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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和程一水再次相见是在南京。
实习结束,我给自己留了一周的时间享受假期。
清嘉也从北京回到苏州。
离得这样近,清嘉就说想来南京玩几天。我后来才知道清嘉在北京遇到她的“crh”crh这个词那时候还不流行她和人ons,说好互相不再打扰,但她放不下,反复在深夜给那个男人发一些暧昧模棱的消息,对方的回应总是不冷不热。
那男人这几天正要来南京出差,清嘉是为见他。
这件事我至今觉得不可思议。清嘉那样清高而骄矜的一个人,居然会陷入速食而廉价的一夜情。未免太像一种物极必反。
我没想到同行的还有程一水。
程一水正巧有深度考察先锋书店的打算,听说清嘉要来南京,便提议自驾。
清嘉有备而来,当然不希望有另外的人同行,且这人还是她的父亲。但她没有合理的理由拒绝这个提议,全程怏怏不乐。
因为是早上临时做的决定,程一水为自己贸然的叨扰而道歉,并事先声明他有自己的行程安排,不会打扰我们年轻人。
但我坚持要请他们吃饭。
江苏路的民国红公馆,我没抢到买单的机会。程一水说我是小孩子,哪里有小孩子买单的道理。
吃完以后程一水顺便在颐和路附近逛了逛,拿一台索尼微单给老建筑拍照。
清嘉拉着我在一旁聊天,我却频频看向程一水。
他观察那些建筑像在观察他的情人,专注而温柔。
第二天,清嘉请我帮忙打掩护。谎称跟我去鸡鸣寺,实则是去跟那个男人约会。
清嘉到晚上都没回和程一水一起下榻的酒店。
她告诉程一水,她跟我一起在1912喝酒,到时候会直接去我家里留宿。
她发微信请我不要戳穿她。
我没想到程一水直接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正宅在家里打游戏,家里安静得无论如何不像个夜店。
准备编一个诸如自己正在洗手间里这样的谎言时,程一水直截了当地说“清嘉没跟你在一起吧”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程一水的语气并非疑问,更接近陈述句。
对他撒谎让我觉得羞愧。
程一水声音里带着惭怍而温柔的笑意,“抱歉了周豫,清嘉从小这样,说谎时总会将别人也牵连进来。我没别的意思,就想确定她是不是安全。我不会出卖你。”
我只能说“清嘉已经是成年人了。”
程一水何其聪明。
第二天,清嘉继续跟那个男人厮混。
她将我和程一水拉了一个群,在群里对程一水说今天我跟周豫去中山陵玩。
我生平第一次这么为别人感到尴尬。
清嘉不知道,她拙劣谎言在程一水那儿就是皇帝的新衣。
程一水没有揭穿,在群里回复清嘉你们好好玩。晚饭一起吃吗
清嘉跟您吃不到一块儿去。
程一水单独给我发微信,依然是为清嘉逼我说谎而道歉。
我回复他没事,顺便问他,昨天去过先锋书店了吗
程一水说去过了。
我真是临时起意,但不否认自己隐约渴望想要跟程一水单独相处。
我问程一水南京大学里面有个万象书店,程叔叔您去过吗那儿也有意思,说不定可以给您灵感。
没给程一水多思考的时间,我又发一条那儿不好找。愿意的话,我带您去逛逛。
“程叔叔”、“您”这样的称呼,不会让程一水误会我的热情。
他可能不知道,我性格这么烂的人,如果不是有所图,怎么可能有这“尊老爱幼”的闲心去招待朋友的父亲。
程一水开车来接我。
就是那天,我隐约窥得他那个秘密的一角。
我拉开车门将上车时,程一水叫我稍等,紧跟着将副驾驶座上的东西拿起来放到了后座上。
那是他的外套,还有被外套压着的一只资料袋。
匆匆一眼,我瞥见那袋子上印着鼓楼医院的o。
那时候我恍然明白了,这父女两人都是骗子。
清嘉不是来找我玩的,程一水也不是去考察先锋书店的。
我佯装不知地上了车。
高朗想插话,我知道他要问什么,我说,“后面会告诉你。别急。”
在小粉桥路商厦后方的停车场里停了车,我带着程一水自汉口路穿过半个校园去找万象书坊。
其实车停在北京西路附近更近。
我是故意。
那书店面积不大,很多自习的南大学生。
程一水真像是来考察的,在书店里每走到一个角落,就会停下来认真打量和拍照。
等他“考察”完,我们去前台点了两杯冷饮,在靠窗的小桌旁坐下。
那个下午,我在听程一水讲“解构主义”。
我对建筑一窍不通,在和他碰面之前,我临时百度了一下著名的建筑师,并只记住了扎哈哈迪德这个名字。
程一水却愿意传道受业解惑。
他耐心而娓娓道来,从马列维奇的至上主义开始讲起。
我频频点头,并适时插话,营造我对话题很感兴趣的假象。
我其实全程只在关注他清峻的眉目,他敲击玉石一样悦耳的音色,他说话时偶尔挥动的手,他骨骼嶙峋的手腕,他说到自己热爱的领域时,那微微放光的眼睛。
高朗听到这里吸了一口气,很艰难地说“他大你那么多岁”
“你是不是想说我厄勒克特拉情结”
高朗不说话,但表情出卖了他。
我笑说“我猜到你会这么说,大家都会这么说。拜托,我谈过恋爱。或许你不信,我谈过正常的恋爱。”
“跟我不算正常”
“我决定了今天不会对你说任何一句谎。我们当然算正常,但是抱歉我没有那么爱你。”
高朗微微抿了一下唇。
“你在意吗”我笑看着高朗,“你也没那么爱我。”
高朗不说话。
“关于厄勒克特拉情结,我跟程一水也讨论过,我后面再讲。”
让我们回到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程一水和我聊了很多。
他理应不缺诉说的对象,他是业内大拿,愿意的话,甚至会有人出钱来听他说话。
我只能解释为,清嘉对他从事的事业不感兴趣,他将我当做了清嘉缺席的替代。
而这恐怕他自己都没察觉。
一直聊到傍晚,程一水看手表时,似乎才恍然意识到,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他请我吃晚饭,我不做推辞就答应。
我带他去南师大附近一家小酒馆,很隐蔽,单跟着导航不一定能找得到。
我点了酒,他一口没喝,只喝苏打水。
他问我,为什么不考南京大学。
我说,因为南京遍地都是我的前男友,待不下去 。
程一水显然当我在开玩笑,笑一笑没做评价。
我们吃得很慢,我不知不觉喝了过量的酒。
延续下午的话题,我开始听他讲述他的从业经历,也因此知道了他的微信头像,是他参与负责设计的第一座建筑。
“在哪里”
“美国佩尔斯顿。密歇根湖附近的一座小城市。”
快吃完饭,程一水问我要不要加一样甜点。
他要来菜单,翻到一页,指着某一格图片里兔子形状的奶酪布丁,问我要不要吃。
我笑说“小孩子才吃这么幼稚的。”
他说“你难道不是”
我拿勺子舀着布丁的时候,对程一水说,我十三四的时候,父母就没把我当小孩了。
他们堂而皇之地吵架,拿最肮脏最恶毒的字眼辱骂对方,毫不避讳地将各自的姘头带回家里,做爱都不知道关一下门。
或许因为我这样直白地说出这个词,程一水愣了一下。
我或许是喝醉了,或许吧,晃晃荡荡的感觉,像在做梦。
我继续对他说,我试图用考零分、打架、自残的方式,夺回他们的注意力,但是没有用。
我变得不爱回家,因为其他地方可以给我温暖。
“什么地方”
交浅言深了,我知道,我是故意的。
我不想让程一水把我定位为清嘉的替补,我和清嘉完全不一样。
我笑说“男人的怀里。”
程一水拧紧眉头。
他一定觉得我糟糕透了。
我牙齿轻咬着勺子,一个劲的笑。我喝醉了就会笑,朋友都说我笑起来很吓人。
我说,“很多很多,好的坏的。其实他们都对我不赖,我没吃过亏。”
只是很厌烦。
好像是打折买的成打的t恤,只有花色的微妙不同。t恤就是t恤,天一冷就不大御寒了。
高朗说,“我也是t恤。”
我笑笑。
程一水说“周豫,你喝醉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是的。好像是的。”我乖乖地站起身。
我酒品不那么差,不会否认自己喝醉。但那天是真的还没到那个程度,因为直到今天我都能将那天的细节记得一清二楚。
让你失望了,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细节了。
我故意搞砸程一水对我的印象,这像是我的一种免责声明。
我以前谈恋爱都这样,我要让那些男孩、男人提前知道,我就是一个烂人,不要对我抱有期待。
对程一水也是,不过是另外一种免责声明我和清嘉那种等到二十岁才开始叛逆的大小姐不一样,我就是这样一个正在溃烂的人。程一水,你最好不要同情我,不然我会赖上你。
送我回家的路上,我们没再交谈。
我想程一水可能后悔今天跟我出来,惹上一个没头没尾的酒疯子。
直到到了我家楼下。
我将要下车,程一水喊住我。
他对我说“周豫,别否定自己。那么努力想要获得一个实习机会的人,是在好好生活的人。你是个好孩子。成长的过程总是有点糟,长大就好了。”
我动作停住了。
过量的酒变成了泪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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