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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将手抽出来，赵宵家里终于有人从正门厅堂里跑出来，边跑边喊道“你干甚么，你可知那是咱家郎君花多少银子买回来的，哪来的小子，竟敢胡乱”说着说着，那人脸色大变，手颤抖着指向李晔，“你，你，外头锁了门，你是如何进来的，你是人是鬼”
李晔打量他一眼，见这人脚步虚浮眼下还有浓重的乌青，一望即知失了不少的阳气，且是被女鬼吸食，顿时懒得和他说话，又低头去逗弄那两条金鲤。
那人见李晔不屑理会他，心里反而放心不少。再看地上有李晔的影子，更是松了一口气，呲牙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哪来的野小子，也不打听打听这是甚么地方，敢来这里撒野，信不信你爷爷打断你的腿，再把你卖到楼里去”
王朝抬脚就把人踹到墙边哎哟叫唤。
大抵是听到外头叫的实在凄惨，里面很快出来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壮年奴仆。为首一人身材矮胖，穿着藏青缎子衣裳，腰间还挂着块碧玺玉佩，看起来有几分像主又更有几分像奴。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脸上那颗正长在下巴中间的大瘊子。
“不长眼的东西，敢来宗室家里撒野，是想造反不成”大瘊子先朝地上看了两眼，随即拿捏足气势，指着李晔等人发号施令，“给我打，咱家和魏国府里是亲戚，今后可不是文官的天下了。”
不是文官的天下。
李晔听到这句话，本来想两三下把人收拾的心思反而淡了。这人还挺有大局观，居然知道天下局势将变，是自己想的还是从主家口里听到的。
“胡言乱语”王朝反而比李晔更着急的多。他虽是开封府的衙役，实则为包拯门下走狗。听到大瘊子如此说，气的带着衙役三两下就把人全都放倒，还在大瘊子胸口狠狠踩了几脚。
“你，你知不知道咱家是”
王朝脚上用力拧了两下，恶狠狠道“打的就是你这等胡作非为的宗室，敢败坏魏国大长公主的名声，找死不成，魏国大长公主之孙，仙人弟子李五公子亲至，你还敢胡说”
“甚，甚么”大瘊子结结巴巴道“你说谁来了”
“魏国大长公主之孙，仙人弟子李五公子。”
大瘊子瞪圆眼珠子顺着王朝目光的方向看了看，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将王朝一把推开，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往里头跑，边跑边喊，“姑母啊，有救了，咱家有救了，仙人弟子来咱家抓鬼了”
“谁来了，谁来了”
“是雍国公府的李五公子是不是。”
“得弄清是不是叫李晔的，要是弄错人不会抓鬼，咱们跑出来可是送死呢”
“章六，你要敢胡说八道，老子扒了你的皮”
人还没见到，一连串大呼小叫的声音先跑了出来。
李晔看着趴在厅堂门两边探头探脑看着自己的一大串男女老幼，简直一言难尽。
不过这里头有几个人，他还真认识。赵普后人么，男丁不争气，女眷凭着宗室妇的身份厚着脸皮各家走走，谁也不好把人拒之门外。比如说这会儿努力挺直背脊由两个上了年纪的婆子扶着的老妇人，他就曾有一面之缘。这应当是赵宵祖母，赵普嫡长子的正妻章氏。
他向来过目不忘，更别提修炼之后了，回想起当初见面的称呼，再看这老妇人穿着打扮，就先行了个礼，“雍国公府李五郎见过三叔婆。”
听到这声三叔婆，章氏眼泪都快下来了，哎哎应了两声，颤颤巍巍走到李晔面前哭道“五郎啊，你可来叔婆家里了，你可要帮叔婆做主，把这家里的妖魔鬼怪都给抓住，要不叔婆这一房，是要绝户啊”
这章氏，都快七十了，在此时是高寿之人，李晔也不得不敬她几分，只能好言安抚道“三叔婆放心，我正是为此事而来。不过还得三叔婆先告诉我，你们府中是何时闹的鬼”
“不是咱们府里闹的鬼，是这宅子里原本的鬼，咱家只是运气不好。”这时后面忽然跳出个黄脸清瘦男人，蹦到李晔面前叠声强调闹鬼的不是自家。
章氏被他这么一提醒，像是醒悟过来甚么，改口道“对对对，那赁宅子给我们的人不老实，把间鬼物赁给了我们，可把我们一家给坑苦了。”
“婆婆，有李五公子在，咱们还是进屋说罢，好歹给李五公子上些茶饮。”一名十四五岁穿着红衣的小娘子上来扶住章氏。
“对，是该的。”章氏握着小娘子的手夸道“还是咱们家阿娥仔细。”
“五郎啊，这是我家小七娘子，你的娥表妹就是了。”等人都回去坐下，章氏就给李晔介绍家里的人，还是从一个小娘子开始。至于王朝等跟来的衙役，从章氏到其余人，都把他们当空气。
娥表妹，我还鸭表妹呢
李晔从小到大就是最靓的那个崽儿，长辈同辈喜欢的目光看的多了，对这位赵娥的心思，更是清楚的很。之前他就很招蜂引蝶，何况现在背着个仙人弟子的名头。
可惜这一看就是有茶艺在身的，加上丑拒，啧啧，还是别理会的好。
李晔敷衍的点了点头，连声表妹都没喊。
章氏脸上一僵，安抚的拍了拍赵娥，又若无其事指着之前出来说话的黄脸男子道“这是我那不成器的次子，你寿表叔。还有这个，是”
认完一圈亲戚，李晔终于抓住机会提正事儿，“三叔婆，你们说是这宅子闹鬼，为何还要搬到此地来住”
章氏没想到李晔头一件事就是问这个，嘴张了几下到底没说出话来，无奈指着赵寿道“唉，家门不幸，叫你寿表叔和你说罢。”
赵寿掐着胡须斟酌许久，才道“这事儿，说起来还是我那侄儿赵宵的错。”
他开了个头，见李晔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无奈只能继续说下去，“唉，之前汴京城里闹鬼专杀宗室，我们怕得很，就干脆几房人都回到祖宅里居住，人多么，阳气也足些。谁知我们回去第二天，家里一个女婢就因急症死了。赵宵那小子，当晚就疑神疑鬼，非说家里有鬼怪作乱，第二日又说有神人托梦于他，要我们搬到这里来住才能消灾避难。不肯搬他就在发疯似的吵闹，我们没法子，方才随了他心意，在这儿赁宅而居。说起来搬过来也没几日，倒真是安心许多，毕竟离城里远些。”
赵寿说完，看着李晔笑呵呵拍了个马屁，“不过今日一早我们知道五郎你被仙人收为弟子后，已经琢磨着要搬回城中了。这里到底不是久居之地。”
“是么”李晔没理会他，垂眸看着手中浓浓的茶汤道“这么说，这宅子里的鬼，前几日没有出现，是今日白天才出来作怪的”
赵寿被问的一愣，随即冷汗就下来了，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坐在旁边的赵寿之妻马氏这时赶紧补救，“其实也不算睡的安稳，一直有些小动静，不过这不是汴京那女鬼闹的太厉害，我们把心思都放在那女鬼身上，也就没发现其余的。”
李晔笑了笑，看着马氏道“表婶怎知这宅子里的鬼和那汴京杀戮宗室的不是同一个鬼”
“这”马氏同样也答不上来了。
赵娥这时候忽然插嘴道“杀宗室的女鬼不是已经被你杀了”
“胡说甚么”马氏跟赵寿听见这话，齐齐出声呵斥女儿。其余坐着的赵家人，面色也极为难看。
马氏骂过赵娥后，更是连忙出言解释，“这女鬼的事儿，是咱们从皇榜上看见的。五郎你是仙人弟子，想那女鬼再厉害，有你出手，除了它也不过是眨眼的事儿，哪可能是咱家这鬼呢”
李晔目光从这些人脸上飞快扫过，心中冷笑。
这一家子上上下下，就没一句实话。官家的确贴了皇榜，但只说自己是仙人弟子，负责清理汴京鬼怪作乱之事，可从没说过作乱汴京的只有一个鬼，更没提过是女鬼。眼下这些人，早已远离朝堂，在宗室里也极为落魄，消息极为闭塞，根本不可能在短短时间打听到这些消息。更别提自己去抓鬼的事情了，这件事儿，自己连官家都不曾禀报，唯有包拯知情。
还甚么神人托梦，自己编个仙人师父，你们就弄个神人托梦，就凭赵宵么难道他也有一颗混沌珠不成最可笑的是，赵普后人并不和睦，当年几个儿子分家产就分的极为难看，还一度闹到先帝面前去了。闹鬼后赵家人聚居可以理解，但赵宵一闹腾，这些人就陪着他住到这贫民区来避灾，这是把自己当三岁小孩
见李晔不说话，只是品茶，赵家众人心里一时也是七上八下。
许久后，章氏硬着头皮开口，“五郎啊，眼下这鬼怪作乱，我们也不敢胡乱折腾，还要请你救救我一家性命。”
李晔仍然不语。一句实话都没有就让自己出力，想甚么美事
见李晔这态度，章氏不顾赵寿疯狂给自己使眼色，嗷的一声哭了起来，“五郎啊，我说，我说，我都告诉你”
赵寿急的跺脚，“阿娘，你这是做甚么，是想要一家老小的命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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