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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时雨对所有人的说法都是禅院甚尔因为恋人去世而导致心理上出现了一些问题，如今正在医院中接受医生的治疗。
表面看来，事情也的确如此。
那个赫赫有名的天与暴君不再接受委托，连续四天，他都待在医院里。在那匹赫赫有名的赛马夺得冠军的时候，孔时雨本来是想去赌马场找他的，结果转了一圈，完全看不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他想了想，又去小钢珠店找了一圈。
赌鬼赌起来不分大小。倒也不是他刻意在为甚尔说话，而是赌场那种人员混杂的地方，倒还真是最适合交谈、也最适合打探情报的地方。
所以他倒是不讨厌赌场。
不过甚尔有多久没去过赌场了
上次去好像还是和他那个恋人一起去的。那时候那个叫明光院的人刚刚入院一周，医生的检查结果都还没有下来，在医院的日子无聊极了，于是甚尔就偷偷摸摸带他溜出了医院。
天与暴君久经磨砺的战斗技巧全被他用在了带着恋人躲避医院监控这件事上。事后发现这件事情的镜飞彩医生气得把医院里的监控数量增加了两倍，声称自己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患者家属。
甚尔会在意他的怒斥吗
他当然不会，他甚至在带着恋人走出医院的时候，还对着医院正大门的监控，露出了一个嘲讽的表情。
虽然说要带恋人出去解闷，但显然，甚尔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地方是有意思的。他带着身体不好的恋人在街上逛了大半圈，最后才不确定地带着明光院净去了赌场。
孔时雨赌场找到这两个人的时候，明光院净正在快乐地输筹码。他把自己的筹码输完了，禅院甚尔就会再为他兑换上一批，两个人玩得都很开心，只有孔时雨觉得看不懂现状的自己简直像是个外星人。
你们地球人谈恋爱都是这样的吗
他这话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过这种事情有一次就够了。甚尔回去的时候，明光院净从医院中失踪的事情已经被护士小姐发现了，甚尔在挨骂的时候，倒也乖乖认错了。
挨骂结束，他问坐在病床上看热闹的小笨蛋“今天玩得开心吗”
小笨蛋大声回答“开心”
甚尔想了想，在护士小姐即将离开房间的时候，压低了声音说“那我带你去游轮上玩骰子。”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禅院甚尔刻意压低过的声音一定不可能被听到。但是站在他们面前的护士假野明日那小姐并不是普通人，她气呼呼地回头“禅院先生，你就不能稍微安分一点，让病人静养吗”
禅院甚尔无奈地摊手，他对恋人说“没办法，只能等到下次了。”
然后却并没有下一次了。
明光院净的病情自那以后开始不断恶化。于是曾经的约定和承诺也变得宛如折磨。甚尔变得无法再去看曾经一起去过的那些地方，对于未来，甚尔也越来越茫然而不知所措。
孔时雨没有能够在这里找到禅院甚尔，他趁着夜色去了医院。医院里半夜当然是进不去的，孔时雨在医院外围逛了好久，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打电话给甚尔了。
几分钟以后，他被放进来了。
走进了医院的时候，孔时雨下意识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但他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让他感觉到不对劲，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朝里面走。
空气中弥漫着特殊的味道，这气味意外让人有些昏昏欲睡。他穿过了两条走廊，经过的六个病房，最后在拐弯处看到了甚尔的病房。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病房内亮如白昼，荧荧的光辉从门缝中流淌而出。这光芒逸散在空气中，于是病房门口也充斥着这样的光芒。
孔时雨打开门的时候，正好看见有人背对着他。
那是个少年模样的人，半跪坐在床上，身上披着毯子，毯子上已经有一角被打湿了，少年的也显得更加身材瘦弱娇小。
在听到身后的动静时，他没有回头，而是像被吓到了似的，一头扎进了面前人的怀里，紧紧攀附着的男人。
他像是被吓坏了。
随着少年的动作，他身上传来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声音有些沉重。从他披着的毯子下，隐约露出了锁链模样的东西。
锁链非常长，锁链的一头隐没在了毯子下，而锁链的另一头不知固定到了什么地方，长长地延伸出去，于是这少年就成了被束缚在病房中的囚鸟，因没有自由而更惹人怜爱。
禅院甚尔伸手拥抱着他，冷冷看着孔时雨。
他十分小心地挡住了怀里少年的脸“你来做什么”
孔时雨双手投降“你饶了我吧，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禅院甚尔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头发，他压低了声音问他“这是你之前见过的人，他叫孔时雨。”
见过的人
孔时雨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昨天他和甚尔发生的那段对话。甚尔他捧着漫画像是在为谁翻页，偶尔还会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他以为那是禅院甚尔终于经受不住打击，所以精神失常了。但是他现在却发现，也许被蒙在鼓里的人，是他自己也说不定。
在听到禅院甚尔的话之后，埋在甚尔怀里的少年终于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他看了一眼孔时雨。
少年脸上还有残留着未褪去的惊惧，这张脸和他活着的时候相比，明明没有多少变化，至多只是肤色变得更加苍白了，可神情却有着天壤之别。
只看了他一眼，孔时雨就确认了，这并不是活人会有的神情。
这是明光院净。
他仍旧很害怕，两手攥着甚尔的衣角，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周围的环境安静而压抑，孔时雨几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孔时雨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苦笑“这一点也不好笑，甚尔，你快点告诉我，这只是长得很像的人，是替身之类的。”
甚尔慢吞吞说“说这种话，那惹哭了他你来哄。”
他虽然是用开玩笑的语气在说这句话，手却一直护着少年的后背，又帮他拉了拉身上的毯子，动作非常小心。
孔时雨说不出话来了。他虽然早就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件事，但是亲眼见到的冲击力，和自己脑海中的猜测果然是两个概念。
孔时雨的表情很平和。
他曾经是刑警，见过很多恐怖血腥的场景，也就是在这段做刑警的经历中，他锻炼出了非比寻常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有非常棒的沟通技巧。
虽然想要说的话很多，但他最后还是假装无事发生一样，对着幽灵少年打了个招呼。
孔时雨面无表情说“你好，我叫孔时雨。是禅院甚尔生意上的伙伴。”
也难为他能够把那种肮脏的交易说得这么正大光明。
在听到了他这样的自我介绍之后，幽灵少年从甚尔的怀里站起来，他站在床上，行动间，白嫩的双腿从毯子中露出来，那双腿上也留有刺目的痕迹。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尖触摸了一下孔时雨的额头。
温柔的人类体温与甚尔的如出一辙。只是甚尔的体温更让他感到熟悉与温暖，孔时雨的则就只是单纯的温热而已。
完全不一样。
于是明光院净又兴趣缺缺地回到了甚尔的怀里。经过短暂的触碰以后，他倒没有那么害怕了，甚至还能稍微和孔时雨打个招呼“您好，孔先生。”
还挺有礼貌的，比活着的时候友善多了。他还活着的时候，因为每次他一出现，就意味着禅院甚尔要开始工作了，所以每次都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
孔时雨这时候想到的居然是这一点。
他摆出了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
少年冰冷的体温令他浑身一哆嗦。那种冷和普通的气温低没有任何关系，在触摸到的时候，更像是一种从灵魂中传递出来的感觉。
他看着甚尔若无其事拥抱着幽灵少年的动作，想要说的话也全部咽下去了。他向来不是多嘴的人，有其是在见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总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
孔时雨只能挑了一些不是那么敏感的话题“上周的漫画有趣吗我有看到甚尔为你翻页。”
明光院净没有回答孔时雨的话。
他很疲惫，可又舍不得就这样睡过去。白天甚尔坐在病房里，一点一点把那本漫画剩下的十几页也一起翻完了，又找了一点别的读物。
于是在白天无法显形的幽灵就趴在甚尔的身边，也陪着他看完了那些东西。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甚尔就会有些过分，总要听到他哭着求饶才会知道收敛。
以至于到现在，明光院净累极了。
他拖着身后的锁链。沉重累赘的锁链压在他的身上，有些不舒服，于是他伸出瘦弱的手，将锁链的一截缠绕在了禅院甚尔的手腕上。
这样就好了。
被束缚在这里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所以，他也想如同这样，把甚尔也束缚在自己的身边。
明光院净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孔时雨看着他的动作，他等了很久，等到他确认幽灵少年真的已经睡着之后，他才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模糊说“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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