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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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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大酒楼,春山居。

    华灯初上,衣香鬓影,丝竹靡靡。

    酒桌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网织关系,党同利益,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醉眼朦胧,意态微醺。

    众大人在美婢的搀扶下,到更私密的雅间继续谈事。

    穷奢极侈,高贵典雅。

    珍馐佳酿,如花美眷。

    风韵犹存的鸨母粉面红唇,眼波摄人,老练地陪着主位里的官僚打情骂俏,笑吟吟咬耳朵,你侬我侬。

    “冤家,嘴上说着想念人家,思之如狂,却足足大半个月才来一次,叫人家等得好生煎熬。”

    “心肝,我错了还不成么,”须发灰白的老大人揽过鸨母的杨柳软腰,酒态微醺地咬耳朵,“不就是想要城南那片地么包在咱身上”

    鸨母眉开眼笑,花枝乱颤。

    丝帕带着香风拂过,暧昧地缠上老大人的眼睛,神秘地遮掩住视觉。

    “大人”干净白皙的少年,温软地依偎进了怀中,纤细的骨节,握上了老大人苍枯的手,勾引地轻轻摩挲在腿间,宛若名贵的白狐狸。

    鸨母低密地咬上耳朵。

    “最新调教出来的货色,喜欢么”

    老大人大悦,一把扯掉蒙眼的丝巾,拥住了新得的脔宠。

    快活得胡须乱颤:

    “蓝娘啊,你可真是我的心肝宝贝”

    蓝娘子优雅起身,鎏金的裙摆如花微旋,明艳妩媚。

    望影影绰绰的珠帘后,清脆地打了个响指:“进”

    “步子都给我端好了莫失了仪态扫了大人们的兴,小心我揭了你们的皮”

    一长溜风情各异的女美人、男美人,挂着或大方或腼腆的笑容,衣香鬓影,花团锦簇,有序地进入,站定在雅间中央,眼波勾人,任君挑选,任君采撷。

    “胡大人,您先来”

    “不不不,楚兄,你年长,你先来”

    “啊呀,都礼让什么,这么快活的日子,咱们不要被那些繁文缛节煞了风景”

    “是极,是极,大家都不要客气了,”

    徐文一边与身边的官员絮絮地喝酒交流,一边漫不经心地剥着葡萄,尽可能地解酒,消除大脑的醉意。

    看大家都差不多了,随意一伸指,点向偏左的方位,被点到的少年立时如蒙大赦,殷勤地扑了过来。

    隔着轻薄的纱衣,揽住温热的腰肢。

    湿热地咬耳朵:“叫什么名字”

    欲拒还迎地娇羞:“奴名羡鱼。”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这个名字意味可不太好。”禽兽饮下又一杯应酬的酒液,辛辣入喉,眼神越发迷离,呼出着酒气,“小郎君出落得好生俊俏,几年几岁了”

    “一十六。”

    未成年,小孩。

    禽兽微不可察地一顿,忽然撒酒疯般,蛮横地把少年扯到腿上,吧唧亲了一口脖子,又扯下,落到相对僻静的左边。

    左边不糜乱,没有其他官员。

    “待在这里,给我剥葡萄、切水果,如果其他人过来要你,你就抱住我的臂弯,往我的怀里钻,撒娇耍媚,与我黏黏腻腻、难分难舍。”

    惊慌的少年滞了滞,温驯地垂下头,安静地剥葡萄,盛放在精致的银碟中,插上果叉。

    细若蚊吟:“谢谢您。”

    “仵作师傅,恭喜升迁呀”

    禽兽笑吟吟,又一次碰杯,辛辣的酒液流入喉中,脸颊烧得通红,浑身燥热。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您调任刑部,验尸官的肥差,咱们刑部为仵作师傅您留了不知多少年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以后大家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僚了,在一起共事,同富贵,共患难,步伐一致,共登荣华极乐,为泱泱大宋的繁荣昌盛增砖添瓦”

    昏暗的雅间里,衣香鬓影,幽艳的佳人在怀,极尽销魂。

    觥筹交错,投壶赋诗,饮酒划拳。

    既是光鲜亮丽的名利场,也是明暗交织的生意林。

    纸醉金迷的靡靡之音,燥得脑海混沌,直到大半夜才渐渐消停。

    “大人们醉了,还不快扶大人们回房间休息”妩媚的鸨母一挥手绢,凌厉眼波旋转,众美人纷纷行动起来。

    禽兽被身边人一路扶回了楼上。

    “把窗户打开,去去酒劲。”到房间,她直接醉趴了,模模糊糊地嘟哝。

    “是,大人。”少年温驯地服从。

    夜风灌入,冷冷的,空气陡然清新。

    “把客房里的熏香掐灭了,我不喜欢这股熏脑子的味。”

    “是,大人。”少年温顺地去灭香。

    打了盆热水,泡入柔软的丝绸,轻轻地擦拭醉酒官员的面庞。

    轻声细语,宛若来自遥远的迷梦,不甚真实。

    “大人,夜已深了,该安置了,奴服侍您休息。”

    迷迷糊糊:“嗯休息嗯,困觉”

    少年跪下身去,低眉顺眼,极尽温驯,为她脱鞋去袜,褪去外袍。

    复姿势柔美地站起身,在她面前,眼波勾魂,风情撩拨,徐徐地宽衣解带,白皙如玉的胸膛露了出来,精瘦,肌肉线条流畅,烛光下美好得诱人欲望。

    醉得头昏脑涨的禽兽,抽出一床被子扔到他身上,盖住少年裸露的皮肤,指了指外间的软榻:“小孩去那儿睡。”

    披了一身被子的小孩:“”

    木木地沉默许久,直到听到禽兽隐约的呼噜声,确定这个背对着他的官员是真不打算玩他,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浊息。

    一件一件,捡起地上的衣物,穿回身上,裹得严严实实,藏裹住每一寸肌肤,藏裹住所有活色生香的情景,极尽保守。

    “谢谢。”微不可闻。

    卸了精致的妆容,到软榻上安睡,三年来,从未有一夜的入睡如此安宁。

    梦里的事物迷乱而朦胧,场景不断地扭曲、变幻,那些已逝的往昔,边疆、军旗、父兄、战乱、嘶鸣的军马、辽国骁勇的敌兵血蒙蒙,宛若雾霭。

    指尖一颤,忽然惊醒。

    环顾穷奢极侈的天字号客房,透过珍珠纱帘,发现了让他渐渐苏醒的来源。

    唤他小孩的官员,正紧紧蜷着身子,瑟瑟发抖,发出难熬的牙关打颤声,压抑着极致的痛苦。

    “大人很冷么”

    少年不太确定,她那样子,裹着厚厚的锦衾、烤着炽热的炭火炉,该热得满头大汗才对。

    赤足下榻,试探地靠近过去。

    皱着眉头,仔细地观察,最后轻轻地用手背触碰上她的额头。

    体寒。

    这股子万蚁噬心的痛苦并非来自外界气温,而是源自内部,从她的骨血里散发出来的。

    受过什么严重的损伤,奇经八脉全毁了。

    下手的人残忍而狠绝,给她毁得彻彻底底,不留一丝回旋的余地,连带她的身体健康也废了,终生只能如此煎熬,永难安眠。

    “大人”撩开玛瑙色的纱帐,侧身,轻轻地坐到床边。

    昏昏沉沉的大人眼都睁不开,苍白着脸,虚汗淋漓,背对着他,压抑着髓血发麻的寒毒,蜷缩成个绷紧的虾米。

    “小孩一边去我不动你,但你也别来惹我识相些,你应该很清楚这种声色犬马的场所,来往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少年:“大人是个好人,好人不该受如此苦楚。”

    禽兽下唇都咬烂了,血肉模糊。

    闻此言却还是喷笑了出来。

    “小家伙,你是没见过我坏的面。”

    如果她这种阴损的东西都能算好人,那么世间其它的恶人就全纯洁成白莲花了。

    少年拢她狼狈汗湿的发,微挪动,更往床里坐了些。

    “你做什么”禽兽警惕地睁开眼,避闪开来,龇牙,恶狠狠地威慑,“找草”

    少年歪头,注视着她幽暗的黑眸。

    “大人有喜欢的人了”

    “以前有,现在没了。”

    “那么大人何必如此避开。”

    安抚地低声,无尽温柔:“大人既然曾经身怀武功,就应该很清楚,武者的身体里真气全周天运转,是最最炽热的火炉子。”

    她可以抱着他当火炉子,抵御寒毒,获得一夜安眠。

    “”

    禽兽上下打量着清秀的少年郎,盯着他安静澄澈的眼睛好一会儿。

    虚弱地出声:“你叫什么名字”

    “奴名羡鱼。大人醉糊涂了,都忘了。”

    禽兽:“不,我是问你的本名。”

    少年顿了顿:“郭舟行。”

    北疆郭氏,属于行伍的一支,三年前在对西夏的战役中败落,被俘后投降,熬不住刑讯折磨,供出了边境军机,直接导致尚且残留在大宋境内的族人家眷,满门抄斩。

    十四岁以下的,发配教坊司,充作官伎,调教作瘦马。

    这少年便是其中小小一只。

    “你们受苦了。”

    “”愣怔。

    完全意料之外的反应,没有居高临下的鄙夷,没有极尽恶恨的唾骂。

    郭舟行作为活体的暖炉子,靠着黑木雕花床柱,任禽兽枕在腿上,拥紧了炽热的腰腹,汲取热量。

    “大人不觉得我们可耻”

    大人虚弱地颤着睫毛:“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的军人皆勇士。战败后被俘,宁死不屈固然可敬,但珍惜自己的生命,也属于自然常情,没什么可苛责的。”

    “你们始终是英雄,从未改变。”

    “那些处于权力中心的士大夫,窝在安逸富沃的内陆,不识战区残酷,未经底层疾苦,骄奢淫逸。占据着道德制高点,舞文弄墨,光伟正地对下批判。何不食肉糜。”

    “如果事情轮到他们头上,他们骨头软得更快。”

    “”

    少年用力地闭上了眼,额角青筋隐现。

    胸腔中翻江倒海,静默着,再也无言。

    殉亡战士的遗亲,黑暗中木木的,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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