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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三世情商比较高。一部分是哥哥们宠的, 知道作天作地后如何让人心甘情愿给他擦屁股;另一部分,也算与生俱来的“趋利避害”的生物本能,这和骨子里的基因有关,不多讲。
但他最亲密、也是最不带脑子相处的不动尊,还真不知道如何应付。
他和别人不一样,我不需要也不舍得套上厚重面具对他,只有在他面前, 我是真的。
所以一向口灿莲花的降三世,见到他这副表情,心里刚积蓄的小坏水一下翻车了我皮那一下干啥呢我这是,损人不利己。
阴云在他归位后渐渐散去, 太阳重见天日,可惜蒙在水墨氤氲的雾气里,像昏黄的床头灯。
这片突如其来的大雾让地面人们加快步伐, 行色匆匆。
白灵竟不敢去看那双眼。
快说点什么,快说点什么啊
可恶, 明明有一肚子甜言蜜语的模板, 挑来选去, 却一个都舍不得拿。
他知道,他随便说点什么,便能将这个全心全意扑在他身上的傻子哄开心, 甚至一个笑脸、眼神, 沉默闷骚的老魔法师就会被勾的魂不守舍。
但是, 他脑子过热了、超载了、极速转着转着只得到一头空白。
他看着汽车在他透明的双脚间穿梭, 他镂空的金雕枝叶短靴的高跟下,有两只猫在互相舔舐,猫可真可爱,大的黑猫被小白猫按在身下舔,好像我和大土包呀不不不,我在想什么呢
白灵不自然的神色,撇开的视线,紧抿着的嘴,在谢崇森看来,又是另一番意思。
谢崇森知道他嘴最甜,在创世前便是,明知道他只是哄着哥哥们给他擦屁股,却都心甘情愿宠他,他就有那种让人喜欢到无法指责的能力。
但现在,他甚至懒得随便说说什么打发他
他想起白灵还未苏醒记忆,事件还未开始的时候,那时,他为了搜寻他的下落受了伤,反倒歪打误撞的找寻到他的意识。他坐在轮椅上,白灵自以为他看不到他,顽皮又可爱的缩在他腿上,还嫌弃他的轮椅跑得太慢。
那时候他就想,再慢一点吧。
他甚至起了私心,在白灵察觉到事件涡旋的中心是他时,他开始竭力隐瞒,好让他觉醒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凡人的生死与他无关,既定会亡于事件中的生命不会因事件延长缩短而更改,他为何不将这短暂的梦一样的假期延长一些呢
每日白灵玩累后睡了,活力的小呼噜响起来了,他才静静睁开眼,肆意的打量胸膛与被子间的人。
他白嫩的脸距离他那么近,娇气又可怜的蜷缩在热源里,睁眼时睫毛会划到他的手心,很痒。
他贪婪的享受着日夜近距离的相处,未归位的降三世那么脆弱,又那么纯真可爱,他好像看到了他刚出世时的模样一只奶牙都没长齐的小白团,却天天想着怎么爬到他头上去看风景,爬到半路累了还要原地朝他发脾气,抱怨他长那么高大干嘛,搞得他可气又好笑,他还没烦了把他甩下去呢。
苏醒过来就不是这样了。
苏醒过来后,他们便是寿命远超天地的远古神明,掌握两方法则与细列法则的众神,除非管辖地段出现不可抗拒的大纷争,常常几百年不见面。
即使他们的领地靠的极近,降三世却是个随遇而安的,到哪儿都能找到好朋友,到哪儿都能过的自在自得,一转头就把他给忘了。
说到底,他和他的羁绊不过同为二代神而已,甚至比不过和他相伴时间最久的金银兰花狐狸。
而且他似乎对自己没感觉。
未归位的降三世那么粘他,那么依赖他,便让他有了“他是不是也喜欢我”的错觉,可现在看来,貌似并不是。
而自己一头脑热扎进去的小心翼翼的暗恋,也昭然天下,让降三世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心如刀割。
白灵让他解释,可他没什么可解释的,事实就是如此,他喜欢他爱他想宠他,是错吗
他紧紧闭上眼“如果你感到困扰,我可以再不出现在你面前。但”
迎面扑来一个拥抱。
谢崇森愣在原地,轻轻睁开眼,一头柔软的卷毛凑在他鼻尖,有点痒。
“小”
“不出现在我面前你问过我同意了吗”
瘦削的胳膊紧紧抱着他,没经验没章法的粗鲁拥抱将他狠狠勒住,这还不算完,又一双胳膊,再一双胳膊,直到全部八臂全挂在他身上了,脖颈间埋着的卷毛才恶狠狠抬头,瞪他。
“你说话你要到哪去,嗯撩完了就跑求求你做个人”
谢崇森脑子嗡一下就炸开了,这是什么意思
不让他走,也就是说,他没讨厌他
他小心翼翼的低声道“不是你不愿意再见到我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的”
“但是你”
“闭嘴”白灵气的卷毛都炸毛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明明是你哭着闹着要和我在一起的,临门一脚了你跑什么跑”
谢崇森被巨大的惊喜砸的头晕眼花,他努力分辨出掩饰在撒娇里的本意,艰难的张嘴“你,你愿意”
“不然呢”白灵鼓起腮帮,“哎呀和老古董说话真费劲,我不愿意我站在这里和你扯皮啊”
“但是你之前”
“我那不是没记忆吗”白灵都要被急死了,“说到底还不是怪某人老藏着掖着不点破,都8102年了喜欢就上啊大胆追啊,你还过中世纪呢搞什么人鬼殊途阶级分化虐恋情深”
剩下的话模糊不成音,因为那张叭叭叭的小嘴被狠狠堵住了。
可喜可贺,我们究极资深老魔法师和小魔法师兜来绕去,最后是老魔法师按捺不住,捅破了薄如蝉翼,却如天堑难以逾越的那张纸。
谢崇森的唇意外的温热柔软,与他本人冷硬外表不符,像他柔软的内心。
是清清淡淡的松香味,他几乎要溺死在他的小心翼翼与满心疼惜中。
他反手捧住他英俊的脸,另一双手难耐的插入他微硬的头发中,加深了这个吻。
谢崇森这个没经验的,想一触便走,可白灵能让他如愿吗,好不容易老闷骚主动一次。很快,套路多多的小朋友便反客为主,借住手多就是了不起的优势,将谢崇森按在身下亲。
其实是不动尊蹲了蹲身子给小朋友点自尊心啦。
小朋友像刚尝荤腥的恶犬,狠狠地咬噬、辗转,像要把这些日子的憋屈全部发泄出来,起初的毫无章法,在谢崇森配合引导下,变得技术尚可起来。
谢崇森揽着他莲香四溢的纤细身子,出神的想,我终于握住了永恒。
一番亲热过后,白灵率先小脸爆红的推开了谢崇森。
他把丢人的还缠着人的三双胳膊收回去,又缩小了身形,换做了和之前一般的人型模样。
他用大围巾不自然的围住红晕遍布的脸,转移话题“总之,血童已除,这个大患总算可以交差了。”
谢崇森低低“嗯”了一声,掏出手机联系佘姐那边。
其实变化多舛、异象丛生的天色,已经将白灵归位成功的好消息散播了出去,微博上可算有一条热搜盖过了肖兔宝系列,便是“燕京上空金色莲花型光柱”。
点看,便见热搜里气象爱好者、砖家,激昂文字探讨异象成因,呼声最大的,便是什么入冬了暖寒流交锋造成的云层漏光之类,然而评论中点赞量最高的,是个什么算命专家,还橙v“有得道高人飞升了,知道真相的早打坐修炼去了,还在这和你解释”
一群网友嘲讽他“那高人你现在干嘛呢”,也有一群以为他开玩笑的,编起了各种段子,什么“道友你在哪”,什么“一觉醒来这个点了燕京申奥成功没啊”,总之没人当真。
血童教教主已逝,死的尸体都化成灰了,佘姐一用幻术逼供,那劳什子工作室负责人就一股脑交代了。
归海靖是个擅长笼络人心却不擅长管理的,什么企业文化企业发展都是这个负责人在做,各类邪教活动证据一网打尽,连带着印刷厂印刷成本都说的清晰详细,让佘姐向国安交材料难度减轻十倍。
佘姐听得谢崇森语气不似以往冰冷生硬,哪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揶揄道“行了,你俩不用过来了,好好叙旧去吧。这边雪闻和我一块呢,他心情不好,你俩过来反而添堵。”
白灵超想围观招供现场,一听后半句心里不太舒服,便没主张要去。
人各有命,说来容易,想来唏嘘。
车上,白灵放了他最爱的歌单,他意外的爱听钢琴曲,随着轻快节奏哼着小调。他望着窗外掠过的惆怅天色,开口道“我们再停留一世吧。”
这正是谢崇森想问又不敢问的,他松口气“好。”
白灵睨他一眼掩不住的欣喜,也勾起嘴角“你可别自作多情啊,我才不是想多陪陪你呢,我就是想多玩几年,回去又要被压榨劳动力。”
“嗯。”
白灵又说“再说,你要一走,你的宝贝弟弟可咋整,两眼一摸瞎,你们家三年能被他玩完。”
他说完觉得有点夸张,又歪头想了想“倒也不会。你走了,他说不定能成长的更好他是个命格祥瑞,又性格坚毅的。你觉得呢”
谢崇森难得的垂了垂眸子“我确实放心不下他。这些年,我也真把他当弟弟看,我占了他们家名头,就不能弃他不管。”
他说完,又赶紧解释“是年幼的那种弟弟,自然与你不同”
白灵看他紧张样儿,噗嗤一声笑了“我知道。”
他们径直回了谢家小楼。
家里没人。许久未归,玄关积了一小层灰,谢崇森吹风将屋子打扫一遍,才让白灵进门。
这次归家,又是不一样的心境,白灵换好家居服,直接扑到闷闷坐在沙发上浑身僵硬的男人身上,给他一串热情的吻。
小朋友毫不掩饰的爱意与黏人让谢崇森心里有种被填满的感觉,他稳稳地揽住他,捏捏他小鼻子“这么爱粘我”
“哼,别人想让我粘我还不粘呢,”小朋友傲娇的一扭头,“有意见憋着。”
最后一份材料整理完毕,封存进牛皮纸袋,与其他档案一起加红封,加急送到燕京国安委。
从隐蔽小巷出来,李雪闻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没有门牌号的“老旧”实则大有洞天的单位,点起一支烟,毫无留恋的大步离去。
一切都结束了。
火星在吞云吐雾中明灭可见,远处天边阴霾沉郁,暴雨将至。
他却不想回去。
那是谢宅,并非他家。
事已至此,他不是要埋怨命运的可笑与作弄,只是觉得满心荒凉。在这一瞬,他是有点嫉妒谢一海的。
他们的记忆随着白灵归位,也都化开了幻象,他清楚地记起,从原戊青方墓出来后,谢家平白无故多了一个人,谢一海有了为他顶天的哥哥,将他保护在魑魅魍魉与复杂人心之外。
谢一海,不,谢林海,明明与他一般是孤儿。
他却没有那个命。
手机突然一声振动,他本不想理,却鬼使神差的随手划开屏幕。
陌生号码。
你那边结束了吗小荷
他烦躁的把烟踩灭,又反应过来她不在身边避讳什么,低声咒骂一声。他不想理她的,却不知接下来做什么,反手一个电话打过去。
那边接的很快,想必没想到他会打来,声带错愕“你这是结束了”
“嗯。找我有事儿”
“倒也没,就是关心一下,”张以荷轻咳一声,她似乎感冒了,嗓子有点哑,“你晚上有空吗”
李雪闻抬头看看天色,又鬼使神差的“嗯”了一声。
其实已经九点多了。
“你吃饭了吗”
“没。”
“真巧,我也没有,”张以荷轻快的笑笑,“你在哪啊”
“我去找你。你还在柳山路是吧”
得到肯定的回答,李雪闻挂了电话。他踢一脚烟头,又幼稚的试图用土把它埋起来,最后烦躁的捡起,扔进垃圾桶。
也好,吃点东西消磨一下时间。他麻木的点火,启动,朝目的地前进。夜色下的燕京是雍容华贵,亦活泼生机的,可周街灯火繁华,无一入他眼。
小姑娘早已等候在街边,裹着浅粉色的羊毛大衣,一头直发简单的扎了个马尾。她今天似乎精心打扮了一番,化了妆,带了耳钉,巧克力蛋糕后两颗毛绒球,俏皮又可爱。
李雪闻恍惚的瞥了一眼她的耳钉,后者俏皮的笑笑“好看吗”
“嗯。”他心不在焉的打火,“去哪儿”
“不知道。”
车厢内静了。
李雪闻也不知道去哪儿。他有选择恐惧症,做决定的事向来交给谢一海来,他总能在万千选择中选到大家都爱吃的。
张以荷顿了顿“我不太饿,要不,去你想吃的地儿吧。”
李雪闻也不是矫情人,张以荷说了,他便一声不吭的启动车子。
他情商不低,知道和女生吃饭,应该去西餐厅啊、私厨啊,再不济吃个无功无过的火锅,可他偏不想。
他在初冬彻骨的冷空气里捏着车钥匙,突然好想回到过去。回到什么都不知道,即使青春忧伤,仍能笑着闹着横竖过日子的时候。
如果这是任意门的钥匙就好了。
他浑浑噩噩的开去了大排档。
仿古大红灯笼的街灯璀璨,一片飘摇的喜气,人声嘈杂,小吃香气与聊天声交织在一起。
张以荷没抱怨什么,反倒两眼倒映着红红的灯火,惊奇不已“哇哦,好香啊。”
李雪闻这才想到,大小姐怕是没吃过这类贫民食物。他烦躁的挠挠头“你吃吗不然换个地儿”
小姑娘没说话,开门下了车。
她拎着偏长的风衣,直直冲进了那片热闹的现世。
她小心翼翼的绕开端着吃的聊天走路的人,双眼全程盯着他们手中的端盘。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干净桌子,她急忙坐下,也不顾风衣差点垂落在地,朝停完车的李雪闻奋力招手。
李雪闻心中涌起了一团莫名的火,在看到她一双充盈着热烈红光的眼后,消了下去。
他们点了很多东西,烧烤、炸串,还有很多只有小孩子才会吃的东西。李雪闻看着两大端盘欲言又止,却在张以荷亮晶晶的视线下继续点餐。
初冬的风凉,可周围是热的,李雪闻空洞的胸膛重新传来了心跳。
他拿来两罐啤酒,示意张以荷挑选。
张以荷想了想,拿过了奶啤。她笨拙的“撬”开易拉罐,小口抿了一口“好苦”
李雪闻笑了,一口气咕咚了半罐“你不会没喝过啤酒吧”
“没啊,”张以荷皱着一张小脸,“家里人不让我喝酒。这个明明叫奶啤,怎么一点奶味都没有啊”
“喝不惯就别喝了,很多人喝不惯这个味儿。”
“味道倒是还好,”张以荷扯出一个有些稚气的笑,又抿了一口,“原来啤酒是这种味道啊。”
她砸吧砸吧嘴“确实没什么好喝的嘛。怎么那么多人爱喝酒呢”
是因世间失落人太多了吧。
若非生活太苦,又怎会有人爱喝这苦兮兮的东西呢
李雪闻恍惚的在张以荷稚气的脸上看到了另一个人。
他自己。
他记得,几年前第一次喝酒,是在李雪陵尸体被找到的那天。他也觉得啤酒苦,却忍不住喝更多。
他垂眸“是啊,我也不明白了。”
张以荷见他神情怅然,便转移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她咬下最后一块烤板筋,嘴边沾了红油,轻轻用纸巾抿去。
“我其实今天找你,有点话想说。我哥他醒了。”
李雪闻一怔“醒了恭喜。”
“没什么可恭喜的,”张以荷扯扯嘴角,眼睛望向远方无星也无月的夜空,“脑瘫,智商不足两岁,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法交流。”
李雪闻明白了她未说出口的意思。他不知如何安慰,捏紧了空易拉罐“起码不是植物人了。”
“可是,为什么就不能像原来一样了呢我好想他,想他和我一起出门逛街,想他问我很多幼稚的问题”张以荷嗓子哽咽起来,“二哥和家人都特别高兴,我不知他们的快乐是真是假,我却假笑也笑不出来。我想不明白,是我太贪心了吗”
李雪闻想了想,认真的对视女孩迷惘的眼“不。人总是贪心的,这也是驱动人类寻求更高追求的源泉。但,并非所有的贪心都能成真罢了。”
女孩难耐的张了张口,最终苦笑了一下,奋力抹了一把眼睛。
她的妆有点花,眼周红通通的,不好意思的避过头,用卸妆棉索性把妆全擦了。
连天红灯映在她面颊上,绒毛细微可见。
“小孩子就别学人化妆了,”李雪闻突然说,“你素颜更好看。”
孰料,张以荷噗嗤一声笑了“原来你也会直男性发言,还有,我都十九了,大二了,不是小孩子了。”
“什么叫直男发言我不过阐述事实。”
张以荷摆摆手“原来你们天师还真没空上网啊,直男发言就是指,嗯”
她给李雪闻讲不清楚,索性放弃挣扎。
李雪闻突然问“去兜风吗”
燕京夜晚的高速仍喧嚣热闹,甚至来往的大小车辆,要比白日还川流不息。李雪闻从小玩车,那时驾照查的还不严,十三四岁就开着他爸的车满京城跑。他在张以荷惊悚的视线中接连超车,变道,拐上了人烟稀少的另一条国道。
他们终于把世俗抛在了脑后。
风声穿透玻璃传来,两岸点点灯光化作光斑飞越,张以荷听到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混在风里,引擎声里。她看向李雪闻,他紧抿着唇,俊美无双的白净书生面,此刻化去了白日戾气,只是个世间可怜人之一了。
就像她一样。
她又忍不住想她的大哥。
想一家五口人团团圆圆的吃饭,想严肃刻板的爷爷看到正常的大孙子时笑的满面开花,这些生命中一瞬闪过的片花,终究无法重现了。
她不傻,能隐约感觉到,这两年苏醒的大哥并非原装可那又如何呢,只要张辰君能如常人一样和他们一齐生活就好了。
而不是四人沉默在餐桌,每日都因缺少的那个人气压低沉。
她不想回家去了。
李雪闻把车子停到了一条小道旁。
张以荷没问为什么,默默下了车。她把风衣扔在了车上,裹着抱枕毯下来。小道旁枯草已被清理过,大块石子裸露在外,向深处走去,枯草越发高而蓬松,像大片黄色云朵。
李雪闻随便在一处草丛上躺了下来。他全身陷入了温柔蓬松的草堆里,云朵包裹着他,这让他有一点失重感。
张以荷把小毯子铺在草丛上,也躺了下来。
他们就着阴蒙蒙的夜色,漫无目的的聊了许多事情,郊外的风缓缓的,二人疲累了一天,不知从谁开始,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张以荷听到了哭声。她茫然的睁开眼,身边,李雪闻已旦泪流满面。
他喃喃着一些令人心碎的话,张以荷听不太清楚,她也想哭了。她又强迫自己身陷进朦胧睡意中去。
李雪闻醒来时,满面冰凉。他费力的摸一把眼窝中的泪水,竟是浑身轻快了许多。
阴霾不知何时散了,星河与月重新辉映在天空。
他很想化作漫天繁星中的一颗,成为无忧无虑中的一员去。
于是他站起身,踉跄的走向路边歪歪扭扭停着的丰田霸道,从后备箱找出破魔柴刀。
他怔怔的抚摸着刀面,说来也奇怪,白灵用其斩杀归海靖后,他分明用清水擦洗过了,刀面上却隐约浮现金色的痕迹。他用手沾了一点轻嗅,质感像金箔,有魅惑人心的莲花香气袭来。
但这不重要了。
他抬刀,朝脖颈间挥去。
他听到背后惊慌失措的呼唤,那喊声撕心裂肺,他想,嗯,还有人能为我伤心,这感觉也挺不错的。
他还想回头安慰小姑娘不要害怕,可他的世界已经黑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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