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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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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夜已深了, 诸位女眷留在外面也无用, 徐知府就遣人将她们一一送回, 又额外谢了胭脂和秦夫人。

    从丘悦口中得到胭脂已经回镖局的消息之后, 赵恒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

    几位镖头和唐宫也知道了拐子的事, 也有些担心赵恒,便都聚在正厅一夜没睡,这会儿见赵恒完好无损的从外头进来,都跟着松了口气。

    胭脂顾不上许多, 丢了茶杯跑到他身边上上下下看了几遍, 口中还不断地问,“可还好么伤到了没有怎的这会儿才回来快给我瞧瞧,可不许跟上回似的藏着不说。”

    赵恒老老实实任她拨拉来拨拉去的检查,问一句就答一句, “几个毛贼且不算什么, 并未伤着, 接应的人刚去,中间我也不好随意离开,故而拖到现在。放心吧,再不会瞒你的。”

    徐峰等人原本还想听他说说经过,可一看眼前这情景, 便都交换下暧昧的眼神,嘻嘻哈哈的闹了开来。

    左右人也回来了, 什么话不能以后问呢坏人姻缘是要遭驴踢的, 看着也没什么事, 散了,都散了吧

    徐峰就十分夸张的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又胡乱抹抹眼角沁出的酸泪,故意大声嚷道“都傻愣着作甚,等着挨撵么赶紧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回房睡大觉去散了,都散了”

    众人哄笑出声,都纷纷散了,只是临走前又故意排着队从赵恒和胭脂身边晃过去,你一言我一语挤眉弄眼说得起劲。

    “一夜没睡,果然有些累得慌”

    “咳咳,可怜你我都是没人疼的”

    “哎呦呦,大当家,你可伤着了么,别再像上回似的藏着掖着”

    徐峰扭扭捏捏的学了几句,话音未落,众人便都纷纷笑倒了,唐宫十分敬佩的冲他抱了抱拳。

    才刚还没觉得有什么,可这会儿给这些家伙一打趣,胭脂也觉得面上火烧火燎的,又不好发作,当即一跺脚,又死命锤了赵恒一把,扭头跑走了。

    赵恒追了几步,没追回来,后头众人笑的越发大声,一个个都东倒西歪的。

    赵恒转头抱着胳膊看他们,忽然冷笑一声,然后咬牙切齿的捏了捏拳头,活动下筋骨,带着一身咔啪作响往那边走去。

    “来来来,眼见着是闲得慌了,倒不如练些拳脚,省的生疏了。”

    见势不妙,一群人便要作鸟兽散,可哪里走得脱都被赵恒先后拎了回来,院中好一片上蹿下跳、鬼哭狼嚎

    众人闹了一回才回去休息,赵恒又去胭脂那儿瞧了瞧,说了几句贴心话,也各自歇息。

    接下来几日,徐知府亲自审了那三个拐子,又叫手下的得力干将使出浑身解数,对他们严刑逼供。

    一开始,那三个拐子还死咬着不说,可到底受不过刑罚,渐渐地又吐出来其他诸多同党和牵连其中的人牙子。

    徐知府亲自整理成卷宗,发现跨府连州,涉及大小省府州镇多达三十余个,被拐孩子少说也有数百人,堪称多年来头一号的大案

    这样规模的贼窝想要连根拔起,单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是不成的,势必要相关地域通力合作,那么必然要惊动圣听。

    徐知府不敢怠慢,亲自写了折子,命人八百里加急送进京去。

    接到折子之后,圣人也勃然大怒,连夜召集几位肱骨大臣商议此事,又亲下圣旨,命徐知府牵头,与朝中派去的钦差大臣协作办案,务必要将这些不法之徒连根拔起。

    大凡朝廷真下定决心想做什么,必然没有做不好的,且拐卖孩童此类案件又是最容易引发众怒的,下头百姓无不拍手叫好,更有许多苦主跪到各地衙门口嚎啕大哭

    转眼三个月过去,外面的柳树已经发出一层浅碧色的蓉芽,拐卖人口的案件审理也终于告一段落。

    圣人亲自下旨,大肆封赏了在本次案件中的立功之人,其中便有秦夫人、胭脂和赵恒。

    两位女眷倒也罢了,到手的不过是一柄如意、宫中新式首饰,以及各处送上来的精致衣料布匹,另有白银一千两。因赵恒乃是头一号功臣,圣人得知他以前还在军中立过战功,除了一干财物奖赏之外,还亲书一块“忠君爱国”匾额,是徐知府亲自带着一众官员送来的,如今正挂在镖局大门正上方,凡过往人员,文官下轿武官下马。

    从另一种层面上讲,只要以后中定镖局别想不开谋逆叛国,任何官员、官府都轻易不敢得罪了。

    镖局上下都与有荣焉,说话做事越发谨慎,丝毫不敢给这份殊荣抹黑。

    唐宫本来早想走了,给留了好几回才留到现在,谁知就赶上了,每日出出进进都觉得感慨万千。

    “先前公干的时候倒没这个福气瞻仰,谁知如今浪迹江湖了,反而”

    他感慨,赵恒又何尝不是

    “再过两日便叫人收了,这么着着实太过招摇了些。”

    圣人御赐之物先供出来几日是老规矩,本地官员亦觉面上有光,不然依着赵恒的性子,早就放到镖局最深处的屋子供起来了。

    匾额送来的第二日,徐知府与徐夫人竟又亲自带着小公子来了,众人不免又呼啦啦出来迎接。

    徐知府长得文质彬彬的,说话做事也都十分和气,在外名声甚好,徐夫人也十分朴素,众人对他们的敬重倒是发自内心的。

    徐知府先冲着门口的匾额拜了两拜,这才随赵恒进去。

    “如何又劳动大人与夫人亲自前来”赵恒就有些疑惑不解,又命人上茶。

    徐夫人不答反问,“如何不见江姑娘”

    赵恒就明白他们的来意了,一面叫人去请,一面道“不过举手之劳,圣人也给了赏赐,夫人不必这般。”

    “这如何使得”徐夫人正色道,“于你或许是举手之劳,可秋儿乃是我的命根子,若他当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唉”

    说着,她眼里就有了泪意。

    徐秋刚回来那几日,徐夫人夜夜都做噩梦,便是如今想起来,还后怕的很呢

    徐秋年纪小,且当时又被喂了药,当真是无知者无畏,瞧着倒是活泼的很,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不住打量四周,显然很是好奇,不过因着家教极好,并未出声发问,只是规规矩矩的坐着。

    平静了一会儿之后,徐夫人又道“早就想亲自过来了,可我这身子不大争气,年中又忙,断断续续躺了两个月,门都出不得。这几日好了,就赶紧来了。”

    这种大事,自然是得亲自道谢的才好,可本来之前徐夫人就有些积劳成疾,年下也忙,再经了儿子被拐的一惊一乍,当日就病倒了。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且徐夫人的底子本就有些亏,养起来就更难了,好歹熬了两个月,这才勉强能见人了。

    稍后胭脂出来,见徐夫人果然是瘦得狠了,一身棉衣穿着都有些空荡荡的,脸颊也深深凹陷,结结实实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胭脂忙上前行礼,又安慰道“如今都好了,夫人且放宽心,小公子还指望着您呢。”

    徐夫人哪里敢叫自家救命恩人行礼忙过去扶起来,又上下打量,十分赞许。

    若不是只有这一个命根子,年纪根本对不上,徐夫人是真想叫她给自己当个儿媳妇

    徐夫人又命徐秋给赵恒和胭脂行礼。

    徐秋倒是记得赵恒,又见母亲少有的严肃,虽有些不解,还是老老实实行了礼,只是又多看了那个漂亮姐姐几眼。

    徐知府满意的点点头,又对赵恒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老夫与夫人今日过来,实则有事相求。”

    赵恒大惊,“大人有事只管吩咐,哪里用求呢”

    徐知府呵呵一笑,“我这个犬子,瞧着老实,实则野得很,又天生不受拘束,我夫妻二人到底年纪大了,又下不去狠心管教,如今大了,越发不知天高地厚的胡闹思来想去,只好厚着脸皮走一遭,但求赵先生收犬子为徒,一来教导他些武艺防身,二来也说些人伦道德、人情冷暖。”

    不光赵恒惊讶,胭脂更是惊得合不拢嘴。

    给知府大人的公子当老师

    赵恒刚要开口,徐知府就先一步打断他,“我知你要说什么,无非是才疏学浅之流的鬼话。你也不必蒙我,你是正经科举出身的二甲第四名进士,曾官至指挥使一职,端的是文武双全、青年栋梁,如何做不得他的老师”

    说起这个指挥使,胭脂老早就想问赵恒了,只是一来二去的就给忙忘了,这会儿听徐知府亲口提及,不免又多看了他几眼。

    赵恒不曾想徐知府竟然将自己的底细摸的一干二净,一时竟想不出该如何反驳了。

    徐知府心满意足的吃了半盏茶,又不紧不慢的说“其实早在老夫接任沂源府知府一职时,便已叫人将这城内外挂的上号的人物筛了一遍我与你的老师,汪大人也曾有过数面之缘,他端的是行的正坐得直的真君子,你是他的高徒,自然也不会差。若你实在为难,少不得老夫要豁出去这张老脸,亲自修书一封,请他来做说客。”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将赵恒所有的退路堵死了,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左右如今镖局人手充足,闲时教导一个孩童,倒也不算什么。

    再者徐知府不管是官品还是人品都值得信赖,与他交好自然是没有坏处的。

    于是,稍后徐秋便正经拜师,亲自跪下磕头叫师父,又颤巍巍奉茶。

    赵恒喝了茶,去取了一把短匕回赠,“这是我当年学武时,我师父给我的,如今我将它给了你,你要好生珍惜,日后勤修武艺、精研功课,惩善扬恶。若你来日长成家国栋梁,我自然以你为荣,却也不图你什么回报;可倘若你品行不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便是有你父母求情,我也必要亲自惩戒,你可听清了”

    徐秋虽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可常年跟着徐知府耳濡目染的,也能大致听懂,当即重重点头,奶声奶气道“知道了,师父。”

    赵恒就笑了,“起来吧。”

    胭脂就笑着对徐夫人道“真不愧是夫人与大人亲自教导出来的,竟这样乖巧,您怎么还说他顽劣呢”

    徐夫人就摇头,“这话说得太早,别看他小,鬼精儿着呢,最会唬人这是同你们不熟,你且瞧着吧,要不了几日,便要露出真面目了。你是不知道,我是没法子了的”

    让徐秋拜赵恒为师,乃是他们夫妻二人反复权衡的结果。

    一来,徐秋确实给他们养的野了些,实在该有个有能力有担当的人管教一二。

    二来,不管是赵恒还是他的授业恩师汪大人,都是令人敬仰的君子,有这个由头交好,也是给子孙后代铺路吧。

    拜师之后,两位女眷带着徐秋去外头说话,赵恒同徐知府在里面谈些秘事。

    本以为徐知府今日过来也就这两件事了,没想到等人一走,他又一张口说出一桩叫赵恒心神俱震的大事。

    “我听说,汪大人已借此次东风上了折子,弹劾达州知州等一干人等,这是替你叫屈,要为你翻案呢。”

    赵恒愣了半晌,又是感动又是无奈,“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老师这又是何必”

    朝堂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当年他蒙冤受屈是如此,如今汪大人上折子求重审此案,更是如此,稍有不慎

    “但求无愧于心是好,可若有机会为自己正名,又为何要一直背负”徐知府笑笑,“你也不必担忧,汪大人自有筹谋。”

    虽说是个武将,可能一路混到那个位置,谁也不是真草包。他既然已经忍了这好几年,自然不可能突然就忍不了了。唯一的解释就是,汪大人一直未曾放弃过,并在暗中调查、搜罗证据,且已有很大把握,只缺一个合适的机会。

    如今赵恒虽已不在朝堂,可依旧立下大功,并得了圣人嘉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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