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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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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枫敛神屏息, 专注观察那只小鸡。

    她取了手里一些鸡食,轻轻放在灰嘴黑毛小鸡的边上,小鸡起初一点反应没有, 再是艰难睁眼, 步子歪歪扭扭,轻轻啄了一口鸡食, 只一口就不再吃了,埋着头眯着眼。

    楚枫连忙去找陈容芳来。

    地里的陈容芳一听家里的鸡出事儿了,什么也顾不上,放下担子就和楚枫一块儿回家。

    这个动静自然惊动了一起上工的队员们“容芳家的鸡又出问题了”

    说话的人叫单秋玲, 也是地里干活的一把好手,但是, 这几天的奖励工分都是陈容芳、楚志国得, 单秋玲心里一直存着股不服。

    她重重一锄, 挖到地里带出来一长串红薯, 把泥饼子几下拍开“不会真被年春花说中了,她家就是倒霉吧”

    另外的队员们手上也不停“哪儿能要是倒霉能天天得队长那一个工分的奖励, 我也恨不得倒霉的人是我自己。”

    队员们装模作样的哀叹“唉,怎么不是我们倒霉呢”

    单秋玲一想, 也是。她本来不是迷信的人,只是太不服气了, 才随口说了那么一句。

    白奶奶挖出一大串红薯, 看了看周围,小声道“你们听见昨晚上春花儿家吵架没”

    顶着烈日枯燥干活的队员们来了兴趣,有的说听到了一些,有的说没听到。

    白奶奶绘声绘色讲了昨晚上年春花和白佳慧的那场架,听得大家眼冒精光。

    末了, 白奶奶道“要我说,春花儿做得不对。对福团好,本来是行善积福的好事情,但万事就怕太过。”

    白奶奶杵着锄头,伸出手掌“这五根手指头各有长短,本来很正常,但要是一根手指头比别的手指头长出太多,这干活儿的时候,手指头就要打架。”

    队员们都听懂了,年春花偏心太过,不可能不出问题。

    不说别的,吃鸡蛋的时候至少该给别的孩子也吃一口啊,给福团喂独食还搞得天经地义的,说别的傻小子傻丫头没福不配吃,人孩子的母亲能不烧心吗

    有队员就想不通了“真不知道春花儿咋想的,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再这么下去,好好一个家恐怕都要散了。”

    家族的凝聚力,要散很简单,凝聚起来可不容易。

    “谁知道呢”

    大家在议论时,年春花也和李秀琴一起来上工了。

    队员们马上噤声,停了会儿后说起别的事儿打岔。

    不说年春花拉着一张老脸,一脸的不服气,就连李秀琴也不服。

    李秀琴连着晒了十多天的稻谷,这可是最轻松的活儿,她打心眼里觉得福团有福气。其他孩子可没给家里带来这么大的好事儿,只给福团吃好吃的又咋了

    可没想到,白佳慧就要在家里闹。

    连蔡顺英都明里暗里的,每天去数一次鸡蛋,还教她的孩子,那些鸡蛋也该有他们的一份儿,如果奶奶偷偷给福团吃鸡蛋,你看到了就哭就闹,说自己也要吃。

    家里这些媳妇们不懂事也就算了,可怎么,外面这些队员们也这么说。

    李秀琴心里不服,又是个面皮薄的年轻媳妇儿,默默在心里琢磨着,低着头不说话。

    白奶奶等人已经又说到了鸡的事情上“我家那几只鸡,这几天也蔫哒哒的,吃东西也吃不好。”说话那人满面愁容“愁得我几天都睡不好,叫兽医来,兽医说只是普通感冒。”

    “这几天秋雨下得多,你家的鸡要是晚上淋了雨,确实容易感冒。”

    没一个人往鸡瘟身上想,年春花听着听着,突然笑了起来。

    福团要显现大福气,成为生产队最受尊敬的人了。

    年春花虽然记忆模糊,但隐约记得有这么一场鸡瘟,最后是由福团的大福气解决的,那些对不起福团的,都会在这场鸡瘟中得到惩罚。

    比如今天说嘴的白奶奶、那些多嘴多舌的妇女们

    年春花这个笑啊,想想那些人死了鸡,哭天喊地抹眼泪喊着自己没福的样子,她就觉得心里倍儿爽。

    “春花儿,春花儿。”有人着急地叫年春花。

    年春花抬眼一看,白奶奶惊讶地望着她“春花儿,你咋无缘无故笑起来了,喊你你也不答应,你不会是病了吧”

    一个妇女也小心翼翼说“春花儿,你是不是最近脑壳方面要不你不上工了,去看看医生吧。”

    最近年春花总是说什么福气、定数之类的话,加上现在在地里啥也不做,笑得一脸沉浸,实在太让人担心她的精神状况了。

    见到十多张关切、觉得自己是精神病的面孔,年春花黑了脸,没好气地道“谁病了我有福,你们都病了我也不会病。”

    大家顿时哄地离她几丈远,地里忍不住爆发出一阵笑声。

    看来春花儿病得不轻啊。

    陈容芳家。

    楚深去请了兽医站的兽医来看,这年代,家里的鸡、猪就是一家人的全部财产,金贵得很,不能出一点闪失。

    兽医钟大夫挎着医疗箱,把小鸡的口腔、眼睛掰开来看看“拉稀吗”

    陈容芳跟在钟大夫后面“有点拉。”

    钟大夫又仔细看了会儿那只小鸡,打开医疗箱,里面有针筒、几十瓶药。

    钟大夫开出一个药方,抓了一些药包起来,递给陈容芳“这些药,一天喂三次,把这只鸡和其他鸡隔开,免得传染,晚上把这只鸡关进屋里,避免着凉。”

    陈容芳全部记在心里,她不安得很,多问一句“这只鸡是感冒吗”

    “嗯。”钟大夫戴着黑框眼镜,一边动手把药碾成粉,一边道“这几天又是下雨又是高温,鸡也和人一样,容易感冒。”

    楚枫忍不住拉了拉陈容芳的衣角,陈容芳心里那股不安也下不去。

    她是应该相信大夫的,可是,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一些邪门的事情,让陈容芳不禁成了惊弓之鸟。

    陈容芳愁得嘴皮都干得快起泡“钟大夫,会不会是鸡瘟”

    钟大夫碾药的手一顿,顿了好一会儿才道“应该不是,也最好不是。鸡瘟一般最先发生在养鸡场,养鸡场养殖密度大,不透气不通风,要是卫生再做得不好,就会产生鸡瘟,然后通过粪便、水源、气味等传到其他地方。”

    “我们这一片都没有养鸡场,散养的鸡免疫力强,现在是秋天,虽然下了几场雨,也不至于得鸡瘟。”

    鸡瘟多见于春天、初冬季节,比鸡感冒严重多了。

    楚枫的记忆现在也很模糊,冥冥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她靠着记忆改变命运。

    她认真思索,也只能隐隐记得,就是这场在初秋凭空而起的鸡瘟,打了生产队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陈容芳家的鸡最先死完,然后是别家的鸡,尤其是和福团、年春花不对付的人家的鸡在队里的鸡死了大半时,福团带着所有老山民都从没见过的一种神奇植物,如神兵天降一般,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

    从此得了所有人的尊敬,连九十多岁的老爷爷老奶奶都要颤巍巍给福团下跪,谢谢她救了他家的鸡。

    福团得到什么尊敬都不关楚枫的事情。

    她只想自己家的鸡好好的。

    楚枫仰着头问钟大夫“钟伯伯,如果真的是鸡瘟,应该怎么治呢”

    钟大夫说“要是真的是鸡瘟,就难了,一旦确定了是鸡瘟,致死率能达百分之八十多。”

    钟大夫思前想后,虽说现在这只病鸡一切症状都偏向于鸡感冒,但凭借钟大夫敏锐的职业嗅觉,还是觉察到一点儿不一样。

    这几日,除开陈容芳家,另有两家也找他治鸡。

    钟大夫马上放下药箱,再取出十多颗药“这里是阿莫西林和牛黄解毒片,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先兑水给鸡吃,让鸡排便。其他鸡也要吃着预防,鸡瘟一旦得了有三天以上,传统的药就都不起作用了。”

    陈容芳千恩万谢地接过来,小心地攥着这把药。

    钟大夫再嘱咐“如果到时候,你家这只病鸡粪便变成了拉稀的绿色,鸡脚也麻痹,就一定是鸡瘟,一定要马上来找我。”

    “好,谢谢钟大夫。”

    钟大夫摆摆手说了句都是应该的,挎上自己的药箱,去别家了。

    陈容芳她们问得这么仔细,让钟大夫也小心起来,打算把阿莫西林和牛黄解毒片等药,分一些给前几天鸡生病的人家。

    陈容芳拿着药,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楚枫脆生生道“妈妈,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

    陈容芳思前想后,仍然打算小心驶得万年船,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枫小深,你们帮着妈妈把家里的柴房收拾出来。”

    陈容芳要下大功夫了,这些家禽要是出了问题,不说完不成队里的统购鸡的任务,家里也没有新的进项。

    她宁愿麻烦一点。

    哪怕这几天少赚工分,她也必须这么做。

    陈容芳和两个孩子一起,把柴房里堆的桑叶、干柴全部搬出去。

    柴房已经很干净,陈容芳仍然弯着腰,用笤帚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清扫,直扫得泥地干干净净,结实的泥地再扫不出来一颗多余的土来再罢休。

    做完这一切,陈容芳又把家里那两块蓝白色防雨布拿出来,放到青石板上,用大水、洗衣粉混合着酒精狠命地冲刷。

    楚深帮着提水“妈妈,这是做什么呀”

    陈容芳汗水都滴在青石板上,也懒得擦“消毒。”

    陈容芳为人细心认真,刚才钟大夫说的每一句话她都细细地听在了心里,钟大夫不是说养鸡场卫生不好,就容易得鸡瘟

    她是听明白了,家禽都要一个干净。

    现在太阳大,洗干净的蓝白色防雨布也很快被晒干,陈容芳等着防雨布上的热气散了后,把蓝白色防雨布铺在柴房里,再小心地把那只生病的小鸡放进去。

    这样做有个好处,小鸡排出的粪便,不会再沾到泥地上,到时候陈容芳再把脏了的防雨布一洗一消毒,就能保证环境干净了。

    陈容芳环视四周,还差一点。

    差什么呢

    楚枫适时提醒“妈妈,钟伯伯说鸡瘟传染性很强,我们家其他鸡是不是也要保护起来”

    “对。”陈容芳一拍脑门,她忙晕了,都忘了。

    陈容芳对楚深道“你去卫生站,领几斤生石灰来。”生石灰加水,可以大面积消毒。

    她又扭头告诉楚枫“去把爸爸叫回来,让他做个棚顶。”

    她要把剩下的鸡也一样地圈起来,同样消毒、同样喂阿莫西林、牛黄解毒片这些东西,做好预防工作。

    楚枫、楚深领命而去,地里上工的楚志国也一点儿不耽搁,紧赶慢赶地赶了回来。

    这些东西,说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复杂极了。

    陈容芳光是每天盯着鸡喝足够的药水,就足够累,就连鸡喝水的槽、装鸡食的碗,陈容芳都每天消毒。

    一看见天上下雨刮风,她就不厌其烦马上把棚下的鸡转移到堂屋里去,势必不要鸡冷着。

    陈容芳操持着家里的鸡,家里的猪草、扫地等活儿就落在了楚枫楚深身上,楚志国除了上工,还管着家里做饭。

    大家都很累,但没一个人有怨言。

    就是在这么精心的照料中,最先发现不对的那只灰嘴黑毛鸡却拉出了一泡灰绿色的稀屎。

    陈容芳的身子当即颤了颤,眼里遍布血丝,果然不是感冒,这就是钟大夫说的鸡瘟

    陈容芳身子脱力,站都站不住,楚枫楚深连扶住她。

    楚枫连忙道“妈妈,你别着急。钟伯伯说鸡瘟三天以后传统的药就都没用了,但是咱们家的鸡还没死,说明妈妈你做的事有用。”

    这只鸡已经撑过了整整七天,情况没有那么好,也没有那么坏。

    陈容芳这才勉强回了神,摩挲着女儿的头发,幸好还有一对儿女,否则这个生活,她真是熬不下去。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震天的哭嚎“我的鸡、我的鸡啊”

    陈容芳扶着墙走出去,一个妇女抓着一只死鸡,穿着蓝色的亚麻上衣,头发蓬松,在路边毫无形象地哭嚎。

    钟大夫、还有几个壮年男子都泛着不忍,仍然道“花婶儿,得鸡瘟死的鸡必须挖坑深埋,不然要传染,我们也没办法。”

    花婶儿老泪纵横,抱着那只死鸡只是哭,不少队员们都听到了这里的动静,全部走出来看,居然没一个人说话。

    眼里都闪烁泪光。

    大家家里的鸡都出了问题。

    金秋岁月,本该是瓜果飘香、收获累累的好时节,第九生产队却因为这一场猝不及防的鸡瘟,陷入了晦暗的阴霾中。

    刘添才紧急召开所有队员开会,钟大夫拿着喇叭,在台上声嘶力竭讲着鸡瘟的防治工作。

    鸡瘟来势汹汹,钟大夫不无悲痛地说“鸡瘟致死率实在太高,传染性也太强,为了不让鸡瘟的源头从我们这儿散出去,我们决定,成立专门的卫生小组,走访各家。”

    台上在开会,台下也有人小声“开会”

    大姑娘小媳妇儿们凑在一起,都在谈对方的鸡怎么样了。

    问到年春花时,年春花就难得糊涂的来一句“啥你们的鸡都病了吗”

    她那双久经历练的眼睛,此刻展现出一些天真的得意来,昂着头“我是不懂好好的鸡怎么会生病,可能我有福吧,这些怪病都不来我家。”

    她对面那个小媳妇儿一时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心里更酸楚难当。

    小媳妇儿的婆婆见她吃亏,把小媳妇儿往自己身后一掀“年春花,你装什么城里人呢二十年前,你家猪得怪病死的时候,还是我男人帮着你们打理的”

    “这才多久啊,你就装有福,装作没见过这些病了,也不掀开裤管子看看,你腿上的泥点子难道比我们少了”

    都是乡下的农民,还装什么高低贵贱。

    年春花被揭了老底,有些尴尬,她的鸡没得病,她现在就是自以为腰杆硬。

    年春花春风得意,嘴角一漾正要反击,前面蓦地爆发出一阵哭声。

    不少队员都哭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眼眶里都蓄着水。

    台上的钟大夫说到要紧关头。

    “只要出现相应症状的鸡,全部扑杀。”钟大夫沉重地说完,不敢面对队员们,连忙把喇叭递给刘添才。

    啥

    年春花急了,要扑杀大家的鸡,怎么会呢

    小媳妇儿的婆婆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双眼唰地流下泪来,又看向年春花“扑杀鸡,你以为你逃得了”

    年春花活活打了个激灵,她本来还觉得挺美的,看见花婶、白奶奶、宋二婶这些敢质疑她的福气说法的人,哭丧着脸,她的心别提多美了。

    此事过后,福团的福气算是打响了,想到上辈子这些人巴结她和福团的模样,年春花就忍不住乐。

    没想到上面要扑杀这些鸡。

    年春花嘴角的笑意都来不及收回,一股寒意涌上,虽然有福团的大福气在,她的鸡健康得很,但是怕误杀啊。这种误杀的事,也不是没有。

    万一卫生小组宁可错杀、不肯放过鸡瘟传染链,要把她的好鸡扑杀了怎么办

    年春花、并着心里有底的李秀琴一下慌了起来,一时把所有高兴都飞到九天云外,跟着焦躁地喊起来“不行,不能扑杀我家的鸡啊。”

    这时候,年春花、李秀琴才算切实体会到了鸡瘟的痛。

    可也还不足十分之一。

    她们的声音夹杂在此起彼伏的队员抗议声中,并不突兀,但还是被眼尖的刘添才发现了。

    刘添才下心底猛地一沉,下意识蹙眉,心里的古怪挥之不去,刚才他就担心队员,一直观察队员们。

    结果就让他看到年春花、李秀琴两个人怪怪的,生产队上上下下都得鸡瘟,年春花、李秀琴却一点也不悲伤,反而像是心里有底似的带着点高兴,和俯瞰众生的意味。

    听说要扑杀病鸡后,她们才慌乱起来。

    刘添才确定,自己刚才没有看错。

    他捏着喇叭的手都鼓起青筋,一股邪火直冲脑门,直接拿起大喇叭“静一静,静一静。”

    大会堂稍微安静一些,刘添才浓眉一蹙,语重心长地道“咱们做这个决定,也是没办法的事,鸡瘟如果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队员们仍然哭丧着脸,任你好说歹说,他们只要自己的鸡。

    刘添才又继续道“大家的心情,我理解,在这里我也要提醒极个别人,哪怕你家的鸡暂时没有得病,也不要太高兴,不顾其余队员的感受,不要做影响团结的事情”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大家的鸡病了,交不出足够多的统购鸡,生产队的任务完不成,你以为你能撇开生产队,独善其身个人的安危和集体的安危向来是联在一起的,不要会错了意。”刘添才怒冲冲地说完这句话,喇叭扩开音量,震荡在大会堂。

    鹰一样的目光直击年春花、李秀琴二人。

    年春花、李秀琴二人可从来没见过队长这样冰冷的目光,跟一点不顾念乡里乡亲的情分一样,泼皮如年春花也心里一抖。

    她都不敢和队长对视,同时也犯了迷糊,咋听队长的意思,队里其余人倒霉,她也要跟着倒霉呢

    她不是有福吗和那些没福的泥腿子怎么能一样呢

    年春花完全忘了,现在是年代好,要在特殊时候,生产队交不齐统购鸡的任务,只能从有鸡的人家抓。

    集体和个人,向来是连着的。集体不好了,个人再好也不可能好到哪儿去。

    随着刘添才的话落下,早有坐年春花、李秀琴附近的队员们觉得这两个人不对劲。

    她们两人在瞎高兴什么

    刚才那个和年春花吵架的妇女重重朝年春花呸了一声,其余人没那么过火,却也膈应得慌,立刻拉开自己的座位,和这二人保持距离。

    花婶儿含着恨“年春花是记得那天和我吵架,看我倒霉了她高兴。”

    花婶儿直勾勾看向年春花“春花儿,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这场病凶得很,你家的鸡现在没得病,你敢保证一直不得病你能一直高兴下去”

    花婶儿就不信了,老天爷真的瞎了眼

    年春花被戳穿心思,本来想昂着脖子说自己家的鸡就是不会生病,谁叫她有福呢

    可是,环顾四周,大家的怒气都达到了一定地步,年春花莫名害怕地咽了口口水,她有种感觉,她要是再炫耀自己的福气,失去理智的队员们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年春花只能不说话,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李秀琴更是像个欺软怕硬的鹌鹑儿,也不嘚瑟了,缩着脖子乖乖跟在婆婆身边。

    刘添才仍然坚持做动员“发生这种事情,是我们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灾难面前,断腕求生是我们不得已的选择。那些鸡,如若不扑杀,也会慢慢地死。”

    有妇女忍不住,直接捂着脸哭了起来。

    那是她侍弄了这么久的鸡,看得比自己的命根子还重要。

    “队长,可以暂时不杀病鸡吗那些鸡说不定还能活我们把病鸡隔离起来,不会传染出去的。”

    刘添才也看向钟大夫,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想扑杀鸡

    刘添才家的鸡也在扑杀之列。

    钟大夫顶着所有人的目光,苦笑一声,这个恶人还是得他来做“不行,就现在的条件来说,得鸡瘟的鸡基本都活不过三天,哪怕是条件好的养殖场,也无一例外,放弃得了鸡瘟的鸡。”

    “咱们不能因小失大。”

    队员们都苦着脸,对这个决定无可奈何,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服队长他们。

    陈容芳从刚才起,就一直坐在下面,哪怕婆婆年春花出丑,陈容芳也没心思去看。

    现在,本有些麻木的陈容芳忽然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站起来“队长,钟医生,我家那只得了鸡瘟的鸡还没死。”

    大会堂一下静了下来,陈容芳不是爱出风头的性子,大家虽然不了解状况,仍然凝神听她说话。

    钟大夫最清楚陈容芳说的是什么,扶了把黑框眼镜“你家那只鸡在七天前就得了鸡瘟,现在还没死”

    “嗯。”陈容芳道“我就是照钟大夫你说的,每天都给它喂阿莫西林和牛黄解毒片的水,每天至少喂五次,我担心消毒不彻底,还会沾着酒精,细细给那些鸡擦拭眼周、羽毛这些地方。”

    大家都咋舌,陈容芳这照顾也太精细了点,她们养了一辈子的鸡,也打心眼里爱这些家禽,但从没做到陈容芳这么细致过。

    关键是,这样精细,有用吗

    钟大夫听完,沉思着点点头“得鸡瘟后,可以多用抗生素抗菌,牛黄解毒片则是抑制病毒。得鸡瘟的鸡身体会发热,用酒精擦拭既是消毒,又能散邪热。你一天擦多少次”

    陈容芳有些局促“基本半小时就一次。”

    半小时一次,陈容芳家有二十多只鸡,她这是一天都没有休息的时候。

    队员们拿眼瞧陈容芳,她瘦了一大圈,这是燃烧自己的健康,全力救治那只鸡呢。

    陈容芳道“队长、钟大夫,我就是个普通妇女,但我家那只鸡真的没死,我想,钟大夫说的养殖场碰见鸡得鸡瘟,都会直接杀,会不会有养殖场养殖密度过高,无法投入过多人力的关系但对我们来说,这些家禽是我们一年大半的收入,我们付出再多人力成本,都心甘情愿。”

    所有人眼中都燃起渴望,按她们的心来说,她们多恨不得得病的是自己,不要是自家的鸡啊。

    钟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这话说得,也不无道理。

    毕竟鸡瘟还有百分之十多的存活率。

    可是答应这件事,是要担责任的。

    钟大夫苦笑着摇头“你的照顾是很精细,但也只能拖延时间,鸡瘟太棘手了,到了该死的时候,那只鸡一样会死,不如早点扑杀。”

    “钟大夫、队长,再给我们几天时间试试吧。”

    队员们哀求,哪怕只有点微茫的希望,他们也不想放弃。

    “鸡瘟不是还有百分之十多的存活率吗您就让我们试几天,把那十多的存活率保住,也比立刻全杀了好啊。”

    “养殖场得了鸡瘟,也不是立刻全部扑杀,队长,给我们一个机会吧。”

    刘添才顶着莫大的压力,伸手在脸上用力搓了搓,生产队闹了几天鸡瘟,他就几天没睡好觉,一双眼熬得通红。

    “好,我给你们争取时间”刘添才想开了,咬着牙答应下来。

    不说队员们如何高兴,钟大夫最先提醒他“队长,这可是要担责任的。”

    现在把病鸡扑杀了,一了百了,啥罪责也不用担,反正这算是天灾。

    虽然无情了些,可在天灾面前,个人只能尽力保全自身。

    刘添才朝钟大夫摆摆手,他想开了,小时候家里穷,刘添才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他最知道那些鸡对农民的帮助。刘添才的奶奶死,就是因为一只鸡掉水池里了,奶奶心痛去打捞,溺死在水池里。

    刘添才红着眼睛“三天,我最多给你们争取三天时间。”

    他要顶住公社的压力,其他生产队队长的压力。

    刘添才转头看向钟大夫,握住他的手“礼跃,怎么做好病鸡的隔离、防止污染外泄,就都压在你的身上了。”

    钟大夫啥也不说了,重重回握刘添才。

    这是个好队长,为了队员们,把前途都压上了,他只能鞠躬尽瘁全力回报。

    刘添才红着眼看向队员们“今后三天,由钟大夫主持卫生工作,大家都要配合。陈容芳,你配合钟大夫的工作。”

    年春花张了张嘴,本来想说至少别选那么个没福的陈容芳帮忙啊,可她刚一张嘴,就被几双视线恶狠狠瞪了回来。

    那视线明晃晃的,摆明了写着年春花,你别捣乱

    年春花赶紧闭嘴,屁都不敢放一个。

    刘添才单单把陈容芳点出来,就是认可了陈容芳的能力。

    陈容芳家的鸡得了病,还没死,就说明陈容芳在某方面很有可取之处。

    队员们对队长这个决定心服口服,刚才要不是陈容芳站出来,也争取不到这三天时间。

    刘添才、钟大夫有条不紊地把每个人应该做的事都安排下去,在他们的安排中,大部分队员都有自己担任的职责,尤其是陈容芳更是重中之重。

    所有队员也都聚精会神听着,他们不傻,陈容芳冒着风险站起来提议、队长冒着风险给三天时间,如果做不好这个事儿,生产队被怪罪,到时候陈容芳、队长首当其冲。

    灾难面前,所有人众志成城地拧成一股绳。

    年春花、李秀琴两个人坐在大会堂中央,莫名有种格格不入之感。

    李秀琴看着那些人泛红的双眼,心里也怕,凑近了婆婆“妈,咱家的鸡真不会得鸡瘟吗”

    年春花白了她一眼“福团的福气你又不是没看到,福团来之前,你一辈子哪儿有过这种好事儿”

    李秀琴被吼得讷讷点头。

    年春花别过脸去,瞅着在人群中的陈容芳就来气。

    年春花真是不明白了,陈容芳一个媳妇,上辈子不过是个保姆,现在咋配出这么大的风头

    陈容芳被围在大家中间,那身旧扑扑的蓝上衣都显得熨帖不少,跟多金贵似的,和大家讲这几天自己是怎么做的,钟大夫在一旁整理借鉴,予以补充。

    一会儿还要实地去看。

    年春花心里堵得慌,陈容芳一个保姆,论福气比不上她,咋配和队长、钟大夫这些人一起谈天说地呢

    咋还显得多能干似的呢

    上辈子,这场鸡瘟最先死完的就是陈容芳的鸡。

    陈容芳死完了鸡,在大会堂几次哭晕过去,被年春花好一顿数落这就是你没福、你不养福团的报应。陈容芳当场哭得跟个泪人儿一样,一会儿嘴里念着是家里太难了,不是故意不养,一会儿念叨着老天爷我没有得罪你啊。

    这次过后,陈容芳的眼睛就被哭得不好了。

    这辈子,陈容芳的鸡凭什么活下来,还得到队长的看重呢

    年春花抓心挠肝地想,终于明白了。

    要是陈容芳、刘添才他们干不成这个事儿,陈容芳和刘添才都要被惩罚,现在出的风头都会变成丢人现眼。

    到时候,再由福团解决这个事儿,队上的人自然就知道谁才是真的有福。

    巴结着福团,大家才能有好日子过。

    年春花想着未来发生的好事儿,抿唇畅快地笑了,这一笑都还没来得及彻底咧开牙花子呢,年春花就被迎面而来的鞋底拍了个满脸。

    那鞋底上还隐隐沾着泥土、青草和鸡屎的味道。

    年春花双手颤抖着把脸上的鞋底扯下来,还没来得及定睛看是谁打她,一道灰蓝色的影子迅速扑过来,揪着年春花的头发扭打起来。

    花婶儿骑在年春花身上,拿臭鞋底拍她的嘴“我让你笑我的鸡死了我让你笑我们倒霉我让你笑不出来”

    花婶儿的鸡死的时候,她心痛极了。

    结果就听见年春花拿着这个事儿教育李秀琴“看看,她的鸡为啥死得这么早就是因为她没得福,那鸡都长大了,再有几天能卖钱了,她就是享受不了那种福气。”

    后面还夹杂着年春花絮叨的“咱家有福,福团给咱家带来了大福气,咱家要珍惜,巴着福气一辈子不愁”之类的话。

    花婶儿心底当时就结上仇了,现在见着年春花死性不改在这儿高兴,花婶儿也就跟着没了理智。

    花婶儿和年春花本来力气差不多,可花婶儿率先发难,占了先机,年春花一个不注意,被扇了好几大嘴巴子。

    她冤啊。

    她刚才是在高兴陈容芳以后会遇到的倒霉事儿,和你花婶儿有啥关系

    她比窦娥还冤。

    年春花扯开嗓子骂“李秀琴,你是死了吗不知道来拦着啊”扯开嗓子时又呛进去不少臭泥。

    李秀琴这才反应过来,着急忙慌想上来拦,几个年轻媳妇儿半劝半拉地阻止着她“秀琴,你就别去了,你看你婆婆不是没吃亏吗一会儿你上了后,花婶儿家人也要来打,这一方添一个人,不就闹大了吗”

    “队长都懒得理你们了,你们再闹大,谁都帮不了你们。”

    几个年纪大点儿的婶也跑去拉架,但暗地里制着年春花多些。

    等年春花和花婶儿好不容易被分开,年春花呸呸呸地吐出嘴里的泥。

    大家纷纷劝“都是乡里乡亲的,平时有点儿拌嘴也就算了,好好说嘛,不要动手。”

    “春花儿,你也是,大家一个队的,别人的鸡死了你在那高兴,你这不是讨打吗”

    年春花想说点什么,一张嘴,满嘴都是鞋底的臭泥,她差点捂着嘴吐出来,就想叫自己的儿子来给自己做主,可一看,花婶的儿子女儿儿媳全都在不远处,对自己虎视眈眈呢。

    反而是自家那几个儿子儿媳,像是矮了人一截一样。

    年春花家的几个儿子儿媳也怕惹了众怒,自己妈确实过分了,打架凭的就是一口气,现在他们不占理,当然不敢怎样。

    年春花只能算了,这满鼻满嘴的臭味,只能放了句你等着的狠话,使唤儿媳妇们“老二家的、老三家的,还不把我扶回去用艾草叶好好熏熏被鞋底打了是要沾霉的我说今天早上咋有乌鸦叫呢”

    没有人比重生的年春花更懂福气有多重要。

    她在媳妇的搀扶下,脚不沾地回去除霉。

    大会堂不少人讽刺地摇头,这年春花,连为啥被打都不清楚,出了事儿不是想着原因,而是想着迷信,也是个奇人。

    当年破四旧,咋就漏了她呢

    另一边,楚枫楚深也没闲着。

    开会的时候,他们一直扒在门外偷听,也知道现在全队的鸡都只有三天时间。

    楚枫楚深在田坎上快跑,楚深气喘吁吁“妹妹,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生产队的借阅室。”

    金色的热浪中,楚枫扎起的小辫儿一上一下,明亮双眼中满是坚毅。

    这次生产队的鸡瘟来得怪,传染性那么强、死亡率那么高,确实像是最严重的那一种鸡瘟。

    可如果真是那种鸡瘟,楚枫她们家那只鸡绝对撑不过七天。

    福团也不可能轻易拿着神奇植物就能解决这次鸡瘟,从楚枫她们能躲掉蛇咬就能看出来,福气文再怎么彰显福团的福气,也会遵循一点基本规则。

    所以,楚枫猜测,这次鸡瘟来得有点特殊。

    “妹妹,去借阅室干嘛我们又不认字。”楚深追着楚枫,妹妹跑得真快啊。

    “爸爸认字,钟大夫也认字,借阅室的老师也认字。”楚枫道。

    借阅室的秦老师,是曾经下乡的一批知青。在楚枫的记忆里,秦老师后来成了生物领域的教授,学识广博。

    当然,在福气文中,秦老师也非常喜欢福团,在福团的小学时期,秦老师就给了她许多帮助,比如教福团英语,让福团走在起跑线前面。

    楚枫可不在意秦老师喜欢谁,她只想保住家里、宋二婶、花婶她们家里的鸡别死。

    福团的福气不会庇佑她们。

    花婶那天晚上的确和年春花吵了架,宋二婶更是直言不信福气,但无论怎样,吵几句嘴,罪不至此,不至于沦落到家里的鸡都要死光的地步。

    借阅室只是一间矮矮小小的房子,从外看去,甚至有些破旧,大门上的黄漆裂开几条无伤大雅的裂缝。

    楚枫、楚深敲门“秦老师,我们来借书。”

    里面的男音沉沉道“进来。”

    楚枫推开门,门里面,秦老师穿着短打上衣,戴着一副眼睛,正在伏案看书,袖子边、裤腿边都是劳作后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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