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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你”
男人说这个话的时候, 声音平淡,就好像是在和她拉家常。
同时他黑眸也是那样的平静,仿佛无论她说出什么答案都会全盘照收。
贺朝自诩记忆力不太差, 像姜穗这样的人在之前如果接触过, 他不可能记不得。
可他的记忆告诉他, 他并不认识姜穗。
然而
他身体的本能却告诉他,他已经等待她许久。
少女听到了他的问题,微微睁大了眼眸, 仿佛有些讶异。
她浅色的眼眸中多了几分疑惑,还有一种觉得他是不是疯了的打量, 她随后微微挑起细长的眉, 似乎是觉得他的话有些不可理喻。
“贺厂公, 我从懂事起,就没有在姜府见过你。”她声音也淡淡的, “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人生的第一次出门, 也是婚姻大事定好了之后的新婚之夜。”
骗人。
看着她的模样, 贺朝就直接她在骗人。
这个小骗子。
如若她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为何又对京中各方地点都了如指掌, 她对外面的世界了解到只要随便一分辨就知道是她的亲身经历。
她只是在骗他而已。
男人却没想追究。
他垂下眼眸,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于是厂公沉默了下来,他看着皇后重新用起膳, 刚才的对话似乎也仍然没有在她的心里留下任何的痕迹。
无论是他对萧朗星的反感,还是突如其来的提问。
厂公忽然发现, 姜穗是一个能够极快适应环境的女子。
自己的大婚之夜遭遇了对于女人来说是灭顶之灾的大事,但是她却很快就接受了这样的现实,就算力量薄弱, 也仍然努力的和他周旋。
后来皇帝驾崩,姜家倒台,她也未曾觉得活不下去。
反而积极的寻找新的出路,面对“仇敌”的他,也能心平气和的保持合作。
成大事不拘小节。
男子总是会以此话来形容自己。
但是她从未用言语标榜,却做的比这世间大多数男子都还要来的坚韧。
男人看着少女安静的眉眼,随后才缓缓开口。
“娘娘,这几日奴才要前往京畿南郊处理贪污一案。”他顿了顿,似乎将原本要说的话咽回肚子里,而是另外说道,“奴才已命太傅为陛下布置好了这几日的功课,还望娘娘切莫再让陛下贪玩戏耍。”
握着玉筷的少女微微一顿,她仍是原本的模样,头也没有抬。
年轻的太后说道“我知道了。”
男人忽然有一种强烈的不甘心,他盯着她,问道“娘娘就没有什么话和奴才说的吗”
太后终于抬起头,看向了他。
她的眉眼仍然是那样的安稳沉静,自从当了太后垂帘听政之后,她的性子也越发沉稳和果决,眼眸里的偶尔划过的锐利已经让她有了上位者的威严。
她看着他,似微微蹙眉,像是有些不太明白。
“厂公是想要我说什么”
他们现在很少在彼此面前用着属于地位的自称,看起来仿佛关系拉进了不少。
但是厂公却仍然觉得他们之间如同隔着天堑,就算是火热的肌肤碰触,心却仍旧是那样的遥远。
最终,男人垂下眼眸,看起来恭顺又谦和。
他说“奴才还有事,便先退下了。”
他看起来比过去对她还要恭敬,就连说着退下,都不再曾说完就走,而是等着太后的发话。
空气中沉默了一瞬,最终他听见了少女的声音。
“去吧。”
厂公的手微微捏紧,随后放松,行礼过后便退出了大殿。
他面无表情,看起来却不太好。
厂公跨过门槛,随后看到了宫内摆置的精致花草,他微微一顿,才发现这里的一草一木竟然都是他来布置的。
他微微偏过头,阳光落在他的半边脸上,切割出了阴影,藏在阴影中的黑眸晦暗不明。
他好像变得有些贪心了。
过了好一会儿,最终他转身离去。
而殿内看起来正专心用膳的少女,则是在男人离开之后,便放下手中的筷子。
食物在她的口腔里有些机械地嚼着,她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其实早就已经不知道嘴里的膳食究竟是什么味道了。
当男人说他要去京畿南郊的那一刻,她差一点脱口而出
“那里疫病传播,你怎么突然要前往那处”
但是她却在即将要说出口的那一刻忍住了。
还不到时候。
她低垂着眼眸,掩饰住了眸中的情绪,并没有让对方发现端倪。
随后,她大脑全速运作,大约知道了为什么他要突然离开。
那个心理监测。
贺朝的系统曾经告诉过她。
她现在尚且还不清楚是不是心理监测的原因让贺朝失去了对她的记忆,但他既然现在因为此事而离开皇宫,想来也有一定的关系。
姜穗想到了在上个世界,用三次口令开启后所获得的记忆与力量。
她抬起手,当她使用力量时,手臂上会出现蜿蜒的红色腾图,那样如同火焰般的颜色,和当初是舒兰之狮是一模一样,而所使用的力量的感觉也十分相似。
而现在,强烈的预感也在告诉她,要做好准备,它要来了。
那个极具有压迫感的,仿佛是从另外一个空间而来的恐怖存在,就要到来了。
一旦再一次被发现,她就要如同在上一个世界最后的日子一样,总是遭遇着被针对的危险。
姜穗在安静的内室沉默了许久,最终她吃掉最后一块苹果,开口唤人。
“巧夏。”
在门口并未曾进来打扰娘娘的巧夏进来了,她说道“娘娘是用完膳了”
随后在姜穗点头下,她十分熟练的唤人进来,随后服侍娘娘漱口。
娘娘很安静,但是巧夏习惯了这样的安静。
她也意识到了一点,娘娘也只有在贺厂公面前话才会多一些。
自从朝中、后宫的重担压在娘娘身上之后,娘娘便很少笑了,也很少像这个年龄的姑娘一样,活泼而明亮。
巧夏非常心疼,所以对贺厂公的恶感才消散了许多。
至少他能让娘娘高兴。
巧夏心里是这么想的。
无论他做了什么,让娘娘高兴就行。
巧夏在一旁收拾,看着娘娘坐在内室就开始看奏折,有些讶异。
“娘娘,贺内官是去哪了这么多的奏折怎么都让娘娘一个人来看”
娘娘皓腕轻抬,用朱砂笔批复后放置一旁。
娘娘的声音仍旧是那样平淡。
“他有事,要出宫一趟。”
巧夏不太懂,这类事大多都是迎春在处理。
她哦了一声,便不再打扰娘娘。
然而过了一会儿,就像是最终还是妥协,娘娘放下了手中的笔,她微微蹙着眉坐在椅上,还是开口唤了她一声。
“巧夏。”
巧夏脆脆地应了一声,但等了好一会儿,却没有等到娘娘的回答。
她一抬头,就看到太后娘娘细长的眉微蹙,让人想忍不住抚平娘娘的眉,让她开颜一笑。
巧夏被娘娘如同晴雪初化般的美丽给慑了一下,随后便心疼地上前。
“娘娘这是怎么了可有奴婢能做的”
娘娘仍然是沉思,她剔透琉璃般的眼眸带着几分挣扎的神色。
最终娘娘还是道“一会儿替我去司礼监送个东西。”
巧夏一听,便知道娘娘是要给贺内官送的。
她倒也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贺内官是天大的福气,还在心里又狂踩对方一番。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无根之人就这样入了娘娘的眼,也不看看他自己配不配。
但是娘娘说的话,巧夏也从未有异议。
巧夏应是,“娘娘,送的何物”
随后又是一阵沉默,娘娘起身,“你且在这稍等。”
巧夏道“是。”
娘娘进了内室,巧夏并不清楚娘娘将要拿出什么,她在一旁安静的等待,和三年前相比,她也沉稳了许多。
如果要三年前的巧夏想,也决计想不到她和娘娘会有今日。
姜家如今人口凋零,丽妃之事牵连到李家,连带着淑妃也跟着倒霉,如今这后宫除了些安分守己的高位嫔妃外,位份低的,年轻一些的都已经被娘娘妥善安排出宫了。
少了后宫一大堆要吃饭的,也节省了不少银钱。
跟着娘娘三年来,巧夏才知道宣国如今内忧外患,江河日下,若非娘娘与厂公极力维持朝堂,还有朝中仍然坚持的官员,恐怕在三年前会更糟糕。
恭仁贞德太后在民间的威望也随着宣国重新焕发生机而越来越高。
可娘娘也年仅十七而已。
巧夏想着比起娘娘成为太后活守寡,同无根的阉人在一起,还不如是民间平凡的女子。
在巧夏的胡思乱想中,娘娘很快出来了。
她捧着藏盒,也未曾让巧夏知道里面是什么。
“现在去吧。”娘娘说。
巧夏看到藏盒,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接过。
娘娘似乎是察觉到了她有些意外的神情,“怎么了”娘娘问道。
巧夏说“娘娘,奴婢上次也是去司礼监送东西,在贺内官的案桌上,也看到了样式十分相像的藏盒呢。”
娘娘也是一愣,她低头看了眼自己随手拿来的盒子,想起来这好像是贺朝送的。
似乎每一个太监身上都要有独独钟爱某样东西的设定,有的是鼻烟壶,有的是金子,还有的是烟杆。
而贺朝的则是藏盒。
金雕玉镶,亦或者是上等的木材,各式各样,精美而华贵。
有的则是最便宜的材质,但是却足够精巧和巧妙。
而放在贺朝案桌上的,姜穗有些好奇了。
“里面是什么”
巧夏摇了摇头,“奴婢不太清楚,娘娘您也知道,奴婢都不怎么敢和贺内官说话。”
每一次贺内官看她的眼神都冷飕飕的,尤其是当她在服侍娘娘的时候,搞得巧夏虽然在心里经常骂他,但是在他面前却不敢造次。
也就只有娘娘能够自如地在贺厂公面前放肆了。
巧夏见娘娘实在好奇,她又想了想,随后想起来了。
“奴婢好像有听司礼监的小太监讨论过。”巧夏道,“好像是茶盏的碎片。”
姜穗好扯。
谁把碎片放在藏盒里。
她摆摆手,忽然没了兴趣。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去吧。”姜穗微微一笑,“等回来了,我让小厨房做好吃的犒劳你。”
巧夏笑“娘娘心疼奴婢,奴婢感激不尽。”
她行礼,随后很快便离开了。
司礼监很快接到了通报。
“让她进来。”厂公的声音非常冷淡,丁贤也早已习惯了。
他带着巧夏姑娘进了内殿。
“巧夏姑娘。”丁贤提醒道,“厂公心情不大好,您多担待。”
因为这三年来接触频繁,他们这些下人的关系也随着主子的关系好了许多,尤其是丁贤,他知道于厂公而言,太后娘娘的事是第一要事,因此对太后来的人都从不冒犯。
更何况巧夏姑娘活泼开朗,待人有礼,其实不少人都愿意和她接触。
巧夏倒没觉得丁贤说厂公心情不好意外,因为在她看来这个贺厂公一年到头就没有心情好的时候。
哦不对,好像和娘娘在一起时,贺厂公身上的那股阴森森的煞气都消退了。
巧夏也不曾想过,娘娘能和厂公保持着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三年。
很快,巧夏轻车熟路的将藏盒送到了贺内官的案桌上。
她偷偷瞄了一眼,发现那个刚刚和娘娘讨论过的藏盒也还放在案桌上。
南苑巧夏是一秒都不想多待,送完东西就立刻告退,却被厂公喊住。
“站住。”
巧夏无法,转身行礼,“贺内官还有要事”
对方沉默了一下,男人的声音仍然是平淡的,但话的内容却好像在试探着什么。
“你们娘娘可曾有话要对本督主说”
巧夏想了想,娘娘只是要她送东西。
于是巧夏摇头,“没有。”
因为回答的过速,似乎还噎了对方一下。
然后厂公大手一挥,巧夏就出去了。
丁贤还亲自送她,巧夏对丁贤道“丁公公,贺内官的心情好像变得更差了,你们多多注意。”
丁贤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送走了这个来自寿安宫大佛身边的小奴婢。
原以为寿安宫那位派人来了,厂公心情会好一些,竟然更差了。
丁贤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回到了忙碌的司礼监。
而在南苑内屋里的贺厂公,打开了太后娘娘让贴身婢女送来的藏盒。
他微微一愣。
里面并非什么名贵的华物,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书信。
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匕首,只是柄上有着让人分辨不出是什么植物的花纹。
而匕首旁边
贺朝难得的有些疑惑和怔愣,他抬手,刚刚碰到那个小小的黄色花朵,就感觉心好像一震,随后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小小黄花旁飘起的细小的白色绒毛在空中飞舞,很快就如同扎根落地一般,风一吹便不见了。
而他的注意力都被匕首和黄花吸引,因此也并没有看到,风吹起的小小白色种子落在了他的心口,便消失了。
他不明白太后送他匕首究竟是什么意思。
让他自我了断
很快他否决了这个想法。
但不可否认的是,当他看到匕首的第一眼,就是她曾说过的想要杀了他。
只不过在后来身边世事巨变下,她好像就再也没有说过类似的话。
男人拿起匕首在手中把玩,最终想了想,将启程京畿南郊时带在了身上。
姜穗在宫里其实是有些心神不宁的。
她按部就班的如同以往一样生活。
没了贺朝经常来打扰她,虽然有些不习惯,但不至于如此。
姜穗一把将手里的毛笔扔掉,此时的寿安宫内室里就只有她一人。
巧夏已经在外室入睡,她睡不着才点灯起来继续看奏折。
越看越觉得贺朝前些年自己一个让扛起这么多国家大事是真的辛苦又厉害。
怎么会有人连自己吃好睡好老母亲身体很好都发奏折来啊
还有南边长了棵奇怪的石榴树就不用发来了她真的不想看这些废话
而现在,她看着燃烧的烛火,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和她当初即将遇到危险时的又不太一样,并非是危机到自身性命,而是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闷。
她起身走到窗边,一旁的无烟的银炭在燃烧,整个室内暖烘烘的。
她推开窗户的缝隙,寒风灌了进来,呜呜的风声就像是魔鬼的嚎叫。
又下雪了。
不是那种鹅毛大雪,而是扑打在人身上会湿润的雨夹雪。
寒冷刺骨。
因为这样的天气,姜穗也看不到夜空中原本应当存在的明月。
贺朝现在
在干什么
姜穗撑着下巴,因为室内足够温暖,倒也没有觉得太冷。
这三年来,虽然这家伙一直都没有恢复记忆,但是对她倒是和以往差不多,只是偶尔会喜欢气一气这个看起来越来越端庄古板的太后。
姜穗也挺喜欢和他这样一来一往的。
多有新鲜感。
每次在她的那张大床上偷偷摸摸,她也觉得刺激。
这也是这三年来,她第一次和他分开这么久。
就算是之前吵架,最后也是吵着吵着到床上去,这件事又过去了。
就在姜穗胡思乱想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了室外纷乱的脚步声。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刚关上窗户,就听见门外迎春惊恐的声音。
“娘娘,不好了”
随后房间的门被推开,迎春与被匆忙叫醒还未曾完全清醒的巧夏站在门口。
迎春看到站在内室的姜穗先是一愣,随后立刻上前跪下行礼。
“娘娘,不好了陛下突然高烧,现下昏过去了”
“什么”姜穗心头一震,随后立刻道“现在就去太和宫”
“是”迎春又匆匆出去让人备下轿子,大雪又下雨,需要更稳妥的轿夫和遮风挡雨的轿子。
而巧夏也被迎春的话吓得完全清醒了过来,上前给姜穗穿衣。
而姜穗也来不及精致的打扮,披上皮毛披风便匆匆出了寿安宫。
等到了太和宫,才发现整个太和宫乱成了一团。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太后生气了,宫人们纷纷跪下,原本混乱的内宫安静了下来。
“去请太医”太和宫是太后和厂公精心安排宫人过,不可能因为皇帝发烧生病就这样乱七八糟,肯定还发生了其他事情。
但是她现在也来不及追究了。
太和宫薛嬷嬷出来行礼。
“回娘娘的话,已着人去请了太医,只是雪天路滑,加之深夜,恐怕太医还在路上。”
姜穗大步往内室走去,好在因为是皇帝住所,炭盆都是最好的,室内非常温暖。
“你给哀家将情况一五一十的说,若是有差池,唯你是问”
太后的话带着极大的威压,让宫里的人都是一颤,薛嬷嬷也是如此,她随着太后来到内室,随后磕头。
“奴婢定一五一十将事情和娘娘讲清楚。”
于是薛嬷嬷在一旁说,姜穗看着年幼的皇帝。
他的脸烧得通红,很显然宫里的人也做了紧急措施,姜穗能看得出来,并没有懈怠。
她摸了摸皇帝的小脸蛋,顿时被温度吓了一跳。
烧成这样,要是烧一个晚上恐怕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
要知道这是在古代,随便一个感冒发烧都能要人命。
“陛下今日按照娘娘与厂公的吩咐做功课,随后用完膳后到御花园休息玩耍,在小夏子的劝告下又回了太和宫继续和太傅上课。”
“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淑太妃,陛下行礼后同太妃说了几句客套话便离开。”
“用晚膳时还好好的,到了晚间忽然就不行了,说是难受,金秋进来一看,才发现陛下发烧了,便连忙赶去请太医,请娘娘。”
金秋是姜穗从自己宫里拨过去的,经过司礼监的调教,不会有问题。
金秋此时也跪在一旁,佐证了薛嬷嬷的说法。
姜穗厉声道“哀家来了太和宫,宫内乱糟糟的一片,还有什么事,一并统统说出来不然现在就让慎刑司的人来”
薛嬷嬷有些惊惶,但还是努力保持冷静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是因为太和宫出了只大耗子”
“大耗子”姜穗皱眉,要知道皇宫里每天打扫,人人防守,怎么可能出这种什么耗子的东西。
然而就在她想要接着问下去,张正已经快速来报。
“娘娘。”张正的声音有些仓皇和震惊,“厂公大人在京畿南郊遇刺,现下生死不明”
姜穗浑身一震,她蓦然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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