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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主任要开始抓人的早自习铃都响过了, 岑枳和党夏还没回教室。
贺知野瞥了眼教室后门,直接拿出手机拨了岑枳电话。
关机。贺知野眯了瞬眼睛,一顿。
马嘉悦啃着早饭乐呵呵地回头“哟,我枳姐今天竟然迟到了。”
贺知野抬眼, 语气听不出情绪, 语速却有些快“给党夏打个电话,问她们去哪儿了。”
马嘉悦有点儿懵, 但还是“哦哦”两声去摸手机。
却刚拿到就看见了党夏正打过来的电话。马嘉悦赶紧划开, 还没开口问,就听见对面党夏问他“枳枳回来了吗”
马嘉悦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下意识去看贺知野“没啊。”
“那她去哪儿了呀”党夏声音明显着急起来,“我们说好买完东西在校门口见的,可预备铃响了她都没回来。我就打她电话,结果关机了。我又来校门口的小药房找她,店员说她早走了啊。”
贺知野微皱眉。
在马嘉悦说“没啊”的时候, 贺知野就倾身, 招了招手示意他拿下电话开了免提。
杨垚拿出手机说“我再给枳妹打个”
邻桌的赵维佳和班长问“怎么了”
贺知野抬眼,唇线绷直站起来,看不出情绪, 对他说“杨垚, 你找老高问问, 岑枳家有没有人来找过她,我去找简星疏。”又对马嘉悦说, “你叫党夏回来, 问问张主任有没有看见眼生的家长。”
贺知野边往楼下跑边给简星疏打电话。
对面很快接通,不耐烦的一声“喂”卡在贺知野沉抑的一句“简星疏”里。简星疏还没来得及去批判他这么快就开始没大没小了,就听见贺知野说“枳枳不见了。”
简星疏一愣。
“你家里有没有人来学校找过她”贺知野问。
简星疏皱眉“你等等, 我打个电话回家问问。”
贺知野听见对面的喇叭声,脚步一顿“你不在学校”
“马拉松比赛,堵在路上。”简星疏生出点儿不是因为堵车的莫名焦躁,“马上给你回电话。”
听筒里传来“嘟嘟”声,贺知野站在北区和南楼之间开阔的平地上,瞥了眼校门口的方向,阖了瞬眼睫,转身,直接往高文山的办公室去。
“林助理,你这次务必务必让简清晖先生马上给我回电话。”办公室里,高文山难得语气咄咄逼人,“我的学生在校门口突然联系不上,凭空找不到了,这是很严重的问题”
“什么叫尽量”
“多重要的会议能比自己女儿还重要”高文山是真的生气了,“他要是没空回电话就让民警同志联系他我现在就去派出所等着他”
贺知野走进去的时候,高文山刚起伏着胸腔挂掉电话。又捏着手机看了好几眼,生怕错过什么。
办公室里还有别班的两位老师,头一回看见高文山发火,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高文山缓了缓才发现贺知野来了,挤了半个笑容“来了啊。简同学那里”
贺知野摇了摇头,高文山一顿,点了点头没再问下去。
办公室里安静得让人有点儿心慌。
高文山和贺知野的手机几乎是同时响起。
“什么”高文山这辈子的火气都花在今天了,“你们安排孩子转学也不跟老师不跟孩子本人商量下的吗”
“是学习好不好在哪儿都一样的问题吗今天要换了年级倒数第一的学生,我照样生气”
“我教了27年书,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父亲”
“我他妈问了老头子才知道,杜雪珍那个疯婆子女儿都不管,一早回来了”简星疏在电话里重重呼了口,努力压下情绪,“简清晖之前拿了块地的手续有点问题,杜家帮了忙。条件是”
贺知野有一瞬间,耳朵里耳鸣似的嗡了声。
像那块鼓膜上一早愈合的伤口,蓦地扯着胸腔里哪个地方狠狠拽了下。
简星疏后面又说了些什么,他好像都听清了,又好像隔了层什么东西。在说完一句外人听来过于冷静的“知道了”之后,就挂了电话。
然后对还在发火的高文山说“老高,请假。”
他说完,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就已经大步往办公室门口去。
杨垚愣了一秒,在身后喊他“阿野,你去哪儿”
“机场。”贺知野说。
岑枳下了飞机坐接驳车的时候,有一瞬间像是感知不再迟钝,深刻而切实地感受到了温度骤降的寒意。
她身上穿的是蓝白相间的春秋季校服,背着书包,没有任何行李。同机的人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从接驳车上下来,重新回到温暖的室内,岑枳有种浑浑噩噩的清醒感。
过了安检,站在接机口,安安静静地在人群里逡巡,找到机场的工作人员。
“您好。”她提了提唇角,礼貌又机械地陈述道,“我没有手机,没有钱,能麻烦您,帮我打个电话吗”
岑景川的电话响了两三声“您好,哪位”
时隔半年,突如其来的熟悉的声音,像给这么久以来的所有情绪,划了道不深不浅的小口子。岑枳张了张嘴,喉间却像哽了团湿棉花,发不出声。
“谁啊”岑景川像拿开电话看了眼号码,“不说话挂了啊。大上午的就”
“爸爸。”带着笑意的微哽嗓音,问他,“我是枳枳。您能,来机场接我吗”
岑枳在机场等了半个小时,是不堵车放下电话就立刻赶来的时间,见到了岑景川。
不光有岑景川,和他一块儿来的,还有赵桑晚。
岑景川在电话里叫她找个地方坐着等,但她哪儿也没去,就站在接机口,原地,无声地等着。
挂了电话,同工作人员道了谢,她整个人就像是摇混沌的水静了下来,所有感觉又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
直到现在,看见岑景川,赵桑晚,真真切切地站在离她十多米远的地方。
沉下去的所有情绪,在这一刻不由理智地冲出那道小口子。眼眶蓦地一胀,视线被不受控的热意模糊,在睫毛眨动间清晰须臾,又再次即刻混茫。
“枳枳”岑景川很大声,一进室内就高高地朝她挥手,又小心地牵住赵桑晚。
俩人尽可能快地,朝她这边走过来。
岑枳有些看不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视线受阻,才觉得岑景川瘦了不少,又觉得赵桑晚整个人有些虚浮的肿。
但,就算视觉里的画面再扭曲,她还是看见,他们朝她笑了。
鼻腔里呼吸有些受阻,岑枳重重地张嘴呼吸了一口,顾不得姿势有多难堪,有多怪异,直愣愣地朝他们跑过去。
可到了赵桑晚面前两三步的时候,又强迫自己滞顿地停了下来。
不是她看错了,是赵桑晚,真的整个人有种病态的浮肿。
她一下子就不敢动了,原本伸出想抱住赵桑晚的手臂,也僵硬又机械地顿垂在身侧。
可下一秒,她整个人却被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紧紧圈住,赵桑晚嗔怪似的喃喃道“谁叫你一个人跑回来的啊”
像是终于有了依靠,终于不用再逞强,岑枳搂紧她,整张脸埋进赵桑晚肩窝里。
“嗳不是,你这孩子哭什么”岑景川嗓子也哽着,但还是嫌弃似的笑着怪她一样,伸手重重揉了揉她发顶,“怎么还哭成这样了,谁欺负我们家宝贝了这是”
结果,赵桑晚怀里的小宝贝原本只是压抑无声地流着眼泪,这会儿反倒不再克制地哭出抽泣的呜咽声来。肩膀都颤着。
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赵桑晚红着眼,无语地睨了岑景川一下,搂着岑枳原地挪了半圈儿,撇开岑景川,笃定道“你就是嫉妒女儿先抱我。”
“行行行,”岑景川陪着笑投降,半搂住母女俩,“女儿跟你最亲。”
岑枳猛然觉得,她知道,她明明从来都应该知道,也应该坚信,他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
可她还是没心没肺地,把他们弄丢了半年。
甚至一度想过,是不是应该别再回头。
往前走。
岑枳突然跑回来,还是用的陌生人号码打来的电话,岑景川自然是一早在路上就给简清晖去了电话问明了情况。
这会儿一家三口坐在出租车里回家的路上,他是既想再次痛骂简清晖800次王八蛋,又怕岑枳听了难受,一路上憋着也没再说什么。
车里打着暖气,岑枳身上半盖了件崭新的小棉服,是她的尺寸和颜色,嫩茸茸的鹅黄。她不知道,爸爸妈妈是在什么情况下帮她买的。
手里抱着她以前在家用的玉桂狗保温杯。
“再喝两口啊,补充补充水分。”没能和母女俩一块儿挤后面的岑景川拧过身子跟她说。
岑枳鼻音浓重,乖乖“唔”了声,靠在赵桑晚怀里又抿了两小口温水,盖好盖子。
有很多话想问,但还是决定回了家再说。
回去的路上有些堵车,岑枳看了眼陌生又熟悉的街景,像发怔似的愣了两秒,还是问岑景川要了手机。
摁着屏幕拨号界面的手指头有些迟钝,岑枳突然有种,拨通之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茫然。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别说预告,甚至连一个囫囵的道别都没有。
快得像是在看别人的演出,有种并没有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不真实感。
岑枳咽了一口,还是摁了拨出。
听筒里传来“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的时候,岑枳只觉得身体里哪个地方,空了一下。,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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