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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 扶玉一行人运气极佳地避过了京城中的那场变乱。
在出了京城的城门后,他们一路往西南方向的京郊行进,目的地是药神谷在京郊外的一处医馆。
一路舟车劳顿, 四人行至夜半时分才抵达原定地点。
马车在已经打烊的医馆门前停下, 扶玉掀开车帘子往外瞧。
夜已深重, 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因几公里外便是京都,是以这处散散落落地有着不少的商户,不说多繁华, 但也不至于荒凉便是。
马夫是从外头请来的,来时中间人告诉他要搭载两个人, 上车时只看到两个人,下车时却突然变成了四个人,看着多出来的两个婀娜女子, 马夫忙不迭地擦了擦眼。
侯府家大业大,没有必要为了省下两个人的马车费用的一点小钱讹自己,他只怕是晚上撞见什么邪祟,或者是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害自己小命不保。
除了心惊胆战的第一眼, 马夫一眼都不敢再多看凭空多出来的两个女子,想到说书人常提到的吸食男人精气的狐媚子,马夫的心头突突地跳了起来。
于是马夫一句都不敢多问, 见人都从马车下去后, 他颤着一颗怕得要死的心, 战战兢兢地驱着还在打盹的老马便走。
体谅马夫走了这么一段远路,加之想堵马夫的嘴,虞隽原是想再贴些银子给马夫, 却不想那马夫一个字没落下,急急地驱着马便绝尘而去。
他疑惑地在后头喊了两句要给银子的话,马夫非但没有勒马停下,反倒跑得更快了,跟有人在他身后追杀似的。
竹溪怪道“这人真是奇怪,我们想给他银子,他却比什么都跑得快。”
扶玉淡笑不言,她和竹溪是趁马夫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躲进马车中的箱子里头的,这会凭空出现了两个人,又是在这样漆黑不见光亮,偶尔吹来习习妖风的深夜,马夫说不定以为是鬼魅来临,不怕才是奇怪了。
和竹溪解释后,竹溪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却道“真是个懦弱的废物男人,我都比他胆子大。”
两人说话时,虞隽已经去敲医馆的门。
看他颇有节奏地用力敲三下,再轻敲一下后,那扇闭着的门里头起了光亮,有人打开门扉走了出来。
扶玉一眼就看到了分离小半月的桃红。
桃红的眼底闪着泪花,她走到扶玉的面前,“怎么这么晚才来,我还以为你们莫不是没有出来,就是路上出了意外,担心了一晚上。”
扶玉温温一笑,她接过桃红想要握住自己的那只手,语气温柔,“结果是好的,就足够了。”
白发老头原已经进了医馆,但见她们二人在外头似有无数的话要说,他扶着白胡须,语调上扬,“都给我进来,要说事进来说,万一侯府的人反应过来追人被看到,哭都让你们没处哭。”
扶玉正要说自己马上就进去,但不知为何,胃里突然涌起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她忙松开了桃红,手搭在一旁的柳树上,微微弯着腰干呕。
医馆已经将门关上,大堂里的灯火也熄了,重新恢复了之前打烊完的情状,一群人往后头而去,在露天庭院商量着何时动身回药神谷。
坐了一会,扶玉胃里仍旧是一阵一阵的不舒服,但连苦水都无法吐出,难受了好一会都没有缓过来。
她怔怔地抚着平坦的小腹,想到自己今日就没好好用过饭,加之一路上颠簸,许是把有些娇气的胃伤着了。
虞隽建议道“在这里多呆一刻,就多了一分凶险,不管他们现在反应过来与否,我们都没有必要耽误着不走,应该及时动身行路才是。”
看着对面的一扇门,他继续道“隧道就在厢房里头,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很隐秘的一条路,虽然从那下去后,要在黑暗里走上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回药神谷,但我们的人身是安全的不说,也不必再担心后面人追来,或者是给医馆里的师弟师妹们带来麻烦,你们觉得呢”
竹溪十分赞成虞隽的话,只剩下白发老头和扶玉尚未表态。
扶玉因胃里不舒服,她一直按着小腹,无法分出心神商讨这事。
见竹溪看着自己,她才道“听你们的便好。”桃红自然跟随扶玉。
白发老头原是想休息上几日再走,但徒弟的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他总不好为老不尊,说自己累了想偷懒不走,于是便也同意了。
见众人都认同自己的提议,虞隽站起来,道“既然大家一致通过了,那么我们现在就下去吧。”
扶玉原是想跟着众人一道起来,却不想胃里头霎时翻涌上那个熟悉的恶心,不舒服的感觉来得又急又冲,扶玉只得伏案干呕。
和先前一样,她的口中俱是苦涩的滋味,但是一点都吐不出东西来。
见扶玉第二次表现出了不舒服,竹溪有些担忧她身子不能承受接下来的路程,她走上前为扶玉顺背道“你的身子怎么了,可还撑得住”
扶玉脸上浸出了些许冷汗,她扯出一丝笑,道“可能吃错了东西,以至于反胃,有些闹肚子罢。”
白发老头摇了摇头。
“若是闹肚子,怎么会干呕,许是有别的状况。”
扶玉自己也不清楚今日怎么这般娇气,她看向白发老头,问道“那是什么原因”
扶玉接二连三的干呕,在场的三位经验丰富的医者心里其实有些数了,妇人怀妊初期时,若是害喜,便经常有干呕的症状,扶玉现在的情况很像。
但白发老头还是秉持着万无一失的原则,提议道“我还是把脉一下,再告诉你。”
见扶玉没有在意很多,白发老头直接在她手腕上搭脉探诊,他才下手片刻,心里头便有了决断,但还是再次细细地多诊了一会。
许久后,白发老头松指离开扶玉的手腕,见扶玉脸上写满了想问,白发老头便不打算瞒她,她应该知道的。
他扶着白花花的胡须道“为了不出错,我多诊了几遍,你的脉象圆滑,如珠走盘,凭医术和我多年来的经验,你应是怀妊了。”
竹溪和虞隽在方才便有这猜想,听到这印证自己想法的话,便没有多大反应。
这个如霹雳一般的消息,让庭中一时错愕无声。
扶玉入坠无边深渊,无论哪个出口都成了死门,她捏着有些凉的手心强装镇定。
在许都那么久都没有,来京城后也没有,怎么就在她离开他后有了呢
她厌倦了不能有自己想法的日子,好不容易断了两人的联系,怎会在这时怀上他的孩子老天爷为什么开这样的玩笑为何要来耍弄她
心知凭白发老头的医术不可能出错,但扶玉仍旧不甘心地问“可确定”
“当然,我怎么可能出错你的日子还很浅,旁人不一定能看出来。”
听到这,桃红先跺脚了,她的脸上都是惶急,“那怎么办,难道要把那人的孩子生下来吗”
白发老头乐了,“这话不该问我,你该问她本人。”
见众人都拿眼看自己,扶玉作为当事人不好不开口,她心里头一直都没有想好该如何,斟酌片刻后道“我心里头有些乱。”
这意思,便是不想要了。
白发老头了然“你怀中的虽是萧氏子孙,但更是你自己的孩子,想不想要留下,选择权都在你,我们这些长辈是不会去干扰或是勉强你的。”
又道“若是留下,我便为你拟安胎的方子,若是不留,我便为你写滑胎的。你想好后,再来告知我一声。”
放在桌面上的指尖微微颤抖,扶玉轻声问“若是吃了滑胎的药物”
竹溪就在扶玉身侧,她明白扶玉所闻何事,回答道“那滑胎之物极寒极伤身,若是喝药打下胎,难保你会没了半条命,没休养上一两个月,很难下塌。”
扶玉接下话,道“会耽误回去的行程吧。”
三个医者都点头说是。
摸着平坦如川的小腹,扶玉好一会没有说话,她已决定好不要这孩子,那么回药神谷再做这决策也不迟,眼下的正事是回去,怎么让自己耽误了
想好后,扶玉蹙眉,淡淡道“不管留下与否,等到回了药神谷再说,在这多有不便。我的身体已无大碍,今夜便走吧。”
桃红口中有些涩,唤了声“姑娘”
竹溪也道“即便是留下,你现在有身子,也不好上路啊。”
白发老头最厌恶婆婆妈妈,更是个直肠子,道“她都决定好了,你们激动个什么劲儿今夜就走”
言罢,他便大摇大摆地往虞隽方才所指的厢房而去,开了门就不见了人影。
竹溪见师父进去了,连忙跟了上去,如此一来,庭院中只余下扶玉、桃红和虞隽三人。
虞隽看向扶玉道“姑娘方才所说之话还是很有道理,我们也启程吧。若是姑娘在途中有所不适,除了师父和师妹,我这个郎中也愿意帮衬上一二,姑娘莫要嫌弃便是。”
扶玉哪里能拒绝这恳切的言辞,她亦客气有礼道“在这,扶玉先谢过虞公子。”
虞隽微微笑道“我们本是同宗族之人,不必这般客气。”
此后,扶玉一行人大约用了十日从不见天日的隧道出去,当她们再次见到明媚的阳光和青花翠竹之时,便是一脚踏入药神谷之时。
许是察觉到母亲并非十分欢迎自己的到来,在这十日间,扶玉再没有感觉到不适,仿佛之前的怀妊是误诊一般。
药神谷隐藏在层层叠叠又高大连绵的山峦之中,放眼看过去,满目青葱,鸟语花香,简直如桃花仙源一般,扶玉心头大为震动,她第一次看到如此美丽的自然风光。
一到药神谷,扶玉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自己的母亲,一想到这,连日来行路的辛苦便不足挂齿了,她回首对身后的白发老头道“可否现在就带我去见她”
虽然没有明指,但白发老头一下就明了这个“她”是谁,他现在累的要死,只想回去睡上个昏天昏地,没心思带扶玉去见人,于是摆了摆手道“老头子我不行了,不行了。反正已经到了这,也不急着三两日,改天带你去。”
扶玉哪里能不急,她走回到白发老头面前,原本搀扶白发老头的竹溪便松了手。
竹溪在擦过扶玉耳侧时,轻轻地说了几个字才离开。
扶玉了然点头。
她接上竹溪的工作,一边走,一边温声细语道“第一次见母亲,说不急是假的,我恨不得现在就到她面前。老师父能否为我破例一次,你若是没有那个心力,也可以让其他人带我去,譬如竹溪啊虞隽,都是可以的。”
“可以吗可以吗”
到最后,扶玉甚至拿出来许久不用的甜甜声音请求道。
这把白发老头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连忙改口,“看你那么殷切,等会便让虞隽带你去罢。走走走,让竹溪搀扶我。”
“谢谢老师父。”
达成自己的想法,扶玉便高兴撒手了。
白发老头瞪了好几眼迎面走来的竹溪才罢休,道“你这个不孝徒,是不是又把我怕女人撒娇这回事宣扬了出去”
竹溪否认,“没有,哪里宣扬了”
白发老头吹胡子瞪眼道“那扶玉怎么知道”
竹溪乖觉一笑,“这个那个我只告诉了扶玉一个人,并未把这事宣扬给其他人听呀。”
扶玉随虞隽进入了一处岩洞,起初只觉得这岩洞有些凉意绵绵,但越往里走,一阵阵寒气只往身上扑来,一时之间,把扶玉冻的不轻。
方才她还不明白虞隽为何要让自己多添几件厚衣衫,这下完全明白了。
岩洞的小口不时逸发出一团团白色的雾气,扶玉这会感觉到的不仅仅是寒气森森,在这股寒气之外,她还感受到了冰冻一般的滋味,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个冰岩窟。
虞隽在前头为扶玉带路,回头时见她全身缩成小小的一团,他的眼眸微动,停下脚步后,他脱下自己身上最外层也最厚实的那件羊毛大氅,递到扶玉了眼前。
“穿上。”
扶玉冷的牙齿都在打颤,她抬眸看向眼前的月白大氅,和如松一般站得笔直的男人,摇摇头。
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也不能随意穿男子的衣衫,她客气拒绝了,“我身上的衣服够了,你自己穿着就好了。”
虞隽如星亮的眸子一暗,但扶玉正一心看前路还有多远,是以忽略了他略有些受伤的眼眸。
这岩洞七拐八弯的,外人若是闯进来,定会混乱在这迷宫之中,这一路走来,是耗神耗心耗力,扶玉这才明白白发老头为何不想来。
两人还在原地杵着,扶玉收回看向前方的目光时,才发现虞隽还拿着月白色大氅,一眼不错地看着自己。
离了萧邺这些日子,扶玉已经很久没有碰上这样的目光,她有些不自然地避过虞隽的眼神,找了个话题聊。
“虞公子,这里为什么会这么冷”
“你若是不穿这件衣服,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扶玉错愕地看向虞隽,他在自己的认知里,一直都是温润如暖玉的谦谦公子,这是头一回见他这么对自己说话,她莫名觉得这话的语气很像她不愿想起的那人。
虞隽恢复了往日的语气,声音如潺潺细流般,舒缓地能让人安心,“穿上吧。”
不待扶玉拒绝,他已经将衣裳披在扶玉身上,正垂着头系带子。
虞隽做到如此,扶玉自是不好再说旁的,她别过头,等着虞隽系好大氅上的两条绳子。
系好后,虞隽抬眸瞧了一眼扶玉,见她看向别处,他心头微叹,温声道“好了。”
扶玉这才正身,她被冷得一张脸白乎乎的,脸上微漾的红都被冻得见不着了。
这毕竟是男人的衣衫,穿在扶玉身上大了许多,扶玉提了提拖在地上的衣袂,见虞隽已经往前去了,她便连忙跟了上去。
察觉到扶玉跟了上来,虞隽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他在前头缓缓道“别的岩洞都是冬暖夏凉,这处岩洞却是常年冷如寒霜,很是别具一格。我年纪小的时候,曾问过长辈为何会这样,他们说不知道,我一直没有找到答案,便自个儿查阅书籍找了这么多年,但仍旧没有一个确切的说辞。”
扶玉见白玉似的面容忽然回首看自己,她听见虞隽对自己道“等日后我找到了,再告诉你吧。”
扶玉“嗯”了一声,应下这约定。
见虞隽忽然停在原地,扶玉知道他是在等自己,便加快了小碎步到他面前,等她和虞隽站在一处时,看到了一个封闭住了的石门,在来的一路上,扶玉见到了许多这样的石门。
这种石门要么是死门,要么是暗藏杀器和打开机关的活门,虞隽既然停在这门面前,就说明这门是他们要找的那个活门。
虞隽走上前,旋动完那个长得和阴阳八卦十分相似的机关后,回首对扶玉道“荣盛姑姑就在里头,这扇门开了你就能见到她。”
“我等了许久了。”
扶玉感叹道,她霎时眉舒眼开,脸上展露出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笑容看在虞隽眼底,如春风拂面般搅弄他心。他强迫自己收回视线,目光放置在转动磐石的手上。
他对身后的扶玉道“虽然先前已同你说过一次,但在此刻,我仍旧要提醒你要有心理准备,荣盛姑姑现在虽然还有气息,但和死人也无大差别,你只能看看她,但不能得到交流。”
扶玉沉思片刻道“我明白的,也做好很多次心理准备了。”
末了,见虞隽担忧地看着自己,她知道虞隽是怕自己等会见到人过分伤神,终是微笑着道“你放心。”
话音刚落,耳侧响起来一阵“乌拉”声后,那道石门兀自打开。
扶玉就站在石门前,她的脚步还在原地,她的目光已远远地投向了石门中。
从她现在站的位置,可以瞧见石门的正中间位置有一个冰床,上面躺着一个尚且看不到面容的人,不知是男是女,也不知面容如何,名姓如何。
但扶玉知道,冰床上之人是自己的母亲,面容和自己完全一样,几乎是一个人,母亲姓赵,名丹玫,是当年她父皇母后最疼爱的女儿,也是唯一的女儿,赐予封号“荣盛公主”是因她的父母要把她宠成富有天下的女子。
到了此时,再走几步就要见到母亲,扶玉却有些近乡情怯,不敢上前一见。
她抬脚试图往岩洞外而去,却被不明所以的身后人一把扯住。
因男女大防,是以虞隽只抓住扶玉的衣角,他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方才不是还很急要见,到了跟前怎么就退缩了”
藏在大氅下的手指紧紧地无措地捏住了袖口,扶玉背对着虞隽,强忍住要哭出来的声音道“你送我出去罢,这趟麻烦你了。”
虞隽从这声音中依稀听出了一点不对劲,他走到扶玉前头瞧她,见她眼底潋了一层氤氲的水汽,聪明如他,笨拙如他,这下才反应过来扶玉这不对劲从何而来。
为扶玉拢了拢身上那件有些歪斜的大氅,整理好后,他温言道“我们出去便是。”
扶玉无声点头。
扶玉就这样在药神谷住了有小半月,来这最重要的目的原是想要见母亲,但因始终没有做好心里头的准备,迟迟地将这个计划推了下去。
作为初来乍到的客人,且因又不时犯恶心,扶玉大多时候都在厢房里,偶尔会在小院子逛一逛。
这日,虞隽提着医药箱来为扶玉诊脉。
一番望闻问切后,他开口问“想好了吗你肚子里的孩子快要两个月了,不管是留,还是不留,当下做出决定,不管对你还是对孩子而言,都是最好的决定,不能再拖了。”
见扶玉沉默不语,虞隽又开始苦口婆心道“若是想留,你应该从现在开始喝安胎药。一次安胎药都没喝过,你的身子又单薄,这胎怀得辛苦不说,孩子能否顺利生下、出世也会成问题。”
“若是不想留,最晚这两日便要喝滑胎药。现在已经两个月了,孩子还尚未成形,月份一大,孩子更大后,想要打下成形的大孩子的话,对你身体的打击会更严重,不能再拖了。”
虞隽这番话都是良心之言,他前日已同扶玉说过一次,嘱咐扶玉最晚第二日写信告知决定,但她昨日不曾写信告知到底是要安胎药还是滑胎药,于是今日又上门来。
这一番话,听得扶玉低了头。
她神情落寞,一只手放在小腹上,感受着没有动静的肚子。
刚得知自己怀妊之时,她的确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不要这个孩子。
孩子应该是夫妻二人情爱甚笃、感情甚浓时的结晶,但她和萧邺并不符合这样的要求。若是强行生下孩子,不仅父母不幸福,孩子也不会是开心快乐的,她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所以,她不想要这个在自己意料之外的孩子。
但日子一日一日地过去,她在不经意间能感受到腹中微弱的动静,很小很小,但她就是能感受到。
在这时,她不受控制地想象,这孩子会是个什么模样的,长相会和自己相似吗性子是乖巧的,还是淘气的
想着想着,她的心就会一点点溢满快乐,等到她发现自己的快乐来源何处时,便有些不舍了。
她又想,这只是自己的孩子,与别人无关,为何要因别人的原因不要它呢它只和自己又关系,只和自己是一体的,没有人能拆散。
这夜,扶玉做了一个梦。
梦里头,她听见自己的腹中发出了几声幼稚的童声,她知道是自己的孩子,所以一点都不害怕,更是温柔抚摸着小腹。
她的孩子在轻声喊“娘”
扶玉心想,多么悦耳的声音呀
下一刻,这个童声奶声奶气道“娘,我以前以为你会高兴,所以就来找你玩了。我是一个乖孩子,现在知道你不想要我,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会自己走的。娘不用为我担心,我会去一个很幸福很快乐的地方,我会在那里等娘找我玩。”
扶玉越听心越慌,她摇了摇头,“娘没有那么想”
但童声只是道“我走了哦,娘记得来找我玩。”
“不要”
扶玉从梦中惊醒过来,醒神后发觉自己只是在梦中,她有些茫然地将手放在小腹,倚靠在床榻前许久没出声,也没有再睡下。
桃红是被扶玉方才的动静弄醒过来的,她点燃起烛火,拿着小灯笼来塌上,坐在床头问“姑娘做了什么噩梦”
扶玉征愣出神,没有回答。
桃红见她颈项上出了一层薄薄的香汗,便拿手帕为她擦拭,才碰到肌肤,就被扶玉抓着手腕。
扶玉手劲小,桃红感觉只跟挠痒痒似的。
一番神游天外后,在挣扎多日后,扶玉终是在这夜决定好去留腹中孩子。
她原先写了两份纸条,一份是留,一份是不留。
撕碎其中一份后,她将剩下的那一份交给了桃红,道“把这个交给虞公子,他看了之后就会把药给你,你记得按照他的吩咐熬好药,端给我来喝。”
桃红没上过学堂,快要把纸条看出洞来,都没能知道那是什么字,凭她的感觉,纸上好像是两个字。
留是一个字,不留是两个字,这么说来,姑娘应当是不要那腹中孩子了。
她心知这才是最好的决定,姑娘以后若是遇到有缘人,带着一个父不详的孩子总归不方便,不留才好。
但桃红竟有些不舍得了,虽然姑娘一直表现出对孩子的不欢迎,但她亲眼看见姑娘抚肚时真情流露的笑靥,那是装不出来的,她怕姑娘后悔。
于是又寻声问“姑娘,做好决定就不能反悔了。你想好了吗想好了的话,天一亮,我就要把它送到虞大夫那里。”
扶玉已经躺进被窝里,她把自己整个人蒙得严严实实,本就低弱的声音也被一层被子削得如声如蚊蝇。
但桃红清楚地捕捉到三个字,“想好了。”
想好了就成。
这一夜,住在扶玉隔壁的桃红隐约听见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是扶玉的哽咽声,幽幽的,很稀薄,若是不仔细听,定是不能听到。
而桃红之所以能听到,是因她一夜不敢睡下,她知扶玉定是一夜无眠,所以小心翼翼地观察扶玉,见她呜咽声停了以后,桃红方才安心闭眸睡下。
收到扶玉的信纸时,虞隽正在药房里调药方子。
棉白的纸张上 ,简单的字符却看得虞隽好一会没出声。
桃红见他出神,想到扶玉昨夜哭了一整夜,便想着问“姑娘是不留吗”
虞隽没有回答。
桃红又问“难道姑娘留了”
虞隽将信纸还给桃红,往后头的药架子而去,他的声音里头听不出一点多余的情绪,道“她既然做好了决定,我们尊重便是,只是你接下来要辛苦了,她需要你的照顾。”
“不辛苦,我乐意做这些事。”
虞隽很快便将药交给桃红,他嘱咐道“熬热乎了,再给她喝。这药吃多了也不好,所以我下的药量不多不少刚刚好,你要看着她完全喝下去,一口都不能少。”
桃红谨记虞隽的话,又将虞隽的那些话念给扶玉听。
扶玉只平静地道“得了这么认真的嘱咐,再苦我都不会少一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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