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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搭在大腿上的手将锦裙捏出浅浅仄痕。
她无言以对。
可倘若就这般不了了之,事情传出去,日后还有几个人会真心听从她。虞清梧一阵焦头烂额,她自从和闻澄枫心意相通后,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烦躁过了。
突然
“如果是朕的旨意呢,有没有资格”
闻声,虞清梧下意识抬头。清晨曦光倾洒在闻澄枫玄色绣九龙戏珠的锦袍,勾勒出绣线浮光跃金。那绣纹仿佛生动了般,帝王威压笼罩了整座大殿。
众人纷纷下跪行礼,虞清梧也想站起身把坐下主位让给他。
闻澄枫却伸手一把按住她肩膀,只站在她身侧。为的,是叫所有人都看见,他待她,非君与臣。
他才是她的臣。
闻澄枫瞥了眼陆彦“把这两人拖下去,别碍了姐姐的眼。”
“还有在太庙里的那位,既是去祈福的,就该割舍尘世,平心静气,别再让朕知道他还能与外界联络。”
陆彦应声,当即依言办差。一个手刀劈砍落在颈后把人打晕,当真是拖下去的。
闻澄枫又冷眼扫过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没喊免礼,沉声道“从今往后,你们虞主子的话便是朕的旨意。任何质疑之语,朕不想听到第二次。”
语罢,他顾自弯腰,将虞清梧兜膝抱起,离开后殿。
虞清梧今日衣裳华贵繁琐,被他这样抱着并不算舒服。且头顶发髻也梳得高,珠钗步摇横空,叫她无法将脑袋靠在闻澄枫胸膛前,更是显得累人。
她推了推闻澄枫“你先放我下来。”
抱着她的人却开口说“姐姐,对不起。”
虞清梧奇怪“你道歉做什么”
闻澄枫已经大步流星走回寝殿,将她放在软榻上,薄唇微抿“昨天,实在是我太没有防备心才中了招,让你因为那两个人动气,就该道歉。还有,我昨晚实在有些失控,对姐姐放肆了,也该道歉。”
他拎起茶壶,倒出茶水递在虞清梧面前。
“这是用佛手丝泡的茶,润嗓消肿,姐姐喝一杯。”
一言一行都带着浓浓的讨好意味。
虞清梧接过茶盏,她心想,闻澄枫所说前者她确实生气,但事有因果,她厌烦闻槿妍的破烂手段,也气恼那两名宫女的污糟行事,却不会将脾气迁怒到闻澄枫身上。
至于他道歉的后者,还真没有。
甚至,如果失控且放肆的后果是不糟糕,其实未必不是某种甜头。脑海中,不禁浮现昨夜暖帐中的香艳旖旎。
她连忙打住思绪,正色道“我昨日说过的话,你还记得么”
闻澄枫老实点头,虽然他极其不愿回忆起把姐姐认错的那段尴尬经历,但当今晨醒来,神思逐渐清明,他确实记得昨日所有事。
虞清梧笑“那你便不用同我说抱歉。”
闻澄枫迷茫一瞬,但随即在昨日记忆中捕捉到什么。在他们衣衫尽褪,去到床榻之前,虞清梧附耳温声。
在爱你的人面前,不必小心翼翼。
他黑眸霎时亮盈盈的,宛如头顶有朵小花支棱绽放,转而在虞清梧腿边蹲了下来“我帮姐姐揉腰捶腿”
敲在大腿里侧的力道不轻不重,恰为好处,极大程度缓解了虞清梧肌肉酸胀。闻澄枫又放了个软枕在她腰后,能让她浑身放松地倚靠。
虞清梧闭上眼睛享受,有困乏倦意徐徐袭来。
突然,她听见闻澄枫道“正好今天不上朝,一会儿用罢早膳,我带姐姐出宫吧”
虞清梧慵懒打了个哈欠“出宫做什么”
“带你去看宅子。”闻澄枫道,“许久之前就同你说过的南浦巷那座大宅,我命人修缮过了。算作我送给姐姐上任翰林院编修的礼物,你说好不好”
虞清梧霎时睁开眼睛,目光落在空气中。
闻澄枫等了半晌没等到她回答,不由仰头望她,却见虞清梧神色愣愣的,似恍惚发呆,又似在沉吟什么。
于是他伸出手,展开五指到她面前晃了晃,轻声唤“姐姐”
虞清梧猛然回神,与他四目相对“闻澄枫,我好像后悔了。”她低声叹道“后悔说不当你的皇后了”
这回愣怔的人换成了闻澄枫,但面前人说话声音属实太轻,嗓音又含着些喑哑,他生怕自己恍惚听错,不自觉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虞清梧重复“我后悔不当你的皇后了。”
言下之意,便是她想要这个位置。
虞清梧认真思虑之后说道“你前朝有文武百官,皆是治世栋梁之才,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而相反,中宫皇后却只能有一个。先前我总以为自己不甘心屈居后宫,所以选前舍后。”
“可就在方才,我好像蓦地恍然。”她双手扶住闻澄枫的肩膀,定定看进他眼底,“我想做你身边的唯一,任何人无法取代、无法排挤的唯一,有权处置所有靠近你身边之人的唯一。”
“如此,若再碰到今晨那般质问,我便可以名正言顺地说出本宫是陛下亲封的皇后,自然有资格。”
闻澄枫眼睫如蝶翼轻颤,他耳边与脑海反复回荡着虞清梧掷地有声的话语,经久萦绕不散。
他每每听见虞清梧亲口承认喜欢他,自有满心欢愉、洋洋得意。可在这一瞬,闻澄枫发现,那些所有都抵不过虞清梧对他强势且霸道的占有,更能令他兴奋。
深爱,便是眼里不容丁点沙子的。
犹如闻澄枫从前就知晓自己嫉妒心重,他不大度。如今形式扭转,他终于亲眼看见了,虞清梧也不大度。
认知到这一点的闻澄枫心底欢喜仿佛潮汐下的翻涌浪涛,一浪强过一浪,他当即就要点头说好,可却又听见虞清梧叹出一口气,连带压在他肩膀的手也收回。
像是一股脑宣泄之后,又自我消化了情绪。
她续道“罢了,如今翰林圣旨已下,更改不得,我再说这些也没多大用处。就如同你先前说过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舍熊掌而取鱼,没什么不好的。”
她实在是被今晨那两个宫女的质问气狠了,才会骤然说出这么多蛮狠的话。否则,倘若放在平日,虞清梧是万万不可能如此情绪用事的。
闻澄枫连忙握住她就要放回自己身侧的手,捧着把自己的下巴搁上去,仰头望她“姐姐说的不对。”
“竟得让你在想要的两者之间取舍,就是我做的还不够好。”
“这是什么道理”虞清梧挑眉狐疑。
“你昨日自己说的,在爱你的人面前,不必小心翼翼。”闻澄枫神色认真,不假思索,“姐姐,我爱你定然比你爱我更多些,所以你在我面前,也不必有顾虑,合该恃宠而骄些,想要什么都不准说罢了算了。朕是皇帝,坐在至高无上的位置,就可以让你想要的一切都兼得。”
虞清梧瞬间心底泛起感动,但马上,这点柔情就被闻澄枫接下来的话冲散得一干二净。
“就拿这事儿来说,朕册封的皇后是住在瑶光殿的虞主子,新上任的翰林院编修是御史大夫家的小公子。”闻澄枫朝她眨眨眼睛,“哪里有冲突”
虞清梧正对着他看似天真无辜,实则满含老谋深算的眼神,抿唇缄默“”
要不怎么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呢。
这般胆大包天的法子,也亏他能想得出来。
虞清梧不禁用手指挑得闻澄枫下巴扬起,微微俯身凑近到他眼前,启唇道“确实不冲突,但陛下要不要仔细瞧瞧。我不是大罗神仙,更不会换脸幻术,单单这么一张脸,你就没担心过,会被旁人发现”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闻澄枫一脸的理所当然,“朝臣不入后宫,封后大典与寻常盛宴的席位也间隔甚远,他们没机会看清姐姐的脸,再说了”
他顿了顿,眼尾划过一抹狡黠“闻槿妍在母后的帮衬下男扮女装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姐姐肯定比他强。”
虞清梧“”她竟觉得无言以对。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因此虞清梧发现,自己居然被闻澄枫说得,生出了该死的心动。
不由笑骂他“昏君。”
闻澄枫有恃无恐地还口“妖妃。”
虞清梧顿时眯了眼眸,挑着他下巴的手指微微用了些力气,唇边要笑不笑的弧度透出危险“你再说一遍”
闻澄枫很是上道地低头在她的指尖轻轻一吻,而后坐到她身边,双手环抱住虞清梧的胳膊,脑袋也顺势靠过来蹭弄两下,嘴角弯弯咧出两排大白牙,嬉笑得有几分傻气。
“我是昏君,姐姐是妖妃,所以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虞清梧被他笑,伸出另一只手,屈指在他额前点了点“油嘴滑舌。”
闻澄枫揉着额头“还有更加油嘴滑舌的,你要不要听”
虞清梧“嗯哼”一声,示意他说说看。
“其实呢,我这真不是突发奇想就随意说的。”闻澄枫敛了神色道“姐姐可能不知道,类似的事,我皇爷爷就干过,还有太`祖爷时期的当朝丞相,和太`祖皇后也是同一个人。彼时太`祖皇后是帮着太`祖爷打江山的大功臣之一,不想她屈居后宫,但又不能开创后宫可干政的先河,索性替她伪造了一个身份,叫她当了丞相。”
“不痴不聋,不作阿家翁。”他换了盘膝而坐的姿势,瞬间显得正经多了,“世人皆说君王是天家圣人,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有七情六欲,不算什么圣人。难得荒唐,是因为有那么一个人,值得我为她荒唐。”
炽热目光落在虞清梧身上,她低垂着眼睫,略微沉吟。
自己时常指责他的决定胡闹,但殊不知,闻澄枫心里自有一杆秤,他很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偏就放任自己糊涂三两回。无论日后一切指责,都有他扛着。
说不动容是假的,虞清梧屈膝躺到了闻澄枫的大腿上,换她依偎着他。
倏尔感慨,得心上人如此,是她莫大的幸运。
皇后乃国母,不似寻常妃嫔可随意册封,闻澄枫接下来就在早朝上提了此事,底下顿时响起反对的声音。众臣说词各种各样,但究其根本都是不满一介民间女子的出生,配不上后位。
闻澄枫有那么一瞬间,想直接说出虞清梧便是昔日南越渔阳长公主的事实堵住悠悠众口。可这样一来,又难免牵扯出她当初假死逃避两国和亲之事,于虞清梧的声名有损,只得作罢。
他等那群朝臣嚷嚷完了,才开口“此虽国事,但其先为朕的家事。”
“请陛下三思”谏言的声音难得整齐划一。
但闻澄枫一眼望去,真正站出列义正辞严反对此事的朝臣,十有八`九家中都有未出阁的适龄闺秀。他心底凉凉嗤笑,看来这些人口口声声为了宗庙社稷和江山福泽的话,也不见得有几分真心。
闻澄枫对此皆不予理会,沉声道“朕意已决,礼部尽快择一良辰吉日,筹备封后大典吧。”
“另外”他见众人又要喊三思,当即似笑非笑地打断说,“常说洛阳纸贵,实则这颢京的纸也不便宜,诸位爱卿若想因此事递奏折,便罢了,太过铺张浪费。”
语罢,喊了退朝离去。
留下一群大臣在殿内面面相觑。
“这都叫什么事儿呐”方才领头第一个站反对意见的太尉蹙着眉跺了下脚,“这皇后人选直接关系到了日后的太子人选,国本大事哪能如此草率。陛下终究还是太年轻,未免过于一意孤行了。”
“太尉大人,慎言。”站在他左侧的御史大夫听见这话,不禁出声提醒。
太尉看向他,态度明显不满“你方才为何不站老夫的队”
“陛下的决心,咱们都瞧见了,多言无益。”御史大夫淡淡瞥他一眼,“何况你也说了,皇后何人意味着日后太子何人,陛下如今主动提出封后总比虚置后宫不肯娶要好,你说是吧。”
“再者”他拔高声量,吸引了其余三两成群窃窃议论的官员都看过来,“诸位可别忘了,太`祖爷的正妻亦为草莽出生,这魏礼中可没有哪一条要求皇后必须是世家女。”
作为御史大夫就是有优势,事事都可搬出礼法律例来服众。
说完,他将笏板收回袖中率先走出金銮殿。
没人知道,坐上回府马车的御史大夫瞬间塌了脸。他现在就是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被陛下忽悠着上了贼船。现在可好,他凭空冒出来的“小儿子”摇身一变又要做皇后。
他还能怎么办,除了硬着头皮帮陛下圆谎,也没旁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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