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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水深,是以李长安无论走到哪,黑牛玄武两兄弟总要跟在他身边。赛龙舟,也不能例外。
当然,龙舟队的二十名原队员兢兢业业跟着王家划了几年的龙舟,可谓是无功也有劳。只凭李长安一句话就要刷下两名队员,显然是不能服众的。
所以,李长安借口选拔符合标准的队员,举办了一场简单的测试。
“划龙舟,靠的就是臂力。谁力气大、速度快,谁就占优势。为了排兵布阵,我们必须按实力重新选拔队员,并且确定龙舟上的座次。”
李长安话音方落,李黑牛与李玄武二人便分别举着两枚石锁从李长安的身侧走了出来。
“全体都有”只见李黑牛依照以往训练的习惯大声喝令,“将你们面前的石锁像我一样,举起来”
许是李黑牛的这声喝令太有威势,许是一众水军们对上公子哥的仆役不愿跌了脸面,是以李黑牛刚一发话,两排龙舟队员便都举起了面前的两枚石锁。
“好”直至所有人都将两条手臂举平伸直,李黑牛方才续道。“全体都有,一”
他将手臂放下又举起。
“二”
他又将手臂放下再举起。
“三”
测试之前,李长安掂过那些石锁的份量,每枚石锁的重量大约都在三十斤上下。这点重量甚至对那些后世地球位面在健身房练过半年以上的女孩子,都可说是不在话下。是以,前二十下,这些龙舟队员都做地十分轻松。
然而,龙舟赛靠的却不仅仅是肌肉的爆发力,同时也需要一定的耐力。因此,当李黑牛加快速度将数字数到三十,已经有人脸孔涨红、手臂发抖。
李长安见状,忙出言道“举不起来的不必勉强,放下石锁出列便可。”
于是,从三十五到七十,陆续有队员退出了测试。从七十一开始,场上只剩下了李黑牛、李玄武、秦进忠三人。
“秦队加把劲”
“坚持住啊秦队”
显然,黑牛玄武的这份能耐在不动声色之间就已震慑住了整个龙舟队。但是,既是从军的好汉,自然也不会轻易俯首认输,队员们又纷纷小声地为秦进忠加油鼓劲。
而当李黑牛数到八十时,已然汗流浃背的李玄武都不用李长安提醒,便笑呵呵地自行抛下石锁。李玄武追随李长安多年,显然很是明白训练的第一要务并非要出多少成绩,而是保护自己不受伤。
之后,李黑牛又不紧不慢地将数字数到了九十八。
“九十九”
这一声,是全体龙舟队员一起喊出来的。
秦进忠已是双臂微颤气喘吁吁。李黑牛肤色黝黑,不像面如重枣的秦进忠那般狼狈,但他浑身上下也已如水洗一般。
“一百”
“停”
数到一百下,李长安即刻上前喝令测试结束。只见他左右一望,含笑道“这一局,秦校尉与黑牛不分胜负。”
有李长安一声令下,李黑牛便爽快地扔下石锁,向秦进忠抱拳一礼。“承让”
秦进忠见其话音沉稳、双臂纹丝不动,登时一阵苦笑。他如今却是咽喉干涸、双臂振颤,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回礼了,便只好颔首致意。
眼见震慑住了众人,李长安当场宣布“这次龙舟赛,我的这两个兄弟也会参加。相信,定会成为咱们龙舟队的一大助力”
李长安话音一落,一众龙舟队员们果然面面相觑。然而,这才刚见证过黑牛玄武二人蛮横的实力,他们又着实无颜反对。
却是秦进忠终究是个校尉,尚且识得大体。他当即勉力抬起软绵绵的双臂,抱拳笑道“有黑牛兄弟和玄武兄弟的加入,咱们这次龙舟赛定有夺魁的希望”
“不是有希望,是一定要夺魁”李长安斩钉截铁地回道,“然,我和我的两个兄弟只能帮你们这一次。日后该如何保住魁首,还要看诸位自己的本事。”
李长安这般表态,众人登即明白到李黑牛和李玄武此举确为助力,并无占位之意。
于是,就连已然心知肚明这次会被刷下的两名队员也都跟大伙一起,一窝蜂地上前向黑牛玄武两兄弟表态亲近。
两日后,陈都尉将李长安要求的二十只新型船桨送到,练了两天臂力、腰腹力量以及划桨角度的一众龙舟队员们终于可以上船训练了。而考虑到旧式龙舟上并没有李长安这个负责打鼓号令的领队的位置,训练便只好由李黑牛吹着哨子应付过去了。
第五日,陈都尉又送来了新式龙舟。
李长安对此很是惊讶,当初画出图纸,陈都尉和他那位堂叔为难地好似一年半载也做不出来。李长安强行将工期压到十天,还以为半个月内拿到已是邀天之幸。
哪知,竟只要五天
望着满脸赔笑的陈都尉和陈革,李长安不慌不忙地问道“防漏可是用的我的法子”
“正是”陈革点头哈腰地应和,“李公子大才小人们可算是开了眼了”
李长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问“工艺上可有马虎”
“末将不敢”
“小人不敢”
陈都尉与陈革二人齐齐应声。
李长安这才莞尔一笑,忽然执着陈都尉的手亲亲热热地道“陈都尉办事尽心、陈匠造技术高超,都是难得的人才待我回了宰相府,定会向外祖禀报”
陈淮南与陈革如此落力奉迎等的就是李长安这句承诺,两人当即满面喜色地深深一揖。“多谢李公子”
李长安神态骄矜地点了点头,又袖手道“我却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陈都尉可否应允”
第一回见面,李长安满脸和气,陈都尉就事事推三阻四。这第二回见面,李长安态度大不如前,陈都尉却反而连腰都不敢直起来了。“请李公子吩咐”
“我想去看看船坞。”
“船坞有什么好看的那边都是做工的,不免冲撞了”听到李长安的要求,陈革不暇细想就已本能地推辞。可他话说半截,便对上了李长安那双森冷的双眸。霎时,他气断声吞,剩下的话语就好似冰冷的石块堵在了他的咽喉,再也吐不出来了。
好在,陈都尉终究灵醒,偷眼见到李长安面色森寒,他急忙深揖道“末将这就去准备”
“很好今日训练结束,你来见我。”李长安吩咐完,便施施然地走向了龙舟队。
另一厢边,龙舟队的成员们此时也正围着新型龙舟啧啧称奇。
“如此栩栩如生的龙舟,一下场咱们就胜了大半了”
“船身如此窄,真不会翻吗”
“这龙首的地方为何还有一个位置”
说话间,李长安已然拎起一只大鼓跳上了那个位置。然后,他扬声道“正式比赛的时候,听我的鼓声划桨,动作一定要整齐。大家上船训练”
直至这一刻,龙舟队的队员们才终于彻底明白了李长安的那句我和我的两个兄弟只能帮你们这一次。
这几年,大伙代表王家参加这龙舟赛,只因从未得过魁首,是以数年来也就是多拿一份辛苦费的事。但这一回,李长安却要当他们的领队,为他们打鼓号令。
王宰相位高权重如隔云端,是看不到他们这些人的。但是,他还能看不到自己的亲外孙
只要这次能夺魁,大伙都能在宰相跟前露脸眼见一步登天的机会就在眼前,所有人都忍不住大声欢呼起来。
这一天的训练,大伙各个热血沸腾、开足马力、奋勇争先。不仅是将胳膊划出了残影,就连浮在水上的龙舟,都几乎跑出了残影。
好在,午后划过两轮,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的陈都尉就来请李长安了。否则,李长安真的很怀疑这帮人会不会非拉着他训练到深夜。
见到陈都尉在岸上招手,已然划到湖对岸的李长安即刻扬声道“最后一程,划回去”
“是”一众队员齐声应和。
只待鼓槌落下,他们便喊着号子一起发力。
站在岸边的陈都尉几乎是瞠目结舌地看着那龙舟如箭一般向他疾射而来,然后,渐渐从直线变成斜线,龙首从正中央的位置渐渐向一侧倾斜。
陈都尉面色倏变,忙跳脚叫道“小心翻了要翻”
话音未落,那条色彩艳丽气势张扬的龙舟就轰然一声,翻进了湖里。
“快快救人哪”陈都尉吓地魂飞魄散,慌忙蹬开长靴,一个鱼跃就跳入了湖中。他唯恐李长安不会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陈家全族都得给他偿命。
哪知他才游出两米远,李长安就已哈哈大笑着从水面上探出头来。只见他指挥着几个水性好的队员扶正了龙舟,又将飘在水上的大鼓和船桨扔进船舱。不一会,已成落汤鸡的一众队员们便又慢悠悠地划着龙舟回到了岸上。
“李公子可曾受惊”早已游上岸的陈都尉第一个赶上前来,亲手将李长安扶了出来。一扭头,又大声呵斥秦进忠。“秦校尉,你们怎么划的船怎么把李公子给摔了”
浑身湿哒哒的李长安看了眼同样浑身湿哒哒的陈都尉,神色稍霁。“陈都尉不必如此,龙舟狭窄,刚开始练翻几次是正常的。”说着,他又转头望向其他队员。“今日翻了两次,明日争取只翻一次,后天开始就一次也不翻能不能做到”
“能”一众队员们分明各个都是滴着水狼狈不堪的模样,可这一声答来却是气壮山河。
陈都尉作为这群水军的顶头上司,日常操练也从未见他们如此有精神。此刻被这一声“能”吓了一跳,他不禁悄悄瞥了秦进忠一眼,暗自腹诽秦进忠啊秦进忠,亏得本官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想不到,你竟也能如此屈膝卖好
陈都尉却哪里知道他的官职是家中打通关系为他买来的,军中士卒自然不服。而李长安虽说贵为宰相府公子,却与龙舟队员们同操同食。而他又确有本领,经他指点调教,大伙划龙舟的速度的确快了许多,自然人人信服。
“两次翻船都是右翻,这就说明还是左边的队员力量不够大。明日再试一次,若还是翻船,那就得再行调整座次。好了,今天就到这,散了吧”轻描淡写地指点过翻船的技术问题,李长安挥挥手就将队伍解散了。
秦进忠带着队员们向李长安深揖一礼,便告辞离去。
可等在一旁的陈都尉听了李长安的这话,却是脸色青白。方才翻船时只因事发突然,那龙舟究竟是左翻还是右翻,陈都尉可真没在意。而龙舟上的龙首毕竟有些份量,是以翻船之后,整条龙舟很快就倒扣在了湖面上。也就是说,翻船之后,大伙是很难从龙舟翻倒的方向判断出当时发生侧翻的具体情况。
这种情况下,就连站在岸上事不关己的陈都尉都没能注意龙舟究竟是左翻还是右翻。可就在龙舟上经历翻船事故的李长安,却能克制住惊慌和恐惧,准确地说出龙舟是发生了右翻。
只此一事,足见李长安其人心思缜密、头脑冷静,绝非一般的世族子弟可比。
上午李长安提及要去船坞看看,陈都尉只当他是好奇,并未十分放在心上。可如今想来,是否另有所指呢我和堂叔的那些“安排”又可否蒙混过他的双眼呢
往日里,哪怕他兵部尚书、工部侍郎来查看船坞都不虚的陈都尉,这一回不知为何额上竟隐隐冒汗。
而就在陈都尉患得患失惶恐不安的时候,李长安与黑牛玄武两人却都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出来了。
“陈都尉,劳您久候”
只见李长安身穿宽袍大袖的素白长衫,外罩葛灰色纱衣,腰间的犀牛皮玉带精美名贵至极。只因李长安体魄强健身材匀称,那玉带在他腰间如此轻轻一束竟愈发凸显出他的宽肩长腿,身材比例完美地直教人移不开眼。
陈都尉生在金陵长在金陵,也曾见识过不少世族子弟,便是那世族子弟中的翘楚武平侯世孙,他也曾有幸见过数面。在陈都尉的印象中,长孙临云亦十分偏爱素色,以至于京城的少女们私下里盛赞一身白袍的长孙临云为“玉郎”。
每每想起长孙临云本人的身形气度,陈都尉嘴上虽不言心底却也不得不承认长孙临云玉树临风气度闲雅,“玉郎”二字绝非过誉。
只因有长孙临云珠玉在前,这京城中的世族子弟穿着打扮亦多爱用素色。可同样一身白袍穿在他们身上,那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直至今日,望着李长安轻摇玄扇缓步向自己行来,陈都尉只觉李长安的身上除了有柳树般的斯文风雅,更有别有一股青松般的清越凛冽。以至于不通文墨如陈都尉,也情不自禁地在心底浮出一句诚挚的赞美当真是君子如玉,举世无双
回想起前几日李长安身穿胡服短打一身干练的模样,再对上现如今他这身气度非凡的打扮,陈都尉立时自觉粗鄙不堪自惭形秽,慌忙低下头来赧然道“小人愧不敢当李公子,请”
眼见自己的装扮震慑住了陈都尉,李长安本人也很安慰。当年他离开金陵时就已隐约感觉到大陈的社会风气便好似原本地球位面的魏晋时期,对那些卖命出身的将士多有鄙薄,却都爱跪舔所谓的世族风度。如今七年过去,这种倾慕金饰繁华的风气显然愈演愈烈,大陈开国之初的刚健古朴风尚是荡然无存了。
这种靡靡之风下,陈都尉即便明知李长安的身份却仍免不了先敬罗衣后敬人也就可以理解了。毕竟,习惯使然,如李长安这种日常不在意穿着打扮的世族子弟委实少见。
但既然陈都尉吃这一套,李长安便即明白到世族,就该有世族的派头。于是,他微微一笑,也不管卑躬屈膝的陈都尉,自行迈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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