头。
此时经历了这么一遭,再也不敢冒进。
约莫一刻钟,探路的两个羽林卫折返回来,朝他回禀走半刻钟就能走到外边,路上没再遇到陷阱。
宁越之看向林策。
林策点头“走。”
众人再次整队,很快走出地洞。
外面也是杳无人迹的荒野,蒿草茂盛,足有一人多高,将这个洞口遮掩得难以察觉。
测算一下方位,这里离空宅应该不远。
兵士们走回空宅,找回军马,原路返回城中。
一行人天刚亮没多久就出发,回到城里,日已西斜。
周则意和宁越之同镇北军一起回到将军府,跟着林策入到府中。
几人一路未说话,林策也没拦,带着二人径直走向主殿。
入殿后也没客套,说了一声“坐”,随后看向宁越之“想说什么”
自地洞出来之后,宁越之眼色一直阴沉。
周则意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在徐如面前都关上了话篓子,变回了在别人面前,沉默寡言的冷漠神态。
他们都有重要的话想说,只是外面人多口杂,又有谢信在,不宜开口。
此时来到铁桶一般,决计没有外人眼线的将军府,才方便商谈。
宁越之眸光阴狠“恭王这一手,打算把人斩尽杀绝。”
恭王在又黑又窄的通路上布下大量粉尘,他们若拿的是明火,当场就会引发爆炸。
伤亡有多惨重,不堪设想。
林策沉默不言,这回连他都大意了。
他常年征战,对付各种明枪暗箭经验丰富,这样的机关陷阱却少以遇到。
“恭王做的很干净,完全没留下任何可以证明主使是他的证据,”宁越之阴冷笑了笑,“但我想让谁成为这个幕后主使,并不需要证据。”
林策双眸微缩,看了他一眼“你打算怎么做”
“他既然可以伪造书信,嫁祸周翰。我也可以伪造一封内容一模一样的,换成恭王印鉴。这不就有证据了”
私铸兵器的地点已经找到,无论广湘王还是恭王,他说主使是谁,那就是谁。
宁越之又道“恭王可以无中生有出一个不存在的张叁,我就找一个人冒充张叁,让他去朝堂上指证恭王。”
“恭王那群党羽都是沉不住气的废物,情急之下必然慌不择言,不小心漏嘴,说出一点不该说的。”
他要用假的证据,诈他们的真话,让他们不打自招。
宁越之这个当朝第一权宦,心思深重手段狠辣,满朝文武人尽皆知。
林策不置可否,只平淡道“小心谢信。”
谢信一路跟着,不知他会不会横插一脚。
谢信的态度一直是个迷。表面上看,他不想任何人继任大统。
只要皇位一直空悬,他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上面就没人。
但谁知道,他私底下有没有别的打算。
林策起身,装模作样道“我去将此事禀告将军。”
随后吩咐孙有德送客。
哪有什么禀告将军,分明是他在赶客。
宁越之怔了怔,随后无奈笑出了声。
周则意舍不得走,朝外走了一步,又回了三步,走到林策旁边朝他道谢“其实你,你不用护着我”
若真引发爆炸,林策用身体挡着他,自己会受伤。
“我穿着战甲,那种规模的小爆炸,影响不大。”
最多卧床修养个半年,死肯定死不了。
他思忖一瞬“剩下那几处地方,若你还打算亲自去查,给
我说一声。”
周则意霎时喜出望外。徐如这意思,是担心还有陷阱,要随他同去。
虽然保护自己是林策的命令,仍旧乐不可支。
孙有德恭送周则意和宁越之出府。
人一走,守在门外的追星进殿。
“将军为何要救他。”冷峻眼眸竭力压抑着一股晦暗幽光,“周则意死了,将军就不必留在京城,蹚这摊浑水。”
林策沉默良久,扔下一句“他是周宁的亲外甥”,径直走出大厅。
追星从“亲外甥”,反推出周宁是谁。
病薨的宣武帝。
皇室子孙争权夺利,亲缘本就淡薄。
那些异母的兄弟姐妹,不是兄弟姐妹,是情谊比外人还不如的仇敌。
少有人容得下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更少有人喜欢自己父亲和别的妻妾所生,会危害到自己的异母手足。
安平长公主摄政之后,将那些曾经威胁到自己姐弟的异母兄弟赶尽杀绝。
现在的周家人,虽然都是宣武帝的异母兄弟,或者异母兄弟的子女,只有周则意,才是太后和他视作亲人的唯一血脉。
追星听到过一些孙有德和林策的谈话。
宣武帝当年迫不得已大义灭亲,一直对这个外甥心存愧疚。他没有子嗣,其实心中有过想法,将帝位传给周则意。
否则不会对太后这十年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一薨,太后就能即刻将周则意放出来。
孙有德和林策,都是宣武帝一手提拔,最信任的臣子。
他们都猜的到宣武帝的心思。
林策恼怒太后的威胁手段,看安平公主的儿子不顺眼,但撒气归撒气,再怎么讨厌周则意,他还是会帮助这个“周宁的亲外甥”。
既然是将军的决定,追星无话可说。将军叫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某个地方有些不对劲。
都传宣武帝对林大将军有知遇之恩。林策一个乡野出身的小卒,能成为南昭最年轻的一品镇国将军,除了战功,更需要帝王的赏识和青睐。
宣武帝亲自为他加冠,御赐表字,此等荣宠,令世代挂帅的镇南军都眼红。
林大将军是重情重义之人。将军誓死效忠宣武帝,追星毫不怀疑。
但他成为将军贴身护卫的这三年,将军找他喝酒时,经常会聊镇北军那些将士的往事从未提过宣武帝一句。
似乎那个远在京城的皇帝,和他关系并不亲厚。
或许是恩情太重,林大将军不愿意搬出皇帝的名号,让人觉得他靠着圣宠才坐上镇国将军之位。
追星琢磨了半天,忽然发现问题出在哪。
将军方才说的“周宁”。他直呼了宣武帝的名讳。
林策走入内院,逐月刚从后厨端来晚膳。
“将军,这个,”她扬了扬下颌,示意院内石桌上的某物,“绵里藏针笑面虎今早来的时候,把这东西落下了。”
谢信的佩剑
难怪今日谢信跟着他们一道进入宅院时,叫侍卫给他一柄剑。
挂在腰间的佩剑,怎么会掉了都不知道
还是一把极其珍贵的绝世宝剑。不知这把剑和这座将军府,究竟谁更值钱。
谢信显然故意把剑留在此处。
“姓谢的肯定没安好心。他不会讹诈我们,说我们偷了他的剑”逐月猛然一惊,“叫追星隔着墙,给他扔回去”
林策好笑“名满天下的重光剑,就这么被你们扔来扔去”
“那让追星送到他家门口”
“不必,放在这。姓谢
的要把这剑送给他未来夫人。他一定会来拿,我们看看他又耍什么花招。”
盛京的秋日向来暖阳灿耀,今日难得阴沉。
密密匝匝的黑色屋檐连成一片,被浓厚的乌云一压,昏暗得令人透不过气。
恭王府坐落在城北一角,安平长公主主宰朝堂的那些年,这些亲王都被打压的彻底,夹着尾巴装傻充愣才得以留一条性命。
后来宣武帝上位,任人唯贤,怀才抱德的恭王终于扬眉吐气,重新出任朝堂。
恭王府建府之时,只能往小了修,要是大兴土木过于豪华,立刻就会被安平公主一党抓到把柄,兴师问罪。
因此一个亲王府邸,比三公九卿的宅邸还要小一些。
即便后来有了权势,为了重振朝纲,给公卿们做表率,百官眼中性格宽厚,躬行节俭的恭王从未扩建过王府。
只是势大之后,府中养的门客越来越多,厢房阁楼只能在墙里建,府邸内越来越挤。
狭窄的主院内,一个身影正在来回踱步。
恭王年近不惑,五官平淡,带着几分忠厚恭谦的气度。
广湘王别庄遇刺以来,他谎称自己深受重伤,据探病的公卿们说,他身体虚弱,面色惨白气若游丝,肉眼可见的憔悴。
比林策这个只有嘴上称病的人,装病装的像得多。
此时没了外人,他无需再装病,但脸色仍旧不好,一望便知的心烦气躁。
院子太小,他从东走到西,由南走到北,全是看了二十多年的古板景致,越看越心烦。
可惜他必须按捺下焦躁,耐着性子等。
等了许久,随从终于来报“凤竹先生来了。”
恭王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吩咐随从迅速将来客请入内院。
不一会,一个文士打扮的高挑身影走入院内。
来人一身白衣,头戴玉冠,身披鹤氅,发髻并不规整,几缕鬓发垂下,大有风流豪放的雅士姿态,又具仙风道骨之韵。
只是他脸上带着半边青铜面具,遮挡住真容,高雅名仕的缥缈即刻变得有些诡异。
“凤竹先生,”恭王语气急躁,“本王昨夜就派人去请先生,先生怎么现在才来。”
凤竹慢悠悠道“君子慎行,每日三省,哪有晚上出门访客的道理。自然要等到白日再来,免得引人误会。”
恭王被他噎了一口,不再说这个,只匆忙道“铸造兵器的宅院,被羽林卫发现了。”
“那么大一座宅子立在那里,被人见到并不奇怪。”凤竹漫不经心,“只要出现过,就会留下痕迹,总有一日会被人发现,不值得你如此惊惶。”
“可是”
“你可按照我说的做”
“一切皆照先生吩咐,可是”
“只要严格按照我的吩咐,羽林卫无法找到证据,证明是你所为,又何须担心你安心养伤即可。”
“先生,本王”接连被人打断两次,恭王这时才说出想说的话,“本王听从先生之言,烧毁真正的书信,伪造了周翰的信件”
“但本王不太放心,于是,于是加了一重陷阱。”
“哦”凤竹平淡的语气起了几分意外和兴致,“你设了什么陷阱”
“本王命人在通道中堆了大量粉末,一旦遇上明火,即刻爆炸。”
凤竹冷笑“画蛇添足。”
“羽林卫死了几个宁越之受伤了”
“没,没有。”恭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他们在洞里并未使用明火,没有引发爆炸。宁越之毫发无损。”
“宁越之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你这一举,非但没伤到他,反让他怀恨在心,
他必然不会放过你。”
“是,”恭王刚擦过的冷汗又渗出一片,“宁越之本王倒是不怕”
“那你担心什么”
恭王沉默了半刻,无奈开口“据派去盯梢的人回报,那群人不但有宁越之率领的羽林卫,淮王也在。还有林策的部下。”
凤竹奇道“淮王周则意还是个事必躬亲的人”
“没炸到他,略微可惜。”
“除了他,还有,还有”
“还有谁”
恭王深吸一口气“还有谢信。”
凤竹悠闲的笑容微微僵硬一刹。
他垂眸打量了恭王片刻“你画蛇添足,弄巧成拙,惹上大事了。”
“所以我连夜派人去请先生,希望先生替我出谋划策。”
几个周家人争夺皇位,都铆足了劲拉拢谢信。
恭王设下的这个陷阱,很有可能将谢信得罪,说不定还将和谢信交好的钟小将军也一并得罪。
若是如此,他就算除掉了另外几个竞争者,继任天子后龙椅也坐不安稳。
凤竹垂眸沉思,少顷后问向恭王,又像自言自语“谢信怎么会和淮王在一块莫非他已决定拥立淮王”
恭王急道“先生务必帮我”
“你最近安生带在府里,千万别又自作聪明,节外生枝。”
凤竹转身朝院门外走,恭王赶忙叫住他,“先生”
“我回去好好想想,”凤竹头也不回,径直离开主院,“想到办法,派人通知你。”
高挑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中,恭王身边的随侍不满道“殿下,这人的态度好生无礼。”
恭王乃一等王爵,身份尊贵,那个叫凤竹的不过一介庶民,胆敢对亲王如此不恭不敬。
恭王眼色深沉“凤竹先生多谋善断,是玄门高士,又背靠世家。如今紧要关头,本王需要他出谋划策,屈尊就卑也无妨,不可拘泥这点礼数坏了大事。”
随侍点头称是,恭维“殿下气量过人,真乃王者风范。”
恭王仍然眉头紧锁,心事重重,不知凤竹能不能尽快想到办法,把这一重大危机应付过去。
这时一侍从走入内院,朝他双手递上一封信帖。
恭王心思根本不在探病的访客上面,心不在焉问“谁送来的”
“回禀殿下,是谢相府上派人送来的。”
恭王瞠目,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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