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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2、五四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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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不下来。”纪逐鸢道,“你同这东西有缘分。”

    沈书再试了试,只觉指节火辣辣的疼,正当他要继续时,手指落在纪逐鸢的掌中。

    “挺好看的,很衬你,也方便充有钱的大人。”纪逐鸢揶揄道。

    青金石少有制成指环,穆玄苍赠给沈书的这一枚,成色很好,显然价值不菲。至于来路,那就不好说了。

    “不是我想要的。”沈书憋出一句话来,也不知为何会心虚。从前有一些事他不很明白,同纪逐鸢在一起后,亲眼目睹过康里布达与高荣珪,王巍清一家,听过晏归符跟玿林,更目睹过陆玉婵仗义相助,这些人和事,令沈书懵懵懂懂地也懂得了一个道理,许多事不是用嘴巴说出来的,端看他如何行事。穆玄苍待自己,确实同对别人不一样。

    “唔。”纪逐鸢的手指没有离开指环,若有似无地轻按指环周围沈书发红的皮肤,“你不喜欢青金石那喜欢什么等到你生辰,我给你找来。”

    “哥”沈书叫道。

    纪逐鸢含笑看着他,轻轻应了一声。

    沈书胸口起伏不定,吁了一口气出来,只觉得胸腔里憋得慌,气愤地看了一眼舱门,光脚踩到船板上,抓住纪逐鸢的一边手臂,想要借力起身。

    冷不防纪逐鸢拉了他一把,沈书力气完全不能同纪逐鸢相比,身体一趔趄,继而天旋地转,吓得大叫起来“哥放我下去。”

    纪逐鸢抱了沈书上床,嘴角勾起,把人放倒在榻上,俯身看着他道“那我放了。”同时纪逐鸢双腿一分,双膝跪在榻上,将沈书的腿固定住,他扯过被盖,二话不说,低头便吻沈书的额头、鼻子,接着是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沈书推了纪逐鸢两下,只觉浑身发软,气得脸上发红,不满道“你只会这招”

    “这招够了。”纪逐鸢眼中倒映出沈书羞窘的情态。

    沈书侧过头,将脸埋在手臂内,喘息数下,突然转回脸,发狠地抬起一条胳膊,箍住了纪逐鸢的后脖颈。

    短暂的诧异令纪逐鸢的动作有所停顿,此时沈书已经反客为主。

    这是两人都少有的体验,沈书的力气并不小,只不过纪逐鸢的力气格外大,这才使得只要在体力上硬碰硬,沈书总是落于下风。直到纪逐鸢的武袍敞开,他以脚勾住沈书的小腿,双臂展开。

    袍带纠缠,海面潮湿的风带着一股咸味,大船止不住颠簸,狂风暴雨后,漫天星子坠落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只如肉眼难以分辨的尘埃一般。

    翌日清早吃饭,沈书以为会尴尬,硬着头皮如坐针毡。穆玄苍却如常同他自然地说话,如是沈书心中也放下了这个担子,否则显得他太也矫情。

    船上整日里吃了睡睡了吃,常常分不清什么时辰。日出、日落都与陆地上见到的截然不同,起初沈书还惊叹于海上朝阳的瑰丽绝美,晚霞与海浪交相辉映,也是不可多得的壮丽景象。

    到了十几天之后,已经看得快吐了,便是坐在窗边吃饭,也提不起兴致抬头多看一眼。加上沈书总是腿软,做得太多,也不是不爽,但这种事情到底不能跟吃饭一样,每天三次过于要命。

    “哪有三次”纪逐鸢反驳道。

    “你自己算昨晚上。”沈书面无表情地说。这几天里沈书跟纪逐鸢常为这个争论不休,沈书也顾不上不好意思,到底跟面子比起来,还是屁股蛋子要紧。

    “早上一次,中午一次,晚上一次。”纪逐鸢认真道,“怎么样才算一次”

    沈书不知想到什么,脸红地捡起席子上的书扔纪逐鸢。

    “总之就是太多了”

    “什么太多了”

    沈书张口结舌,怒道“你”

    纪逐鸢抓住他的手,笑往后倒,靠在角落里坐着,让沈书也靠在他的身上。

    沈书则一脸戒备,双手在席子上撑了一下,站起身,不挨着纪逐鸢坐。

    “这么怕哥哥”

    “谁怕你。”沈书心里嘀咕,早晚让纪逐鸢也知道知道,这玩意真不能每天每次那么久,他现在有时候看到纪逐鸢进房间就止不住觉得腿软。况且大夫也说,不能这样。

    “这不是船上没事情做下了船几个月也未必有机会。”纪逐鸢试探地问,“你一点也不喜欢”

    沈书别扭地转开脸。

    “真的不喜欢”纪逐鸢不依不饶地追问。

    “没有、没有不喜欢。”沈书道,“这就是,这不太对。总之,你控制一点。”

    “你要是不喜欢,那便你我各睡一间房。”纪逐鸢掸了掸衣袍,伸直双腿,脚正好在沈书的腿旁,这时相当规矩,也不去乱碰沈书。

    “我没有不喜欢。”话出口时,沈书才从纪逐鸢的神色里看出他哥只是在逗他。

    “沈书”纪逐鸢抓住沈书的手。

    沈书气哼哼地穿上了鞋,视线触及到纪逐鸢的眼,心里头忍不住又软了下来。从纪逐鸢选择从军开始,几天见不上面就是常有的事,后来沈书跟在朱文忠身边做伴读,又做了他的郎中官,部队开到外面,分离的时间越来越长,常常几个月都见不着。

    沈书蹬去脚上的鞋,坐到榻上。

    纪逐鸢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粗糙的拇指贴着沈书的嘴角,小声对他说“我喜欢。”

    沈书不解地看他。

    “你在我身边,我就会忍不住。”纪逐鸢的眼神温柔起来,捏了一下沈书的脸,“看不见你时,我的心里都在想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你去的地方刮风还是下雪,你是文官,大概不必冲在最前线。看到你时,像是这样。”纪逐鸢略作停顿,目光落在沈书的手指上,落到他们之间那一小块空着的席子上,然后他看回沈书的眼睛,“这么近,也还是会觉得不够。只有那时,我会觉得心落下来了,当你把自己交给我,也就是你收下了我。我才觉得踏实,好像无论前方的路上有什么,我都敢去闯。”

    沈书嘴唇微微颤抖,半晌,结结巴巴地说“你从来没说过”

    “只说一次,这么肉麻,再也不说了。”纪逐鸢肤色深,不容易让人看出来脸红。

    此时此刻,沈书却看到了,纪逐鸢不只是脸红,耳朵也红得醒目。

    “那行吧。”沈书硬着头皮说。

    “什么”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我就是觉得对身体不好。”沈书声音越来越小,脸也越来越红。

    纪逐鸢一阵爆笑。

    沈书忍不住拿脚踹他,吼道“笑什么啊”

    “我不是在说那个,那还是要看情况,太累了我也不行。”纪逐鸢笑着把沈书按在怀里,双臂紧紧夹着沈书的手,亲了亲沈书的嘴。

    沈书安静下来。

    “那今天晚上就不来了,让你休息休息。”

    沈书猛然抬头“真的”

    “真的。”纪逐鸢道,“你什么时候不行都可以告诉我。”

    “我怎么不行我”沈书叫道。

    纪逐鸢眨了眨眼,无辜地看着他“那你还可以”

    “我”沈书愣了。这笔糊涂账是算不清了,怎么总是会被纪逐鸢绕进去平时他哥看着也不像个多聪明的人,沈书简直怀疑纪逐鸢的聪明都用在跟自己兜圈子上了。

    六月,船泊进了高丽的渡口,耳边听不到半点乡音,买点吃的只能同摊贩指指点点,拿银子做比划。为了不惹人注意,上岸后李维昌打听到汉人开的店,天黑之后,四人虽没有能够通行的文书,多花了二十两白银,人和马都住进了客店里。

    夤夜,穆玄苍回到客店。

    “我们到了王京就分开行动。”穆玄苍铺开一张纸,以炭笔开始绘图,“这里,以及西北方,从西京直到这座山头,都是红巾的地盘。明天我会去一趟,不用你们去,这是我的事。”

    李维昌明显松了口气。

    沈书和纪逐鸢对此没有异议。

    “这附近,大概就是这样,明天你们可以先去城中看看,钱还有吗”穆玄苍看沈书。

    “不太多。”

    “那明天你们出门不出门,自己决定,晚上我会带钱来,令牌和文书我会叫人仿制。”

    从金罗汉那里离开时,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带走金罗汉的印信,幸好穆玄苍熟悉,否则仅凭穆华林的令牌,能不能顺利见到高丽王还不好说。最后兄弟二人商量定,这次由纪逐鸢领头,只要将传国玉玺交给高丽王,让对方出具凭信,他们便直接南下。

    “如果造反失败妥懽帖睦尔现在可没有短命的征兆。”李维昌道,“而且我们不知道阮苓的下落,如果她先行一步回京,仗着孛罗帖木儿的威势,蒙古皇帝未必相信我们的说辞。”

    “我们送出的第一封信应该已经到皇帝手上了,看天意吧。”沈书道,“他可以信我们,也可以信阮苓。重要的是,只要我们不回大都,妥懽帖睦尔也无法拿我们怎么样。”

    李维昌道“你师父听命于他。”

    “是吗”

    沈书看李维昌时,李维昌低头回避了他的眼神。

    “让狗皇帝知道他的儿子在察罕脑儿买马,资正院的银子流向漠北马场,后院起火,皇帝自然顾不上高丽了。”纪逐鸢道。

    “给妥懽帖睦尔的第二封信里,我说下落不明的阮苓突然现身,偷袭了我们,抢走玉玺,因所涉体大,我们无法立刻回京,只能暗中寻访阮苓的下落,试图夺回玉玺。”沈书示意李维昌稍安勿躁,接着说,“皇帝可以完全不相信,除非他派人过来抓我们,便只能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来日不回大都,他也找不到机会问罪。”

    “但少主你是要接云都赤位子的人,早晚要回大都。”

    “我是读书人,也是在造反的人。”沈书道,“万事随机应变,不要迂腐。”

    李维昌顿时哭笑不得,只得讷讷称是。

    抵达王京是在早晨,与大元的都城比起来,在高丽设的这处监视点城池甚至谈不上繁华。城墙的破损看上去早有年头,街面凹凸不平,稍微下点雨就坑坑洼洼,马车轮子陷在泥坑里拔不出来,车上戴帷帽的妇人被人搀扶着下来,裙边沾了湿泥,顿时狼狈不已。

    纪逐鸢送走穆玄苍,骑马带沈书在城里溜达了不到半个时辰,雨势越来越大,二人只能打消冒雨四处转转的念头,找地方躲雨。

    那妇人身边的管事突然大喊大叫起来。

    “不好,下马。”沈书反应过来,在这城里骑马的人少之又少,必然是贵族,而他们今日才抵达王京,身上还穿着汉人的衣服,这么大摇大摆骑马走在街上,寻常百姓见了会躲得远远的以免惹上麻烦。眼前这群人却显然有地位,自然要过来盘问。

    管事怀疑地看过了马臀上的徽记,三白眼向上翻。

    纪逐鸢比他高出一个头不止,那人只能拿下巴对着他,挤出生硬的汉话问“大元的马只,为何在此”

    沈书正要作答。

    纪逐鸢冷漠道“一只看门狗,胆敢冒犯大元使臣。”

    那管事明显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纪逐鸢说的什么,怀疑地打量他们,纪逐鸢在马上的坐姿明显是熟谙带兵指挥的人。

    纪逐鸢翻身下马,走近马车。

    顿时妇人所带的二十余名随从各自畏惧地散开。

    管事气冲冲地喊叫两声,随从们各个垂首后退,互相看来看去,却没人敢靠近纪逐鸢。

    管事正要冲上前去,手被李维昌抓住。

    李维昌笑嘻嘻地制住他,没同他说话,管家嘴里只发出痛叫,语气激烈地说着什么。

    沈书猜测他在骂人,但他也不知道纪逐鸢想做什么。

    只见纪逐鸢走到那妇人的面前,抱拳,接着双手抓住马车轮子,面不改色,将深陷在泥洼中的两只马车轮子提了起来,也便是提起了整个马车头部。车夫适时挥动鞭子,马向前走了两步。

    纪逐鸢侧身挡在妇人和马车之间,飞溅的泥点沾在他的袍襟上。

    那妇人左右都有婢女搀扶,一直只是站着。

    纪逐鸢走开时,妇人侧过头同婢女说话。

    “官爷,夫人想请官爷到府中略吃两杯水酒,聊表谢意,大人们的衣衫也都湿了,不如去换一身更方便的衣服。”婢女口齿伶俐,又道,“官爷们穿成这样走在街上,容易惹来误会。”

    沈书接到纪逐鸢的眼神,也朝他使眼色。

    “可以。”纪逐鸢转身答话。

    “那你们的马就随在我们队伍后面。”婢女说完,又小声朝那妇人禀报,之后抬头,高声向队伍里的仆从说话,便有人拿了斗笠来双手呈给纪逐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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