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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初春。
“又开春了,好快。”宁扉自言自语,“估计再过一阵, 就要热起来了。南市的天就是这样, 一眨眼入冬,一眨眼入夏, 春天和秋天短得抓不着。今天天气很好,风不算大,到处都暖洋洋的,花也开了。疗养院的樱花总是开得很早。我把窗打开, 我们吹吹风, 好不好”
宁扉走到窗边, 想了想, 又打消了念头“还是算了,着凉就不好了。”
闹钟响了一下, 提醒宁扉到时间门上班了。
宁扉按下墙上的呼叫器,护士很快过来。
“护理和按摩都做完了, 注意翻身就好。公司下午放假, 我中午回来。你们下午也放假吧,趁天气好出去走走,或者回家休息, 都行。”宁扉悉心叮嘱, 不小心被门外灌进的冷风呛到,咳得昏天暗地。
护士压下放假的喜悦,担心地说“宁总,您的咳嗽拖拖拉拉两年都没好,最近越来越严重, 还是请医生过来看看吧。”
“咳,没事,小毛病。”宁扉婉拒护士的好意,捂住嘴,快步离开病房。
宁扉很清楚,这是强行回溯时间门的反噬,吃再多药都没用。
不止咳嗽,他的身体越来越差,视线模糊,听力下降,气喘畏寒,浑身乏力,无一不预示着这两年他勉力支撑的假相,也快走到尽头。
宁扉来到创星大楼,戴上工号牌,一边往里走,一边抬手回应来自四面八方的寒暄。
“董事长早。”
“宁总早。”
“宁制片早。”
时间门回溯到两年前,宁扉踏进别墅的前一天。
宁扉找到伊恩徐恢复初始数据后的徐豫然,被剥夺了“豫然”这个名字,只剩下真假不明的代号。
宁扉同意了伊恩徐重组创星的合作提议,收购创星股份,入主董事会,成为创星实际的掌舵人,短短一年,成功让创星度过破产危机,顺利被ga收购。
宁扉功成身退,伊恩徐却突然把ga和创星的股份无偿赠予给宁扉。
宁扉不奇怪,因为伊恩徐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
路思南卸任非途文娱董事长,跟随伊恩徐返回a国,与年少时的初恋情人注册结婚,协助他的合法伴侣正式和家族开战。
宁扉想,他们应该会在a国遇见高子睿和简骁。
其实原本应该是伊恩徐得知路思南在高子睿的怂恿下被宁扉送给茂和永折磨致死,激愤之下,决定瞒着家族回国报仇,弄死了茂和永,至于宁扉,有宁家的庇护,只从宁扉手里的得到了路思南的骨灰和高子睿的踪迹,转头找上高子睿,继续实施报复计划。
这是剧情本来的发展,只因主视角是高子睿和简骁,所以宁扉、路思南和伊恩徐之间门的故事,没有在正文中呈现。
而现在,尽管伊恩徐回国的目的和原文大相庭径,面临的危机也更大,至少不是抱着路思南的骨灰,而是和活生生的路思南一起,也不错。
宁扉乐见其成,当然还是希望他们能够遇见高子睿,发生一点不愉快的矛盾,让高子睿无法招架,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求简骁联系厉途,让厉途出面调停。
这是厉途在正文里出现的最后一点讯息。
宁扉知道,世界已经截然不同,构筑在虚幻之上的期盼毫无意义,但是他无法阻止自己不去想,万一呢,万一厉途会醒呢,万一
助理的敲门声打断宁扉的思绪。
看助理脸色铁青,宁扉主动询问“怎么了”
“温澈又上热搜了”助理眉头皱得死紧。
“前顶流嘛,上热搜不是很正常。”宁扉吐槽一句,“这次和几个”
“三个”助理气到眉毛都竖了起来,“一个影帝,一个导演,一个电影公司老板,在杀青宴上喝多了,为了他裸体决斗,天啊,他什么时候能停止散发他的魅力以为去了国外总能消停些,没想到变本加厉,都改上国际热搜了”
“他不是下午飞回来参加王叙的婚宴吗”
宁扉的意思是,不管在外面闹出多大的事,只要温澈平安回国,总能帮他兜住。
没想到助理的脸色更加糟糕。
“在当地,裸体决斗是人家的传统,值得歌颂,还是谈资呢在国内,那就不一样了。国内的媒体多会造谣生事您知道的,不然温澈不至于背井离乡跑去国外发展。”
助理说的是半年前,非途文娱偶像部签约艺人、星动跳跃首届榜一、新晋顶流阮思齐半夜喝醉酒,被狗仔拍到在温澈家门外大吵大闹表白,第二天,一同参加某综艺的榜二和榜三在录制现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叫骂“说好一起守护澈哥凭什么他先表白我也要表白”云云,瞬间门点爆网络,引粉圈混战,内娱地震,吵到后来,都说是宁扉带的好头,非途文娱上梁不正下梁歪,养出一窝死基佬,伤风败俗,建议第一个封杀宁扉
纯属躺着也中枪,宁扉无语。
谣言愈演愈烈,温澈不想宁扉为难,主动和非途文娱解约,刚巧收到一个f国名导的邀约,想去国外发展试试,没想到一炮而红,自此常驻f国,专攻国际奖项,要不是王叙结婚,还不一定会回来。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绯闻还好说,现在甜如蜜已经定档,马上就要上映,温澈作为主演之一,还不知道会被怎么编排”
甜如蜜以厉途养父母为原型的仿纪录片电影,经过两年的筹备,终于要在春暖花开的时节和公众见面。
助理完美秉承了宁扉护短的作风,关注温澈这个编外人员只是顺带,最终目的还是关心自家电影。
宁扉倒是不急“纯文艺片,没指望票房能有多高,无所谓了。”
“影响不好,容易被上头盯上。”助理直言不讳。
“那也怪不到温澈头上。”宁扉安抚助理,“别担心了,顺其自然就好。今天的重头戏,应该是王叙和程笑的婚宴,其他的都先放一放,不急在这一天。”
处理完手头的公务,宁扉返回疗养院,在病房外的走廊里见到宁池。
宁扉眉梢一挑“天天说不来,还是来了”
“请帖都发给我了,能不来嘛。”宁池皱着一张失恋苦瓜脸,成功把宁扉逗笑。
经历过绑架事件,渡厄的情绪非常不稳定,多亏有王叙的帮助,才勇敢走出阴影,两人互生情愫,慢慢走到一起。
在王叙的支持下,渡厄去派出所申请改名,把程换男改成程笑,两人在南市买了房,领了证,挑了日子,在朱利瑞斯顶楼订了酒席办婚宴,正是今天。
偶像和偶像的偶像结婚,宁池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宁池也曾想过,如果宁扉不是他的哥哥,他和渡厄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现实很快告诉他,不会。
尽管渡厄并不介怀,知道宁池的感情后,还是干脆利落地给宁池发了好人卡。
宁池记得宁扉跟他说,他们都不是愿意为了另一半放弃自己理想的人,所以走不到一起,很正常。
渡厄没办法改变自己内向的性格,去迎合宁池,做一个合格的宁太太,而宁池,也没办法分出足够的时间门,去理解渡厄每一个天马行空的想法。
宁家是宁池与生俱来的责任,他也以此为荣,为自己身为宁家人而骄傲。
渡厄柔弱、胆小,却有最顽强的意志力,十年如一日和苦难讨价还价,值得更自由更美好的人生。
这样的两个人,能成为朋友,已经是缘分的眷顾。
在宁池的开解下,宁池释怀了,但是初恋结婚,新郎不是自己,心里总是别扭,于是一下飞机,就跑到疗养院找宁扉求安慰来了。
很可惜,找错了人,比起失恋的伤怀,宁扉更关心中午吃什么,还好心提议“饿了吧,要不要我亲自下厨做饭给你吃”
“别别别”宁池连连摆手,“我不吃,我很饱,如果是嫂子做的,那还能吃两口。”
“好,你去喊他。”宁扉笑笑。
宁扉不喜欢遮遮掩掩,熟悉他的人,也都习惯了厉途常年卧床有可能永远不会醒来的事实,从不在宁扉面前避讳,甚至比起闭口不谈,宁扉更喜欢厉途被人提起,就好像人还醒着一样。
“但是我觉得我的厨艺已经很有长进了。”宁扉努力为自己正名。
宁池正愁没借口开溜,刚好有电话到。
“不好啦池哥,我们的应援位被c粉占啦”
“什么c粉磕昏头了吧,c能是真的吗结婚这么大的日子,我们渡厄大大要独美,独美懂不懂”
“都结婚了,他们就是真的啊”
“我不管,那是我花钱买的应援位,只能放渡厄大大一个人的展牌别急,我已经下飞机了,我过来,马上就到”
宁池肩膀夹着电话,回头朝宁扉挥了挥手,匆匆离开。
宁扉走进病房,护士们正在为厉途准备流食。
“我来吧。”宁扉熟练地接过护士们手上的活,“放假了,回去吧。记得收红包,出去吃顿好吃的,明天见。”
喂厉途进完食,擦洗干净,又做了一遍按摩,宁扉总算结束中午的工作,简单吃了一份疗养院的例餐,回到病房,像平时那样无所事事地坐在床边发呆,等着闹钟再一次响起,为厉途准备下一次的进食和护理。
过去两年,几乎都是这样度过。
宁扉以为自己已经很习惯,然而每每看着床上形容枯槁的人,还是会有崩溃的冲动。
两年卧床不起,不可避免地令厉途面色灰败、骨瘦如柴,健康的体魄不复存在,轻到宁扉一只手就能抱起。
宁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到现在的,也许因为实在没有东西可以失去,只能一遍遍告诫自己,这就是厉途,他只有这一个厉途,再没有别人了。
宁扉捂住脸,强迫自己甩掉悲观的情绪。
门外响起脚步声。
来人走到宁扉身边站定,安慰地拍拍宁扉的肩膀。
宁扉抬头,有些惊讶“思南你回来了好久不见。”
熟悉的嗓音,语气却很怪异“的确好久不见。”
宁扉眉头一皱“时白。”
“是我。”时白掀开被子,拎起厉途皮包骨的手臂,“啧啧啧,都不成人样了。”
宁扉面无表情,默默攥紧了拳。
没得到预期中的反应,时白无趣地丢开厉途的手臂,坐到沙发上,架起双腿,朝宁扉抬抬下巴“这两年,过得开心吗”
“不。”
“很痛苦”
“是。”
“后悔吗”
“不。”
“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呢”时白毫不避讳地直戳宁扉痛处,“他已经死了,自毁数据,不存在了。按常理来说就是脑死亡,只剩一具躯壳,不可能再有自主意识。你的坚持,根本没有意义,更何况你也撑不了多久了。”
宁扉直视时白,一字一句“他没死,只是不在这个世界,我能感应到。”
这回轮到时白惊讶“你果然很厉害”
“呵呵。”宁扉冷笑,“你以教我回溯时间门为名,哄骗我自愿对你敞开意识。从那时候起,你就对调了我们的精神力。所以撑不下去的那个不是我,而是你。我衰败到这种地步,连维持他的体魄都做不到,也不是我不够强,而是因为你时日无多,是不是”
啪啪啪
时白为宁扉鼓掌“都猜对了,你真聪明。可是那又怎样他的数据在我手里,你能拿我怎么办”
宁扉卸下高傲的姿态,几乎没有挣扎,就对时白认输“不能,我求你,让他醒吧,让他醒过来,你要我干什么都可以,我求你”
时白看穿宁扉的心思,不走心地称赞“你果然够聪明。只要他醒过来,就能保护你。无论你衰败到什么地步,都没关系。他一定会跟你共享他的力量,不会让你死,你简直聪明极了。”
“那你藏着他,不是为了得到他的力量吗你让他回来,我们一起分享他的力量,难道不好吗我只想见他,只想再见他一面而已,我求你”宁扉表情狰狞,尽显阴狠本色,连时白也为之动容。
“不愧是你,但你想错了。”时白摇摇手指,“他早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何必要你来允许。你知道吗,他眼睁睁看着你错过最佳逃跑时机,崩溃的样子,比你还可怜呢。”
宁扉一愣“什么,你说什么”
“他的确没死,因为我也跟他做了交易。他和你不同,一直是半觉醒体。我做了一个模拟系统研究觉醒机制,专门测试你们这种人。我让他参加测试,去不同的世界历练,答应他,只要他真正觉醒,就能回来见你。”时白的脸埋在阴影里,眼神愈发冰冷,“他做得很好,已经闯过一万八千四百三十二个世界,一直在赢,从没有输,只可惜进入其他世界的先决条件抹掉所有记忆,只留原始数据。”
宁扉脑袋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时白接下来的话。
“所以你真的想他回来吗不是不行,只是回来的还是不是你要的那个,我可不保证。不怕告诉你,他答应参加测试的唯一条件,就是让你活着。你已经没多少时间门了,他也是时候回来了。我不能总是食言,你说是吧”
“我不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宁扉崩溃地抱住脑袋。
“简单点说,就是跟你在一起,你永远在侵蚀他,他永远不可能达成真正的觉醒。而一旦他真正觉醒,代表他完全摆脱了你的影响,再也不可能爱你,你听懂了吗”
“我没有,我不懂”宁扉拼命摇头,“他觉醒是为了回来见我,可是觉醒之后,他,他”
宁扉说不下去,还是时白替他说出了想说的话“他不一定想回来,又或者,即便回来了,也不一定想再见你,毕竟一直以来,你才是他痛苦的根源。”
“我不懂,我一点也不懂,明明是他离不开我,而我随时准备牺牲他逃亡,怎么变成我不肯走,不能离开他,而他觉醒之后,却要抛弃我这不可笑吗不可笑吗”宁扉愤恨至极。
“所以这就是宿命。”时白讽刺地笑笑,“这一次,还是让你选。不必来找我,只要你有了决定,我会知道的。想清楚吧,但愿你不要后悔。”
时白说罢,离开病房,消失在走廊尽头,不留一点痕迹。
宁扉呆坐在病床边,从艳阳高照,到日落时分。
闹钟响起,惊醒了他。
宁扉伸手进口袋,摸到手机,也摸到了另一样东西一支录音笔。
宁扉关掉闹钟,把手机放到一边,拿出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录音笔里,是某年春假,厉途一个人在家,闲着无聊,给他录的助眠音频,整整一百多个,从音响拷贝到录音笔里,随身携带,随时能听。
说实话,在厉途昏迷之前,哪怕其中最短的一条,宁扉从没有完整听过一次,毕竟厉途在的时候,两人分开的时间门极其短暂,他也没有什么心事,能烦恼到失眠的地步,就算睡不着,还有更多有意思的事可以一起做,助眠音频完全多余,一直跟着他曾经最爱的小音箱在储藏室吃灰。
厉途的离开,让宁扉想起他的小音箱,翻箱倒柜找出来,放在枕边,整夜整夜地听。
也正因为如此,让宁扉发现了厉途不为人知的一点小秘密。
宁扉轻轻拨弄录音笔,里面传来熟悉的嗓音。
“寂静的夜晚,放下一天的疲惫,平躺在舒适的床上,停止思考,什么都不要想,彻底的放松,安静的睡吧我爱你。”
一条完整播完,换下一条。
“闭上眼睛,想象一下,你在冬季的小木屋里,一边烤火,一边望着窗外,晶莹的雪花洋洋洒洒,渐渐的,什么都听不见了我爱你。”
换下一条。
“接下来,我要带着你,透过呼吸放松,进入一段舒适安稳的睡眠,让我们随着潮汐,缓缓呼吸我爱你。”
又换下一条。
“森林里,有一只不爱睡觉的小熊,每到夜晚,总是被熊妈妈赶上床。熊妈妈说,熬夜的孩子会有黑眼圈我爱你。”
真傻。
每当这时,宁扉都会这么想。
谁会把情话录进催眠音频末尾,宁扉想不通。
要能睡得着,肯定听不到,一百多句“我爱你”,傻乎乎全部白费。
要是一整条音频听完都没睡着,可想而知有多烦躁,这时候来一句“我爱你”,还不得被他气死。
所以究竟想我听到,还是听不到呢
究竟爱我,还是恨我呢
究竟想救我,还是想推我进更深的深渊呢
总是这样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净做些无聊的事,傻到冒泡,还能拿你怎么办呢
宁扉握着录音笔,趴在病床边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泪水渐渐沾湿手臂,在白到刺目的床单上氤氲开来。
似乎天黑了,又天亮了。
宁扉被录音吵醒,播了一夜,电量见底,已经有点走音。
刚巧一条播完,正卡在“你”的最后一个音节。
宁扉趴在厉途身上,倒回去,听一遍,倒回去,又听一遍,直到彻底没有声音。
“我也爱你。”
宁扉喃喃,放下录音笔,心里突然有了决定。
他直起腰,揉了揉眼睛,走到窗边,打开窗户,任由和煦的春风将散落的花瓣吹送进窗。
窗外春色正浓。
病床上的人动了一下。,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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