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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
明明每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组合起来,她怎么就感觉听不懂了呢
魏骁不说别的,他毕竟是大魏的皇子, 是当今陛下与昭妃娘娘的爱子。
这一世, 没了兵败北疆的毕生之耻加身, 他仍是储君之位的有力竞争者。
除去魏弃以外,剩余的几个皇子里,五皇子早逝, 七皇子庸碌, 十皇子年幼,能与之相争的, 也就只有占了长子名头的大皇子魏晟而已。
原本, 两位皇子或许还算势均力敌, 但随着皇后失势,昭妃执掌后宫、位同副后,魏骁眼下更被委以重任、出使辽西,她虽不懂朝堂大事,也能隐隐嗅得这之中的几分微妙意味。
这是说杀就能杀的吗
沉沉哭笑不得, 唯有叹息“不,不必杀他,”她说, “至少现在不必。有些事, 我还没有想清楚。”
“我现在只想知道,我阿爹死的那天, 究竟发生了什么。”
前生今世,魏骁从来对此缄口不言。
从前她以为父兄皆死,又碍于魏骁的身份尊贵, 不敢质问。
如今再回想起来,这之中,却还有太多太多的疑团尚未厘清。
“而且,”沉沉说,“就算要同他算账,也不能由你来动手。”
就算魏弃愿意舍下一切、不惜代价将其斩于刀下。
但无论如何,在世人眼中,魏骁始终是他的兄长。
这骨肉相残的后果,便是魏弃不说,她也能想到。到那时,情况恐怕只会比那日朝华宫外的“猎杀”更加沉重可怖。
沉沉不禁摇了摇头。
咬唇思索片刻,复才低声道“先想办法离开上京。其他的事,未来以后,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从长计议。”
梦中的她,死于开元二十年的隆冬,年不过十五。在那里,她既没有“未来”,也没有“以后”。但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不愿再用自己或魏弃的性命为赌注,赌另一个人的满盘皆输。
“”
而魏弃盯着她分外认真、连嘴角都不知觉抿起,满面肃然的脸庞,。
许久,既不答应她,也没摇头说不,却只淡淡说了句“这话说得不像你。”
“那要怎么才像我”沉沉笑了,“难道要撒泼打滚让你去帮我报仇嘛”
她既问了,魏弃便也当真想了想。
“你会哭。”
末了,他说“但是,你现在没有哭,反而在笑。”
“”沉沉一怔。
几乎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她脸上的表情一瞬凝固。
是了。
做了怪梦,想起旧事,思念父亲。
这里头的每一桩每一件,都足够从前的谢沉沉毫无顾忌地大哭一场。
可如今,她却如此平静而耐心地面对现实,考虑周全,顾全大局。
或许在旁人看来,这的确是件好事。一个不争不抢、为夫郎考虑的妻子,才称得上“让人放心”。
但,于他而言。
他却从不需要她的千般忍让,万般成全。魏弃想。
若是忍让和成全就能换来得偿所愿,那么,十年前的顾离,便不会是那样的下场。
他不愿催促她成长,正是不愿让她成为第二个顾离。
“我可以暂且不杀他,”所以,他说,“但是迟早要杀他。以命抵命,血债血偿,本就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何况,他虽是我的手足,却从没尽过兄长之责。为何欺我辱我时不记得自己年长,清算总账时,却要我计较骨肉同胞之情”
“若世人朽腐,我甘担骂名。”
魏弃说着,忽也抬起手来,纤长手指抵在她眉间,轻拂开那紧蹙的皱痕,“待你问清楚了你想问的,”他说,“我那位哥,便可以永远闭嘴了。”
“可是”
沉沉闻言,面露迟疑。
想了老半天,终于还是断断续续地、把从前在宫人口中听来的“储君”秘闻一一说与他听。言下之意,颇有些“不与人斗保得太平”的意思。
魏弃听完,却只蓦地一笑。
手指往下挪了寸许,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脸。
“若是几个嚼舌根的宫人都能读懂皇帝的心,这个皇帝,最好是不必做了。”
听听这话,什么叫“大逆不道”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沉沉心下一惊,唯恐隔墙有耳,忙伸手捂住他嘴。
殊不知,他不过是在故意逗她罢了。
也好。
吓一吓,终于不再那么无精打采,至少有几分活气。他想。
是以,竟也去不挪她的手。
只任由她捂着,他在她“掌下”瓮声瓮气道“魏峥不会允许皇权旁落、外戚掌权。这些年来,给魏骁那点明面风光,也不过是故意做给旁人看,替他真正的爱子立个箭靶子挡箭罢了。赵莽的侄儿,怎可做他魏家王朝的继任者。魏骁与皇位之间,从来都差得太远,真要细数起来他难得聪明一次,或许也只有这回。”
“这回”
“自请出使辽西,”魏弃说,“他争来了这个机会。”
眼下辽西大乱,民怨沸腾,反,是迟早的事。
但赵明月心悦魏骁,早已立誓非君不嫁。魏骁又是赵莽的亲侄儿,多年来,颇受其宠爱。赵家人便是看在赵为昭的面子上,也绝不会为难他。
魏骁此去,明面上是为求和安抚,实际上,争的是万民之心,朝臣拥立。
无论结局如何,他手中,都将多出几块足以撼动战局的砝码。
“若是赵明月愿意嫁他,到那时,情况恐将更不受控制,”魏弃说,“这想来不是那位陛下愿意看到的情况,但,他如今也没得选择。让我去,只有一战;让魏骁一试,或许,尚有转圜之机。”
甚至,还能“匀”出人来为他征战北疆,何乐而不为
后头那句话,魏弃没有说出口。
沉沉听他不急不缓,将朝中事娓娓道来,心中却不由生出几分莫名的激荡与好奇。
“辽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她问他,“是极富庶之地么”
“是,也不是。”魏弃道,“至少在四十年前,那里都不过是一片沙洲。”
“辽西,又名沙中之国,且不提,那里连年累月受风沙侵袭,多为苦寒之地,与突厥汗国,更只有一水相隔,常有蛮夷作乱,民众苦不堪言。前朝祖氏治下,只有被流放服役之人,才不得不前去长居耕田、改良土地。地方志中亦曾记载,彼时,辽西城不为城,民倒似匪,是臭名昭著的恶人乡。”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准确来说,是一位公主的出现。
百年荒芜的辽西,终于才迎来了它焕发新生的机会。
请你们相信我,这是非常宝贵的矿石只要把它卖给驿站的商人,大家就可以吃饱饭,再也不用互相争抢,也不会再有孩子饿死了
我会教你们如何耕种这些土地,但首先,你们要学会怎么读懂书,认识字,我会先教你们中间的一批人,然后,由他们去做新的老师,一个教一个到最后,你们就都能理解书上写了什么、并且,把它教给你们的孩子们,就这样不断地传承下去。几十年后,一百年后,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吃饱饭,再也不用为了一张饼一张饼,就卖掉自己的孩子,杀掉别人的家人。再也不会了。
在这片沙漠里种上树,它们,会为你们拦下肆虐的风沙,还有这些竹子,你们过来看,把它切开之后,里面是有水的,不要小看这一点水,关键的时候,在沙漠里迷路、缺水的时候,它也许能救下你们的命。
尽管辛苦,但请你们,一定要不停地播种下去。也许在我们还活着的时候,这里仍然是荒漠,但,到我们的孩子、孙子长大之后,这里也许就成为了绿洲。总有一天,辽西会成为世人期许之地,后人会传诵你们亲手写下的篇章。
所以,还请各位,在这片土地上,不分你我、携手共进,努力地活下去吧只要活下去,希望就会不停地出现在眼前,我会向大家证明,我们都可以挺直腰杆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她发现了一共七种,仅存于辽西的特殊矿石;改良了沙土耕种的方法,从此以后,只要在辽西的土地上,长出的瓜果,永远比别处甜美,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无法生长出同样的味道,还有,这种竹子,”魏弃拎起她的手腕,指腹摩挲着那紧贴她肌肤的竹节镯,“也是经她而发现。后来的大旱之年,果然有无数人、因此而保全了性命。”
沙漠绿洲,黄金之国。
辽西仍然还是从前那个风沙肆虐的辽西,却渐渐成为商贾聚集之地,繁华之盛,不亚于上京。
然而,这也很快引来了一水相隔的突厥人,毫不掩饰的觊觎,
“他们说,那名带来改变的少女,是突厥人的公主,因此不惜发动战争、将她掠去,又赐给她牛羊与土地,希望她把同样的希望带到突厥,将她尊为神女。”
“辽西人本就与突厥有百世之仇,经此一事,仇怨更深。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辽西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仍然组织起一支义军,一次又一次以卵击石,试图把那名少女带回来。后世人,也将这场战争,称为沉珠之役珠沉玉陨,蕙折兰摧,他们没有夺回想要保护的人,却付出了几千上万条性命为代价。”
赵莽得以起势,麾下笼络的近万军队,据史载,正是经由这场战役而来。
“而这名公主。”
魏弃说“就是后来嫁与前朝末帝的突厥公主,阿史那珠。”
祖氏彼时已然衰微,却不知用何办法,通过向突厥施压,将阿史那珠求娶为妃,两国以此交好。
阿史那珠入京那日,城中万人空巷,夹道欢迎,人人都想亲眼见一见,这位据说生得花容月貌、“倾国倾城”的公主
“那,她当真生得很美吗”
而这一次,没等魏弃说下去。
早已把“故事”听进心里去、为此揪心不已的小姑娘,却忍不住抢在前头、迫不及待地追问“她不是因为很聪明,会读书,所以才受到所有人的尊敬的吗为什么又扯到她很美这件事上来了呢”
“因为,世人总爱风花雪月,才子佳人,”魏弃说,“他们总以为,只有美丽的皮囊才能让无数人趋之若鹜,也习惯去将事情的原貌按照他们的想象美化雕琢。许多事,就是这样传着传着,逐渐变了味道。当他们发现自己错了时,反而要掉头破口大骂当事者令他们失望,可他们忘了,所有那些违背想象的现实,本都是他们强加于人。”
“这就是人。”
他说“这就是,人性。”
阿史那珠公主并不是一个美人。
昔年,祖氏末帝仓皇离宫时,杀尽宗族,又放了一把大火,焚尽皇室画像,阿史那珠的画像自然也包括在内。
除了当年亲眼见过她的人,再没有人知道她长成什么模样。
但,从文字的记载亦不难察觉,她的容貌,的确令上京人大失所望。
风吹帘动,公主低眉。
惊鸿一瞥,墨沉纸碎。
阿史那金公主,在欢呼声也掩不住的一片嘘声中,踏入了上京皇宫。
她本是辽西人人尊敬的奇女子,又被突厥人奉为“圣女”。
然而,她在祖氏后宫中度过的后半生,却并不受宠,甚至可以说颇受冷落。
起居注中记载,她在宫中时,从未接受过祖氏的临幸。
纵然位份极高,可她说到底,只不过是一尊被捧上神坛的神像,一尊象征两国友好、却不被允许拥有人伦世俗感情的泥塑罢了。
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她本该因自己聪慧过人的头脑和勤劳的双手彪炳史册,可到最后,史书上对她的记载,却只轻飘飘地落笔于她在祖氏兵败如山倒之时,如何被当做筹码而再度掠走,又如何在逃亡的路上,“拼死”为其生下了最后一位公主。随即,在祖氏被杀过后,惊骇而亡。她亦因此而被冠上所谓“忠贞守节”的名号。
也许,这就是她生而为人,还能被榨尽的最后一丝“价值”。
这,就是她的结局。
“也许她的确如史书所载,貌丑无盐,行事粗蛮,因此而不受宠。”
魏弃说“但,他们早已忘记,阿史那珠,之所以是一位公主,本就不因她的皮囊华美,而是因为,她尽管不美,仍然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与尊重。”
早已分崩离析的腐朽王朝,让明珠蒙尘,沦为鱼目,却还在史书中,极尽丑化地描绘着这位公主的格格不入与“粗俗”。
她的死,是一个时代的流亡。而身处其中的人,犹自浑然不觉。
而时隔多年,在这冷清的宫室之中,烛火摇晃,人影熹微。
一对少年夫妻依偎着,聊起她。
沉沉说“我觉得她很伟大。”
尽管她贫瘠的辞藻,无法支撑起文采斐然的溢美之词,可她还是这样笨拙而真挚地说了“我见过那些吃不饱饭的人,我也曾经每天都吃不饱,”沉沉说,“所以我知道,能说出让每个人都能吃饱饭这样的愿望的人,有多伟大。她是真的在关心那些人的。”
“嗯。”
“我也要认识很多很多字,学更多的东西。也许有一天我也能做到,不止给人一只饼”
她忽的想起沙漠驿站中,那些为了糕饼打架的孩童。
想起一身污脏的少年长生,他还给她的“一饼之恩”,改变了战场上无数人的命运。
沉沉说“不止给一只饼,我还要教会他们怎么做饼,我、我先学,然后再教会他们,怎么才能赚到买米面的银子。”
“嗯。”
“虽然我有些笨”
“你不笨。”
“但是我会好好学的”
“嗯。”
魏弃低垂眼帘。
听着她莫名被故事鼓舞、一句比一句笃定的“许诺”,看着她因心虚和激动而涨红的脸颊,忍了许久,到这时,却终于还是没忍住,不由地弯唇一笑。
“我教你,”他说,“不止教你一个人。”
“诶”
沉沉一愣“不止我那、那还有谁”
魏弃没有回答。
却伸出手去,又一次,隔着衣衫轻轻覆上她的小腹。
沉沉歪了歪脑袋,问他“什么”
什么话都不说,莫名其妙摸她做什么
“除了你。”
而魏弃说“还有阿壮,阿花。”
沉沉“”
怎么他也学起她给阿娘写信的时候,那种“管他八字没一撇,提前先说好”的法子啦
小姑娘扁了扁嘴,低声咕哝“那还得等到什么时”
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魏弃却在这时,轻轻地,轻轻拥住了她。
“这一次,是真的阿壮阿花,”他说,“只是他们粗心的父母亲,没有及时发现他。”
直到一次意外,粗枝大叶、第一次做娘亲的小姑娘睡了整整两天两夜。
前来把脉的太医心惊胆颤,将那脉案看了又看。
终于,却在止不住的颤抖中双膝跪地,向他连声道起恭贺恭喜。
于是,第一次做“父亲”的少年郎,也怔在了原地。
于是。
这便是,“你和我的孩子”来到世上,被你我所知的第一日了。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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