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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掘地瀑布再一次出现彩虹,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阎秋司在这一个月里表现的倒是平静,该干什么干什么,除了变得沉寂了一些, 其他的和平时也差不多。
只不过魔族中的气氛却是压抑了许多。
除了为首的四个魔将之外, 几乎无人敢靠近阎秋司的殿室。
就连日常下人端饭菜进入之时, 也是夹着尾巴进去,再憋的呼吸出来。
没有人敢和阎秋司多说一句话。
至于存放着林倾白尸体的山洞,也变得不一样了。
原本那个洞口大敞开,里面脏乱不堪,什么蛇虫鼠蚁都可以进去。
可是在某一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有人震惊的发现,山洞的门口居然落下了一道结界。
那道结界的法力强大,隔绝了所有的人和物,就连一只蚊子都不能入内。
在整个魔族除了阎秋司以外无人能下如此的强大的结界, 也无人敢私自给存放林倾白尸体的山洞门口下结界。
众人皆不明白魔皇这般做是为何。
林倾白是他们整个魔族的仇人。
十二年前若非是他带着仙族众人来到魔族,趁着魔族不备忽然发起袭击,他们魔族不至于损失了惨重。
在那一场战争中,几乎是大半的低阶魔物都在那场战争中丧生。
若非魔皇阎秋司临死之前用自己的魂丹庇护了断魂崖之下的魔物, 那怕是整个魔族都要在那场战争之中覆灭了。
阎秋司恨林倾白,同样的魔族的每一个人都恨林倾白。
他们的恨就像是仙族恨魔皇一样, 只多不少。
而现在林倾白终于死了。
这应是整个魔族的大喜事, 甚至应该要普天同庆三日。
可是阎秋司却看起来并不开心。
他没有像是自己曾经所言, 将林倾白的尸体给分尸成沫,反倒是原封不动的放进了棺材里,封了起来。
魔族众人虽是心生疑虑, 但是碍于阎秋司狠厉无常的性格, 也无人敢多说什么, 只是当成没有看见。
日子就这样一日日的过。
有一晚上,阎秋司不知道做了什么梦。
大晚上他没有睡着,而是走出了寝殿。
那一晚上正好是枫绾值守,她看见阎秋司走了出来,便跟在了阎秋司身后。
阎秋司就站在门口,双手撑着走廊的木栏杆,仰头望着远处山脉之上的月亮。
魔族的月亮实在是不好看。
这里常年乌云密布,几乎不分阴天晴天,想要看看月亮,也只能等着运气好的时候,天上的乌云散一些,才能看见在云之外淡薄的月色。
阎秋司在魔族的一千多年里,从未真正的看过月亮的全貌。
以至于在他下凡的那一年看见了人间的月亮,这才第一次知道原来月亮可以那么亮,还可以变幻阴晴圆缺。
阎秋司就这样看了许久,忽而声音沉沉的问枫绾“枫绾,距离掘地瀑布的彩虹出现,还有多久”
这是阎秋司第五次问这个问题了。
他一向不记日子,便隔个一两日就问枫绾一次。
那么多年以来,枫绾跟随在阎秋司的身边,从未见过阎秋司对什么事情如此上心过。
“禀王上,还有五日。”
“五日”
阎秋司垂下了头,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又说了一声好。
越是到了将近的日子,等待的时间便越为煎熬。
等到了那一日,阎秋司带着坊婳和枫绾一起下了凡间。
和上一次下凡一样,几个人一路经过了凡尘河,路过了巨型黑雕,渡
过了凡人桥,最后到达了青莫寺的后山。
他们一大早出发,到了凡间时已经是下午。
阎秋司几人没有停留,直接就朝着云王府赶去。
此时在凡间已经是春日,街道上热闹的人来人往,还是一如当初阎秋司在凡间时候的模样。
什么都会变,唯独京城中的热闹不会变。
坊婳是第一次来人间,看的东一眼西一眼,但是碍于阎秋司在旁边,即便是遇见新奇的东西她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京城里面的新奇事儿多,仅仅是几个月的时间,百姓们讨论的话题已经从郗安的那档子叛乱之事,变成了皇宫中的玲儿公主和情郎私奔了,变成了暮贵妃的母家柳家有谋逆之心,被皇上抄了家,暮贵妃也上吊自尽了。
阎秋司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
他的脚步很快,朝着云王府走,一路上无论什么话都入不了他的耳。
就连坊婳和枫绾都赶不上他的脚步。
一直到距离云王府越来越近,阎秋司抬起头遥遥的看见了云王府的殿顶。
他的脚步忽而就慢了下来。
这一条路他曾经走过无数次,路边的每一个摊位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小的时候每一次去朋友家玩,都会路过这条路。
在道路右手边第三家有他最爱吃的糖葫芦。
林倾白很少给他买,怕他吃坏了牙齿。
于是他就趁着莲姨来接他的时候,悄悄地跟莲姨要糖葫芦吃。
莲姨宠着他,没等他磨上两句,就给他买了糖葫芦。
那时候他一手拿着糖葫芦,另一只手牵着莲姨的手,欢天喜地的蹦回家,却没有一次逃过林倾白的眼睛。
每一次他都是糖葫芦还没吃完,就看见林倾白站在王府门口等着他回来。
一看他拿个糖葫芦,林倾白的脸就冷了下来,转身就往府内走。
郗安了解他师父,便会在林倾白转身就走之前,冲过去,紧紧的抱着他师父的腰,冲着他师父笑,冲着他师父撒娇。
林倾白对他最心软了。
每次林倾白只要看见他的笑,冷着的脸就会渐渐松了下来,最后蹲下身子,拿出手帕擦着郗安嘴角的糖汁,无奈的说“下次不能再让莲姨给你买零食,知道吗”
“知道了,师父”
“若是再有下次,我定会罚你。”
可是下一次郗安还是会如此,林倾白却也从未真的罚过他。
阎秋司生来就是魔族皇子,从未向人低过头,也从未求过人。
他当了魔皇以后,莫说是吃糖葫芦了,就算是将族人杀了吃了,也无人敢说一句话,多喘一口气。
他只对林倾白这样。
只哄过林倾白一个人。
只向林倾白道过歉。
阎秋司却从未感到过一丝厌烦,反倒是觉得就该这样。
现在想来,那时的他虽然身负血海深仇,但每每走过这条路,看见他师父在等他回家,一时间什么都忘了。
而如今日头的阳光还在,街道却早已变了样。
糖葫芦没有了,人也没有了。
再继续向前走,距离云王府越来越近,阎秋司走到了云王府,站住了脚。
云王府也不似从前。
之前的云王府门外守卫众多,红门如朱,高墙绿瓦,若是春日院内的树枝花草还会蔓延到院外,一片的繁荣之景。
可是现在红门上不知道被人用黑毛笔写了些什么,又脏又乱,高墙上的砖瓦破旧,攀缠的藤蔓也早已枯萎。
就连王府上的云王两个字也早已被砸烂。
满眼皆是破败之相。
坊婳望着眼前这个又旧又破的大院子,甚至不敢相信这就是他们王上之前住的地方。
阎秋司却在门前站了许久,而后走上前敲了敲门。
敲门的回声在王府之内回响,门沿上的灰尘随着敲门的震动扑簌簌的往下落,却许久都未有人来开门。
正在这时门口一个挑着扁担的买菜大爷路过,看见他们几人问道“这家早就空了,你们是来找谁的啊”
阎秋司手上的动作一顿,回过头,问“王府里面的人呢”
大爷看他们几人面生,不像是京城中的人,便说道“你们是外地来的吧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可千万不要和这一家扯上关系,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说完老头摇了摇头就要走。
坊婳看一眼站在门口的阎秋司,立刻走上前拦住了老头,又问道“大爷,我们的堂姐是这家里的丫鬟,现在我们来投奔她,如今找不到了人,您能不能和我们说一说这一家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也好知道如何去寻她。”
坊婳生的人美嘴甜,老头也就和她多说了两句。
“这家出的事情那可是大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们居然不知道”
“什么事啊大爷”
“你可知几个月之前的那场叛乱”
坊婳一听叛乱两个字,双眸震了震,还是继续顺着老头的话问“我们家住的远,不太清楚,还请您详细的说”
“那叛乱的就是这家人啊这个地方以前可是个王府住的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云王爷要说你们的堂姐能在这个府里当丫鬟那真是享福来了只可惜啊,这个云王府出了一个乱臣贼子”
坊婳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阎秋司,看见阎秋司还是那副冷然的表情,便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还能怎么然后啊,自然是叛乱未成,死了呗”老头砸砸了两下嘴后继续道“这云王爷是那乱臣贼子的师父,又能讨到什么好据说是他的徒弟死了没多久,他也死了”
“那他是怎么死的”坊婳的嗓音抖了两下,继续问道。
“至于云王爷是怎么死的,还真说不清,现在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被皇上给暗杀了,有人说他是病死了,还有人说啊”说到这里那老头露出了一脸不方便言语的表情,欲言又止的不愿意多说了。
“还有人说什么”这时候阎秋司大步走上前,推开了坊婳,低声问道。
那老头被他的气势给吓了一跳,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坊婳眼疾手快立刻拉住了老头,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金元宝,笑着说“大爷,我哥哥性子急,您老见谅,您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这个就是报酬。”
老头一看见这么大的一个金元宝,眼睛都亮了,哪里还在乎别的了,立刻将那个大元宝揣进兜里,朝周围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对坊婳说“还有人说啊这云王爷有龙阳之癖,早就和他的小徒弟勾搭在一起苟且了,他们商量好了,一个人夺王位,一个人做谋算,可是不成想王位没得到,他的徒弟就先死了,于是他也随着一起去了呗”
坊婳听见这样的话,直起了身子,倒吸了一口冷气,双眸微颤的望向了旁边的阎秋司。
听见这话阎秋司的眼中早已经燃出了血色,双手紧握成拳。
可是那个老头却全然没有注意到,依旧是自顾自的和坊婳说道“我倒是觉得最后一种听着荒谬,但是最有可能,之前京城的人就在说,那郗将军不过是一代武夫,叛乱之时也不过才十八岁而已,怎么可能有如此谋算,将整个京城的人都算了进去,那定然是
云王爷在背后指使唉,要说这皇上可是最信任云王爷,想不到云王爷竟是如此小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倒是”
老头的话忽然戛然而止,因为阎秋司的剑锋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处。
“满口胡言,谁准你辱他”
阎秋司双眸中黑沉的看不见底,又将刀锋向前抵了抵,厉声问“这话是从谁口中传出来的”
那老头哪里知道这话是从谁口中传出来的。
他吓得抖抖颤颤,一句话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大人这不是我最先说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饶命饶命”
这时坊婳看了一眼周围,立刻小声的劝慰“王上,这是王府门前的大路,若是我们杀了人,定然会有人看见,引来官府的人就不好办了,还望王上息怒”
正在这时道路的尽头传来了几人的说笑声,听着声音正朝着这边走来,眼看着就要过了转弯。
“王上,还请您息怒”坊婳着急的又说了一声。
阎秋司顿了顿手上的力道,闭上了眼睛,将手中的剑收了回来,低声喊了一句“滚”
那老头早已吓得湿了裤、裆,手中的扁担也不要了,转过身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坊婳看见那人跑远了,正要回头问阎秋司下一步他们该怎么做,却见阎秋司压根连王府的门都不敲了,向后退了两步,随后飞身而起,干脆利落的从围墙处翻进了王府中。
坊婳和枫绾互相看了一眼,也紧随其后,直接飞跃进了王府之中。
阎秋司进入王府中,哪里都没有去,而是穿过满是杂草的树林,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他走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后面风吹起了他的衣摆,他几乎是用跑的步伐向前走。
直到他跑到了林倾白的殿前站定,没有半分犹豫,一把推开了林倾白的房门。
屋内尘土飞扬,只有门口的那一束光照进了昏暗的房间里。
阎秋司一眼就望见了正殿中桌子上摆放的东西,顿时一步都走不动了。
他看见了林倾白的牌位
还有他的
两个牌位一前一后,摆放在一起,就像是他们之前那样,林倾白走在前面,而他跟在师父的身后,一步都不落。
阎秋司只觉得浑身一片寒凉,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他一步步的踏进屋里,抬起手想要将林倾白的牌位擦一擦。
可是手指探过去,还未触碰到了林倾白的牌位,忽然就像是被烫了一下一般,收回了手。
正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你们是谁谁准你们闯进来的”
阎秋司转过头望去,看见是红月怒气冲冲的冲了进来,挡在了阎秋司和林倾白的牌位前。
她一个小女子独自一人面对阎秋司几人也并无畏惧,倒像是小鸡妈妈一样张开翅膀,抬手护住了牌位,怒声的问几人“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说来也奇怪,之前在凡间的时候,阎秋司并未将林倾白身边的这个小丫头放在过眼里。
他觉得这个丫头话多,不聪明,做事还毛手毛脚,面对他的时候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总之就是不招人喜欢。
或许是现在已经人去楼空,今非昔比,他再见到红月的时,忽然有种回到了曾经的熟悉感。
她守在林倾白的身边,而他来看他的师父。
故人难得,能让阎秋司将现在和曾经串联在一起的故人就更难得了。
阎秋司
这一次难得的不想为难红月了,他向后退了两步,淡声说“我是云王爷的故人,从外地而来,听闻云王爷遭遇不测,想要祭拜一番,却不曾想这里已经人去楼空,便闯了进来,还望姑娘见谅。”
红月一看阎秋司这番彬彬有礼的模样,便也放下了警惕。
她抬起的手颤了颤,缓缓的垂在了身侧,眼睛一点点的红了,声音艰难道“方才是红月唐突,还望大人见谅你们是我家王爷去世后,第二个不怕被拖累,过来祭拜之人”
说完红月让开了身子。
阎秋司便带着身后的两人对着牌位祭拜了三下。
而后阎秋司问红月“姑娘,王府中的人都何处去了”
红月抹了一把眼睛,叹声说“我们王府早就散了,我也是家住的离得近一些,每隔几日我就从后门进王府中,替我家王爷和少爷擦一擦牌位”
阎秋司垂下头许久一言不发,最后他转过身正要离开时,脚步刚要踏出门槛,忽然又停住了脚,问“姑娘可知云王爷的墓在何处我们想要前去一看。”
红月见这三人是真心的想要祭拜,便也直说了。
“我们家王爷的墓埋的偏僻,在郊外的方许山,那个位置不好找,你们几人既是外地来的,在王府中祭拜之后已经足够,无须再去了我家王爷心善,会领几位的心思”
阎秋司却是一个死心眼的人,他今日既然是来验证巫族王女所言是否为真,就定要将所有的事情都看的清楚。
云王府败了,不代表云王爷死了。
云王爷的牌位在这里,也不代表云王爷死了。
若是可以,阎秋司甚至会将林倾白的尸体从土地给掘出来,看一看他的师父是不是真的死了。
前往方许山又算的了什么
阎秋司几人告别了红月,便在京城里叫了一辆马车,前往方许山。
阎秋司在京城中待了十几年,从小就是在山里面撒野玩着长大的,京郊的什么山脉他不知道
哪个山脉他没有去过十七八次
只是这个方许山,距离京城很远,并且山体陡峭,地处偏僻,他也只是在十三四岁习武之时,上那座山上狩过猎,而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京城前些日子下过大雨。
马车刚出京郊没有多久,山路就越来越难走,马车的轮子陷入泥坑里,怎么都拔不出来。
阎秋司没有了耐心,直接扔给了车夫一个元宝,随后就跳下了马车,朝前方走去。
坊婳和枫绾也紧随其后。
这一路当真是如了红月所言,十分的难走。
路上到处都是泥坑和水洼,一个不小心就会踩到泥潭中,脚陷进去很难拔\出来。
阎秋司的武功高强,已经走的很艰难,更何况是身后的两个女子。
就这样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每个人的衣袍上都甩满了泥点子,鞋子更是早已湿透。
如此这般他们也不过是刚刚走到了方许山的山下。
坊婳仰着头又看见了高耸陡峭的山峰,叹了一口,却也不敢多说一言。
只是心中恨,为何在凡间之人没有法术,不可以飞行。
而后的山路更是难走,坊婳这种习武之人,甚至需要手中拄着一根树棍,才能艰难的跟上阎秋司的脚步。
王府中红月只是说了林倾白的坟墓在方许山,却没有告知具体的位置。
方许山很大,很高,很陡峭。
阎秋司恨不得找遍了整座山,最终在日暮之时终于找到了。
是在山顶的一片空地上。
那里的
地面平坦,和之前陡峭的山峰截然不同。
有一座小木屋,有一片小田原,还有一颗梅花树。
阎秋司最先看见的一座坟包。
他大步上前,却没有想到待他走上山顶时,又看见了另外一座坟。
两个坟挨在一起
都是无字碑
阎秋司的手克制不住的在颤抖,在原地站了许久,才一步步的走上前,每一步都似有千斤之重。
仅仅是走了两步,他就不愿再走上前了。
晚霞绯红,日头正落。
微风吹开了阎秋司的衣摆,而他遥遥的站在坟前,站在那颗梅花树下,一动不动,静静的望着远处的坟。
坟上应是有人来过,两个坟上都撑了一把油纸伞,打在了墓碑的位置。
也不知道是撑了多久,伞都有些破旧了。
或许正是因为有了油纸伞遮风挡雨,在左边的墓碑之上,他当真是看见了血红色
那红色虽然早已经被雨水冲刷的看不出写了什么,是颜料,是血,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都早已分辨不清了。
阎秋司的脑中却忽然闪出一个月前巫族王女对他说的话。
“他死在了你的坟前,那一天下着大雪”
“他将你送到了山上,将所有人都支开”
“你的墓碑上不能署名,他便用他的血一遍遍的给你刻上”
当时他以为这些话不过是蛊惑之言,并未将其放在心中。
或者说是,他不敢将这些话放在心中。
而今他看着这两个墓碑,那些话就像是诅咒一般,在他的脑中不断地回放,不断地游荡,不断地撞击。
他忽然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想什么,该做什么些什么。
他想,这两个无字碑没有名字。
若不是他和林倾白的墓呢
对啊。
又没有署名,谁可以证明这就是他师父的坟墓。
既然没有人可以证明,没有东西可以证明。
那谁都可以随便挖一个坟包,说这是云王爷的墓碑。
如此这般,还是不能说明他的师父已经死了。
还是不能证明巫族王女所说为真。
阎秋司就是这样固执。
他如今就像是一个即将溺水之人,绞尽脑汁,拼尽全力,想要给自己找一根救命的稻草,死死的抓住。
绝不放手。
这时,不远处的小木屋中走出来了一个老人。
那个老人头发全白,身子佝偻,她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出门,双目浑浊的望着站在墓碑前的人。
她看不清人了,便上前走了两步,隔着麦田遥遥的望向远处。
忽然她双眸一顿,声音颤抖的问“是安儿吗”
阎秋司身子一僵,望向了远处。
屋子里又走出来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一把拉住了老人的胳膊说“娘,什么安儿啊,您又犯糊涂了,认错人了这里没有安儿,外面凉,快点回屋吧。”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朝阎秋司点头致歉。
老人这次却是固执的挣开女人的手,她又朝着阎秋司的方向走了两步,问道“安儿是你吗”
“”
“你是回来找你师父的吗”
老人一步步的走到了阎秋司的身前,仰头看着阎秋司。
她的双眸浑浊,却忽然眼中泛红,抬手握住了阎秋司垂在身侧的手。
她的手早已经不似当
年那般温暖,而是干瘦的犹如枯骨,却很是用力的拽着阎秋司的手,声音颤抖的责怪着他“你这个孩子又跑到哪里去玩了啊”
“你怎么才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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