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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被康从新叫醒的时候, 还有些迷糊,又往康从新那边使劲儿蹭着,不愿意起来, 忽地觉得有硬硬的东西顶住她的脸庞,脑子里想着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样大, 又这样硬, 还热乎乎的有些烫人, 忽地就意识到了那是什么,陡然坐了起来,嗔怪的地看向康从新。
康从新苦笑“这可别怪我, 你一直蹭来蹭去, 我要是没有反应才有问题。”
颜如许“怪我喽”
康从新“怪我,怪我定力不够”
好吧,也怪自己, 非要往他那里蹭。唯恐那里一时半会的消不下去,颜如许连忙站起来,离他远远的,抬手看了下表,1310,还有时间。
她笑着调侃“要不你自己弄出来”
“你帮我。”
“才不要”颜如许在他桌子上找出一本马克思主义理论来递给他,“看看书, 平心静气”
火车只晚点了半个小时就到了终点站。
康从新将车开进了站台等着,康康老远就看见了爸爸妈妈,贴着软卧车厢小窗玻璃,朝着父母的方向大声叫喊、摆手。小秀使劲地抱住他,唯恐他摔倒。
颜如许夫妻两个看见儿子的身影从眼前慢慢滑过去, 贪婪地看着,等火车挺稳,列车员下打开门,便迫不及待地上车,接一家老小。
康康使劲儿地搂着爸爸的脖子,脸颊贴着脸颊,又轮换进妈妈怀里,不停地说着“妈妈我特别特别想你”、“爸爸我最想你了”之类的话。
一家三口腻歪了好一阵儿才下车来。
康康黑了好多,胳膊上半截和下半截颜色对比十分明显。康晨曦和康旭阳比康康还要黑上两个度。白凤梅调侃他们是去晋省挖煤去了,她倒是没黑,反而还白嫩了些,面容舒展,脸色红润,眼里有光,看得出疗养效果很好。
因着康从新两口子说要来接站,家里其他人就没来,不过康强军派了辆车过来,两辆车,正好把人和行李都装下了。
康康这家伙,在最初见到时父母兴奋了一阵儿,还说要跟爸爸妈妈讲好多好多好玩的事儿呢,结果一坐上安全座椅就睡着了,呼哧呼哧睡得可香了。虽说他们坐的是软卧,但火车一直晃晃当当的,人便是坐着、躺着也很疲惫,再康康第一次坐火车太兴奋,跟哥哥姐姐一起又跳又闹的,体力消耗太大。
以至于到军区大院了,康康也没醒,睡得跟小猪似的,康从新只好将他抱进房间里,让他尽情的睡觉。颜如许担心他现在睡觉晚上该睡不着了,但他睡得这样香,两人都不忍心暴力将孩子弄醒。
康从新“让他睡吧,反正明天是周日。”意思是孩子晚上不睡觉闹人,他也能陪着。
不光康康,白凤梅和双胞胎回来之后也洗洗躺床上去了,用白凤梅的话说是现在一坐下还感觉自己是在火车上,晃晃悠悠的,耳边还能听见铁轨碰撞的声响。
他们本来可以坐汽车回来的,既快又自由,随时都可以下车来活动一下,但就因着康康对火车的好奇心,一家老小就陪着他坐火车。
共同待了两周,不光康康和白凤梅的感情更深了,他和龙凤胎哥姐也更亲密了。以前大概是相处得少,还不十分熟悉,龙凤胎对康康忍让、迁就居多,还带着大人殷殷叮嘱后的客气,但这回龙凤胎显然不拿康康当外人,承担起哥姐的职责,觉得弟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就会批评他。康康也很乐意听哥哥姐姐的,尤其是康晨曦,管孩子管得有模有样的。
有时候,大人跟孩子沟通不好的问题,孩子和孩子之间却好沟通。康晨曦和康旭阳是被家里两代人精心教养的孩子,各个方面都很优秀,他们管着康康,颜如许夫妻也不担心孩子会被带偏。
晚饭之前,白凤梅和龙凤胎陆续醒来,恢复了精神,只有康康还在继续沉沉睡着。
白凤梅“让他睡吧,一上火车就兴奋得不得了,车厢走道处跑来跑去。跟哥哥姐姐在空包厢捉迷藏,管都管不住,我挨个去有人的包厢道歉又送了水果人家才没骂人。”
软卧票又贵又不好买,再说五个小时的车程一转眼就过去了,犯不着坐卧铺。不过康家这一行人老的老小的小,软卧车厢人少环境好,还可以不用排队有专属上车渠道,票价虽贵也值得了,就当为国家拉动内需做贡献好了。
康康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他早早醒来,发现父母都在身边,就开始咯咯笑,先把康从新吵醒了,父子两个就在床上悄无声息的玩闹,一直到康康不下心砸在妈妈身上,把妈妈吵醒了,立时就从默片转成三人的彩色电影。
然后,这一上午,康康就缠在爸爸妈妈身边,缺一个都不行,上厕所都要拉着爸爸妈妈一起去,像个还不会走的小宝宝,一直要粘在爸爸身上,小嘴叭叭地跟爸爸妈妈讲他这几天吃了什么,看了什么,玩了什么,又遇到了哪些好玩的事儿。
他想到什么说什么,也没有什么逻辑性,在表述长句子的时候,还有些词不达意,架不住他情绪到位,表情丰富,康从新两口子连蒙带猜,又发挥想象力,才能跟上康康的思路。
康康还给爸爸妈妈带了礼物,是他辛辛苦苦在海边捡的贝壳,有粉的紫的,还有小海螺,都是康康精心挑选的。他从里面找出一枚红色的,表皮特别干净的成年人大拇指盖大小的贝壳献宝似的递到妈妈面前。
“妈妈,这是送给你的”
“哇”颜如许惊喜不已,将贝壳捏在手里仔细的看,“真漂亮,谢谢康康,妈妈特别喜欢”
康康眼睛亮亮,笑得像是一朵灿烂的话,又略略的有点害羞。
康从新“爸爸呢,爸爸有没有专属礼物”
康康大眼睛忽闪,透出些心虚来,连忙伸出小手扒拉着装贝壳的小布袋,从里面找出最大的一个海螺递给爸爸。
康从新假装没发现这是康康敷衍他的,高高兴兴的收下。
康康将海螺放在康从新耳边,说“爸爸你听,听到海浪声了吗我把大海的声音装在,装在海螺里带回来了,送给你。”
康从新认真的听,边听边点头,声音表情动作无比透露出对这份礼物的喜欢,他说“听到了,谢谢康康,爸爸特别喜欢这个礼物。”
康康不心虚了,坦然接受爸爸的夸奖。
之后,不知道康康悟到了什么,他又从他的贝壳袋子里,挑选出来几颗,一一送给爷爷、二伯和二伯母,又把跟爸爸说的,把大海的声音带回来送给你那一套分别跟爷爷和二伯说了一遍,哄得二人眉开眼笑,恨不能连天上的星星也能给他摘下来。
看得颜如许和康从新面面相觑。
“这孩子到底是像谁啊”
两人同时发出这个疑问,他们两口子可不会这样卖乖讨好。
八月的第二个周日,颜如许两口子受邀来到岳谅昔家里做客。这是颜如许第一次参加康从新的社交活动,还有些紧张。据说这次岳谅昔只请了单位的几名副总和家属,既像是家庭聚会,又像是机械集团高层领导的联谊会。
颜如许今天穿白衬衫配黑色百褶长裙,庄重、大方。
颜如许转个圈问康从新“怎么样,有没有副总夫人的气质,会不会给你丢人”
康从新笑着在颜如许脸上亲了一口,说“再没有比你更漂亮,更有气质的了。”
好,你敢说我就敢信。
两人将康康送到姥爷家后就开车去了烟草局家属院。严格来说,是烟草局、地质局和地理研究所三个单位的联合家属院。
这三家单位都规模都不大,办公地点都不远,都不具备单独盖家属楼的资格,后来这三家单位一合计,就捆绑在了一起,你出钱我出地的盖起了家属院。
岳谅昔的夫人刚从外地调到京市烟草局,被安排到财务科,做了个闲散岗位。因着机械集团的家属楼还没有盖好,烟草局暂时借了栋房子给他们居住。按照岳谅昔夫人的级别职位是没有这个待遇的,主要是看着岳谅昔的面子。
对于人情世故方面,颜如许自知很欠缺,没在年长女性耳濡目染着做引导,很多问题她都想不到。以前她可以和康康躲进小楼成一统,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不和别人接触,可以后她会承担起康副总夫人这个角色所需要的交际和应酬。
她专门给白凤梅打了电话,跟她请教上门礼仪。白凤梅建议她带上一件礼物上门,要居家用的上的,岳谅昔的级别高,送的礼物也不能太普通了,但又不能太贵重,也要观察看看其他几家都送什么。
得了白凤梅提示,颜如许左思右想,又和康从新商量了,最后去瓷器商店买了一套景德镇出产的高档餐具。
康从新没想到颜如许这样重视,便劝她说“咱们就保持基本的礼仪礼貌就好了,别因此别有心里负担。我希望有我的日子你比以前更随心所欲,我希望你过简单快乐的日子,而不是陷入到这些对你来说太过复杂的人情世故中。”
颜如许笑,说“我以前只是没那么多精力去处理这些事情而已,人还是群居动物,不能够脱离群体、社交的,等以后咱们搬到家属院去,有了邻居,也不可能跟咱们现在似的,关起院门不和别人接触。而且以后康康越来越大,朋友也会越来越多。现在都有小朋友邀请他去家里玩了,以后这种情况会更多,我们家的大门也要敞开了,我也要改变的。放心,这些不会成为我都的担,有你在身边给我撑腰做后盾,我做什么都开心。”
康从新揉揉她的头发,“好,你只是希望你过得顺心快乐。”
颜如许“你在我身边,我不管干什么都是高兴的。我还想做好你的贤内助。”
康从新吻她的发顶,笑“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给你兜底。”
夫妻二人上午11点到达烟草局家属院,太晚来失礼,太早来还得帮着干活。颜如许在家里都不干活,康从新怎么会舍得她去帮别人家干活,于是就按照约定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到。
帮着开门的是马少元,他也是外地调过来的,家在外地,媳妇在老家伺候父母,没有把家搬过来的意思。大概都是外地调过来的,他和岳谅昔走得最近,这次来得最早,一直在帮着岳谅昔招呼客人。
马少元还是头一回见到颜如许,眼神稍有些诧异,但马上热情欢迎,说“康副总来了,这是弟妹吧,果然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马少元五十不到的年纪,笑起来眼角周围全是褶子,说话带着些东北口音,听着很有趣,再配上他友善的笑容,让人很有好感。要不是康从新给她介绍过这次一起做客的几位副总,颜如许还以为他也是搞政工出身的呢。他是正经从一线车间走出来的,在调来机械集团之前,是东北重型机械厂的厂长,那可是老牌的工业企业,自己执掌一个老牌企业多年,马少元的能力可见一斑。
已经当上“鸡头”的领导未必愿意放弃自己的舒适区,去到更广阔的天地去当“凤尾”,但马少元是极为乐意的,甚至在组织上跟他谈话的时候,他几乎不需要考虑就立刻表态说服从组织上的安排。
康从新是分管政工、后勤、安保的领导,再由于机械集团的特殊性,中层以上干部的个人情况都调查清楚,家庭、性格、海外、社会人际关系等等都做过深入的调查。马少元是因为家庭问题才急于脱离之前环境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只是孤身一人在京城,却不肯把家人带过来的原因。
当然,这些是私下调查的,是个人,需要保密,康从新没有喝颜如许透露,她也不是八卦心重的人,知道一些基本情况,不至于一脸茫然就可以了。
康从新给两人做了介绍,颜如许跟马少元打招呼算是正式认识了。马少元将二人引进来。岳谅昔穿着衬衫长裤,和另一名副总刘璋坐在客厅聊天。
这房子是三居室的结构,大概有七八十平米,客厅面积并不大,岳谅昔家的沙发太大,摆在客厅里占据了多半个客厅。
岳谅昔和刘璋还有两个陪坐在一边的小伙子都站了起来,岳谅昔笑说“康副总,小颜,欢迎欢迎。就是家里头有些简陋,因是暂住的地方,就没费功夫打理,敬请见谅啊”说着,他指着那两个年轻人介绍,说是他的两个儿子,大的叫岳凌在华阳大学上大三,小的叫岳远还在上高中。说他还有个上初中的小闺女,不过今天同学过生日,去同学家玩了。
岳谅昔让他的两个大儿子称呼康从新两口子为康叔叔、颜阿姨。颜如许听着大小伙子管她叫阿姨,还有些不适应。岳谅昔和康从新是平辈,只有称呼叔叔阿姨才是对颜如许两口子的尊重,要是叫哥哥姐姐之类的,就是把康从新降到了小一辈的位置,那可不是表示你们两口子看着年轻少相,而是一种轻视。
颜如许客套几句,康从新便将带来的茶具放到茶几的一边,茶具用喜庆的红色纸袋子装着,不拆开的话就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此时送礼就是这样,讲究心照不宣,别看礼物上没有写名字,但主人家很清楚哪家礼物是谁送来的,以后有机会是要回礼的,这就是人情往来。
“来就来嘛,就是大家聚聚,怎么还带了东西一会儿走的时候拿回去”岳谅昔说。
“一点小心意。”大家都是随口推让的,谁也不会当真。颜如许说着往屋子里喵喵,看到屋角一处放着个塑料绳坯编成的小篮子,表面用一块土盖着,也不知道放的是什么,想必是刘璋或者马少元其中一位带的礼物。
康从新带着颜如许坐在靠门口的单人沙发上,颜如许坐在沙发里,康从新靠坐在沙发扶手上。和沙发配套的黑木茶几上摆满了水果、瓜子和糖果茶水,由着马少元起头,大家开始聊起机械集团的事情来,大家很注意,谈的都是不涉机密的事儿。
客厅距离厨房很近,厨房关着门,能听见炒菜声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里面的香气和油烟气也一阵阵的传来。颜如许心里头想着,没见到岳谅昔的夫人,大概正在厨房里亲自下厨。
刘璋也是第一次见到颜如许,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只觉得对康从新的不忿又深了一重。
他对颜如许说“弟妹听着无聊吧我媳妇在厨房给岳大嫂打下手,一会儿等她出来,你就有伴儿了。”
颜如许朝他笑笑,没有说话。
按常理来说,颜如许听到这样的就应该站起来,主动去厨房,说“那我也去厨房帮忙吧。”可她却没有,稳稳地坐着。康从新自水果盘上拈起一颗黄色李子,两根手指一捏就裂成两瓣,将其中的一半递给颜如许。颜如许张开嘴咬着吃了然后转头示意康从新也吃,说“一点都不酸。”
康从新将另一半扔进自己嘴里,颜如许自口袋里掏出一放叠得整齐的手帕递给他,示意他擦手。
刘璋觉得很刺眼睛,索性就转过头去不看了,心里头却想着,为什么有些人运气这么好
岳谅昔对旁边的二儿子说“叫你妈出来,说颜阿姨来了。”又跟颜如许说“有保姆做饭呢,你岳大嫂非要给露一手,搞得刘副总的家属也不好意思地跟进去了,厨房太小,也不知道他们三人进去能不能转得开,哈哈。”
颜如许笑着点了下头,这是岳谅昔为着刘璋刚才的话在帮她解围。
不大一会儿,厨房门打开,岳谅昔的夫人曹芳和刘璋夫人王红梅一前一后的走出来。曹芳带着围裙,衣着朴素,圆盘脸,脸上带着笑,微微有些发福,形象气质都和颜如许想象中的一样,是那种会全方位体贴关心丈夫下属的老嫂子形象。
王红梅则是小尖脸,三白眼,嘴角两边两条深深的法令纹,看得出年轻时人长得很漂亮,就是年纪大后,胶原蛋白消失,脸蛋整体下垂,就有些刻薄相。和曹芳站在一起,对比尤其明显。曹芳就是电视剧里面那种任劳任怨、遭受打骂折磨,最后还能原谅坏人的女主角,王红梅则是坏事做尽,最后翻然悔悟就被女主角原谅了的女配。
曹芳的声音也如同她的相貌一般,亲切、热情。和颜如许头回见面,便好似是相熟的朋友一般,热情地打招呼,一点不见外。客厅里顿时分成了两拨,男一拨聊着不重要的公事,女一拨聊着家常、儿女,王红梅相处起来,倒不似她的外表,还是很友好的。
不大一会儿,最后一位副总祁年春也带着他的夫人周爱青来了。这位夫妻一到来,顿时成为了众人的焦点。祁年春五十多岁,周爱青大概二十六七,梨花压海棠,足足差了二十多岁,两人站在一起不像是夫妻,倒像是父女。
不过,这样年龄差比较大的夫妻也不算稀罕事儿,稀罕就稀罕在周爱青原先是管祁年春叫表姨夫的,表姨生病去世,还不满三个月,周爱青就补上了表姨的位置。表姨留下的几个子女都跟着老大走了,说是要跟祁年春断绝关系。
祁年春是专管技术的副总,小时漂洋过海出去留学,学成后辗转回来报效祖国,为国家机械事业的发展做出了非常重要的贡献。在之前他不管是学术、个人人品道德方面都为人称道,可就因着娶了亡妻尸骨未寒就取了外甥女这一项上,背上了道德的瑕疵。
因着祁年春的身份、地位,敢于当面指责他的人少之又少,但对着周爱青,便是什么难听的话都敢说。
事实究竟如何,外人也都不清楚,但从外表就看得出来,周爱青过得并不好,眼睛无神、眼下青黑一片,人显得无精打采的,皮肤也有些枯黄,像是失去了水分的小白菜。她原本也就是中人之姿,现在这样憔悴就更谈不上漂亮。
而祁年春和她之间,也没有老夫少妻应有的溺爱、关怀。从他们夫妻两个进来到现在,两人的眼神就没有往一块碰过。
显然,这对夫妻不顾世俗目光、家人反对在一起后,过得并不好。
曹芳笑呵呵地招呼着大家,给大家拿瓜子,说“这些瓜子是我老家给带来的,在当地特别有名,炒瓜子的个体老板是本省第一个万元户,还上过报纸。”
这事儿颜如许也听说了,去年春节那位老板还搞起了销售评比,说是第一名奖励一辆上海牌的小轿车,轰动一时。她抓一把尝尝,酥、香、入味,确实味道不错。
曹芳看见他们吃就很高兴,说“老家人给我带来一尼龙袋子,得什么时候能吃完啊你们走的时候都帮我带走一些减轻负担,大夏天的太容易返潮,返潮就疲了不好吃。”
曹芳这样说就是不允许大家拒绝,因着瓜子不值钱,大家象征性的推拒一番,再感谢一下。
别人送东西,你一定要推拒,如果不推拒直接收下,人家会觉得你另类,怎么给就要呢,一点都不知道客气,但最好只推拒两回,推拒多了就是车轱辘话来回说,太烦人,最好装成迫不得已,不好意思,受之有愧,最后再真心的感谢。
都是套路
在座的都是人精,颜如许能看出来祁年春夫妻两个有问题,大家自然也没有看到。所以自从周爱青来了之后,曹芳就再也没有谈论家庭、孩子的问题,而是转而说起了物价,说最近什么都涨,就工资不涨,说起了百货大楼进了什么新货,说起了最近流行的衣服、发型,最后又说到了百花电影杂志。
曹芳说“你们杂志我是从红星电影厂专题开始看的,拿起一看封面的字,说是电影厂探秘,我就好奇的买了一本,之后期期都买。”她还拉开了橱柜,让大家看里面放着的往期杂志,说“这回搬家我也千里迢迢的给带回来了。后来我们家老岳说,康副总的爱人就是大众电影杂志的编辑,我老激动了,那会儿就想认识你,不过先是工作调动,又是搬家,又是孩子们转学,拉拉杂杂的事情太多,一直拖到现在才见面。”
接着,曹芳又兴致盎然的跟颜如许谈起了电影幕后的几个问题,王红梅和周爱青也插嘴讨论,成了个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颜如许就跟他们说自己去参观电影厂的所见所闻,比如拟音师怎么配出马蹄声,怎么配出刀剑声,都是杂志里头不曾写到的,几个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直到保姆过来问,是否可以上菜时,大家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话题。周爱青很羡慕的说“颜大姐你的工作真好,真羡慕你,你见过港岛的大明星们吗”
颜如许说“见过一个,演过电影华国心的演员张明德,去年来内地参加春晚时,我参访过他。”
那是内地第一次刊登港台明星的专访。但是却命运多舛,经过层层审核、无数次修改,历经了两个多月上面才发表。一开始,稿件被打回来,说是敏感度高,让修改,却又没给修改意见,颜如许想着那就干脆别发好了,换篇稿子好了,上面又不同意,说有更深层次的政治意义。颜如许只好一遍一遍的改,改完稿子之后看见张明德这三个字就觉得脑瓜仁儿疼。
以后再有港台明星来内地,颜如许也不去采访了,费时费力不讨好。
“哦,张明德呀。”周爱青语气有些失望,说,“他长得一般,还是刘耀华帅气”
她现在的表情很像个在大学校园里,对未来生活充满了憧憬和想象的学生,提到刘耀华时,眼睛里有了光。
刘耀华确实很帅,是和祁年春完全不同的类型。祁年春身上是岁月和知识锤炼出来的儒雅从容,而刘耀华身上充满了荷尔蒙的男性气息,说白了就是长得很帅身材诱人。颜如许不动声色的往男人那边瞧,祁年春头发花白,虽说保养得宜,但到底岁月不饶人,脸上开始长出淡黄色的老年斑,裤腰带扎到了微微挺着的小肚子上面,皮肤也略显松垮。
一个喜欢刘耀华的人,是出于真爱才跟了祁年春的吗颜如许不仅怀疑起来,她碰触到了康从新投射过来的目光,似乎在问她怎么了,颜如许忙摇头,意思说自己没事。
保姆开始端菜,女人们都站起来去厨房端菜,颜如许也跟着站起来。曹芳说“你不用端,厨房太小,人去得多了反而碍手碍脚的,快去洗洗手准备吃饭。”亲切得仿佛是自家长辈。
颜如许也没再客气,从善如流地去小小的卫生间洗手。卫生间实在太小了,人蹲在坑里,双肘正好碰触到两边的墙壁,窄小又压抑,完全没有考虑洗澡的问题。她不由得担心,将来自己家的房子会不会也是这种格局,一点都不合理。
晚上,酣畅淋漓的夫妻生活后,颜如许懒洋洋躺在康从新怀抱里,盘点今天这一次上门,颜如许说“我已经好几年没和陌生人这样相处了,跟他们聊天还蛮舒服的。曹芳是老大姐,事事妥帖,人人都能照顾到,王红梅为人清高,但也不是不合群、个色的人,她可能很看不上她丈夫,言辞之中对他多有不屑,至于周爱青嘛,好像个小姑娘似的,有些天真,爱幻想。”
康从新早就看出来对今天这次做客,颜如许并不反感,现在看颜如许兴致勃勃跟她讲这些事,心里头也高兴,就一下一下的顺着她的头发,做个耐心的听众。
颜如许把玩着他的手指头,又指挥着康从新将电扇的风力调小一点。进入8月后,昼夜温差更大,晚间并不算热,但架不住有康从新这个火炉在,两人又是搂着抱着,谁也不肯松开,屋里头整夜的开着电扇,这会儿开始落汗,颜如许便觉得有些凉了。
康从新去调了电扇,又将风扇拿得稍远了些,而后躺到原来的位置,颜如许就又自动的靠过来,难得地生了八卦的心思,说“我猜,最开始那个祁工是爱着周爱青的,不然也不会顶着子女和道德伦理的压力,在前妻尸骨未寒的时候就跟她表外甥女结婚。不过,结婚之后,激情渐渐退散,感情也就不剩什么了。至于周爱青,祁工有钱有地位,跟了他一下子就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感情不感情的对她来说无所谓。祁工这个人真令人齿冷,说是和前妻感情深厚,转眼就娶了别人,厌弃了现任妻子就对人使用冷暴力,真是个渣男”
因着这个问题,当初上级也在要不要把祁年春调到工业集团担任副总这个问题上犹豫过,后来考虑了再考虑,认为这只是情感道德上的小瑕疵,是些小问题,不涉及到大义,是可以忽略的。
康从新深入调查过祁年春。他的人生确实除了涉及男女关系的这件事情外,其他并无可以指摘的地方,但就这件事情,就将他的半生清誉全给毁掉了,落得个众叛亲离。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才娶到的妻子,稀罕了没几年就被他厌弃了,就像是被中了蛊,又解毒了一般,炽热的感情忽然就消退了。现在的周爱青对祁年春来说,就是个沉重的包袱,想甩甩不掉。他想和子女们修好,但有这个包袱在,子女们宁可在外面吃糠咽菜也不肯接受他的帮助。
康从新不知道后世的资讯多发达,颜如许又看过各种各样狗血的真事,只觉得颜如许还真是聪明,才跟人家夫妻两个接触,就把真实情况猜个七七八八,他不由得又将颜如许搂紧了些,说“别为别人的事情生气了,睡吧。”
脱离职场一年多的王雅妮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用她的话说是上班比带孩子轻松多了,孩子交给了刚办完退休手续都婆婆。
上班前夕,刚给孩子断了奶,天天在办公室泡麦芽水,但还没有完全回奶。夏天衣服薄,胸前经常洇出来一片,因着办公室里还有个男同志,王雅妮就很尴尬,还遮遮掩掩的,次数多了,王雅妮就习惯了。再加上有黄丽梅这个脸皮特别厚的“老嫂子”在,把王雅妮也带得坦然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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