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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厉戎认识陆少唐, 比陆少唐的多数朋友还久一些。
毕竟是北城世家养出来的孩子, 从小在各类场合偶遇, 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两人相识的十几年里,交集大多集中在陆家那间能同时容纳十几人的大书房里头。剩余就是一次又一次机缘巧合的偶遇。
譬如过去。
譬如现在。
黑色suv顺畅地滑出停车位, 厉戎缓缓抬眼,瞥了一眼后视镜。
陆少唐盖着他的大衣横躺在后排的座椅上, 从衣领和发丝间隙里露出一截白皙的侧脸。
这人酒品不怎么样,睡相倒是还可以。
忽略脸颊上泥水蹭出的猫胡须似的印子, 看着还像是个年轻又干净的男大学生。
这本来也是他的半个学生。
想到这儿, 厉戎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车里醉鬼的酒气逐渐弥漫开来,他按下控制钮,给四面车窗各开了一道细缝。
可惜这一次,后座上的醉鬼很快地给出了反应。
陆少唐动了动胳膊,想要钻进被子似的抱紧了他的大衣, 哼哼唧唧地小声念叨“冷”
“”
厉戎沉默一瞬, 又重新把车窗依次关上。
这一晚路上堵车, 厉戎花了多一倍的时间才把醉鬼运送回自己北城大学附近的公寓。
背着青年开门时,隔壁住着的女白领正巧下楼倒垃圾。
女白领平素对厉戎很有好感,惊了一瞬,笑着试探“男朋友”
“学生。”厉戎不愿多说。
“哦, 学生啊”女白领讪讪一笑。
在女白领愈加诡异的视线里,厉戎单手打开了指纹锁, 转身关门时, 破天荒地没有保持礼节说一句“再见”。
他实在不太想知道自己这位邻居正在想什么。
也没有在意的必要。
防盗门严丝合缝地关上, 厉戎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他把陆少唐小心地放到沙发上,又把已经添了许多褶皱的大衣暂时挂在门后的衣架上。
该洗了。
也到家了。
厉戎并不否认,他从来都有些诡异的地盘意识。
只有回到公寓,才算是回到自己熟悉的领域。
就好比厉家在朝阳区那套别墅,作为岑绛留给他的唯一遗产,里面封存着他对母亲仅剩的记忆,他从未允许陈瑜踏足半步。
无论厉父如何规劝,陈瑜如何赔笑解释“只是因为那边离阿姨公司的地址更近”,厉戎都没有半分动摇。
那是岑绛的空间,绝不能染上陈瑜的气息。
陆少唐浑身都是脏水和汗渍,厉戎并不打算就这么把人背进卧室去。
他怀抱着一丝希望推了推陆少唐的手臂“起来洗个澡再睡吧。”
陆少唐似乎意识回笼,半睁开眼睛眨了眨“李婶儿”
厉戎“”
厉戎“我不是。”
厉戎用温水洗了条干净的毛巾,拧干了回到客厅,亲自弯腰给陆少唐擦了脸,又蹭掉脖颈上粘上的污渍。
陆少唐被服侍得很是熟练,眸光也略微清醒了一点,翻身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厉戎”
看来是真的醒了。
厉戎把毛巾递到陆少唐手里,简单地解释道“你醉在路边,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那谢谢了。”陆少唐揉了揉太阳穴。
短短一年不见,陆少唐身上那股子嚣张外露的锐气已然转性,眼角眉梢都透出历经世故的沉郁。
厉戎收手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安静地旁观陆少唐擦拭手腕。
陆少唐也没像往常似的跟他对着干,他摸了摸衣兜,眉头皱得更深“你看见我手机了么”
厉戎答“没有。”
陆少唐眉头就皱得更紧那手机就多半是被别人顺走了。
陆少唐又看向厉戎,老友似的随口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
“都听说了”陆少唐笑了笑,“那放宽心,以后你就不用教我了。我可请不起你。”
“可以打折。”
厉戎起身去了餐桌旁,回来时手里多了两杯茶水。
半年前,厉戎得到了机会,赴国交流学习。
北城局势陡转、陆家风雨飘摇的三个月,他都恰巧不在国内。
陆少唐自然地接过水杯,莫名觉得厉戎待他的态度比过去柔软不少,皱着眉头“啧”了一声“你他妈可别同情我,那就太恶心了。”
厉戎笑了笑“不会。”
他没什么资格同情同类。
短短八年里,北城塌下去三姓名门,两姓的后辈都在这间小客厅里坐着。
无论厉家还是陆家,都没什么分别。
“你有贺子琛联系方式吗”陆少唐放下杯子问。
“有。”
厉戎一贯有备份通讯录的习惯。
“那手机借我用用,”陆少唐松了口气,“我让他接我来着,估计再拖一会儿,这哥们儿得报警。”
门铃声和厉戎的手机铃声前后脚响起来。
厉戎没说什么,摁掉电话把手机递给了陆少唐。
他打开门,门外果不其然是送餐的外卖员。
厉戎接过了带着店家o的保温袋,颔首说了“谢谢”。
屋里陆少唐已经跟贺子琛通起了电话,说话时语气终于有几分往日的气势。
外卖员“麻烦您给个五星”
“你他妈的小点声儿”
“”厉戎镇定地看向受惊的外卖骑手,“一定。”
而后动作利落地关上了房门。
陆少唐还在通话中。
厉戎就先把塑料餐盒里的粥和小菜折进了厨房的白瓷餐具里。
“我他妈在哪儿我在朋友这儿呢。”
“滚你丫的,真当老子孤家寡人得就剩你一个儿子了”
“你妈喊我去那我能去吗我哪根筋别住了去跟你分享母爱的温暖”
“我有地儿住,我姐给我留了地方操,老子真没骗你,你他妈就放心吧。”
“挂了啊。”
陆少唐挂了电话,好像还因为“朋友”两个字儿有点别扭。
自己起身走了两步,把手机递给厉戎“谢了。”
厉戎收了手机,抬眼看他“醒酒了”
“喝得少,代谢快。”陆少唐扬着下巴。
“嗯,”厉戎拿了两幅餐具,没有质疑这个答案,“坐,喝粥。”
陆少唐放下粥碗,心情还有些微妙。
过去他喝多了,李婶儿也会在晚上提前把热粥备好,预备他随时起来垫胃。
有时候是皮蛋瘦肉粥,有时候是鸡丝青菜粥,几道肉粥的味道十几年都没变过。
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能睡到第二天天大亮。
有时候十一二点爬起来,也不吃饭,匆匆灌一碗热了第二遍的暖粥下去,就又不知道被谁约出去做什么。
李婶就跟在他屁股后头絮叨,数落他不爱惜自己。
陆老爷子就会坐在餐厅里远远地朝外吼“随他去”
好多事情,回头想想觉得珍贵。
身在其中的时候,都无非是每天发生的小事。
陆少唐隔着热气打量厉戎,心中涌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大约从高中,厉戎第一次以家教身份出现在他面前开始,他就一直觉得厉戎这人特别没意思。
用他那点儿墨水来形容
大概就是这人在纨绔堆里头鹤立鸡群,在那帮子豪门精英里头依然鹤立鸡群。
操。
陆少唐扁了扁嘴,他还真是语文不太行。
说不来不是人话的东西。
从陆少唐记事儿、厉戎也成为“别人家的孩子”那会儿开始,厉戎就是完美少年人的典范。
他个儿也高,长得好,成绩从来没让第二名的兄弟追上过,一骑绝尘得让人迷眼睛。
无论语言还是才艺,似乎学什么什么行。
但陆少唐给他找出来了个缺点缺人味儿。
就这兄弟总跟块儿石头似的,看不见什么情绪起伏,活得又超脱,又不食人间烟火。
所以厉戎给他做家教的那几年里头,陆少唐没什么缘由也总想折腾出点儿事儿来。
然后他就明白了
厉戎确实是会变脸的。
新的问题也来了
他陆少爷玩儿不过这姓厉的。
他在课上插嘴,能被厉戎四两拨千斤地堵回来,堵到噎死。
在数学题的“解”后头画王八,厉戎能亲自摁着他一道道从头来过。
贺子琛和他狼狈为奸多年,是经受了无数革命考验的好兄弟。
短短两个月的暑假辅导,几近沦为厉兄狗腿子。
陆少唐恨啊。
成绩还被提溜着上了本市的艺术重本线上足足几十分。
自从进了大学,两人就没再有什么交集。
他原本觉得,厉戎这人也不见得有多待见他。
但这么个阴差阳错的晚上。
偏偏就是厉戎把他捡了回来,还颇体贴地请了他一顿酒后的夜宵。
还竟然是个好人。
厉家出事的时候,陆少唐还在幼儿园和贺子琛比谁捉蚂蚱捉得更多更大。陆家出事这半年,他才真正见识到了陆家金玉台阶底下的人间真实。
第一次见识就是深入其中。
陆少唐还算活得下去。
陆家不像厉家,人丁稀薄得极度断了香火。
即便陆家的中生代死的死,抓的抓,陆少唐同辈的堂兄堂姐,仍旧足有十几口子。
个个都在北城的风波下艰难度日,陆少唐偶尔也能听见几嘴消息。
陆少唐三爷爷家的二伯父,一贯是陆家男人中最特殊的那一个。
他性格顾家且与妻子感情颇深,偏偏因为身在财务口,经手的东西太多,是“鼎盛案”里量刑最重的几人之一,一审无期,上诉驳回。
这位二伯父家的独子,陆少唐的堂兄,上个月因为安眠药过量进了一回医院。
陆少唐去看过一眼。
被蜜糖包裹着长大的人,一旦进了沙漠,就像被抽去了全身生机,看着教人可怜。
但陆少唐不一样。
他得到过的爱不多,对生活也没有过多的期待和要求。
陆语冰的离世又给生死的天秤再度加码,让他凭借“恨”都能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这也无非是身畔的热源又少了。
人生中又长又冷的冬夜,习惯了也就好了。
陆少唐淡定地舀了一勺热粥,送进了嘴里。
这半年发生的事情不少,他从北传退学,在北城便宜的出租屋四处辗转。
贺子琛帮了他不少,也反复劝他住进贺家。
但陆少唐婉言谢绝了对方的好意。
贺家长辈毕竟是从政出身,和陆家人走得太近,不好。
陆少唐又抬头看了一眼厉戎,厉戎也碰巧放下筷子看过来。
“陆少唐。”厉戎咬字很清晰。
“怎么”陆少唐愣了愣。
“你可以考虑一下,搬来和我同住,”厉戎道,“房租三月一缴,可以后付。”
“什么”
陆少唐一头雾水,疑心自己大晚上的出现了幻听。
“我不会平白帮你,这也只是提议。”厉戎用纸巾蹭净了手指,“我回国后这段时间,可能会和朋友合作做一些事情类似创业。我需要一位助手。”
“你要不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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