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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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辛托斯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噢。”

    他又花了一会功夫找回自己的脑子“谢谢”

    哦,真棒。

    十几年的斯巴达教育,我能写出最优秀的赞颂诗歌,面对人生第一份生日礼物却只能说出一句谢谢。

    雅辛托斯在心里对自己翻了个白眼。

    但现实中,他却是带着几分不知所措,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红披风。

    斯巴达人会庆祝很多节日,比如卡尔涅亚祭、少年欢舞节,多数是为了祭拜阿波罗、雅典娜之类的神明而举行。

    但对于生日,唯一算得上“庆祝”的,可能就是刚出生的那一次。

    父母会将新生儿送到元老那里,家中所有的男性长辈们聚在一起,看元老用烈酒擦拭新生儿的身体。

    如果新生儿表现出承受不了的虚弱状态,比如抽搐,或者这个倒霉的孩子天生残疾,那么经过所有男性长辈讨论后,父亲有权利决定是否弃养这个孩子。当然,如果不是家里真的困难到一定程度,父亲一般都会选择留下,斯巴达甚至还有全部由残疾青年组成的军队。

    总而言之,这是雅辛托斯第一个被庆祝的生日。

    这并不意味着他的父母不爱他,只是他们更倾向于“用严格教会坚强,爱你就是确保你有在战场活下去的能力”。

    罢工的大脑总算恢复正常,雅辛托斯轻咳了一声,将红披风提起“要帮我披上看看吗”

    阿卡站在原地片刻,上前一步接过披风,宽阔有力的手臂探过来,绕到雅辛托斯后背去解旧披风。

    这动作似乎有些超乎寻常的亲密,看起来像一个拥抱。但雅辛托斯垂下眼,却能从阿卡被紧绷的结实肌肉撑紧的袖子看出,阿卡其实稳稳端着手臂,确保过程中不会产生任何不必要的肢体接触。

    他黑沉的眸子看起来很专注,专注于一颗有点难解的索扣,于是雅辛托斯带着一半感谢、一半恶趣味地猛然伸手,用力抱了一下近在咫尺、毫无防备的阿卡“谢”

    “啪嗒。”

    索扣被扯断、掉落地面的声音比雅辛托斯第二声谢谢还早,小小的贝壳扣砸落地面,骨碌碌滚进不见光的床肚底下。

    阿卡宛如被一只被戳了软肉的海蚌,迅速往后一撤,黑眸中飞速掠过各种情绪,最后定格为无声的责怪,指责地看着雅辛托斯。

    雅辛托斯低头看看被扯烂的旧披风,抬起头冲阿卡挑眉“不怪我,谁都知道解披风可以站在背后解,你难道不是暗示我给你一个感激的拥抱吗对吧,阿波”

    雅辛托斯及时把最后一个音节吞回去,并冲着呆滞的阿波罗扬了扬下巴。

    阿波罗一个激灵“对,”他眼泪汪汪地说,“对不起,雅辛殿下,我真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辰,以及能不能帮我上个药伤口疼得我快要晕厥了。”

    他眼巴巴看着雅辛托斯,指望能获得一点同情,然而屋里的两人没有一个表现出一点怜悯的,阿卡甚至有些嫌烦一样地皱了下眉头。

    雅辛托斯耸耸肩“别担心。你已经跟我东奔西跑到现在了,也没出什么事,就说明你完全能撑得住。但是阿卡,还是给他拿点药吧,我不希望他在今晚发热。”

    “”阿卡杵在原地没动,看起来有些不甘愿,“剩下的伤药不多”

    雅辛托斯安抚性地冲他笑笑“我的训练已经结束,基本用不上伤药了。剩那么点干什么呢摆着也是浪费。”

    阿波罗简直对雅辛托斯感激涕零,这个阿卡到底是什么魔鬼同是黑劳士,难道就不能享有一点点共情

    他手忙脚乱地接住阿卡抛来的伤药,还要卑微讨好地连说几声谢谢,什么“能不能帮我擦后背的伤”之类的要求都不敢提了,自觉地滚到另一边自食其力。

    要说不怨恨,是不可能的。阿波罗攒着一肚子怨气,一边吭哧吭哧给自己擦药,一边竖起耳朵听另一边的对话。

    雅辛托斯在床边端正坐好“来吧,我保证这回不动手了。”

    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真诚。

    “”阿卡微蹙眉头,似乎在衡量雅辛托斯有几分可信。

    他要么是被雅辛托斯眼中的“真诚”说服,要么就是觉得辛苦准备的礼物不能浪费,在原地僵持了一会后,提着新披风缓步靠近,吸取教训绕到侧面,从背后动作迅速地将索扣扣上。

    雅辛托斯不紧不慢地道“你知道吗在斯巴达人的习俗里,披风其实是一个很重要、很私人的存在。”

    “能陪伴一个斯巴达士兵走到人生尽头的,不一定是他的武器,但肯定有他的红披风。”

    “指导我训练的那位内卫曾跟我戏言,这辈子碰过他红披风的人,除了织布缝纫的裁缝,只有他的妻子。”

    从颈后顿时传来布料绷紧的压迫感,雅辛托斯怀疑阿卡是想用披风勒死自己。

    反正他满足过自己的恶趣味了,于是偏过头一脸正经地说“我可没动手。”

    阿卡“”

    他居然没退回社交距离,在雅辛托斯有些讶异的目光中,垂眸看了雅辛一会,黑色的眸中倒映出一团烈艳的红。

    但他很快就收回视线“你的眼睛是不是不舒服”

    “躺下,我帮你按按。”

    “我才披上披风,还没看到怎么样,你也没评价如何。”雅辛托斯已经数不清这是今天第多少次惊讶,他一边抱怨,一边带着几分迫不及待地解开披风,带着几分粗鲁地扯下衣裳,熟练地在床上躺好,“你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他也就刚惊醒那会儿揉了几次眼睛,回到院落之后,他碰都没碰眼睛一下。

    “”阿卡凝固住,过了一会才张了张嘴,“按眼睛,为什么要脱衣服”

    红色的布料在床上堆叠,年轻的王储在其上打了个滚“不好意思,习惯了。”

    雅辛托斯不仅没有尴尬,甚至凭借一贯的厚脸皮倒打一耙,用谴责的目光看着阿卡“以前不是都会有一个全身按摩为什么今天我过生日,反而没有了你不会是想用物质上的礼物,代替身体上的享受吧”

    阿卡的脸更瘫了“”

    不过他瘫了一会脸,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猛然回头,看向阿波罗的方向。

    阿波罗正目光发直地盯着躺在披风中的雅辛托斯,嘴巴愚蠢地张开。

    阿卡伸手抓起旧披风,冲着阿波罗劈头盖脸地甩过去,声音冷硬,堪称疾言厉色“看什么”

    和阿卡想得不同,阿波罗却不是因为垂涎美色而眼神发直,他手忙脚乱地把旧披风扒拉开,瞪圆眼睛雅辛托斯赤裸的上身“这是什么”

    雅辛托斯顺着阿波罗的目光低头看看自己,无所谓地道“这么快就不认识了你刚刚还在为自己身上的鞭伤擦药。”

    “不是”阿波罗一时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疼痛,“我是说,你为什么也有”

    不是说王储不需要接受训练吗那么哪怕雅辛托斯接受格斗方面的训练,也不需要和其他人一样,连鞭打也接受吧

    即便接受了,为什么雅辛托斯身上的伤痕,比之前那个冲他亮出伤疤的卫兵还要密集

    “”雅辛托斯笑了一下,没再回复阿波罗,在床上舒服地躺下。

    这披风的布料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触感比他的床铺还舒服,雅辛托斯懒洋洋地在上面蹭了下脸。

    既然感情已经无疾而终,那么他也没必要和阿波罗解释,这些繁多的伤疤是他当初决定要和一个黑劳士共度一生后,加倍训练得来的。

    身为王储,想要和一个黑劳士在一起,想要护住彼此、平平稳稳度过未来余生,他得比以往任何一个斯巴达战士更加强大,才能面对将来的疾风骤雨。

    才能不重蹈父亲的覆辙

    雅辛托斯打了个哈欠,困倦中依稀听到阿卡似乎在用很差的语气对阿波罗说“转过去”,阿波罗居然难得不糟心地保持了安静。

    紧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翻动声,是阿卡正从腰间的包囊取精油,芬芳的花香伴随着橄榄油的气息挥散开,一双手搭上他的眼睛,熟练而力道适中地揉按起眉心。

    过了一会,那双手挪开,将旁边的被子妥帖地盖在雅辛托斯身上,才继续回去揉按眼眶。

    雅辛托斯“”

    片刻后,他的睡意彻底消散了“阿卡,你知道现在是夏天吗”

    他那么积极把衣服甩开,有一部分原因是贪图凉快,被子一捂,但凡有点睡意都被燥热给捂没了。

    阿卡“不穿衣服会冷。”

    雅辛托斯猛然支起身,把被子拎开“现在是夏天。”

    阿卡沉默地回视。

    雅辛托斯“”

    行叭,有一种冷叫做阿卡觉得你冷。

    雅辛托斯放弃地趴回去,折中地用披风裹住自己,顺便寻找了一下阿波罗的位置。

    屋舍角落,单独隔出来的小浴间里传出火光,估计阿波罗就是被阿卡赶到那里面去了。

    他放心地收回目光,闭上眼想找回睡意,没过多久,清醒地睁开眼“”

    算了,彻底睡不着了。

    雅辛托斯顺着阿卡的力道翻了个身,方便对方替他推拿背部“你怎么这么熟练我知道雅典有很多体育场,里面有专门为运动员抹精油、缓解伤痛的医者,但斯巴达可没这些享受的机会。你是怎么学到的”

    雅辛托斯舒坦得快要瘫成一块饼。

    说起来也奇怪,认识阿卡不过就是半个月的时间,在此之前,他从没有过过如此精致享受的日子,但现在他趴上床的动作自然到仿佛生来就是被伺候长大的。

    好吧,一点也不奇怪,享受就是这么一点点腐蚀人的进取心的。

    雅辛托斯勉强让自己集中精神“对了。你还没回答,怎么看出我眼睛不舒服的”

    阿卡沉默得就像他根本不存在。

    雅辛托斯抬手一抓,拉住阿卡反射性想往后收的手“你不说,我就不放手。”

    阿卡“”

    他挣动了几下,最终停住。

    “克列欧挑衅的时候,你没有用弓箭。”阿卡说话的声音有点闷,连对克列欧“殿下”的称呼都省略了,“他说只有女人和娘娘腔才用弓箭,你本应该用弓箭反击他。当时那种情况,用弓箭更简单。”

    以雅辛托斯的技巧,完全能够射中克列欧暴露在盔甲外的部分,将这场决斗漂亮地结束,可雅辛托斯却偏偏选了更麻烦、且并不能直接回击克列欧的话的办法。

    “好吧,”雅辛托斯顿了顿,但是还没撒手,“我怎么觉得你不开心”

    阿卡的表情有点欲言又止,好像想问“不是说好的回答了就放手”,但最终,他将目光落在雅辛托斯纵横交错的疤痕上“这值得吗”

    雅辛托斯知道,阿卡并不清楚今天发生了什么,这么问或许只是出于这些触目惊心的伤痕。

    但或许是身下的披风太柔软,弥漫的花香太芬芳,他忍不住道“当然。即便那个为之奋斗的理由已经不在,但我所经历、学习到的一切,一定会在未来某天变成礼物嘿,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基于祖父那一代有过血的教训,收留每一个黑劳士之前,雅辛托斯都会反复测验他们的人性,确保不会有城邦外甚至城邦内的人试图向他身边安插刺客或者间谍。

    院落内的每一个人他都能相信,区别只是他愿不愿意和他们分享这个称得上私人的秘密而已。

    雅辛托斯将白天的事简述了一下“大概就是这样。总之,我准备先哭一次试试。”

    他干巴巴地砸了下嘴。

    这听起来很简单,但从他小时候因为换牙疼哭后到现在,他没流过第二次眼泪。哪怕是接受加倍训练时,两次发热到神志不清。

    他简直怀疑那颗泪状的金光,就是他十来年浓缩至今的眼泪结晶。

    雅辛托斯将期望寄托在阿卡身上“所以,你能让我哭吗”

    “让”这个字听起来太过温和,雅辛托斯担心阿卡会大大低估这件事的艰巨性,有所保留,于是他又特地改口,加重语气“所以,你能弄哭我吗”

    阿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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