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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团支着张小桌子, 看一本花花绿绿的英语书。
听到动静,福团一仰头,乌水丸子似的眼扑闪几下, 软糯糯喊“深哥哥。”小扇一般的睫毛颤一颤,又犹豫地叫楚枫“枫姐姐。”
福团不大喜欢楚枫。
她刚到楚爸爸家时,深哥哥也非常喜欢她,经常带着她一起玩儿, 连枫姐姐都少有带。
可是后来,深哥哥好像还是和枫姐姐一起玩得多。
福团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楚枫朝福团大大方方点头,挥了挥手算打过招呼。
对福气女主, 她打算敬而远之, 不要轻易结仇。
楚深则臭着一张脸,给福团淡淡打了招呼,拉起妹妹的手“妹妹,我们不是要来借书吗”
楚深臭着脸, 宁愿看墙,也不看福团。
楚深本来很喜欢福团妹妹, 最开始福团刚来家里时,楚深更是非常热络。
哪怕后来新鲜劲儿过去,他和楚枫是多年的亲兄妹, 楚深还是和楚枫更熟稔,也没有半点忽视福团的地方。
可是,后来奶奶比着福团, 把他和妹妹踩到了泥地里,因为福团,爸爸妈妈妹妹挨了多少骂
妈妈被指着鼻子骂没福时,福团就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贴在奶奶腿边, 岁月静好地看着。
楚深那时就不喜欢福团了,别人再说这个小妹妹有福,也比不过他的亲妈亲妹啊。
楚深到底是个小孩子,再能忍,声音中也不免露出几丝厌恶。
福团小小的身子就那么一颤,圆润的小脸上有些不可置信,深哥哥咋会不喜欢她呢
在年春花她们家,福团穿得最好、吃得最好,年春花把压箱底的布票都翻找出来,给福团裁新衣服,加上福团在陈容芳家带过去的衣服,福团每天就被打扮得跟个福娃娃似的。
白佳慧、蔡顺英还有李秀琴的女儿们,穿的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衣服,被福团衬得灰头土脸的。
她们的哥哥们,也都就更喜欢福团。
福团有时候见着招猫逗狗的哥哥们欺负那些妹妹,却送她小花花时,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像吃了蜜一样甜。
也就难怪福团现在不敢相信楚深对她摆臭脸了。
福团蹙着小眼睛小眉毛,定定望着楚深和楚枫扣着的手,歪了歪头,有些不舒服,又有些困惑。
奶奶不是说她有福,比枫姐姐不知道强哪儿去了吗怎么深哥哥
楚深被福团看得浑身不舒服,以前他只觉得福团可爱,现在膈应死了。
两家人闹成这样,福团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就能一副岁月静好、啥也没发生过的白嫩圆润的模样呢
楚深瓮声瓮气“妹妹,我们快借书吧,我不想待这儿久了。”
楚深厌恶地转过身,留一个后脑勺给福团打量。
楚枫紧急拉了把哥哥,不想哥哥得罪福团。
她朝福团点了点头,走到秦老师面前“秦老师,我和哥哥想借一些家禽疾病类的书籍。”
秦老师从书堆里抬起头,指了一个方向,面无表情道“左边第二个书架,上面三排是禽类,下面几排是畜类,不能弄坏书籍。”
楚枫嘴甜地说了句谢谢,再押着楚深也道谢,两个小孩儿一起去左边的书架下。
其实楚枫有记忆,看出秦老师不喜欢她和哥哥。
秦老师离开座位,到福团面前,细心地给她讲几个音标,字正腔圆教她发音。
楚枫也不介意,福气文里,和她们一起玩儿的都是悲惨配角,像秦老师这样未来的生物领域巨擘,对福团有一种天然的好感。福团从小就学英语,学才艺,把队里的孩子远远甩在后面。
幸好楚枫没想着谁厉害就巴结谁,不然光是心理落差,都足够难受。
楚深不认字,楚枫倒是认字,但是也不能放在明面上来,生产队的借阅室里有许多家禽喂养、庄稼侍弄的书籍,楚枫和楚深就找出上面画了鸡鸭图案的书。
一找,有几十本。
“妹妹,这么多都画着鸡的书,我们挑哪些”楚深为难道,不可能借这么多啊。
“先挑上面只画着鸡的。”楚枫麻利捡出几本,“像这种,封面上的病鸡一看就像我们家的鸡那样的,还有这个,封面上居然画着拉稀的图案。”
楚枫翻来覆去地看,既觉得作者的封面简单好懂,又在想不知道当初做封面的人看着是什么心情。
她和楚深都忍俊不禁,一起挑出一些书。
光靠封面,肯定是不行的,楚枫的目的是借阅室秦老师的帮助,但她估计自己不招人待见,才在这里挑出许多书不可能什么也不做,空口白牙地去问吧。
楚枫抱着好几本书走过去“秦老师,请问这几本书里,主要写鸡瘟的书有哪些”
秦老师本来柔声给福团讲着音标,闻言一抬头,鼻梁上的眼镜滑落一点,用手指推上去“你手里第三本、第六本、第八本就是。”秦老师皱眉,语气略显生硬“这些书是农业养殖领域较为专业的工具类书籍,你们两个看不懂。”
他下意识就要抽走这些书,放回书架。
楚枫还是笑着,但是紧紧抱着这些书“秦老师,我们不是给自己看的,是给爸爸、钟大夫他们看的。”
楚枫才七岁,营养不良让她面黄肌瘦,没有福团白净,没有福团穿得好看,更不像个福娃娃。
但是她用礼貌的微笑拒绝秦老师的无礼,不卑不亢地解释时,倒有种知进退、守礼节的教养,有点像一杆清竹,只是瘦黄得很。
秦老师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发现自己太急躁了,还不如一个小娃娃。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往,秦老师虽然严肃,也不会这么不耐烦。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的,他一看见这两个孩子,尤其是这个女孩子时,就本能的生出一种不喜。
反而是在福团旁边,能让他心神安定。
秦老师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太着急了。你要借这几本书我给你办手续。”
楚枫趁机请教“秦老师,我和哥哥都不认字,爸爸、钟大夫他们忙得很,这些书还得请您把把关。”
“你说。”秦老师道。
身为老师,秦老师对爱问问题的学生有本能的爱护,下意识直起身子,手指也离开福团的英语书。
他刚才只打算随便给楚枫办个手续,节约时间多给福团讲几个单词,现在却细细聆听楚枫的问题。
福团困惑地眨巴眼睛,怎么秦老师
“我想挑一本重点是讲鸡瘟防治类的书籍,要全面一些,最好有大面积治疗鸡瘟的实例。”楚枫落落大方道。
秦老师听见前半段还好,听见后半段便皱眉“现在没太多成功治疗大面积鸡瘟的正面例子,只要防治的成不成”
楚枫摇头“如果只是治疗,钟大夫是很有经验的大夫。但是我听妈妈说,我们生产队之前没得过这么大面积的鸡瘟,这种传染病,最重要的就是防止多次交叉感染。”
这就不只涉及临床了。钟大夫以前没有这种经验。
所以楚枫想找有类似例子的书,照着葫芦画瓢也好。
秦老师马上明白过来,去书架上挑了一本书,递给楚枫“这本书,上面有h省一个养殖场遭受鸡瘟的案例,虽然最后失败,但是里面的各项措施都做得很好,有很强的借鉴意义。”
楚枫说了句谢谢,接过来。
秦老师发现这小孩儿还挺聪明,说话也很懂礼貌“你几岁了上的几年级”他同样也这么问楚深,虽说楚深话说得不多,但从眼神来看,他妹妹说的话,他倒是都懂。
福团一直等着秦老师来给自己讲音标,百无聊赖地玩儿着自己手指,就听见秦老师和楚枫拉家常。
福团低下头,盯着英语书里花花绿绿的人物看啊看,两根小手指缠在衣服上绕啊绕,绕成一团麻花。
她等得有些不耐,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楚枫说“我七岁,哥哥八岁,我们还没上学。”
秦老师的脸色登时变得肃穆,一皱眉头“怎么没上学呢”
楚深挺胸抬头“我和妹妹明年就上学。”
那还好,秦老师提起来的心又放下,他最担心的就是有孩子上不了学。秦老师起身办理借阅手续,也没再搭腔。
楚枫抱着几本书,再问道“秦老师,除开治疗鸡瘟的书外,还有没有讲鸡病的不同种类的书”
秦老师取出一本厚厚的笔记纸,上面写满了借书还书的日期,他的字清瘦而有风骨,钢笔笔尖一凝“你借这类书做什么”
楚枫说出自己的担心“这次鸡瘟,钟大夫说得病超过三天的鸡就没法救了,但我妈妈养的鸡已经活过了七天,我觉得这不是运气,或者说只是因为我妈妈照顾得好的原因,一定有其他原因。”
“钟大夫说鸡感冒、鸡瘟起初得病的症状差不太多,我就在想,会不会还有其他的病夹杂在其中,只是这次来得太急,没被发现”
秦老师沉默良久,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棘手的鸡病也就是败血菌感染和病毒感染两种原理。
尤其是败血菌感染导致的症状,都差不多。
钟大夫水平很高,他判断的本来是鸡新城疫,最严重的一种鸡瘟。但是,这种病不可能有七天了还没病死也还没治好的鸡。
秦老师亲自去书架上,取出一本书,交给楚枫“这本,你交给钟大夫看看。”
楚枫拿到书,对秦老师郑重道谢,把多余的书归还回书架后,和楚深一块儿跑回家。
秦老师站在原地深思,这次的鸡瘟,同样引起了他的注目。
秦老师打算收拾东西去看看,他这样的知识分子,对有争议的谜团抱有热忱的好奇心。
秦老师收好桌上的借阅本,把钢笔尖擦干净放回去,正要关灯时,福团迈着小手小脚跑过来“秦叔叔。”
她圆滚滚的,差点撞到秦老师,秦老师连忙扶住她,福团憨态可掬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福娃娃。
秦老师一拍脑门“你看我这记性,差点把福团给忘了。福团,你今天回去背熟那几个单词,明天叔叔再考你。”
“嗯。”福团重重点头,圆圆的眼睛又有些疑惑“叔叔,你要去哪儿”
“我去看看那些鸡。”秦老师道,“对了,福团,你知道队里这次的病鸡有哪些症状吗”
福团天真地摇摇头,她不知道。她冥冥中也觉得,自己有福气,碰不到这些事情。
秦老师有些意外,刚才那两个小孩儿,看起来比福团还瘦小,都知道病鸡的事,还能来借阅室借书,福团却不知道。
按照秦老师的眼光看,福团有点不求甚解了,但他很快想到福团还没上学,不能以对学生的要求来要求福团。
秦老师皱眉问“福团,你家里的鸡没得病吗”
福团仍然奶声奶气道“没有。”眨巴着眼睛,歪了歪头“我家的鸡不会得病。”
福团穿着玫红色的小衣服,的确良的料子,好看又透气,上面绣了一尾尾小鱼,确实很像个福娃娃,秦老师一见她就觉得讨喜。
现在,秦老师的心里却不合时宜地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呢福团仍然像个福娃娃,但问题是,太像福娃娃了。
在这个生产队上下哀声连天,连小孩都知道大人的忧愁,最调皮的孩子都知道夹紧尾巴做人,为家里分担的时候,福团在这一片凄风苦雨中,仿佛没受到一点波及,别人的苦半点不影响她的甜。
就像人间哀鸿遍野,画里的神像仍然挂着五谷丰足的笑,哪管人间死活
秦老师是一个颇有责任心的知识分子,有点“为生民立命”的态度在里面,注定了他不是太喜欢“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类的感觉。
秦老师握紧手,错觉吧福团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能知道什么
她可能没见过鸡鸭生病,就以为家里的鸡不会生病。
秦老师笑了笑,对福团疼爱不减,只是那笑意稍微淡了几分“好,福团乖,回去学习吧。”
福团抱着那本英语小人儿书,有点依依不舍,她总感觉今天秦老师对她没以往关心。
福团鼓起勇气,慢悠悠道“秦叔叔,今天来的两个哥哥姐姐,是福团以前的哥哥姐姐。”
只是后来对她不好。
秦老师挂心生产队里的特殊鸡瘟,没听出福团的意思,笑道“原来是福团之前的哥哥姐姐啊,他们挺聪明,尤其是那个女孩儿,见微知著,不迷信权威,很是利落。”咂摸一声,长在这小生产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好的培养。
要是条件好,说不定能培养成才。
一番话后,福团眼里的黯然谁也没注意到。
秦老师去实地考察这次特殊鸡瘟,福团也回到了自己家。
家里。几个媳妇忙前忙后,年春花也发狠似地剁着猪草,家里气氛格外低迷。
李秀琴真是不懂了,明明她家是全队唯一一个没得鸡瘟的人家,怎么走出去反而抬不起头
现在队上好像都觉得她家是傻帽一样,不去跟着钟大夫他们学鸡瘟的防治,反而一天到晚说自己有福。
李秀琴今天路过三岔路口那儿,就被人笑了,就差指着她骂她傻瓜蛋子。
李秀琴左想右想想不通,实在忍不住“妈,今天队上组织每家每户都去大嫂那儿,学消毒呢,除开生石灰之外,还有更多消毒的东西。我看她们那儿弄得可热闹了,就连进进出出都要消毒洗手,还要换衣服,这哪是伺候鸡啊,不是伺候皇帝吗”
要是那些鸡能好,倒也值,对庄户人家来说,家禽可不是命根子
李秀琴有些担心,小心翼翼看了年春花的脸色“妈,要不,我们也去那儿学学”
年春花砰一下拿刀砍在猪草上,差点活活把刀砍卷刃,劈头盖脸地朝李秀琴骂过去“我怎么有你这么个蠢媳妇儿你时间很多吗咱家的鸡不会得鸡瘟,你和那群疯婆子学什么有这点时间,咱家上上下下都去多赚工分,年底结算的时候,我馋不死她们”
到时候,大家都知道福团有福,她家有福了。
年春花把那柄铁菜刀咣当扔到李秀琴身上“还不快剁猪草没见过你这么懒的媳妇儿。”
李秀琴苦着脸,也知道自己是撞在婆婆霉头上了,苦哈哈接着剁猪草。
年春花心里也不好受,那群蠢人,明明她家这么大的福气摆在她们面前,这次她是唯一没得鸡瘟的家庭,那些人都认不出来,和陈容芳那种没福的学消毒
不是捡了芝麻扔西瓜吗
真是让年春花气都气死了,她真有点上不来气,揉着心口顺气。
李秀琴被骂得战战兢兢,年春花的几个儿子也只能在一旁干看着,谁敢触妈的霉头
白佳慧偏偏敢。
白佳慧冷清清道“妈,不管你咋说,我明天要去学怎么预防这个病。”
年春花的脸色一时精彩纷呈、难看至极,楚志平想去拉着自己媳妇儿,也被白佳慧避开。
年春花气得胸口上下起起伏伏,差点没背过气去,狰狞地指着白佳慧“你是翅膀真硬了这个家里只要我一天不死,就是我当家做主的时候,你想去浪费时间不赚工分,吃家里的白食我不容许”
白佳慧冷冷道“我明天可以不吃饭,但我一定要去学,这个病传染性这么强,咱们家的鸡现在没得病,但也需要领药来预防。”
白佳慧说着说着,面无表情眼圈却微红了,看过楚志平、楚志茂这些人的脸“我不知道你们是中了什么邪,认为有什么福气能保佑家里的鸡不得鸡瘟,要是福气这么有用,各家逢年过节都给死了的祖宗烧纸,怎么各家还是得鸡瘟了”
“咱家的鸡好不容易养这么大,我一定要去学。”
楚志平、楚志茂这些男人都被说得不好意思,他们、他们也没办法啊,他们也觉得离谱,但那不是妈做的主吗
妈做主肯定有妈的道理。
年春花真想活吃了白佳慧,居然搬出老祖宗来压她是吧
估摸着她不敢说出福团福气比老祖宗还大的话吧这个儿媳妇再不管就要成精了。
年春花扑向白佳慧就要打她,白佳慧憋着一股气和年春花撕掳。
她让够了,穷苦一辈子也就算了,总不能活活蠢死吧。
年春花也觉得白佳慧蠢,两人厮打起来。
年春花本来觉得对付白佳慧这种年轻媳妇轻轻松松,没想到白佳慧下手黑啊,好像完全不怕影响和她儿子的夫妻感情一样。
年春花挨了好几下重的,她最怕自己吃亏,干脆每次都往白佳慧的太阳穴这些地方打,白佳慧的儿子女儿们被年春花狰狞的样子吓到,全部哭起来“妈妈妈妈”
最后,李秀琴、蔡顺英加入战局,一人拉一个,才把两人活活拉开。至于家里的男人们,他们是不会掺和这些事儿的,顶多会护着自己妈,美其名曰女人间的事情
白佳慧的头发被挠得全散了,年春花脸上也挂了好几道彩,一点便宜没占到。
她颤颤指着白佳慧“好,你觉得咱家的鸡危险是吧”
“福团”年春花扯着嗓子喊,在屋子里和其他哥哥一起玩捡石子儿游戏的福团这才跑出来,小脸蛋跑得红彤彤的。
见到年春花好像受了伤,福团咬着唇看着白佳慧,有些不大高兴。
年春花道“福团,你的福气是最重的,这几天咱家里的鸡就给你喂了,任何鸡瘟狗瘟都害不到你喂的鸡。”
打成这样都不能让年春花改变主意,白佳慧只能寄希望于福团懂事明理。
福团年纪轻轻,总也不是个迷信的,七岁了,也该懂事了。她怎么也不会乱答应下来,哪儿有人会觉得自己福气大过天
可是,福团想了想,小头一点“好,奶奶,我会好好喂鸡。”
喜得年春花一把搂过她“奶奶的乖福团哟。”
白佳慧头一昏,眼前阵阵发黑,这是个什么家庭老的小的,她们的逻辑奇怪到自成一派,用福气当做大旗,谁都反抗不了她们。
年春花得意地乜斜白佳慧“你不是不服我当家我就给你说了,福团就是有大福气,你们别不信。要是福团这次喂的鸡得了鸡瘟,以后这个家给你白佳慧当,我退位让贤要是福团喂的鸡没出问题,你白佳慧就要三叩九跪地进我家的门,给我端茶递水磕头道歉,不然,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媳妇”
白佳慧几乎听不到她说什么,只觉得年春花福团两人都莫名荒谬。
她全身软得厉害,站也站不住。
屋外。
钟大夫、刘添才、陈容芳楚志国等一群人路过这里。
整整一天,他们忙着教队员们大面积消毒,又把病鸡们分型,重急型、轻型、上升型全都分出来,放在不同的地方,方便管理。又到处腾挪出足够大的地方,保证密度足够大,这才忙到现在。
听着年春花房子里传出来的尖锐打骂声,责备声,刘添才一张脸沉下去。
钟大夫更是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福团这么个七岁的小孩子去喂鸡,鸡就不会得鸡瘟
钟大夫感觉自己的毕生所学都被按在地上摩擦,这种超现实的东西,他有些理解不了。
刘添才怒沉沉道“这个年春花,一天到晚搅得全队都不安宁”说起这个来他也气,对楚志国道“你妈糊涂,你那些弟弟也跟着糊涂怎么都不知道劝一劝”
还有福团,虽然刘添才知道福团只是个七岁的小孩子,可是,再是几岁的小孩子,也不能自信到觉得自己去喂鸡,鸡就不会得鸡瘟的程度了啊
这不是闹着玩儿吗刘添才头痛得紧。
楚志国苦笑,他妈一向强势,别人哪儿敢插手
刘添才道“家庭矛盾也就算了,还不让别人来学防治知识。”刘添才越想越气,去敲开年春花家的门。
一打开门,是李秀琴。
“队、队长,你怎么来了”李秀琴手都不知道哪儿放,刚才的打骂,队长听到了多少
刘添才道“消毒的工具你们去领了吗现在全队大消毒,你们家附近也不能落下。”
李秀琴磕磕绊绊道“还、还没领”她担心自己领了后被年春花责怪。
年春花确实不高兴,她刚和白佳慧因为消毒的事儿吵一架,队长就来让他们消毒,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但年春花不得不给队长一点面子,她起身“队长,我家的鸡都没有得病,它们习惯了这个环境,要是我的鸡不小心吃了生石灰生病可咋办”
钟大夫笑道“你不用担心,生石灰要加水,浓度不算太高,我还配了石灰乳,不会让鸡中毒。”
年春花扯着一张脸,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最后还是让李秀琴接过这些东西。
刘添才环顾周围,凳子都被打翻在地,猪草在打斗过程中也散了,一片狼藉。
他语重心长敲打道“照理说,普通家庭矛盾我们是不该管的,但你们要知道,一旦打出了什么问题,我们生产队是一定要过问、报警的。千万不要仗着人多,就对人动手。”
“白佳慧,你明天来帮着大家一起防治鸡瘟。”
白佳慧虽然现在身体软,但也迅速点头,她一点儿也不想在这个家待下去了,要不是她还有三个孩子
刘添才见白佳慧的神色,也心里暗叹,这年春花,是真不怕儿媳妇走了
虽说现在离婚的少之又少,但是多的是媳妇走了就不回来的事。媳妇也是人啊,但凡是人就会为自己考虑,如果婆家太过分,这个媳妇为了自己和孩子活命,可不是会走吗
年春花听得刺心极了,这不就是队长认为白佳慧做得对吗
要不是在队长面前,年春花不敢再说什么福气之类的话,不然年春花高低要给队长说说自己这么当家的原因。
她也不怕得罪了白佳慧,福团这么大的福气,显现出来后谁舍得走啊
年春花随口答应以后有家庭矛盾也不动手,借口自己要睡了,就让几个儿媳妇收拾残局,自己领着福团进去了。
刘添才也很快离开。
只有钟大夫出于职业素养,挂心地补充一句“那个,一定要做好消毒工作,这几天不要放养鸡了。咳,千万别想着谁有福喂鸡就不会得鸡瘟啊,你们可别在消毒环节掉链子,消完毒明天来领预防的药。”
“我行医这么多年,确实没见过谁有福喂鸡鸡就能长命百岁,队长都是为你们好,别偷工减料啊。”
白佳慧这个尴尬啊,原来妈说的让福团喂鸡就不会得鸡瘟的话也被听了去
白佳慧臊得头都抬不起来,嫁到这种家庭来,她真是觉得黯淡无光,就像嫁到了破败陈腐的庙里,周遭的空气都黏腻着沉闷香油的味道。
连楚志平这些乖儿子都在这一刻感到了莫大的尴尬,妈想的法子实在太离谱了,在家里说说也就算了。
这要是传出去大家上工时谈起这些,要他们的老脸往哪搁
别人不会觉得楚家出了一窝傻子吧
楚志平连忙打哈哈“妈只是随口一说,赌气开个玩笑,不是那个意思”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自己都没底气,脸红得滴血,满脑子的完了,丢脸丢到干部们面前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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