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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小厨房做的膳食中又有一份醋溜萝卜。
“夏日炎炎,这萝卜最是清凉爽口,又健脾开胃。”虞清梧夹起一筷子喂到闻澄枫嘴边,含笑戏谑,“你真的不再吃一些吗”
闻澄枫紧盯着她,小眼神充满深深哀怨。
就在虞清梧以为他有过上次经历没准不肯再吃,准备逗完人就收手的瞬间,闻澄枫突然倾身咬住她手中筷子,将不知多少片萝卜全部吃入嘴中。而后,下一瞬又迅速抬手揽过虞清梧的后颈,将浓浓酸意喂给她一半。
虞清梧霎时瞪大眼睛,银箸脱手掉在地上发出两声脆响,皱起眉头推他。
好在闻澄枫没有太过分,稍一会儿就将她松开,连带着那些醋溜萝卜也都是他自己强忍酸味,艰难咽下去的。
末了开口“姐姐敢说自己没吃醋吗”
“这哪能一样。”虞清梧猛灌茶水后道,“我不大度是因为他们各个儿都想给你塞人,可楼兰王女选中我,只不过是没发现我生为女子,纯属一场乌龙罢了。”
“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酸。”闻澄枫敛了睫闷声嘀咕,把委屈二字诠释得淋漓尽致,“谁让我是姐姐的未婚妻呢,难免要在成亲之前将未婚夫君看得牢些。”
虞清梧蓦然失笑,竟还记得这句话呢。
既然闻澄枫喜欢演小媳妇儿,她左右都是占便宜不吃亏,自然奉陪,遂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顶,笑道“你且放心,你未婚夫的心胸不大,装下你之后就腾不出位置再容旁人了。”
“若你还觉得酸,我明日就去驿馆同楼兰王女说明白,拒绝彻底,如何”
“倒也不用这么麻烦。”闻澄枫抱住她手臂,一点点抬头,“其实只要姐姐你碰碰我,我便不会酸人家了。”
虞清梧“”
她就知道闻澄枫戏精是假,满肚子腹黑小心机才是真,原来挖好坑在这儿等着她呢。
但情到浓时的顺其自然,和正经时候想着不正经的废料,完全是两码事。
虞清梧才不惯着他,直接拿起汤匙,舀了满满一大勺桌上的雪霁羹塞进闻澄枫口中,堵上他忒会说话的嘴。而眼见他缓慢吞咽后还想再启唇,就又喂过去一勺,总之绝对不给这人讲话的机会。
突然,琴月在外叩动门响,虞清梧才终于将汤匙搁回碗里,放过满嘴被食物塞满的人。
“姑娘,方才外头来了名女子,自称是楼兰王女的贴身侍婢。”琴月说着,递出手里信封,“她说这是她们王女殿下交给大人的,请大人务必要看一眼。”
由于楼兰王女点夫婿点到了虞清梧头上,她今日从接待使臣的鸿胪寺出来时,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皆明里暗里落在她身上。那种情况下显然不合适回瑶光殿或椒兰宫,索性装模作样出宫去了南浦巷的宅子。
也因此这晌楼兰王女的信笺,能递到府上。
她接过信封拆开,还没来得及看,闻澄枫的脑袋已经探了过来。
虞清梧好笑,简单扫过内容后问他“陛下可应允我赴约啊”
信上总不过写了两句话,第一句意在邀请虞清梧明日去城外的荷风湖游湖,第二句便说倘若虞清梧肯来,那么不论答应婚约,还是拒绝婚约,她都尊重虞清梧的选择,绝不以楼兰王室的身份胡搅蛮缠。
闻澄枫视线在信笺停留几秒,末了,沉声道“去吧。”
这倒有些出乎虞清梧的预料,她微微挑眉。
只听闻澄枫续说“刚才听你提起,这位楼兰王女两个多月前就到颢京了,而且故意装作不通中原汉话。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和她那位兄长有古怪,辛苦姐姐明日前去赴约,看能不能刺探出什么。”
虞清梧轻笑,这推断可谓是和她想一块儿去了。闻澄枫虽在她面前时而孩子气了些,但真要有什么事,他其实比谁都分得清。
楼兰王女相约见面的时间为午时正点,夏日一天中最热的时辰。
虞清梧乘马车出城,刚掀开门帘,就见湖堤的杨柳岸边停靠着一艘画舫,两名异域打扮的侍婢显眼站在船头。
荷风湖畔可供游玩者租赁的画舫从简朴到奢贵各种各样皆有,楼兰王女选了其中设有船厅但外观最不起眼的。虞清梧以手遮阳上了船,随船侍婢当即恭敬引她入船厅。而在虞清梧走进去的刹那,合上了门。
一副鸿门宴做派。
“大人好生准时。”妩媚的女子嗓音响起。
虞清梧迎着透过雕花窗的正午阳光,看见木榻上女子单手支额,斜躺得肆意。紫罗兰色衫裙轻薄,小腿微曲,便泻露大片细白如玉的肌肤。
阿依木明眸流眄,眼尾勾挑,极致妖娆的模样让虞清梧不自觉想起经由烟花之地时,凭栏丢手帕的青楼女子。
倒没曾想堂堂楼兰王女竟也会学这般姿态。
也亏得虞清梧非是男子,能做到对此视而不见,她直入主题地淡声开口“王女殿下昨日在信上说,只要某今日前来赴宴,婚约之事便可作罢。”
“是,我是说了这话不错。”阿依木说话时轻轻抬起下巴,她栗色卷发贴合在脸骨轮廓,沿着纤细脖颈一路往下,蔓延到锁骨凹窝中,莹润朱唇朝向虞清梧开合,“可大人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大人二字在她唇齿间仿佛转了十八个弯,拖长的迤逦尾音如糖丝钻进耳朵里,听得人头皮发麻。
“不用考虑。”虞清梧依旧漠然,“某昨日已说得很清楚,家中有未婚妻不可辜负。”
闻言,阿依木倏尔轻蔑一笑,方才风情万种的撩人,在这声冷笑中瞬间褪尽。她再开口已是寻常声线“大人这话骗骗外头那些蠢男人就罢了,你我那日都是女扮男装,谁也糊弄不过谁,大人又何必说什么未婚妻。”
虞清梧顿时皱眉,她这下反而弄不明白了。
“你既然已经看出来,为何昨日在大殿上还要指我做夫婿”
阿依木望着她,深深叹了口气“大人,请跟我回楼兰吧。”
虞清梧越发不明所以,眉间仄痕愈深。
她沉默间,阿依木突然坐起身跪在了木榻上,单手搭在左侧肩膀“楼兰需要大人。”
虞清梧愣怔了一下,她依稀知道这个动作,是楼兰祭拜神明的虔诚,就连面见闻澄枫时,他们都没有跪过。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阿依木道“我看见大人颈后的红莲了。”
虞清梧下意识想伸手去摸,但眼前人的目光太灼热,让她生生忍住了动作“一块娘胎里带来的胎记而已。”
“从娘胎里带来的就对了”阿依木语速顷刻间加快,“我们查阅过古书,这是梵漓族才天生带有的印记。”
她的话,叫虞清梧越来越听不明白了。
阿依木瞧出虞清梧面露疑惑,提起摆放在木榻旁桌案上的茶壶,斟了一杯清茶递给她“大人,您请喝杯茶,听我慢慢给您说。”
“你且说吧。”虞清梧接了杯盏,却并没有喝,而是放去了身侧窗边。
她从进来这间船厅,就嗅见香炉燃出的檀香馥郁浓烈。她素来不喜欢太浓的熏香,总觉得会将周围一切都染上相似味道,包括茶点与茶水,使人生不起丝毫胃口,只希望阿依木快些说完,自己也好快些离开。
阿依木道“大人在魏国皇帝身边做官应该听说过,楼兰地处沙漠,水源只能取自绿洲。可自从几百年前,楼兰国内的绿洲逐渐缩小,甚至消失不见,我们翻阅所有古籍也没能找出扩大绿洲的办法。”
“唯一希望,只有古书中隐约提到的,梵漓祭司是楼兰的保护神,如果得到她的祈祷庇佑,也许就能帮助楼兰恢复绿洲。我们已经找了几百年了,不断派人与中原和亲,直到那日在玉石铺看见大人。”
虞清梧“”
她眼皮子微微抽跳,无语凝噎。她该如何告诉这位楼兰王女,世界上没有所谓保护神,有的只是自然科学。
何况几百年之前的古书了,哪里还没点女娲造人,亦或普罗米修斯造人,再或者亚当夏娃造人的传说故事。
崇尚敬畏,却不可信以为真呐。
虞清梧启唇,说的是“抱歉。”她道“我不信神明,更不是你说的什么梵漓祭司,帮不了王女殿下。”
“至于你说楼兰国内的绿洲枯竭,许是你们取用无度所致,不妨试着去沙漠低洼处寻找新的绿洲。”
语罢,虞清梧转身就要去开船厅的门。
“大人以为自己能走得掉吗”身后蓦地传来一声呵笑,伴随着极轻的破空声入耳。
想偷袭她
虞清梧眼尾视线瞥见阳光打在利刃反照出的光晕折射在墙壁,她以此判断阿依木朝自己袭来的方向,旋即侧身闪避,同时迅速抽出藏匿袖中的匕首,以刁钻角度出手,横在了阿依木腰侧。
没拿利器的左手则一把抓住阿依木的细腕,向内翻动,登时卸了她镶嵌指甲尖利暗器,踩到脚底。
阿依木睁目错愕看着她“你怎么”
“好奇我怎么还有力气是吗”虞清梧在她满脸纳闷中,冷淡瞥了眼案上香炉,“你那檀香里,还混了迷香。可你大概只知道楼兰盛产香料,却不清楚其中只有两味能够混沌人的神志。我在上船之前,吃了解药。”
而解药,自然是闻澄枫昨晚给她的。
“没想到你的警惕心居然这么高,不愧是能做楼兰保护神的祭司大人。”阿依木自嘲地笑了笑,没有丝毫挫败感,“但这又如何,大人,自从你上了这艘船,就不可能再走掉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船只忽然颠簸晃了晃。
虞清梧站在船只的身形感受到摇摆,她猛然惊觉,这艘画舫在往前行。
可分明她透过船厅的木窗向外望,水面与荷花都是静止模样,哪怕这晌也依旧平静。
阿依木动了动另一只没被虞清梧拧疼腕部的手,缓缓拉开两人面前的木门,叫虞清梧看清楚事实,她们现在正处于荷风湖中央,而船只已经驶离岸边很长一段距离。
她笑得明艳动人“大人透过窗子看到水面和荷花,是我提前放在夹层内的一幅画,当然不会动了。”
“您就安心在船上待着吧,我们顺沿着荷风湖一直往上游`行,很快就会进入黄河流域,那里的水流浩浩汤汤,不出几日,咱们必能离开中原地境。”
听她说到黄河,虞清梧忍不住嘴角抽跳了两下。试问谁不知道,黄河水流湍急再加上狭窄河道频繁变更,这楼兰王女也不怕漩涡里翻船,真是够胆大的。典型属于自己找死还想拉上一个做垫背,虞清梧才不奉陪。
她直接手腕用力,匕首在阿依木的腰窝贴紧,将人压出船厅走到甲板上。
“想来,我挟持了你,也不用担心你的侍婢会枉顾王女殿下性命,继续一意行船吧。”
虞清梧嗓音清澈微沉,话是对两名站在船头手持船桨拨水划行的侍婢说的“将画舫开回岸边。”
两人似充耳不闻,无动于衷。
虞清梧遂又向前走了两步,重复话语。
二人依旧机械做着划船桨的动作。
“我早就说过,大人不可能走掉,您怎么偏就不信呢。”阿依木颇为遗憾地摇头,甚至饶有兴致啧声道,“她们两个身患耳疾,听不见任何声音。且她们是王兄的死士,奉行的死命令便是将大人带回楼兰。凭您的功夫打不过她们,也不可能拿我的性命威胁到她们。”
“疯子”虞清梧不由蹙眉暗骂。
脑袋里随即开始琢磨逃回颢京城内的办法。
譬如说,干脆跳进水中,游过半片湖如今时值夏日正午,水温暖和,不用担心伸展不开手脚,可问题在于,她不识水性啊。
或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匕首捅穿这艘画舫,让船沉没。她在楼兰人眼中还有利用价值,那两名侍婢就不会让她溺水而亡。只要能够被带上岸,哪怕不是颢京城的岸边,也比困在湖中央有逃离的把握。
虞清梧垂在身侧的五指握拳,咬牙准备拼这一回。
正当她欲举起匕首,平静湖面突然溅起两簇巨大水花。船上的人下意识眨眼,虞清梧感受到有重量落在船只甲板,带动船身剧烈颠簸,而她的腰身倏尔被搂紧。
环住腰际的手,似乎湿漉漉的。
她掀眸定睛,那两名侍婢已经倒在木板上,旁边持拿船桨的人变成了熟悉的黑衣暗卫,浑身衣物尽湿。
而身后,闻澄枫也是相同光景,活像身穿锦衣华服的落汤鸡,甚至他肩膀与头顶还携有两根绿油水草,瞧着样貌甚是狼狈,望向虞清梧的眉眼却含星柔和。
“姐姐没事吧”他问。
虞清梧摇头“不用担心。”
身侧,阿依木被陡然变故惊得愣了神,待反应过来,垂眼看见水面上漂浮着三根芦苇杆,瞬间恍然。
只怕这些人一直保护在虞清梧身边,见画舫移动,就潜入水底,又暗中观察,待形势有变则像方才这般出手。她朱唇张开似要说什么,可不等话音出嗓,面无表情的暗卫已经毫不怜香惜玉地将人打晕。
虞清梧懒得管她,只顾着问闻澄枫“你怎么亲自来了还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她伸手把他头上挂的水草捡起丢了。
闻澄枫说道“我放心不下姐姐。”
在永泰宫待着也是坐立难安,不如亲自来。
他走进船厅内,拎起茶壶倒水进香炉,檀香熄灭,当即呲出袅袅白烟。闻澄枫便把濡湿的衣服脱了,甩手盖在香炉上,防止浓稠熏香再冒出来。
他又继续解衣,夏日衫薄,三两下便见裸露皮肤,晶莹水珠凝在肩胛骨的曲线弧度将滴未滴。
虞清梧一怔“你脱`衣服做什么”
闻澄枫弯腰把锦靴也脱了,翻过来哗哗倒出不少湖水。他说“身上湿,难受”
虞清梧环顾船厅内,并没有看见可用来擦拭身子的干净布巾,而她自己今日作男装打扮,也没有随身揣丝帕。
好在夏日气温高,覆在结实肌肉上的薄薄一层水渍,不消片刻就自行蒸发。虞清梧盯着他微比春冬日深上两分的肤色,泛出光泽,悄悄别开眼。
“你一会儿该不会准备就这样下船吧”
毕竟悬挂身上的水珠容易蒸干,被湖水浸湿的衣服却没那么容易变干。何况以闻澄枫如今身份,更不存在穿回脏衣服的道理。
只听闻澄枫道“我可以穿姐姐的衣裳。”
虞清梧摸了摸耳垂,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且不说她的身形骨架比闻澄枫小,对方能不能穿进去是个问题,更重要的是,倘若她把青衫给闻澄枫了
“那我穿什么”
闻澄枫一脸理所当然“那位楼兰王女准备用这艘船离开中原,那么船上肯定备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所需的食物和衣物。不如你找找看,其中有没有从未穿过的衣裳”
听之有理,似乎不失为一个办法。
而闻澄枫已经拖曳出木榻底下的衣物箱。
虞清梧掀开盖子,果然有不少崭新衣裙。
她从中挑出一件石榴红色的掸开,点缀在衣裙的金片银铃登时晃出细碎的清脆声响,臂袖与裙摆用料为薄透轻纱,且下半身衣裙开叉几近直到大腿根,应属不算常规的楼兰舞裙。
虞清梧将衣裳丢回木箱,重新拎起另一件。
依旧是相同款式。
哪怕她把整个箱子翻遍,也只看到了舞裙。
身后,闻澄枫压着唇角冒出一句“姐姐穿这个肯定好看。”
“”行吧,俗话说事急从权,况且这衣裳也并非全无优点,至少看着比中原层层交叠的规矩服饰更凉快。
虞清梧背对闻澄枫,褪去男子青衫后,双手搭在束胸,犹豫半晌。她看了眼那件石榴舞裙,深呼吸一口气,干脆豁出去了,抽解开束胸带子
她花去小半盏茶时间才终于将繁琐飘带与各式金银装点整理好,转过身发现闻澄枫早已换好她原先青衫,却仍规规矩矩的后背朝着自己。
虞清梧轻勾唇角走上前,踮起脚尖,双臂搭在他的肩膀绕到身前“你且瞧瞧,如何”
闻澄枫低眉,伸至他眼下的手臂仿佛只披了一层薄薄红绡,朦胧可见玉肤细腻光洁。他回身,眼前女子是他魂牵梦萦的姐姐没错,可有那么一瞬间,闻澄枫恍惚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衣半遮肩,三千青丝肆意披散,清丽容颜未抹脂粉,妖而不艳,媚而不俗。
他秉着呼吸,目光最后落在姑娘如星明亮的桃花目,迎上虞清梧莞尔笑意,薄唇缓缓张开“姐姐对阿依木讲的那桩古书传说,是怎么想的”
虞清梧收回手,倒不奇怪闻澄枫在水下用一些特殊法子听到了船厅内的对话。
可既然他知道阿依木所说,就应该也清楚自己的回答才对。虞清梧重复“我自然是不信无稽之谈的。”
“如果她所说是真的呢”闻澄枫继续追问,“你会怎么办”
他原也和虞清梧一样,两人素来都不信什么天命庇护之谈,但就在方才一瞬间,闻澄枫看见身穿楼兰舞裙的眼前人,美自是极美的,却莫名叫他生出某种荒诞古怪的错觉。
似乎,相同的衣裳在阿依木身上,凸显她妖容妍姿格,但也只是昳丽撩人而已了。
可到了虞清梧身上,却无端将舞裙的轻挑磨没了,翩若惊鸿好似画中走来的神明。
分明阿依木才是楼兰王女,这差别委实没道理。
虞清梧对他的追问不以为意“不可能是真的。”说完,顿了顿又道“你也别迷信上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然后学先皇炼丹嗑药那一套。”
“你放心,我自然不会。”闻澄枫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同时在心底默默记下阿依木反复提到的梵漓族一词,准备派人出去查一查。
在望郡之时,他只告诉了虞清梧,贵妃真实身份是北魏皇室派去南越的卧底,却没有告诉她那批死士的后颈都有完全相同的胎记。因为前者是他已经查出来的真相,后者则至今毫无调查进展。
但仿佛阿依木的话给了他一些头绪。
蓦地,画舫晃动,虞清梧下意识想抓住什么搀扶,闻澄枫及时递出自己的手臂。
虞清梧以为是船只停泊岸边产生的摇摆,拉开木门准备下船,可映入眼帘的一片碧绿,让她不由得微愣。
船头两名撑桨的暗卫低头认错“主子,我们好像不小心划错方向,闯进荷风湖深处了。”
虞清梧“”
荷风湖之所以名叫荷风湖,原因便在于这片湖泊的正中央植有成片荷花。如今六月初,正是菡萏绽放、亭亭玉立的好时节。
暗卫尝试想将船只划出荷花间,不料画舫体积过大,船身撞到荷叶根茎,蓄在滚圆绿叶间的水露登时倾倒下,恍如短暂降了一场清香阵阵的雨,又惊起藕花深处一滩鸥鹭。
虞清梧反应快,在荷叶歪斜的瞬间连忙向后退了两步才没被殃及。
可她还没来得及庆幸,下一瞬,船身又笨拙地撞到另半边的荷叶。
这回,在虞清梧闪躲之前,闻澄枫用她的短匕搁下方才那张已然倾倒完蓄水的荷叶撑到她头顶,如一柄伞,挡住从头顶而降的水,也遮去刺眼的炎热阳光。
稍稍定心缓神后,虞清梧算是看明白了,大抵北地山多水少,这俩暗卫根本不会撑桨划船。
闻澄枫道“由着他们慢慢琢磨吧,左右午后无事,就当是我们来游湖了。”
虞清梧叹气“也只能如此了。”
“姐姐要吃莲藕吗”闻澄枫问她,“这个时节的莲蓬新嫩,包括莲心都是甜的。”
虞清梧自然应好,又说“还能顺带再采些荷花回去做芙蓉莲子酥。”
闻澄枫随即站起身,采荷花、摘莲蓬。
没一会儿,娇艳荷花与碧翠莲蓬便堆满了虞清梧身侧,闻澄枫便又挪动东西给自己腾出个位置。
他用清澈湖水将手洗净,捏莲子于指尖,轻轻用力,白嫩饱满的莲肉立马从青涩莲壳中破出。
“姐姐,我喂你。”他说。
音落,虞清梧唇上便点来一抹清凉。
闻澄枫手指压着莲子推进她舌中,一颗接连一颗,指腹温热便也似在唇齿间荡开。
一阵裹挟淡雅荷香的清风袭来,粼粼湖面水波不兴。身处无穷碧色接天的莲叶间,赏着荷花映日别样红,尝着莲子清甜不涩,让两人都生出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悠然。
虞清梧握住闻澄枫再次喂来莲子的手。
闻澄枫侧头瞧见她秀眉轻蹙,不禁问“姐姐吃着苦莲心了吗”
“没有。”虞清梧摇头说,“只是我突然想起来,这片荷风湖的荷花有没有主人”
“如果有的话,我们不问自取,即为偷。”
她问完,没等到闻澄枫回答,便先听见木浆重重拍打水面的砸水声,夹带着一道盛气十足的怒吼“是谁是哪个小兔崽子偷了老夫的莲蓬”
虞清梧瞥了眼身旁堆积如小山高的莲子壳,顿时心虚不已,急忙对两名暗卫道“你们划快些,快。”
她毫不意外地在下一瞬收到了一瓢荷叶水。
“”她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这两人靠谱。
等等,不对,难道重点不应该是,她到底为什么要跑
不问自取是偷,但如果付了银子便是购买。
虞清梧用手肘戳了戳闻澄枫的胳膊,问他“你带银子没”
闻澄枫回答道“原本是带了的,可潜伏水底时揣那钱袋子太笨重碍事,就给丢了。”
他说话的这会儿功夫,一名老农已经撑着轻便木筏穿梭过荷叶间发现了他们,隔老远就大声嚷嚷“好啊,原来是你们几个小贼,终于被我逮着了”
“看老夫不打死你们”
木浆应声砸入水中,拍打出巨大水花。
见状,虞清梧极其不厚道地躲去闻澄枫身后,让他独自一人承受被湖水扑了满面的滋味儿。
又连忙朝老农喊道“伯伯别恼,我们并非小贼,只是先前不知道这些莲蓬是您的。”她解下佩戴手腕的金臂钏,抛向老农的木筏“这臂钏大抵可以换六七十两纹银,就当我们向您买了莲蓬与荷花。”
老农捡起落在木筏的首饰,对着阳光左看右看,确实是足金料子,值虞清梧说的那个价。
但他还是气愤哼道“给钱有什么用,这荷风湖里植的荷叶、荷花、莲蓬,还有下头埋在泥里的莲藕,都是尚食局钦点的东西,要送进皇宫的。万一哪天宫里的贵人需要一百株莲蓬,结果因为被你们吃了,凑不齐数。上头怪下来,这罪责谁来担我可担不起”
虞清梧眨了眨眼,原是需送进宫御用的。
她眉目流转看向坐在自己身边这位宫里头最尊贵的贵人,倏尔手指过去“他来担,他担得起。”
“嘁”老农满是不屑,“他谁啊头发上还挂着水,当我看不出来吗,绝对是这兔崽子摘的老夫东西。”
闻澄枫哪里受过这般奚落,顿时眉眼耷拉下来,望向虞清梧的眸子盈满委屈与控诉。
虞清梧一时没憋住,唇间噗嗤漏出一声轻笑。虽没有太张扬,但从她一耸一耸的双肩颤抖可见忍笑忍得辛苦。
她是当真被逗乐了,又继续说“伯伯若不信,我可以将他留下来做抵押。万一上头怪罪,伯伯就把他交出去抵罪,保准不会有事。”
老农见她说得这么肯定,不免产生动摇,将信将疑反问“真的”
虞清梧一本正经地点头“自然是真的。”
“我把他给您送去”
老农当然不可能真带走一个活生生的大人,既浪费他家粮食不说,瞧着也不像会干脏活累活的。最后只向他们问了个能抵事之人的名字,拿着虞清梧给的金臂钏撑桨走了。
待木筏远去,虞清梧再控制不住捧腹笑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明朗笑声回荡在荷池上空,抵入清新荷风。
眼角挤出两点晶莹薄泪,如花枝乱颤。
“姐姐。”闻澄枫在旁沉了脸看着她。
虞清梧深呼吸好几大口气,终于勉强停住笑,屈指拭去纯属笑出来的眼泪,声音微哑“怎么了”
她迎上闻澄枫凝望自己的凤眸潋滟出暗光,不完全是委屈,更多还有深不见底的如夜似渊,瞧得人心头一窒。
她又听见他低沉嗓音充满磁性“把我留下来做抵押还要把我交出去抵罪嗯”
最后一个字的语调被他拖出长长尾音,迤逦起伏了几个调子。不等虞清梧琢磨出几分含义,闻澄枫骤然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姐姐,你答应过的,不会再说类似于丢下我的话。”
虞清梧靠在他胸膛前,听着他愈渐加速的有力心跳“方才是我玩笑开得过分了,你别当真。”
闻澄枫嗯道“我没当真,可我还是不开心。”
“那我哄你呀。”虞清梧便仰头去够他的薄唇,落下轻柔一吻。
往常这个哄少年郎的法子最是好使,可今日闻澄枫却依旧挎着脸,他说“还不够。”
而就在虞清梧准备再次吻他时,这人忽然俯身贴到她耳侧低语“我想要姐姐”
“晚上在房里,也穿这身衣裳。”
之后的话音和呼吸交错落在颈侧,惹得虞清梧手指几不可察地一颤,在回味过来他的言下之意后,蓦然瞪大眼睛,霞红攀折耳垂染绯双颊。
“闻澄枫,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流氓”
闻澄枫笑言“是姐姐调`教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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