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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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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徐知府走后, 胭脂就斜着眼道“恭喜指挥使大人喜获高徒。”

    赵恒无奈摇头, 笑道“也不是什么值得四处炫耀的事, 你没问, 我也不会四处乱说。”

    他自然知道胭脂这语气不对是因为什么。

    真要说起来, 他对胭脂的过去了如指掌,而胭脂对他的过去却是一无所知,如今两人关系已定,偶尔细细想起来, 难免有些不自在。

    不过赵恒确实没有故意隐瞒的意思就是了。

    胭脂自然知道他的为人, 不过顺嘴一说罢了,听了这话就笑道“我竟不知你的眼界这般高,指挥使的位子都入不得眼吗”

    在寻常百姓眼中,只怕区区一个七品县令就如同天边云彩, 看得见, 摸不着, 令人不敢直视。

    赵恒过去拉了她的手,面上满是追忆,百感交集道,“若我直说,外人难免道我轻狂, 可为官作宰非我本意,无奈世事难料, 非但没能一展宏图抱负, 反而连这官职也做着没意思, 倒不如退隐江湖来的干净。”

    其实最初在他跟胭虎差不多年纪的时候,也曾那样天真,日夜梦想着为国效力,十方杀敌,保一方太平。可等真踏入官场之后,他才明白一切并非想象的那样简单。

    现实太过残酷太过复杂,纯粹的黑与白几乎是不存在的。

    赵恒努力适应,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差不多已经适应了的时候,却被敬重的大嫂反咬一口,一夜之间声名狼藉。

    他自认不是个记仇的人,也曾经自欺欺人的以为已经将这段不堪的往事彻底遗忘,可当真正再一次说起时才忽然意识到或许他真的从未遗忘。

    努力强迫自己忘掉过去的结果就是那段记忆确实埋藏的更深了,然而却并未淡去,当有朝一日因为某种原因被翻出来时,它的印记反而更加鲜明。

    “当年我初入行伍之时,有一位大哥对我十分照顾,嫂子也是个十分贤惠的人,”赵恒的表情有些微妙,似乎飞快的挣扎了下,才有些迟疑的说出了后半句,“后来大哥去了,他们也没个亲人,我这个当兄弟的自然要将嫂子当成亲嫂子来孝敬。每月的俸禄,我都将六成交于她,她待我也确实无微不至”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那几年着实是他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

    他是正经科举出身,允文允武,本就比一般从军入伍的白身起点高些,又敢拼敢杀,敢作敢当,提拔的很快,年纪轻轻就抢在一众前辈头里有了正经官身。

    诚然,有人眼红,有人羡慕,有人嫉妒,可没人不服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年轻人前途无量

    然而

    胭脂静静的听着,一句话也没说。

    赵恒停了下,然后才继续道“大哥,生的十分英武不凡,嫂子也是个温柔贤惠的好女子,可恨遇上无耻之徒,竟趁我不在闯入嫂子家中,意图行那不轨之事,结果被我撞了个正着。”

    “我敬嫂子如母哪里能叫她受这等委屈便先打了那厮一顿,然后便将他扭送衙门谁知第二日事情急转直下,嫂子竟然一口咬定是我要轻薄于她,那衙内才是仗义出手的。”

    “好不要脸”胭脂听的火冒三丈,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赵恒苦笑一声,又长长的叹了口气,“我那时年轻气盛,自然想不到其中关节,可如今回想起来,那衙内靠山强硬,又没闹出人命,最多不过打几棍,赔几个银钱就完了,可这仇也就结下了。嫂子一个寡居女子,又无处投奔,如何能不怕”

    “话不能这样说”胭脂打断他,满脸怒气道,“难不成因为怕,就要行这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事你一个不相干的人都肯为了她豁出去前程,她却因为一点点担心就叫你背黑锅,当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

    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遇到这种事确实会怕,但赵恒就不怕了吗他本来年纪轻轻前程远大,这件事本也与他没有任何直接关联,他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可他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出手了,哪怕知道有可能葬送自己大好的前程

    他不是人么难道他不是娘生爹养的吗他什么背景也没有的熬到那一步容易么

    这等恩将仇报之辈,当真令人厌恶至极

    赵恒将胭脂拉过来,叫她坐在自己腿上,搂在怀中轻声安慰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不必太过气愤。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本也受不大了官场憋闷,顺势辞官罢了。你瞧我如今逍遥自在家大业大,又有什么不好的”

    “这能一样吗”胭脂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自己辞官,那是自己不稀罕,走的时候照样风风光光的。可这又算什么岂不是惶惶如丧家之犬,当真叫亲者痛仇者快平日与你交好的上官师长兄弟难道就没有替你说话的吗”

    “那衙内便是上官的儿子,”赵恒道,“恩师和兄弟自然是信我的,可一来受害人本身就指证我,二来那厮正得重用,权势颇大,轻易奈何不得。我不愿连累旁人,索性一走了之。信我的自然信我,不信我的,努力辩白也无用。”

    胭脂是又心疼又生气,心疼他满腔抱负和曾经的努力付诸东流,生气的却是老天不开眼,多有自私自利忘恩负义之辈

    见她只一味的生闷气,赵恒反而笑了,“莫气,都过去了,只是可惜,将来你不能诰命加身。”

    “说什么浑话”给他这一打岔,胭脂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干脆抬手掐了他一把,低声道,“我,我可未必要嫁你”

    “成,”赵恒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的,“那你切告诉我要嫁谁,什么时候嫁,到时候我去抢亲也就罢了。”

    胭脂给他逗乐了,“抢什么亲难不成抢去做个压寨夫人”

    赵恒一本正经的点头,“倒是没做过寨主,听着倒也新奇有趣,若你不嫌弃,回头便做一个试试。”

    “谁不嫌弃”胭脂白了他一眼,“哼,我嫌弃的很”

    两人说笑半日,胭脂又问,“徐知府又同你说了什么瞧他颇看重你,别是年还没正经过完就打发你出去做什么事吧”

    “你想的也忒多了些,”赵恒笑道,“他得了信儿,我的恩师借机上了折子,想要替我翻案。”

    “这是好事,不过,他认识你老师”胭脂怔了下。

    “徐大人原就是京官放下来历练的,过不几年还要回去,早年在京的时候,同恩师见过几回。”

    官场之人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沂源府距离京城虽然数百里,可对这些人而言,并不算什么。

    胭脂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很明智的没有继续刨根问底。

    左右官场的事情她不懂,也不感兴趣,知道个大概也就行了。

    “那,那若是翻了案,你还要回去做官吗”胭脂有些担忧的问。听他这么一说,总觉得这官场就好比战场,还是暗箭伤人的那种,简直防不胜防,哪里比得上混迹江湖来的自在

    官太太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赵恒摇摇头,“做够了,再说,若我回去做官,镖局怎么办”

    胭脂这才放下心来,也有功夫想别的了,“那既然这位知府大人早就知道你的底细,为何之前没有往来”

    “无缘无故的,要什么往来”赵恒笑她天真,“江湖朝堂两相立,本就井水不犯河水,早该避讳着些。若是贸然接触,不光于他官声有损,与我的江湖名声也不大好。”

    两人说了半日,这才各自睡了,结果次日一早,就收到好大一份礼

    天刚蒙蒙亮,徐秋小公子就被送到镖局门口了,身边只跟了一个提着包袱的小厮,他自己也换了一身略朴素些的衣裳,俩人傻愣愣在门口站了半日,这才被门子领了进来。

    徐秋才五岁,正是半懂事儿不懂事儿的时候,揣着一张圆滚滚的脸,忽闪着眼睛看这些并不大认识的人,竟也不怕生,果然胆子大得很了。

    胭脂一看他就乐了,“呦,这样早,吃早饭了没”

    徐秋老老实实的摇头,胭脂就叫人上了碗筷。

    本来大家还担心这么点儿大的孩子要不要人伺候,结果就见那小厮麻溜儿的从包袱里取了一套明显小一号的碗筷摆上,又恭敬道“赵总镖头,江姑娘,老爷夫人说了,只管将公子当寻常徒弟管教即可,不必太过小心。府里马车每五日来接回去住一日。老爷说了,虽知道您不缺钱财,可正经的规矩还是该讲的,每月算八两银子的束脩,也包括公子日常消耗的吃食、笔墨纸砚等物,逢年过节另算。这是一年的束脩,您先收着。”

    于是徐秋就一边啃包子,一边看小厮将一包银子递给赵恒,忽然来了句,“我是被卖了吗”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哄堂大笑。

    卢娇乐得东倒西歪,“这哪儿来的猴崽子怎么想的”

    胭脂就逗他,“那若是真给卖了,你还不快跑”

    徐秋眨巴眨巴眼,又咬了一口包子,“我记得你们。”

    小模样还挺得意,又指着赵恒道“父亲母亲说了,那是我师父。”

    卢娇他们就啧啧称奇。

    这知府家的孩子跟寻常百姓家土生土长的还真不一样,这才多大,说话竟也这样有条有理的。

    赵恒笑着摇头,这孩子确实是有点儿太聪明了,而恰恰就是因为太聪明,所以胆子也格外的大,轻易吓唬不住。

    镖局里忽然来了个知府家的公子,一群人就跟得了新鲜玩意儿似的看个没够,饭都顾不上吃了。徐秋自己倒是吃的挺自在,还叫小厮给他夹咸菜,说自己从没吃过这个

    胭脂就乐,“你自然是没吃过的。”

    徐知府夫妻二人都算官宦之后,到了他们这代就更讲究了,即便是出了名的质朴,也仅仅是不铺张浪费罢了,想来衣食起居远比一般人家精细的多,怎么可能在饭桌上摆几十个大钱就能买一筐的咸菜

    卢娇就戳了戳赵恒,“大哥,你准备从哪儿教起”

    赵恒略一沉吟,“先多动动吧。”

    这孩子去年就由徐知府亲自启蒙了,三百千都已熟读,听说诗经都背过几篇了,故而这个倒不急,关键是文臣家的通病,光脑子溜了,身子骨弱的什么似的。瞧徐秋这小胳膊小腿儿,简直跟几条豆芽菜似的,若这么下去,就算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又有什么用保不齐压根儿连考场都下不来

    众人正说着,忽然听到外面街上一阵锣鼓齐鸣,都吓了一跳,徐秋直接把啃了一半的包子都丢了,嘴巴一瘪,就要哭。

    “不许哭”赵恒板着脸道,“男子汉大丈夫,宁流十滴血,不掉一滴泪,不过几声爆竹,哭什么”

    徐秋的眼泪都挂在睫毛上了,谁知竟真的生生憋回去了。

    胭脂看了赵恒一眼,又打发莲花去拿帕子。

    不等里头的人问,外面就有伙计进来回话了,“回禀各位当家的,这是斜对过那条街上一个书生中了秀才呢对了,就是江姑娘作坊隔壁那个,姓唐的”

    “是吗”胭脂一听,回想起来那位姓唐的书生,隐约记得是个挺老实本分的,为人也质朴,也替他高兴,就转头吩咐莲花,“你赶紧去准备几样礼,也不必太重了,一匹布,几样点心果饼即可,去吧。”

    唐秀才家境贫寒,在这里租房子也是他一边抄书,他妻子一边替人洗衣裳维持生计,若是自己送的礼太过贵重,人家反而会有负担。

    身边邻居成了秀才公,莲花也觉得与有荣焉,麻利的去了。

    吩咐完这一切,胭脂才恍然意识到,原来都这会儿了。

    朝廷上下的考试都是同一个时间,既然这边出了名次,想必父亲他也不知考上没考上。

    江志确实考上了,而且也如他老师所言被选为禀生,自此之后免费入府学就读,且每月有二两银子、十斤米粮。便是不这么拼命抄书,也不至于养活不了自己了。

    八月就是乡试,若乡试得中,便是正经举人老爷,就算一只脚踏入官场,即便中不了进士,略使点银子,也能弄个芝麻小官儿当当。

    江志的老师叫了他去,满面红光的勉励一番,又叫他莫要太紧绷。左右衣食住行有了保障,府学众位教授们又都是饱学之士,多学学总没坏处,即便今年不中,也可等下一轮。

    江志磕了个头,却一字一句说得清楚,“今年必中否则无颜去见学生那一双儿女”

    他已亏欠两个孩子太多,若是不混出个人样儿来,拿什么说补偿

    老师也知江志一腔心事,知道苦劝无用,只好罢了,又问他还要不要钱,“府城不比咱们这小小青山镇,便是不要钱,额外开销也少不了。再者,你也少不得要与同窗交际,可还有积蓄”

    “劳先生记挂,学生感激不尽,尽够了。”江志恭敬道,“之前我一直没断了抄书,如今已经攒了将近十两银子,且日后还有每月银米贴补,只有剩的,断然没有不够的。”

    见他执意如此,老师也只好由他去,又勉励几句,就放他走了。新电脑版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网,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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