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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回来了”宋二婶惊喜道。
泼皮耍浑的年春花都忘了吵闹,不可置信地望着楚枫楚深,两个瘟鸡崽子咋平安回来了
他们咋会没事儿呢上辈子,陈容芳家可是没福透了,一个接一个的倒霉事儿。
现在两个崽子没得事,楚志国那一块六更不容易得到了
连福团也隐隐蹙眉,她明明感应到了陈妈妈家的倒霉事儿
就在福团蹙眉时,却发现楚枫朝她望过去,眼神冷淡,福团下意识咬了咬唇。
宋二婶有心宽陈容芳的心“我就说嘛,两个娃娃一直那么听话,又是在知根知底的生产队,不会出事。”
她瞟了眼年春花,“啥子福不福气的,都是封建迷信。之前莲花公社那对掉井里的双胞胎出事后,莲花公社就在井口做了防护措施,之后就基本没出过事了。就像几十年前,乡下用的都是露天旱厕,别说小娃娃,大人也有喝醉酒掉进去死的,后面修了新厕所,还有没有出过那些事”
宋二婶越说,心里越明白亮堂“那些都是安全隐患,隐患大的地方,出事概率越高。隐患低的地方,大人小孩就更容易平平安安。与其说是福气,不如说是概率。小枫小深那么听话,出事的概率就会小。”
宋二婶这么说,不少人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有人当即道“确实,自从生产队开始给井修栏杆,给鱼池修护栏,在容易滑坡的地方种树后,队里再没出过那些事儿。”
有早见不惯年春花拿别人的伤痛当没福证据的人道“反正一家人平安就好,总比有些人巴心巴肝恨不得别人出事,证明不如她有福的人好”
说话的人是个奶奶辈的人,当过奶奶当过妈,见不得年春花这种人。
除开她之外,一些队员也看不顺眼年春花。
都是一个队的,你年春花平时爱炫耀、爱说自己有福别人都不如你也就算了,在别人孩子差点出事的关头,还说风凉话佐证不如她有福,这是啥是落井下石,是恨人有笑人无
一些队员也担心哪天自己落魄了,就变成年春花踩着往上爬的梯子了。
她们道“春花儿,这儿没你要看的倒霉事儿,你还是回去睡觉吧。”
年春花听在耳朵里,烧在心里,这不就是在骂她吗
年春花狰狞着脸,当即就想反驳回来,可是,要是楚枫楚深出了事儿,她还能辩几句,偏偏这两人安全回来,显得她的福气之说一下子就淡了。
那边厢,陈容芳、楚志国呆呆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两个儿女,楚志国强忍眼泪,上前大手摸着楚枫、楚深的脑袋“去看你们妈妈。”
楚枫楚深走到陈容芳跟前,齐齐道“妈妈”
陈容芳脸上泪水未干,爱怜地摸摸楚枫、又摸摸楚深,泪如泉涌。
她哭着在他们身上拍几下“你们怎么这么晚不回来怎么这么不听话不是说过天黑之前要回家吗怎么不听妈妈的话”
陈容芳打完,眼泪决堤而出,一把把楚枫楚深紧紧地抱在怀里,不住流泪。
这是她的孩子啊,找不到他们的时候,陈容芳宁肯出事的是自己,也不要是他们。
楚枫楚深也跟着哭了“妈妈,你别哭了,都是我们不好,你生气你打我们就好,你别哭了。”
不少人面对这一幕,都不忍地别过头去。
宋二婶等妇女甚至在心里想,这就是母亲和孩子之间的羁绊。
哪怕退一万步说,年春花胡说的是真的,楚枫楚深不如福团有福,但是陈容芳着急难受成这样,福团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白嫩圆润地在一旁看着年春花这么糟践陈容芳。
楚枫楚深却是一把扑在陈容芳怀里,宁愿妈妈打他们,也求着自己妈妈别哭。
想当初,福团也被陈容芳养过,一家子都瘦了,只有福团没瘦,看看福团现在无动于衷的样子,再白嫩有福也让人害怕。如果说福团还小,只有七岁,可楚枫也只有七岁啊。
这个差别,是她们,她们也选楚枫楚深。
都说金窝窝银窝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窝,放在儿女身上,也是一样的。
她们宁愿要面黄肌瘦知冷知热的楚枫楚深,也不要白嫩圆润事不关己的“福娃”
好一会儿,才有队员关切地说“小枫小深,你们走哪儿去了我们到处找你们都没找到。”
楚枫从陈容芳怀里探出头来“我和弟弟一直在家里的自留地那里。”
“那么近”楚志国蹙眉,哪怕说天色黑,但大家手上都打着火把。而且大家都在放声的喊,小枫小深没听到吗
楚志国问出自己的疑惑。
楚枫摇摇头“我和哥哥都没听到。”
楚深也点头。
楚枫其实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像之前福团少吃了一块肉,楚志国摔断腿那样,那天本来晴空万里,忽然下了暴雨,上山的楚志国这才因山坡塌陷、摔了下去。要是一般天气,身手矫健的楚志国肯定不会摔。
楚深爬树技术非常好,又小心,想让楚深摔下来,就要有条状况外的毒蛇。还得让明明这么近的楚枫楚深听不见大家在找她们。
今天,要是楚枫楚深真被蛇咬了,县里没有合适血清,两个孩子至少要残废。
这就是佐证福团有大福气、陈容芳一家把福气往外赶、要倒霉一辈子的证据了。
但楚枫不会就这么认命,有句话叫做天道酬勤。哪怕是那条状况外的毒蛇,楚枫楚深细心胆大,也能安然无恙。哪怕摘桑叶就落雨,陈容芳依然能靠勤劳善良去副业队。
这世间,不只一条出路。
楚枫回答爸爸“当时我和哥哥可能太专注了,没听到你们叫我们。”
“你们在做什么”有人问。
年春花气不过两个崽子没有出大事儿,阴沉沉地撇嘴“还能做啥子这一身的灰、疯跑乱耍的,肯定是摔在哪儿了要是去卫生站,又要掏一笔医药费,败家子”
虽说是免费医疗,可哪儿能一点不花钱
她心里烧啊,要是两个崽子回不来了,楚志国的钱就是她的了。
现在两个崽子不只没出事,还可能要花钱,她这心里就像割她的肉一样。
她扭脸对楚志国道“小娃儿都是摔摔打打过来的,可不能去卫生站,有点小伤小痛自己养养就行了。”
楚志国红着眼睛怼道“我自己的儿女,要是他们有伤,我砸锅卖铁也要治。”
年春花有些着急,为那两个没福的这么治不值当啊。
年春花刚要拍着大腿说什么,宋二婶已经看不下去了“春花儿,又不是花你的钱,你着急个什么劲儿啊”
“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你一个做奶奶的不会连孙子孙女看病的钱都要抠吧”
甚至还有人瞧了白白嫩嫩的福团一眼,咧开嘴笑了“春花儿不是说福团有福吗福团都那么有福了,你咋还想着别人看病的钱,让福团的福气掏呗。”
福团的脸色一下涨红,她,她今天感应到的是楚枫她们倒霉,没感应到钱
福团忍不住把手指搅来搅去,小脸臊红。
“刚还说人家没福,现在连人家看病的钱都想攥着,什么人呐,也不怕遭报应。”说话的正是花婶儿,她可不怕年春花。
年春花一见是花婶儿这个趁火打劫的,真想撕烂花婶的嘴。可这里人多,现在局势对她也不利,她可不敢跟花婶在这里闹起来。
楚枫根本不理年春花,对爸爸妈妈道“我和哥哥没有受伤,只是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一条蛇。”
蛇大家都被吓到了。
只有年春花暗地高兴,难怪福团说他们今天有大倒霉事儿,出门就碰到蛇,该
楚枫让楚深把兜里的死蛇拿出来“就是这条蛇,没咬到我们。”
陈容芳一看,脸吓得雪白,这是红麻子蛇。
有些地方的红麻子蛇是赤链蛇,没有毒,但是,本地的红麻子蛇一般指的是尖鳞原矛头蝮,被咬了很容易出人命。
她一下把楚深手里的死蛇拍在地上,后怕地抱着两个孩子。空气里夹杂着宋二婶等人不住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类的话。
其实这只是一句安慰的话,但年春花听见福字就跟行家一样,在心里不屑地冷笑,福
福团的福气才是最重的楚枫楚深这两个瘟鸡崽子,也配有福气
年春花阴阳怪气道“能有啥子福气喲福气都是有定数的,能碰见蛇就说明没得福。”
楚枫则清脆对陈容芳道“妈妈,之前卫生站不是收蛇胆吗蛇胆可以拿来泡酒,还可以拿来提炼药材,卫生站之前一元五收一个蛇胆。”
那条被楚枫打死的蛇非常完整,保留了蛇胆。
听见这峰回路转的一句话,本来沉浸在找到孩子了的安定中的队员们,都回过神来。
刚才太慌,他们都忘了,蛇可浑身是宝。
花婶儿道“对,蛇胆贵得很”
要是私底下卖,还会更贵,城里那些人想泡蛇胆酒,又没有蛇胆,红麻子蛇剧毒,蛇胆反而更贵哪怕是在卫生站,也收得起价。
之前有生产队的人就想抓蛇取胆,后来被制止了。
毕竟生产队第一件要事就是生产粮食,不能投机倒把。而且,蛇这个东西,找一天也未必找得到,要是碰见什么国家保护蛇种,不小心打死了,还要蹲监狱。
不划算。
但这条咬人的红麻子蛇,可是自己送上门的。
花婶儿眼热地看着地上的死蛇“光是蛇胆就一元五,而且经过处理的蛇汤鲜美得很,比鱼汤更好吃。”
宋二婶也高兴极了,拍拍陈容芳“这就是那句话,咋说的来着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危险也伴随着机遇。
宋二婶觑了眼年春花,拿棍子拨弄地上的死蛇“蛇啊蛇,你怎么这么不长眼呢坏着心想去咬别人,反而被打死了,全身都要给卖了。”
不知怎的,福团脸色就一白。
年春花已经顾不上宋二婶的暗讽,满脑子都是一元五啊,整整的一元五啊
哪怕是在最赚工分的秋收时间,一元五也是两个劳动力拼命干一天才能赚到的。
这种好事儿,怎么就落在没福的陈容芳他们头上了呢这条蛇是陈容芳的自留地上发现的,自留地上的就是农民自己的,这是第九生产队的规定。
明明被蛇咬是天大的坏事儿,怎么都能被那两个瘟鸡崽子变成好事儿呢这一切简直出乎了年春花的认知。
福就是福,没福就是没福,怎么没福的事儿也能变成好事儿没福的人也能赚到钱
应该是意外吧。
一场闹剧就这样落幕,年春花虽不甘心,也只能迈着脚回去。她怒气冲冲,也就没看到人群外,自己的二儿媳妇白佳慧等人都深深低着头,一副不敢抬头见人的模样。
丢人啊,白佳慧想。
这婆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像是忽然被福气熏傻了一样,一个人想得罪全队的人,乡下谁办事不得请人得罪了队员们,任你有福没福,都是孤家寡人。
可年春花这时完全没想到这一块儿,她气呼呼地离开。
花婶儿见她吃瘪,故意高高扬起声“春花儿,你咋走了不是说要站在这儿等着看别人的倒霉事儿吗”
有人趁机揶揄打趣“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春花儿,她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谁有福谁倒霉”
“春花儿就是好面子,爱说那些有的没的,实际说的没一点道理。”
年春花走得飞快,仍然听到别人的讽刺。
她心里窝着一股邪火,委屈透了。
她说的都是真的,福团真的有福,和福团作对的都要倒霉,这些人怎么就不信呢,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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