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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9e5:黑日之下8
社会的主要问题不是经济问题,社会问题实际上是道德问题。道格拉斯希尔,1970年。
“所以说,我们掌握的力量还远远不够。要是我们的人造beta能够自动地在模拟beta巢穴的影响范围内修建防御设施,我们就不必担心beta会在我方防御部队后撤之后轻易地占领我们的又一片土地了。”迈克尔麦克尼尔夹着记录有物资缺项情况的数据表格,和阿尔斯通中尉匆匆地从机库旁走过,“还以为它们能把一切都代劳呢,是我想多了。”
“长官,我们已经在督促建筑兵团以最快速度修建前沿阵地了。而且,这些人造beta虽然还不能完成较为复杂的工作,它们至少可以充当搬运工嘛。”一想到能以时速将近一百千米的速度在原野上狂奔的战车级beta绑着各类货物往来于后方补给站和前线之间的滑稽模样,阿尔斯通中尉就不禁有些想笑。看在上帝的面子上,他刚来到欧陆的时候做梦都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地拿beta开玩笑而不是讲些说了可能要下地狱的亵渎死者的笑话。“考虑到这一点,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让士兵尽快克服对beta的恐惧心理随着战线不断拉长,总有一天他们将不得不试着乘坐beta赶路。”
“要试试吗”麦克尼尔转过头随口问了一句,“听起来挺刺激的。”
“不,不,不,饶了我吧。”
麦克尼尔心领神会地笑了笑,他自己也不想这么做。即便经由模拟beta巢穴制造出来的人造beta已经通过实战赢得了士兵们的一部分信任,哪怕是说服士兵们完全接受这些在外观上和那些很可能吃掉了他们的亲朋好友的外星异形怪物几乎没区别的奇怪生物充当工具都没那么简单。一些神经衰弱的士兵由于经常见到基地附近有beta出没又分不清两种beta之间的区别而吓得浑身颤抖,另一些干脆在梦里见到beta的可怜人需要的大概不是心理医生而是es能力者。他们没有太多时间来调整自己的心情,时间不等人。得在beta做出更有效的应对之前继续向前推进、为决战创造机会。
但目前没人说得清这次的决战要以什么方式进行。从第三次柏林战役和第一次埃尔福特战役结束以来,联军多次试图在欧陆集结兵力发起以歼灭beta有生力量乃至攻陷beta巢穴为目标的大规模军事行动,除了布达佩斯战役就结果上而言由于获取到了至关重要的g元素而改写了日后对付beta的方式之外,其他的决战事实上只是让beta攻占某一地区的时间点延后而已,甚至那些决战行动本身的灾难性结局就是造成某一地区沦陷的主要原因。
联军在出动人造beta之前从未将相关情报以任何形式告知前线作战部队,死守防线的士兵们几乎是在惶恐不安的情绪中接受了有一伙来路不明的beta协助他们的作战的现实。弥漫在联军内部的神秘主义气息就此蔓延开来,每个人都相信联军指挥机构仍在暗中准备着什么足以反败为胜的杀手锏,只有身为aternative3计划备用项目组测试部队一员的麦克尼尔清楚这一切都是误会联军没把这消息公布纯粹是怕beta其实是人类制造的生物兵器之类的荒唐观点死灰复燃罢了。为了避免自己的手下整天胡思乱想造成些不可预测的后果,麦克尼尔选择了较为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他要确保每个人每时每刻都在工作,只要让大家忙得不可开交,就没人会考虑其他问题了。
不过,他可以说服别人让头脑偷懒,而他自己却不行。即便不谈挽救人类文明的败局之类的宏大概念,第338中队乃至第81大队的全体驾驶员的性命几乎都拴在他身上,或许还得算上第666中队和巴黎中队。战线重新向着beta控制区一侧推进,当他的战友们为此欢呼雀跃时,他需要的不是和大家一同庆祝,而是静下心来思考可能关乎到欧陆战局的核心问题:摧毁一个或多个beta巢穴、再次粉碎这群外星异形怪物对欧陆残余部分的企图。
不必说,在目前的情况下,哪怕算上岛田真司留下的遗产以及得以装备给精锐战术机部队和常规部队的激光武器,联军仍然无望穿过beta控制区直捣柏林巢穴。既然地上不行,那就从地下进攻,只要模拟beta巢穴能顺利地制造出母舰级beta,届时从地下势不可挡地向着敌人进攻的就该是人类一方了。暂且不讨论联军的武器装备和人员怎么确保自身在母舰级beta体内的安全麦克尼尔猜想搞不好会有人在母舰级beta到处钻地的过程中被活活震死,这个方案至少从理论上是可行的。
“长官,装着维修用零件的车出了车祸,停在半路上了。”两人刚离开机库,就有士兵跑来向麦克尼尔报告了一个坏消息,“他们没多余的人手和车辆,咱们可能要自己把东西拿回来。”
“车祸”麦克尼尔眯起眼睛,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总共也没几辆车,怎么会有车祸好吧,原来是翻车了。”他把技艺不精的司机先在心里骂了一顿,“阿尔斯通,正好爱国联盟的人愿意帮我们一把,你去和他们交涉,让他们尽快把物资回收。在今天下午三点之前我们需要完成维修工作,然后继续进行地下通道破坏测试。”
“明白。”阿尔斯通中尉欣然领命,不过他心里仍然有些疑虑,“长官,我们是不是得和研究基地再沟通一下最近一段时间战场上的变化非常复杂,还按照原来的方案行动,恐怕会造成些损失。”
“我看没必要。你现在和他们说这些,他们可能就要中止行动然后重新审查方案了,等他们走完那套流程,圣诞节都该过完了。”麦克尼尔挥了挥手,坚决地对阿尔斯通中尉说,现在他们并没有让后方的科研人员和专家们重新评估这些问题的余裕,“还是要优先考虑前线的需求,只要它们没有办法在我方的下一次反击之前找出对策,到时候胜利还是我们的。”
阿尔斯通中尉还想问些什么,麦克尼尔只是催促他赶快去把丢在路上的东西捡回来。望着下属远去的背影,连日来奋战在前线的美军战术机部队指挥官终于松了一口气。让所有人忙碌起来,这其中也包括驾驶员们,不然总会有人注意到彼得伯顿最近的活动有些奇怪。往返于前线和巴黎之间并不值得在意,频繁地在两地间奔波也没什么,不过但凡有人发现伯顿规避掉了各项手续而且没有任何出入记录,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麦克尼尔不是无缘无故地同意伯顿私下行动的。从一方面来讲,他需要想办法修复和第666中队之间的关系,这在巴黎中队因博尚重伤入院而脱离他掌控的情况下尤为重要;另一方面,彼得伯顿在战场上搜集到的信息证实看似帮了联军不少忙的人工战车级beta会把一部分beta的尸体直接吃掉,以至于联军几乎无法搜集麦克尼尔等人在黑森林基地遗址首次见到的那种融合型beta的残骸。虽然莫瑟主导的项目组将其解释为beta在模拟betaa巢穴无法完美地扮演beta巢穴的角色时为获取能量而进行的自我就地补给行为,这些听起来很有说服力的解释甚至没法说服对详细理论一无所知的麦克尼尔。
“或许项目组内也有问题,我们得对此提高警惕。他们不一定是我们的敌人,也许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恰好做了些妨碍我们行动的决策。”伯顿如实向麦克尼尔说出了自己的担忧,“爱国联盟也不可信,他们掌握一切的同时就无法避免一切试图实现些什么的人混入他们内部。依我看,我们要自行去调查,必须在下一次大规模军事行动之前解决这些隐患。”
“可能还是恭顺派信徒在搞鬼,他们要尽力掩饰他们崇拜的这群怪物的真实意图。”麦克尼尔想来想去觉得恭顺派信徒的嫌疑最大,但其他个人或团体的嫌疑也没法排除。不久之前他刚刚因为对斯塔弗罗斯的严重怀疑而放任伯顿采取了特殊措施将希腊人彻底消灭掉,当时他所了解到的一切都告诉他,尼克斯斯塔弗罗斯很可能是个假借该身份混入盟军内部多年的nod兄弟会间谍不,如果再把伯顿生前了解到的那些俄国秘密档案内的传言算上,说不定还是凯恩本人。“具体计划,你自己定,我会尽量为你人手和物资。”
行动必须要迅速,纵使有麦克尼尔掩护,彼得伯顿也不可能长时间游离在其他人的关注之外。因此,需要找帮手协助他渗透模拟beta巢穴的伯顿首先决定先把提奥多尔和其余原第666战术机中队成员拉拢到自己这一边,他只需要做些情真意切的道歉再抛出些看上去很可疑的证据就能把对方的怀疑同样指向模拟beta巢穴内部。接下来无非是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潜入模拟beta巢穴所在的地下设施,这对生前没少和g交手的伯顿而言同样不是什么难事。
“我说,我们在这里逗留这么久,肯定会被发现的。”其中一位已经决定参加潜入行动的当事人一头雾水地站在伯顿身后,他看不懂纸条上的那些模糊不清的字迹,只是凭着直觉猜测那可能是某种暗号,“难道这是恭顺派信徒用来交流的方式他们确实危险,可我们这次不是为了对付他们才来的。”
“我也不想搭理他们,可他们确实做了些让我惊讶的事。”伯顿嘀咕着,朝提奥多尔晃了晃手中的纸条,“这种暗号是以阿拉伯语方言为基础写下的,运用了一套复杂的编码系统,在这个世界上能理解它的人应该不超过10个没错,我是发明人之一。所以你能理解我看到这东西出现在墙壁上时的心情吗”
“抱歉,我的头脑可能没有你们美国人那么灵活。”提奥多尔冷漠地说道,“跟如今已经能够四处公开活动的爱国联盟相比,恭顺派狼狈得和老鼠一样。”
要是事情有那么简单就好了,伯顿想着。在斯塔弗罗斯之前负责调查地下秘密组织活动的是卡萨德,那家伙当然不会把团队内部成员用来联系的方式抖落出去。那么,这会是斯塔弗罗斯的杰作吗也许吧,倘若斯塔弗罗斯不是名叫斯塔弗罗斯的希腊人而仅仅是以这个身份生活了几十年的某个不知存活了多久的怪物,完全理解伯顿和卡萨德刻意隐瞒的那部分再将其告知他人并不困难。
把一切问题都丢给叛徒和死人可是无能的懦夫才会做的事。伯顿自认为已经把李林的规则理解得相当透彻,但直到他真正开始思考如果自己的同伴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只是另一个别有用心的家伙以几十年的时间精心扮演的角色时究竟意味着什么,他才又一次察觉到自己了解的不,是考虑到的还是太少了。李林是不会给出答案的,他必须自己想出合适的结论。
本着宁可错杀也决不能放过可疑分子的原则,伯顿更愿意相信和他们同行的不是斯塔弗罗斯而是扮演斯塔弗罗斯的那个不速之客。不管麦克尼尔是否同意,他都要采取紧急措施将隐患排除掉。然而,假如连大名鼎鼎的斯塔弗罗斯都是由某个间谍或特工伪装而成的,那么还有什么人是真实的呢他自己是真实的,和他共处十年而且不介意在他面前炫耀伪装技巧的卡萨德是真实的,他的老战友帕克和米切尔也可信,开启了这旅程的麦克尼尔也是真实的除此之外,似乎没有谁是值得信任的。
不能再想下去了。从过去的某一点开始产生的虚假历史迟早会毁掉他对正确历史记忆的肯定。
彼得伯顿又从旁边的书架上拿出一个笔记本,在上面扯下一张纸,随手写了些提奥多尔看不懂的内容。他需要尽快把劣势转化为优势,如果恭顺派信徒确实在使用他所熟悉的交流方式暗中联络,那么只要在研究基地里给出类似的暗示,或许就能让潜藏起来的可疑人员自动暴露。想到这里,他又抬起头看了看身旁只顾看风景的提奥多尔,庆幸他的东德人盟友并没有接受更多的教育。
“走吧,临走之前我们得把这里处理一下,免得别人起疑。”过了几分钟,伯顿收拾好书桌上的物品,叫提奥多尔和自己一起离开这处安全屋。“现在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可不容易,希望我们下次回来的时候还有落脚点。”
他还没把恭顺派信徒使用卡萨德发明的通讯方式互相联系一事告诉麦克尼尔。一来,他需要确认恭顺派信徒到底掌握了其中的几种编码方式;二来,他没有必要让麦克尼尔在这时候分心,况且后者并不是那种在听到这消息后就会单纯地将其归咎于斯塔弗罗斯的人一旦麦克尼尔为此陷入更严重的精神内耗中,伯顿难辞其咎。
然而他不会想到还有另一个人也在为同样的问题烦心,那人不久之前险些被他铲除。如今躲在伪装成了爱国联盟据点的恭顺派信徒据点的斯塔弗罗斯同样在房间里发现了那些看上去眼熟的内容,一开始不敢相信这一切的希腊人最终接受了现实并尝试着理解过去几个月以来发生的那些事,包括卡萨德的离奇失踪。
“向上帝发誓,你们跟他们不是一伙的。”端着餐盘的斯塔弗罗斯对约瑟夫耳语着,他迫切地需要同谋,而他身旁就只有和他一同处在恭顺派信徒监禁下的桑德克一家人了,“我们得找个机会逃出去。”
“喂,你可不能走啊。”约瑟夫桑德克听了斯塔弗罗斯的话,吓得险些把手里的餐具丢出去。他和斯塔弗罗斯尝试着用恭顺派信徒的饮食来推断这伙人在爱国联盟里的身份,不过迄今为止两人都没能取得进展。“他们留着我们的性命,只是希望我们能保证我女儿给他们卖命而已,要是他们突然觉得这纯属浪费时间,用不了十分钟,咱们所有人的尸体就会被丢去粉碎掉。我死了没关系,但我儿子和女儿”
“那你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小伊里达去给这群披着人皮的牲口干活去帮着一群外星异形怪物害人类”斯塔弗罗斯很不满意地把煮得半生不熟的土豆放进嘴里,用力地嚼着,“我想他们甚至不在乎我们是不是愿意配合,反正我们要想活下去就得同他们合作,而等到我们有机会的时候,说不定他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约瑟夫桑德克沮丧地蹲在地上,生无可恋地机械式地把餐盘里的菜汤盛到碗里,“为什么是我们上帝啊,我宁愿我们这一家子都是普通人”
斯塔弗罗斯皱了皱眉头,他紧张地关注着约瑟夫的一举一动,生怕这位一家之主因一念之差犯下些无可挽回的错误。在那之前,他还要稳住恭顺派信徒,让这些眼里完全没有人类的任何准则的人皮魔鬼暂时稳定下来。
用餐时间结束后,斯塔弗罗斯提出要和这些恭顺派信徒的头目见面,警卫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包括斯塔弗罗斯在内的5名囚犯没有任何防身兵器,遍布房间内的警卫也能确保在这些不自量力的家伙试图逃跑或劫持同伙时第一时间将其击毙连着早有觉悟的同伙一起杀死也无所谓。由于事先对恭顺派信徒的作风有一定了解,斯塔弗罗斯从未想过要用某个头目的性命来要挟这群人。那根本没意义,恭顺派信徒在某些层面上缺乏人类的基本常识。
管理这个据点的头目不想对斯塔弗罗斯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只是让斯塔弗罗斯简单地称呼他为长官chef。不知恭顺派信徒是否也会从称呼里享受某种满足感或恶趣味,斯塔弗罗斯更愿意相信对方以前在类似的机构工作过。
“最近这几天没有任何人来寻找我,看来所有人都想着让我去死,这实在是太让人伤心了。”希腊人说着半真半假的话,以便获取对方的信任,“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跟你们合作了,但你们别想让我们去杀人放火。”
“放心,我们很体谅你的想法,斯塔弗罗斯。你要做的,只是说服我们的女巫按照我们的要求行动毕竟,种种迹象表明,你是少数能和她正常交流并且高效地理解她传递的信息的人。”头目点了点头,似乎对斯塔弗罗斯态度的转变很满意,即便斯塔弗罗斯声称自己不会和恭顺派信徒一同做出和联军敌对的行为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好,你可以回去了。等到我们需要你的时候,我们会通知你们去执行任务的。”
“让我猜猜你们的其他分支组织对女巫的态度可能不大一样。”斯塔弗罗斯很高兴地看到头目的脸色变得铁青,“对不起,我瞎说的。”
“最好不要对不该说的事妄加评论。”
这就足够了。一个合格的恭顺派信徒应该一言不发,只要他们张嘴说话,哪怕他们自认为没有泄露半点机密,斯塔弗罗斯也有机会验证自己的猜测。这些披着人皮的魔鬼分布在高层的眼线或上级了解的情报已经很多了,但还不够多,而他们的无知恰好可以成为他的突破口。
没错,这群恭顺派信徒还没有掌握更先进的设备,不然他们就用不上他来和伊里达交流了。那么,只要他想办法把自己的交流过程伪装得更自然一些,就有望从伊里达那里了解到这附近的恭顺派信徒的想法和动态。
但他需要帮手,而且是内外的帮手。外部的盟友好像已经失去了默契,或者说恭顺派信徒们的威胁和警告很可能是真的。手头能派上用场的只有桑德克一家,但愿这些从难民营开始就和他一同工作的波兰犹太人能和他们的先辈一样从灾难中机智地幸存下来。
“怎样”
“少说几句。你要是跟现在一样一天到头念叨着救救我的孩子那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咱们所有人都得死。”返回房间里的斯塔弗罗斯没好气地几句话把约瑟夫顶了回去,“你先冷静一下,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我再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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