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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过去了。
中午只简单对付了两口的我早已饿得头晕眼花, 那群可爱可亲的学生们却用身体力行向我证明,知识既可以是精神的食粮,亦可以是饱腹的面包。
没有一个人喊累喊饿,没有一个人临阵脱逃, 身为人师, 我又怎能甘当软弱的懦夫。
我从形而上学讲到先验与超验, 这会儿已经谈到了实践理性批判。话题一旦涉及哲学, 都不会是三两句就能解释清楚的事, 我仰头猛灌了两大口凉水,打算硬着头皮从纯粹道德的角度着手切入。
“人作为有限的理性存在,同时遵从两种规律。一种是自然法则,一种是理性法则。自然法则讲究的是必然, 理性法则强调的是应该。比如”
“比如,现在是晚上七点半, 距离规定的下课时间已经拖堂了整整两个小时。身为教授的你, 接下来说的话应该是今天的课到此为止,而不是进一步探讨纯粹理性批判。”
我朝门边望去, 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艾尔海森正抱着双臂斜倚在门框上,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
我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刚刚我已经说过了,现在是晚上七点半。”他淡淡道,“我似乎记得我们约定的是今晚六点在智慧宫门口见。”
艾尔海森话音刚落,我便听取哇声一片。
教令院的学生们倒不会起哄, 只会用暧昧的意味深长的目光来回打量讲台上的我和门口的艾尔海森。
我顿时头皮发麻, 冲艾尔海森低声说一句“回头再跟你解释。”
他没搭理我,而是转头向学生们征询道“我认为现在可以下课了。根据提交给我的学期课程规划, 这堂课的计划发表任务已经完成了, 你们有意见吗”
在一片摇头的学生中, 唯有小圆帽少年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看。
我生怕他说出惹毛艾尔海森的话语,便连忙擦光板书合起教案,强装镇定道“好学固然是好事,但大家还是赶紧回去吧,代理大贤者大人在给教令院省电费呢。”
艾尔海森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预约的外食计划被我的失约泡了汤,眼下,我只能和艾尔海森面对面坐在家里的饭桌旁,隔着一只从酒馆买来的炭烧田鸡相顾沉默。
艾尔海森一开口便是重量级。
“这是第几次了”
“哈啊”
“算上这回,你已经对我失约过整整十六次了。”说着,艾尔海森停下了打算切食物的手,把小刀“啪”地一声放在桌上,“你是没有时间观念,还是压根没有把约定放在心上过”
“”
我就像个忘记交作业的差学生,压根不敢抬眼去看艾尔海森的脸,只能眼巴巴地盯着香气扑鼻的烤鸡看。
看着看着,我的胃便不受控制地因饥饿而微微抽搐了起来。
我咽了口唾沫,小小声地说一句对不起。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家大巴扎的餐馆还是你让我去预约的吧”
听到这句,我终于意识到,艾尔海森好像在生气,而且还气得不轻。
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皮,他那张冷得仿佛在龙脊雪山里冻过数百年的脸便猝不及防地撞入我的眼帘。
艾尔海森说的确实没错,起因是妮露给我寄了一封信,信上说她们祖拜尔剧场附近开了家新的沙漠风情的餐馆,店主经常会邀请她去店内跳舞。她便将自己在店内的演出时间表附在了信后,希望我有时间的话能去赏光捧场。
读完信后,我随口向艾尔海森提起了这件事,不曾想他第二天就亲自去大巴扎预约了餐位。
于情于理,这次都是我太过分了。
“对不起。”
我的道歉很真诚,但艾尔海森依旧没有想搭理我的意思。
于是我叹口气,起身走到艾尔海森身后,俯下身,用胳膊拥住他的颈子,把脸埋在他肩上,柔声道“哎呀,我真的知道错了嘛。你就原谅我吧,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说着,我不依不饶地又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颈子“好不好嘛。”
话音刚落,我便觉他似乎吞咽了一下,喉结跟着滚了滚,这本应微不可察的动作却被紧贴住他的我轻易捕捉。
我与艾尔海森拉开些微距离,毫不留情地把他头上的耳机一摘。
果然。
他的耳朵又红了。
我哑然失笑“不会吧,你又害羞了”
艾尔海森“”
我补充一句“原来你禁不住别人撒娇啊。”
艾尔海森吸了口气,又轻轻吐出去。他抬眼看我,顺手把我捞进怀里,下巴抵在我头顶,强迫我将视线直直地投向前方。
我还想逗他,却被他用大手捏住腰际。这突如其来的接触令我不自觉地瑟缩了下脖子,结结巴巴地说“别、别,你弄的我有点儿痒。”
已经用另只手重新拾起小刀切割烤鸡的艾尔海森漫不经心地问一句“哪里痒”
此言一出,我俩同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我死死盯住艾尔海森握着刀的手,他那紧贴住刀背的食指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
搭在我腰侧的手也是。
艾尔海森静了整整半分钟,把我从身上抱下去,起身走进书房,在里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我觉着好奇,便推开椅子跟着他的脚步走进去。我看着他从桌上拿起只钢笔,又拉开抽屉拿出个本子,在上面的诸多正字当中补上了一笔。
我仔细数了数,到目前为止,被他记下的共有三个正字和一道横杠。
我不禁好奇“这是什么”
艾尔海森淡淡地答道“如你所见,我在记数。”
“记什么数”
艾尔海森合上本子,意味深长地注视我片刻,唇角也因他莫名阴转天晴的心情些微扬起了半分。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第二天,我与艾尔海森在结伴上班的途中被赛诺拦在了半道上。
我想赛诺大抵是来找我的,因为他看到艾尔海森时,表情相当不自然,惊讶之余又带了点儿别扭。至于他在别扭什么,我也有些不明就里。
但我还是礼貌地问一句“需要让艾尔海森回避一下吗”
“不用。”赛诺垂了垂眼,脸上很快恢复了惯常如昔的严肃表情。他说“我刚刚护送了一批流放学者回城,按理说,这批学者中应当有你的父亲弗罗兹先生。”
我内心一震,语气也变得有些生硬。
“然后呢”
赛诺犹豫了片刻,像是在斟酌用词一般。他与艾尔海森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将视线回转向我。
他缓缓道“但是,弗罗兹先生并没有在意愿书上签字。”
“”
我原以为,意愿书这东西不过是小吉祥草王为了走过场随意设定的规矩。于情于理,被迫流放的学者都不可能有不愿回雨林的道理,沙漠物资匮乏,气候恶劣,哪能是细皮嫩肉的读书人习惯得了的地方。
却未曾想,竟然真的有人愿意留下来。
那人还偏偏是我的父亲。
“理由呢”我问。
赛诺轻轻摇了下头“弗罗兹先生没有说,不过他很坚持,我也不便多言。”
传达完情报后,赛诺便以与提纳里有约为由匆匆赶往道城
林。
我与艾尔海森结伴走到教令院门口,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份微妙的沉默。
直到我们即将在升降机前分道扬镳的临界点,艾尔海森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句“需要我陪你去一趟沙漠吗”
我紧了紧拎着皮箱的右手,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拒绝了这一好意的提议。
“不了。”
我注视着镌刻在伐护末那学院大门上那片巨大的沙漏型浮雕,轻声说道“父亲之所以不愿回来,想必是还没想好该以怎样的心境面对我这个女儿。”顿了顿,我补充一句,“我也是。”
艾尔海森并未多言。
他一向尊重我的想法,这令我很是感激。
小圆帽少年逃课了整整一周,这对我而言倒是个好消息。
他遭不住教令院假正经的学术氛围,我遭不住他。
然而,我的学生们却对他念念不忘,每堂课开讲前都得向我打听一遍小圆帽的消息。久而久之,我也被问得好生烦躁,只能把他旷课的消息告诉了小吉祥草王。
草神似乎对这个来路不明的少年很是关心,听说这件事后,她恨铁不成钢似的叹出口气。
虽然外表看着幼小,但我合理怀疑她已然从心底被磨练成了一个操心的老母亲。
见她如此,我随口安慰一句“其实他还是蛮有学术天赋的,像个天生的杠天生的辩论家,擅长以思辨的手段追溯事物的本源。若是他愿意潜心修学,前途将不可限量。”
此话一出,我又觉得哪里不对。
我现在的所言所行跟向家长打完小报告又假意劝慰的虚伪教师有什么区别
纳西妲说“正是因为考虑到你说的这些,我才决定将他托付给你们因论派。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
“不不不不。”
别说草神了,就连我都没想到自己能拒绝得这么果断这么快。
我可不想每节课都被迫拖堂两个多小时。
这烫手山芋我死都不接。
纳西妲先是一怔,尔后叹息一声表示理解。她垂下眼,粉嫩的小脸蛋上挂满忧虑的神色,看起来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思。
盛大而猛烈的罪恶感瞬间淹没了我,于是我绞尽脑汁斟酌良久,最终在心底锁定了一个最有把握不被智慧之神怀疑的理由。
我深吸口气,说“我并不是不想帮您,只不过我最近实在有一些难言之隐。”
纳西妲掀起睫毛,柔声问道“怎么了”
我做出一副为难的神色,吞吞吐吐地说“就是,我跟艾尔海森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您也知道,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如果是说你和代理大贤者的关系,我想我多少已经知道了一些。”
“那我也不瞒着您了。”
说着,我重重地叹息一声,沉痛道“就在不久前,我发现自己好像怀孕了。”
纳西妲惊愕地些微瞪大眼。
她看了看我的脸,又看了看我的肚子,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我“所以流浪者的事情,我属实是有心无力,也希望您能理解。”
走出净善宫之后,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为方才蹩脚的托辞感到后悔。
按常理来说,女性的肚子在怀孕三个月左右就该有明显变化了。虽说小吉祥草王为了尊重子民,不会轻易动用神力窥探我的意识或是身体,但若是三个月后我的肚子还是这般平坦的模样,我也不敢保证她不会因我的欺骗在心底给我记上一笔。
越是思考便越是焦虑。
挣扎着,纠结着,等回过神时,我已经乘着升降机上到了智慧宫的最顶层。
艾尔海森还坐在老位置上,一手端着茶杯,一手在文件上书写批注。
听见脚步声,他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很快又将目光垂下去,嘴里随意问一句“如果我没记错,你半小时后应该有个和知论派联合的学术会议要参加,怎么这时候想起过来了”
我一本正经地说“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
艾尔海森应一声,把茶杯凑向唇边,轻轻抿一口与杯沿平齐的苦涩茶液。
我“你来帮我怀个孕吧。”
“”
艾尔海森当即被一口茶噎在喉咙眼里,咳得很大声。,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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