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搜屋 www.BISOWU.COM】,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张父等人都哈哈笑起来, 终于明白秦琼所谓的厉害所指何意了。
张父还以为秦远是像自己大儿子那般厉害的人物,百发百中, 就算挪远了投壶的距离,也照样可以全中的能人。而今看来,是他想多了。
随后,张父就去投壶, 中了四支。张父直叹自己老了,眼睛不行了, 手也没力气了。
“这就很厉害了, 五中四。”秦远称赞道。
秦琼紧随着张父来投,感慨自己这么玩是欺负人, 所以用布条蒙上了眼睛, 看似随意那么一投, 中了三支。
秦远“”
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鄙视。
接着轮到张母,中了四支。到张九娘,也中了四支。
秦远连连惊叹, 随即反应过来,这一家子都是武将出身,玩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太简单。
“不如这样,你们猜我这局能投中多少,输了的人喝酒”这些人把游戏都打通关了,玩起来便没趣了, 秦远也不想逼着他们跟自己玩, 那就没意思了, 所以提议了一个新的办法。
“好主意”秦琼立刻道,“我猜我兄弟全中”
秦远没想到秦琼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对他拱了下手。
张父打量一圈秦远,琢磨道“豁出去了,我也赌秦少卿全中。”
张母“中一个。”
张九娘“我随母亲,也猜中一个。”
张氏含笑道“那我猜两个吧。”
秦远随即搓搓手,在他们一家五口殷切期盼下,全力发挥,投中了一个。秦琼、张氏和张父三人乐哈哈地举杯自罚。
到第二局,秦琼和张父依旧猜秦远全中,张母、张氏和张九娘就分别猜一、二和三个。
秦远果然进步了,投中两个。
秦琼又乐哈哈地跟着其他三人喝酒。
然后第三局、第四局、第五局,秦琼和张父都一直在猜秦远全中。
秦远见秦琼和张父这样鉴定地支持自己,深刻觉得自己不能辜负了他们对自己的期盼,秦远小心翼翼地投中了一支,接着又一支。
秦琼和张父起初还在乐呵地叫好,等到秦远中了第四支的时候,俩人脸色大变,互相看了一眼。随后俩人就伸长脖子,紧盯着秦远手握的最后一支箭,各自在心中祈祷着。
秦远搓了两下手里的箭,哈一口气,祈祷自己一定要好运,完成投壶游戏历史上的第一次通关
秦远张开双臂,踮着左脚,嗖的一下,箭投了出去。
所以有人的眼睛都跟着箭飞向壶。
当啷
中了
“中了中了我全中了哈哈哈哈哈”秦远开心地蹦了一下,庆祝自己里程碑式的突破。
张氏、张母和张九娘也都笑起来,为秦远高兴,称赞他进步快,果然是个人才。
秦远兴奋地看向秦琼和张父,正想告诉他们自己没有辜负二位一直以来赌全中的支持,却忽然发现这俩人好像不怎么高兴。
张九娘这时候抿起嘴,已经瘪不住笑了。
秦远反应过来,指着秦琼和张父“好啊,你二人根本不是对我有期望,是觉得我不可能全中,好贪吃这酒。”
今日酒宴的酒是由秦远独家的青梅酒,好喝不上头,果味浓厚。秦琼和张父俩人都贪酒,好容易得到这么好的机会,互相递一个眼神,便心领神会,当然要不择手段多饮酒了。
“这事儿可不怪我们,是你这青梅酒太好喝了。”秦琼推卸责任道。
张父连连应和自家女婿的话,“实话,不怪我们。”
“你们两个可别给我们丢脸了。”张母笑道,转即跟秦远解释,“这俩人有时候就像孩子,还望秦少卿不要跟他们计较。甭管他们存了什么心思,结果是好的,秦少卿终于投壶全中,可喜可贺。”
秦远点点头应承,“不过有人贪酒耍赖,便不该受奖励了。”
“还有奖励”秦琼好奇问。
秦远命人分别送一坛樱桃酒给张氏、张母和张九娘,送酒之前还有个条件,酒怎么处置都没干系,但就是不能给那两个玩游戏耍赖的人喝。
“秦少卿放心,咱们虽是女子,但也讲究说话算数的,这就答应秦少卿,保证不给他们喝。若给他们喝了,我们就是小狗。”张母笑着给秦远保证道。
“我相信三位巾帼。”秦远应和道。
秦琼和张父见有一坛酒的奖励,本就后悔,随即庆幸最后这酒还是自家人得了,他们可以私下里偷偷喝。可转头听到秦远的条件,俩人立刻哀怨地叫起来。
众人哄笑一团。
待酒宴散了,张父和秦琼都喝得烂醉。
“别拦着,要趁着这机会多喝点,回头没得喝喽。”张父唏嘘感慨,仰头忧愁望着天,翘着他些许白了的山羊胡。
张母连忙带人把烂醉的张父搀扶走了,嫌他丢人。
秦琼听到张父的感慨后,闹着要继续喝,被妻子张氏拦下后,他就可怜兮兮地喊,“好兄弟无情啊”
“是你骗人在先的,岂能怪人家不给你酒,可瞧瞧你这样,不给也是应该的。”张氏拉住了秦琼,招呼张九娘帮自己送一下秦远。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张九娘颔首对秦远行了下礼,欲送他离开。
“在下有一疑问,”秦远心中存疑,早想询问张九娘,而今时机正合适,“九娘到底有什么能耐,可以在没有目击闯入者的情况下,得知有人闯入你的院子我不爱用饭,不爱饮酒,喜欢投壶,我养的黑白花猫喜爱吃鸡肝,你都是如何知晓”
张九娘垂眸,密长的睫毛微微抖着,人静如兰。
张九娘还在犹豫着,没有作答。
“但说无妨,保密这点我还能做到。怪事我见多了,九娘想必也从你姐夫那里听说过,我破的案子多数都很诡谲,遇到有异能的人也不在少数。”
秦远见张九娘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就把那晚闯入者是方鼎的事,实话告知,并告诉张九娘方鼎就是天生有异能的人。
“那他有什么能耐”张九娘问。
“如你那晚所见。”秦远明知道张九娘没见,偏故意这样说。
张九娘扬起她清澈的眸子,沉静从容地看着秦远,“秦少卿猜对了,那晚我确实没有目击到闯入者。他怎么进来怎么走的,我都是猜的。想必我猜的不好,所以才被秦少卿发现了端倪。我名声险些被毁,幸亏秦少卿快速破案,澄清一切,我便当秦少卿是我的恩人。不然刚才酒宴上,我便不会再三出言。”
秦远点点头,多谢张九娘在酒宴上的善解人意。
“那你到底是如何知道我不喜吃酒菜又是如何知道黑白花喜欢吃鸡肝”
张九娘对秦远笑道其实“秦少卿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我自小就可感知万物的悲喜。花花草草,飞禽走兽,都可以。”
“难怪了。”秦远叹道。
这能耐有点意思,但有时候对人的伤害却也不小。
“难怪什么”张九娘疑惑地反问。
“难怪你年纪轻轻的,我便听你姐夫说你看透了人情世故。这世上虚伪假装的人不在少数,你因感受到他们真实的心境,便容易看破丑陋。面善心黑的,嘴热心冷的,强装气派的看多了,你若不觉得心累还有些奇怪了呢。”秦远解释道。
“正是如此。”张九娘觉得秦远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话便多了两句,“听说秦少卿也不愿成亲,莫非秦少卿是不是也与我一样我前头有八个姐姐,六位兄长,都已经成亲了。张家族里的堂兄弟姊妹那就更多了,但十之八九都过得不好,不过都是面子上强装开心罢了。我大姐看似嫁得最好,是王妃,每次回家的时候笑容满面,很是气派,大姐夫看起来对她也极其疼爱的。实则心中十分不喜,假装做戏罢了。我猜不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肯定不是好事,大姐过得并不开心,甚至很痛苦。她还要强撑面子,让全家人都觉得她好,要做这一家子姊妹们表率。”
张九娘说完之后,请秦远一定要保密。有些话,说不得,万万不能拆穿。她一直没有拆穿她大姐,因为她太辛苦了,如果把她维持的最后的脸面拆穿了,那她大姐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你小小年纪,能思虑全面,体谅他人,倒是懂事。”秦远叹道。
“可不是小年纪了。”张九娘纠正道,“不过瞧秦少卿的性子,看着也不像是二十七八。”
“怎么呢”秦远笑问。
“秦少卿心中少有悲喜,表面的不过是表面的。如投壶,虽然于秦少卿来说是个乐子,但仅仅是个表面乐子罢了,心中真正的喜很淡,几乎没有。”张九娘顿了下,补充一句,“当然除了吃酒菜外,你是真的不太喜欢吃我家宴席上的东西,所以我才开了口。”
“哈哈哈。”秦远笑了几声,跟张九娘道,“八成跟我在深山里修行十年有关。不因俗事悲喜,是我正要追求的境界。”
“佩服。”张九娘感慨,“但我觉得真正能做到这点的人太难了,毕竟大家都是人,活于世俗之中。”
“因人而异。”
秦远见天色不早了,便与张九娘告辞。
张九娘目送秦远。
秦远归家后,就命人给黑白花猫煮鸡肝,他还不信他留不住一只猫了。
黑白花正窝在床上睡觉,看见鸡肝后,立刻醒了跳下床,大口大口吃起来。
秦远美滋滋地看着黑白花把食吃完,琢磨着黑白花今晚肯定不会跑了。但下一刻,秦远就眼睁睁看着吃饱了的黑白花跳出窗外,一溜烟朝狗洞的方向去了。
养的怕不是猫,是白眼狼,秦远在心里叹道。
次日秦远休沐,农场收获了水灵又香的花生。秦远禁不住感慨最近李世民的生活状态不错,不是真甜就是真香,心情可以说非常棒了。
秦远瞧着早上阳光不错,搬了凳子在廊下,边晒着太阳,边剥花生吃。秦远院里平常没什么人,除非有重要事情传达,否则他在家的时候,这院里基本上不能留人。目的就是为了方便他自己吃饭的时候,省得被这些家仆察异样觉。
秦远吃了个半饱,忽然听见院外有人敲门,方喜喊话说大理寺来人,请秦远去一趟。
秦远赶紧收拾了花生皮,去把门打开,“可知我今日休沐”
“说出大事了,长孙公请秦少卿过去一趟。”
秦远换了官袍后,行至大理寺,见长孙无忌和戴胄、孙伏伽也刚到不久。
早有宫内的太监在此等候,瞧见人齐了,就宣旨命大理寺调查赈灾粮丢失一案,连同魏征是否有渎职之嫌,也一并调查。
等长孙无忌接了圣旨之后,戴胄惊讶叹“魏仆射渎职这不太可能吧”
“没什么不可能,关内赈灾一事由他主管,他曾在圣人跟前保证过不会出事,如今却出了这等监守自盗之事,自然要查他渎职。”长孙无忌随即告诉秦远,他刚从宫里出来,昨天半夜的时候,圣人突然把他叫进宫里去,就是因为这桩案子。
“怎么回事”秦远问。
“本来已经运到关内的第二批赈灾粮,入库后的第二夜,库房着了一场大火,火扑灭了之后,在库房里头发现了十具尸体,有六名看守衙役失踪,库房内空空,没有任何粮食被焚烧过的痕迹。他们这才发现粮食早在着火之前早被人搬空了。”长孙无忌解释了案子的大概情况。
戴胄“这么说来,果然是那六名看守衙役监守自盗了。”
“粮有多少斤”孙伏伽追问,他记得朝廷的赈灾粮都是以万斤记,区区六人,怕是搬不动那么多粮。
“差不多六十万斤。”长孙无忌叹道,“这正是此案诡谲之处。据魏征上报,在火情扑灭之后,他率人封锁了所有交通要道,火速排查方圆十里范围内是否有运粮的车马出现,但是四周没有任何车马运粮的痕迹。”
“这怎么可能,六十万斤粮,又多又重,居然能被不声不响地被运走,没人察觉”大家觉得而不可思议。
“想来这也是圣人为何要我们查魏公渎职罪的缘故了。”秦远叹道。
“不错,”长孙无忌道,“魏仆射人现在就在关内道陇州,掌管所有赈灾事宜。这批粮是他吩咐入库的,他也曾派人查验过。现在突然一场大火过后,六十万斤粮并着六名看守衙役,突然间就失踪了,一点痕迹都不留,谁会信若非魏公在朝廷有些声望,这会儿恐怕早被定了监守自盗之罪。”
戴胄点了点头,询问长孙无忌那接下来大家该如何调查此案。
“你与孙伏伽坐镇大理寺,监视魏府,查其家人近来是否有什么可疑人等有来往。我与秦远前往陇州详查此案,若有需要你在长安配合调查,回来信知会,一定要尽快执行。”长孙无忌吩咐道。
戴胄和孙伏伽双双应承。
秦远立刻命人去备马,被长孙无忌拦下,“你做什么去”
“查案啊,事不宜迟,咱们早去更容易发现线索。”秦远道
“再等等,还有一人没来。”秦远忙问是谁。
话音刚落,那厢就有人来传话说温彦博来了。
温彦博瞧见秦远后异常开心,勾着他的肩膀,乐呵呵问秦远到底有没有喜事。
“这两日有关你的传闻,我都听出花来了,刚要为你高兴,就被告知这是谣言,被澄清了。那你与张家女儿的事,倒是真是假武林盟主的女儿呢”
“都没有。”秦远让温彦博别瞎想,“我若有好事,岂能忘了通知你。”
温彦博“好吧,就知道你这厮是不会给我惊喜的,我还琢磨了半天,给你孩子的名都起好几个了。”
“起名的事哪用得着你操心,该是做父亲的来。”长孙无忌忍不插嘴叹道。
“我也不是真定下哪个字,是怕他不正经,给孩子起名太随便了,我就先选了一些合适的,让他挑。等他挑成了,这名字也就算他取的了。”不及秦远开口,温彦博就感慨自己真贴心,善解人意。
长孙无忌无奈白了一眼温彦博,骂他现在越来越不成样子了。“以前明明挺温雅斯文的,而今也不知道被谁给带坏了也一样的不正经。”
“说谁不正经”秦远和温彦博同时反问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赶忙转移话题,让他们都别瞎聊了,这就立刻出发去陇州。
于是三人带着侍卫,骑马轻装前行。
两个时辰后,大家停马歇息。
温彦博气喘吁吁地下了马,靠在树边拍拍胸脯,然后从属下的手里接了水囊,喝了两口。
“还真是到年纪了,身子骨没以前经得起折腾。”秦远拿下一包花生,分给大家吃,又将青梅酒递给温彦博,让他喝一口提点劲儿。
温彦博喝完两口酒之后,知足地发出一声叹息,感慨这出门带着秦远就是好,总有好吃的好喝的。
长孙无忌也要酒,温彦博递过去的时候,趁机凑到长孙无忌身边坐下。
“长孙公,你说魏公出了这么大的事,圣人是不是很失望生气”温彦博问。
长孙无忌犹豫了下,跟温彦博道,“圣心难测,猜不出来。”
“没吧。”秦远顺嘴回道。
魏征消息传来的时候在昨晚,而秦远今早上收获的花生很香,说明李世民心里很有幸福感,并没有特别不开心。
“为什么”温彦博问秦远。
长孙无忌也看向秦远,虽然他也觉得李世民并没有特别痛心难受,但这话他说不出口。一旦魏征是冤枉的,他这样表达,岂不将圣人陷于不义。
“圣人英明神武,必定早料到魏公是冤枉的,加上派了我们三个这么厉害的人物前往调查,自然是放一百个心。”秦远不仅把李世民给夸了,还连带着把自己和长孙无忌、温彦博一起夸了。
温彦博哈哈笑着应是。
长孙无忌佩对秦远酸道“你还真了解圣心。”
“那当然。”秦远不客气地骄傲道。
长孙无忌无奈地睨一眼秦远,他那话根本不是赞美的意思。
休息片刻之后,三人继续快马加鞭赶路。
终于赶在日落黄昏之时,一行人抵达了陇州。
魏征听说三人到来的消息,急忙来欢迎。看见秦远的时候,他激动地抓住秦远的胳膊,险些落泪。
与魏征一道来迎接的还有数名陇州官员,如陇州长史张毓,陇州治中闵乐贤,陇州法曹参军贾继彤
待这些官员自报身份,行礼之后,长孙无忌就打发众人立刻去案发现场,先弄清楚事发时经过。晚饭延后再用,甚至可以不用。
陇州众官员们都从长孙无忌的态度中,揣测得知朝廷对这次赈灾粮丢失的案子很重视。而今就算最前头有魏仆射顶着,他们这些陇州的小官员只怕也不会有好下场。
大家本就因粮食丢失的案子,心急如焚,而今瞧从长安城而来的国舅爷的态度,心里头就不光是火烧火燎了,还觉得凉。可谓是冰火两重天,每一重都要人命。
魏征在带路前往库房的路上,就禁不住跟秦远感慨,这次的案子真的非常诡异。
“粮食入了库之后,本打算三日后便按照之前做好的分配办法,运往陇州各郡县赈灾,谁想到第二夜出了这样子的事。
此案太过蹊跷,我带人仔细查过案发现场,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库房周边几处的交通要道,我也命人封锁详查,可奇怪的是,这么沉重的粮食,如果真要运输的话,必定要许多马车,声势浩大,可是这几处路上都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魏征当时立刻命人保护了现场,封锁了陇州附近所有的交通要道,命所有陇州的军马四处巡逻观察动向,但的目前还是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魏征觉得这案子如果真能查出真相,他所知的人之中恐怕就只有秦远可以了。
秦远默然听完魏征的解说后,点了点头,这时候大家便抵达了库房所在之地。
陇州的粮库在陇州府衙以西八里处,此处四野空旷,本是一处长满花草的大斜坡,东高西低。因西面地为陇州的军事要冲,驻军所在的折冲府就建立在此处。魏征便特意将临时粮库设在此处,目的就是为了借用折冲府的军马兵力,保护粮食安全。谁知这本以为的万全之计,却在一夜之间把粮食变为虚无。
临时粮库由砖木搭建而成,粮仓一共十六个,横三竖六并排矗立,而今十六个粮仓都被焚烧得漆黑,留些横七竖八烧得所剩木头,以及被火燎得漆黑砖头。
秦远打量一圈粮仓,发现焚烧程度最严重的地方,都在粮仓的东面,说明放火者都是在东面放得火。
粮仓的守卫外紧内松,有二百余名官府衙役密不通风地守卫四方。粮仓内,则有看管粮仓的差役共三十二人,轮班值夜。那天夜里,本应该有十六人在屋内睡觉,另十六人不间断地在外巡查。众人扑灭火后,在九号粮仓发现了十具尸体,皆被割颈封喉而死,另有六人案发后不知所踪。
“案发那晚刮得东风”秦远问魏征。
魏征被问住了,他倒没注意这点,转头问身边人,可还记得前晚的风向如何。
这时候前来拜见的折冲府都尉方云闻言,立刻告诉秦远和魏征,那晚确实是东风。
“下官记得很清楚,那晚的风很大,蔓延了火势。我们在隔壁发现火情后立刻来救火,却因为风大,没能及时将火扑灭。”方云叹道。
当时扑火的时候,方云等人很害怕粮仓内救命的粮食被烧了,所以都拼命地挑水浇水。结果终于将火扑灭后,进粮仓内一瞧,哪有什么粮食,全都是空的。
“救火的当晚,有很多人闻到了菜油的味道,应该是泼了菜油之后才点燃了粮仓。不然不可能这么多粮仓,同时着起来,火势迅猛。”
“着火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秦远再问。
“应该是丑时快过了的时候,我记得大家救火没多久,天就亮了。”方云叹道。
秦远召来当时正在睡觉休息另外十六名差役,询问他们最后一次确认粮仓里有粮是在什么时候。
“是子时换班的时候,我们几个该休息去用饭。郭衙役跟我们说,今天运气好,弄了一壶酒给我们吃。我们一人吃了一盅酒之后,困劲儿都来了,便早早拾掇睡了,后来着了火,那么大响动我们也没听见,还是后来被泼了凉水才醒过来。而今想想,说不好是那酒里给我们下了什么东西。”衙役于大庆说道。
其余的十五人都点头,附和于大庆的话。
魏征对秦远解释道“酒已经让人查验过了,里面确实有迷药。”
“而今作案手法已经很明确了,六名衙役下药先迷晕了他们十六人,在趁余下的十人不备杀之灭口,而后想办法运了粮。”长孙无忌总结道,“只是到底是怎样的我运送手段,可以令六十万斤粮在短短两个时辰消失而不留痕迹”
大家听到这话,都觉得不可能,除非是闹鬼了。
“就是闹鬼了饿死鬼来偷粮了”法曹参军贾继彤突然喊道。
魏征转头瞪他一眼,令他不要瞎说。如果真是鬼偷粮,何必放火杀人。
秦远拦住魏征,请贾继彤继续讲。
“本地有个传说,有一个张姓的穷道士,因为做法不灵验,挣不着钱,没钱吃饭了。他便四处乞讨,想要口饭吃,百姓们都嫌弃他不给他饭吃。后来张道士就活活饿死了,据说他死之前,给自己设坛,诅咒整个陇州的百姓,终有一日会跟他一样凄惨饿死,不得善终。”贾继彤解释道。
“这个传说有点意思。”秦远叹道。
“城内有个姓郑的富户,他家的粮也在一夜之间被盗空了,大概是前年的事。”陇州长史张毓回忆道。
“而今这位富户可还在”秦远问。
“在的。”张毓连忙恭敬地回答道。
“那就劳烦张长史带路,令我们见一见这位富户。”温彦博客气道。
张毓应承,立刻带着大家去。
温彦博趁机走到秦远身边,小声问秦远可有什么想法没有。
“有没有破解这么多粮食为何一夜之间,不对,是在短短两个时辰之间,就不翼而飞了”
秦远瞄一眼温彦博“你当我是神仙啊”
“对啊,在我眼里你在破案这方面就是神仙”温彦博附和地恭维着。
秦远笑了一声,“算你有眼光。”
“你果然有头绪了,那就好,快点破案,算帮我一回。”
温彦博发现秦远一点也不愁,心里就踏实了,本来还以为这案子这么难解,怕是一时半会儿破不了,那他们就要在陇州呆上挺长一段时间。最近他大哥温大雅的身体不大好,温彦博有些担心,所以很希望能早点回长安,陪伴他大哥。
秦远听闻温彦博难处,怪他不早些说。这种事情温彦博既然能说出口,而且看得出他很焦急,便说明温大雅的病情很严重。
“你该现在回家去瞧,别耽搁了。这案子我心里有数,你不在旁边帮我也没关系。”
“不合适,长孙公可是亲自点名让我来得,哪能刚来就走呢。”温彦博告诉秦远,不管怎么样,他身为朝廷命官,该以国事为先。
秦远拗不过他,琢磨着自己还是尽快把这案子破了好。而且拖久了,李世民那边搞不好也会不开心,会给他苦头吃。
一行人到了郑性的富户家,便见到了郑兴本人,就前年丢粮一事询问他。
郑兴见有这么多大官来到自己这里,就为了破获他前年丢粮的事情,甭提多高兴了,连忙道出经过。
“我那粮一直放在仓库,突然有一天打开,全都不见了。问那些守粮仓的家仆,却是一个都不知道。他们什么声响都没听到,也没有打开过粮仓。粮仓的钥匙确实只有我一个人有,我天天挂在脖子上。可我就奇怪了,为什么什么响动都没有,我的粮就那么凭空在粮仓里消失了”郑兴万般不解,“后来我报了官,这案子也没查出所以然来。大家都说这是张道士化作饿死鬼来偷粮了,此后家家都在存粮的地方贴符,我也贴了,至今倒再没发生过怪事。”
秦远听完郑兴的讲述后,要去看郑兴库房所在之处。
郑兴道“那存粮存不住还招饿死鬼的地方,我哪里敢再放粮食。而今那地方被我改成道观了,专门请了两位道姑在里头念经祈福。”
秦远不介意,还是要去。
郑兴就引着这些他光听官名就害怕的大官们,走过后花园,穿过两座院子,然后上了十几个石阶,行至道观。
道观里挺宽敞,有三间房,正房和东西厢,俩道姑正在念经,听到动静后就迎了出来。
秦远环顾道观的环境,倒没什么特别。此处地方位于郑家的西北角,立在道观门口,可大概俯瞰整个郑家。
道观后头,装饰着嶙峋怪石,再往下就是一处溪水,岸边有垂柳,垂柳那边,就是宅子的外墙了。
过了这墙,有一条马车宽的路,路那边就是另一家了,从此处倒是可以隐约看到隔壁府内的峥嵘景象。
秦远便问郑兴隔壁的住的人家是谁。
郑兴“那隔壁就是”
贾继彤忙来给秦远行礼,表示隔壁是他家。
“原来你家在这。”秦远笑道。
贾继彤毕恭毕敬地应承。
“住多久了”秦远再问。
“去年搬进来的,前一位主人因为着急出手,价格上便宜了许多。下官一家都觉得合适,就接手买了下来。”贾继彤道。
“那这宅子的前一任主人是谁”秦远再问。买卖房子地契交接的时候,一定是要去官府过手续,贾继彤肯定知晓。
“是个容颜貌美的寡妇,姓王,年纪大概十七八的样子。他是从李参军家手里买来了这宅子,搬来这住了大概不足一年,便转手了,她说她一个寡妇住在这么大的宅子里,心里空得慌,便要换一处小宅子。”
“当初买的时候,她便是寡妇了,没意识到这宅子大。反倒是住了段时间,突然嫌弃宅子太大就着急脱手,甚至愿意降价”秦远觉得可笑,感慨这宅子里肯定有猫腻。便问贾继彤,他在住这宅子这段时间,可遇到什么问题没有。
“也没什么太大的事儿,就是宅子后头的花园太乱了,连些花草都不好好种,土却乱翻一通。后来我娘子叫人平整花园,重新栽种花草,足足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贾继彤感慨,“不过这样也好,出处自己安排,都是自家人得意的景儿。”
“那也算称心如意了,是好事儿。”秦远最后有看了一眼贾继彤的宅子,才离开郑家。
这时候天色已经大黑了,所有人都聚齐在府衙,等候长孙无忌和秦远等人的命令。
“先让大家都在府里休息吧,有事的时候自然会叫他们。粮仓那边的守卫不能松懈,和往常一样。现在陇州的百姓还都期待着赈灾粮的下发,此消息要严格保密,一旦传出去,引发民乱,后果不堪设想。”秦远和长孙无忌商量道。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赞同秦远的说法,吩咐下去。
“还有,这些官员和他们的随从都要控制起来,任何人在未经允准之下,都不能擅自离府。这桩案子就是监守自盗,所有人的嫌疑都很大。”秦远说罢,命王振等人可以故意装作口风不严,将他这个怀疑宣扬出去,他倒要看看这些人听到自己被怀疑的消息之后,都会有什么反应。
秦远接着命谢罪去询问口供,先从粮库那边被下药的十六名差役开始。秦远再命方鼎带人,趁着夜黑风高之时,将郑家与贾继彤家之间的那条路挖开。
“一直挖,越深越好。”
方鼎立刻领命去了。
长孙无忌托着下巴,耐心等秦远吩咐完之后,问他到底在干什么。
魏征反倒是松了口气,安心地靠在凳子上坐下来,舒心地喝了口茶。
长孙无忌见状,改口先问魏征,“瞧魏仆射这如释重负的样儿,想必是弄明白秦远的目的了”
魏征喝饱了水,听到长孙无忌的话愣了下,摇摇头。
“不清楚,谁能搞清楚他脑袋里想什么,不过我瞧他挺有想法地在忙活,就知道这事儿八成他心里有数了,那我自然也就安心了。现下就是好好打腹稿,怎么赔罪,怎么在圣人跟前称赞他
长孙公若是愿意,我们联合举荐也不错,就举荐他做大理寺卿好不好我瞧你在大理寺卿这位置上呆着,似乎没啥用。”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手机用户请浏览 http://m.bisowu.com 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