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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那样冰冷的人, 唇竟然也是柔软的。
如擂鼓般轰响的心跳在胸腔里剧烈地震颤,浅淡的檀香像无形的丝线牵住人的心神,她拿刀子杀人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此时却踮着脚微微颤抖。
炽热的, 交错的, 近在咫尺的鼻息。
短暂的一瞬,时间却仿佛被无限拉长。
恍惚又回到那片无星无月的冰湖, 沉重的刺骨湖水包裹, 她在极度痛苦的窒息中抓住他的领子,发狠地吻上他的唇,海藻般漫开的长发相互缠绕, 彼时无数透明的气泡从相交的唇瓣溢出。
模糊的记忆如沾满雾气的镜用手抹开, 现实和记忆交错。
她颤抖地抬睫,看见他漆黑的眼眸。
“嘭嘭嘭”接二连三地炸响, 漫天烟火在高空绽到最高点,同时地面在巨响中狠狠一颤。
苏厌猝不及防,身子一歪,扑进他怀里, 湿润柔软的唇瓣擦过男人的喉结。
风停渊抬手扶住她的肩膀,轻轻推开,唤她的嗓音比平日更加低哑“苏厌。”
苏厌下意识心想要糟。
风停渊什么都没说, 反而是地面震得越来越厉害,仿佛有千军万马从山上涌下。
苏厌扭头看去,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周围人的喜悦变成了惊呼和恐惧,滔天的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仿佛逼近的不祥命运从天际滚滚而来。
“大烟花”苏厌问。
风停渊摇头。
水淹没了苏厌的脚踝。
苏厌奇怪地低头看去, 只是短短低头的功夫,水位上涨到她膝盖。
“洪水快跑啊”有人嘶吼着狂奔。
“通天河决堤了”
苏厌不懂什么是洪水,然而她也曾在通天河上乘过船。
自北向南流淌的九州第一大河宽阔无边,浩浩荡荡如从天上来,因为河床很高,仿佛悬在空中。
原本的街道瞬间被洪水淹没,临时搭起的摊贩纷纷被冲毁,拥挤的人潮被洪水冲得凌乱,拼了命地往外逃,而水位眨眼就涨到了腰线。
苏厌从乾坤袋中抽出有情剑,和风停渊御剑而上,从高空看更为触目惊心,漆黑的天幕尽头,滔天洪水一泻千里,足以吞没整个元都
“厌厌”一个虚弱的喊声传来。
苏厌头皮发麻,低头看去。
只见白玉祭坛之上,执法者列队在后,大比优胜者不知所措。
地上洪水滔天,只有天机阁少主谢寄云一身墨金锦衣,浑不怕死,不管不顾,抓着围栏,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惊喜的笑意,对高空中的她挥手。
苏厌落在祭坛之上,大红斗篷在风里猎猎翻飞。
他眼里盈满她的光芒“天羽坊的衣服他们做的配不上你,下次我送你更好的。”
苏厌也在笑,只不过不是对他笑,而是错身夺走了他手上的玉匣,挑眉道“这就是上古神器”
魁首公羊景山脸色骤变。
颁奖还没礼成,神器未到手,突发洪水,还有人从天而降抢了他的奖,他不由愠怒,拔剑而来“大胆妖女还给我”
苏厌侧身避开,打不开玉匣,索性直接拔剑砍碎。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了。
玉匣里竟是空的
“少主”公羊景山愣了,回头问道。
谢寄云倒吸一口气,啪得一声打开折扇,笑问执法者“这是怎么回事神器呢还好我没当众打开,否则真是洋相出尽”
寒光闪烁,他脸上的笑容一僵。
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只看到执法者如有号令般,瞬间跃起,拔剑斩杀。
齐刷刷的剑光像是泼出来的水,瞬间和鲜血混在一起。
救人远比杀人难,执法者离得又近,更何况还是颁奖者突然发难,变成刺杀者。
只一瞬间,场上十个优胜者死了七个,剩下三个敏锐过人,只是受了伤,格挡住了来自执法者的剑。
但殊不知,执法者也是当年的优胜者,更经历了不知多少残酷的厮杀磨炼,眨眼间的交手,已经彻底突破了优胜者的自卫,眼看着就要夺人性命
谢寄云惊道“还不快住手”
风停渊抬起手。
苏厌不在意这些人死不死,但是怕风停渊痛。
她抢先一步,嘴里道“我来我来”
她身形远比执法者要快,话音还没落,人已如翩然红蝶飞旋而出。
飞羽般的裙裾倏地扬起,露出纤细的长腿,指尖从小腿一抹,指尖刀光轻轻一闪,执法者人头接连落地。
一切都在眨眼之间,如电光石火,剑拔弩张,杀气四起
执法者丝毫不乱,冷若冰霜,瞬间围攻苏厌,对峙风停渊,扑杀优胜者。
甚至还有一个,举剑架上谢寄云的脖颈
谢寄云的金粉折扇在风里颤抖,愠怒道“你们,疯了吗”
执法者语气森冷“少主安分一点为好,这是阁主的意思。”
谢寄云“阁主阁主又不在这里我说的话你们难道不听吗”
执法者冷道“凌霄宗受半妖内丹侵蚀,鸿昀天璇相继背叛,损失惨重,妄图夺取上古神器,重振剑宗。您死了,是被凌霄宗的人杀死的,天机阁将厚葬少主,以少主之名讨伐凌霄宗。”
谢寄云颤声道“你在说什么,我我怎么听不懂”
执法者手里狠狠一抹“再见”
然而死的却是他自己。
千钧一发之际,苏厌两刀脱手而出,钉死身边的人,一鞭子拦腰卷走谢寄云,情急之下,下手愈发狠辣,飞身而起,一脚踹飞了执法者的脑袋。
她如女武神般潇洒落地,洁白的天羽长裙染上血迹,如红梅落雪,坠着红玉的发簪叮当落地,挽起的发髻如瀑般散落,柔顺的长发在夜风里飘飞。
侧边裙裾被撕裂一个大口,一直开叉到嫩如羊脂白玉的纤细腿根。
一时间高台上的执法者全变成尸体,只剩下最后一个。
苏厌留了个活口,掐住那人的脖颈,径直拎起来“是不是你们做的偷走头骨,炸毁堤坝,利用渡厄”
为什么玉匣里没有上古神器
天机阁如此爱惜自己的名声,绝不可能无中生有,自毁招牌。
要么,是有人能在机关重重中盗走天机阁守护的神器,甚至天机阁的人都没有发现。
要么,就是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颁奖根本就完不成
完不成的颁奖,当然不用准备奖品
苏厌脑子像是瞬间打过电闪,这段时间发生的怪事全都连了起来。
空的玉匣,不存在的绝世奖品,用噱头引天下修士齐聚元都,再趁清虚上神节守卫空虚,杀少主栽赃凌霄宗,炸毁堤坝引洪水屠城。
一桩桩一件件,环环相扣。
全都是被安排好的
不,不仅仅如此。
再往前追溯,公然在拍卖会上放出价值无可估量的螣蛇头骨,引各方势力争抢,用锁敌阵将上台争抢头骨的所有人全部困住,最后用隐藏在地底的渡厄一举杀之
有人隐在暗处,用螣蛇头骨和上古神器作饵,诱敌深入,蓄意暗杀。
是谁将渡厄从凌霄宗运到元都是谁聚齐剩下五个螣蛇头骨是谁炸毁了通天河堤坝
颁奖的是天机阁,拍卖的也是天机阁,这些事情,全都逃不脱天机阁的身影。
但他们究竟要杀谁
杀谁用得着这么大费周折,不惜以自己信誉作赌注,不计代价,不计后果,设局把天下人都诓进来
苏厌纤细的手指收拢,执法者被她掐得喘不过气,面部青紫,却只是冷笑。
谢寄云忍不住出声质问“老阁主怎会杀我你背后的人究竟是谁,说”
执法者目光如毒蛇般冰冷刺痛,一字一顿“我誓死效忠天机阁。”
谢寄云被气笑了“一派胡言你的效忠就是刺杀本少主”
“有些人,死了比活着有用”执法者居高临下,阴鸷地睨了他一眼,“你真以为,自己是阁主的亲儿子”
说完他突然狠狠一咬牙,苏厌猜到了他要做什么,伸手掐住他两腮。
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咬破牙里的毒药,口吐白沫,服毒自尽。
谢寄云笑意变浅,微微愣神“我的确知道他不喜欢我不是亲生的那他何必让我当这么多年的少主。”
苏厌丢下尸体,回头见他脸色惨白的模样,嗤笑一声“连你都杀,你干爹可真不是个东西。”
风停渊看着谢寄云“天机阁阁主想要谁的命”
门派争斗并不罕见,凌霄宗短短几个月内接连重创,大势已去,天机阁想趁机彻底压倒凌霄宗也并不奇怪,只是手刃自家少主来当筹码,也实在是心狠手辣。
然而风停渊在意的,还是天机阁想杀的人。
谢寄云摊手苦笑“你看我像是知道的样子么”
远处轰隆隆一声,震天动地,宛如惊雷炸响。
风停渊转头向天际看去。
以他和苏厌的目力,都能看到极远的地方,黑压压一片,与乌云同高,宛如连天高墙般涌过来的滔天洪水
那才是真正的大潮。
通天河每隔几年都闹水患,正派仙门联合起来在堤坝上铸了坚不可摧的阵法,前几天连日暴雨,河水上涨,有人摧毁了那阵法,想要水淹整个中州平原。
那大潮一旦抵达元都,便能顷刻摧毁这座城市。
天地自然的力量,远比修士的要更为恐怖,宛如天灾降临,让人无从躲避。
风停渊转身要走,苏厌抓住了他的手“你去哪里”
风停渊道“挡住洪水。”
苏厌扬眉怒道“你疯了”
风停渊道“否则,城里的人都会死。”
苏厌怒道“死了又有什么关系你认识他们吗他们认识你吗”
风停渊牵着她的手,略显强硬地将她拉上有情剑,御剑而上,直到元都的至高点,永宁塔塔顶。
他说“你往下看。”
满城灯火在逐渐熄灭,像是被逼死的困兽。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水位已经淹没了一楼,百姓都纷纷涌到二三楼的地方挤着,被困在平房楼顶的人如站在岛上般孤苦伶仃,快要失去最后的落脚地,湍急的河水瞬间将街道变成河床,侧翻的渔船被巨大的水压推搡着冲到房顶,年迈的老人用木盆推着小孩往高处走,自己一个不察,跌在水里,不见踪影,孩子在盆里哇哇大哭。
风停渊道“等大潮涌过来,这里最高的塔都会被淹没,你看见的每个人都会死。”
能飞檐走壁的修士只是少数,能御剑的剑修更是凤毛麟角,在夜幕中穿梭着的剑修一次最多只能载一个人,而去元都城外高山,往返一趟就要一炷香的功夫,如同杯水车薪。
他们声嘶力竭地对围困屋顶的人群解释,必须优先送走孩子,但是洪水没顶的恐惧让男人丢下妻儿,不顾一切地爬上他们的灵剑,又被他们用拳头打落,掉进水中。
苏厌并没有多看一眼,紧紧抓着他的手,却拽不动他。
风停渊披着御寒的白貂大氅,依旧是身形瘦削清冷,可他往那里一立,却难以被撼动半分,除非他主动愿意跟她走。
苏厌气道“人总是要死的。他们弱,他们就死,天经地义,合情合理。”
我不在乎他们,我只在乎你。
一道黑色的光从黑暗中破风而来,刺破夜幕,落在风停渊手里。
万兵之主渡厄。
风停渊看向天际,咆哮的怒潮已经愈来愈近,时间所剩无几。
但苏厌却不松手。
“我是师父。”风停渊摸了摸她的头,破天荒带了哄骗的意味,漆黑的眸子低垂,“听话。”
苏厌盯着他的眼睛。
她眼里是固执的,倔强的,愤怒的,乃至委屈的光,清澈的剪水双瞳一点点变得湿润。
去他妈的师父听你妈的话
两人几乎同时出手,白色和大红的身影瞬息交错,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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