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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多日世家争先设宴,搞不清有什么意图,席间但凡谈及利益或两国之间的政事郁欢都闭口不言,她的嘴很严,一句话都套不出来。
九月十日。
玄甲传来家书,由一堆人带来的,走得官道,浩浩荡荡进城,连带着的还有一抬抬嫁妆,放置在一座在顺天都大手笔置办的某处宅邸,自此姑娘不再住在怀王府。
正式订亲。
但流程还有很多,此事牵连着两国的关系,声势浩荡的比顾疏桐联姻时还要震撼,她不像是要嫁人的那个,反而像是要娶人的那个。
何闲在一旁念着礼单,好几样世间罕有的珍稀物。
郁欢心不在焉的听着,聘礼重,嫁妆自然也不能太随意,只是她没有父母坐高堂,祖母的身子骨又弱了些,经不得这劳累,本该回国待嫁的,可她选择留在异乡,孤身一人,每一封贺书的尾端都写满了不舍,陛下仍未同意她的辞呈,还把曾经撤下的固伦郡主的身份又封赏了一道。
孟畔在院里玩闹,逗着年仅九岁的小护卫阿虚,愈看愈眼熟,“我见过你,当年寮国进京上贡时有你随行。”
可是寮国皇室血脉不都死绝了吗
话音拉回郁欢的思绪,她抬手示意阿虚下去,把斟满酒的杯盏饮空,“世间相像之人很多,娇娇,话如覆水需慎言,莫闹。”
孟畔小名娇娇,两人相处算得愉快,一个没心眼的,性子很像小妹,她是在透过她看别人。
暖风习习。
庭里的树才刚种下,还没一米高,是海棠,也没有修缮旁的建筑,一览无余,连花都很少,伺候的婢女也不在这边。
孟畔跑过去坐好,闻着呛人的酒味和烟味,叹息不已,“都要嫁人了,你怎么还这副德性呢,未时沈家设游园宴,你要去吗”
从前她以为她的那份与众不同已经算得是离经叛道了,认识她之后才明白自己的那些不过是小儿科。
她也不陪她骑马游猎,也只在偶尔撞见过她练剑,那冲天的煞气震慑了她,后怕不已,才是明白她为何总是一副懒懒散散什么都不上心的模样。
郁欢摇头,“不去。”
沈家这个时间点挑得很妙,但她并不打算给面子。
近日里的病情似乎更严重了,不知为什么,明明什么也没想,明明日子稀松平常清闲自在,但那些虚影出现愈发频繁。
那日孟畔穿着鲜艳的红衣来找她,她竟将她看成了五妹,前世出嫁之时的五妹。
说起郁安歌,和燕家把婚约定下了,也不知是好是坏,燕诚贞的性子沉稳了许多,本在京师当值,后请命调往大漠驻守,谁也拦不住。
孟畔疑惑的眨着眼,“这是沈家头次设宴,别家的你都赴约了,独这次不去,可能会落人话柄诶,这跟你教我的不太一样。”
“我可什么都没教你。”
郁欢斟满酒,信手接过何闲递来的礼单,扫了一眼放在桌上,礼单很厚,厚得像本书,阿瑾是把整个家底都掏出来了,很是重视这亲事,根本没想过她是二婚,她抬眸,穿着袈裟的和尚站在院中,“空明大师。”
正是伍冥,许久不见的日子里又入佛门,法号空明,袈裟披身青丝剃去戒疤明显,他嘀咕了一声阿弥陀佛,才继续说“昨夜惊梦,陈尸百万饿殍遍野,繁华的街道仅贫僧一人,一抬头,数不清的火箭,烧毁周遭所有,遥遥相望,楼车之上一人着白衣丧服,右眼腥红如血。”
郁欢握着酒杯的手一顿,“那座城可是须句京”
“记不清了。”伍冥望着她,恍若隔世,“于情于理都该祝愿你,可贫僧却企盼着你的心一如既往的冰冷。”
郁欢饮下酒,“我的心还能握得稳剑。”
一声哀叹。
佛珠断开。
伍冥没有说话,默默离去,背影多了几分沧桑,既入佛门便不该再担忧凡尘之事,可他却放不下,怎么也放不下,静不了心。
孟畔听得云里雾里,“你们在说什么呀”
“大梦一场空。”
郁欢没有解释,只是又饮下几杯酒,她不知道和尚为什么笃定战争必然会发生,可她坚信着她不会再扮演任何重要的角色。
国师那里没了动静,可近日边塞的蛮夷都像是约定好了一般频频挑衅,就连三苗国这些弱国都开始加深了和周边弱国的联系,隐有大事发生的征兆。
未时。
于城中心繁华地带一家花楼正式开业,剪彩时只有老板一人在,路边行人形色匆匆,豪华的车架过了一辆又一辆,停留在不远处,长街的尽头处,那里正设有宴席。
相隔不过百米。
“墨老板。”
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花楼门口,姑娘穿着锦服走下步梯,是为第一个客人,也是作为唯一一个朋友来替她庆贺,“百花楼,甚是想念。”
她不顾旁人的目光走上梯子揭下盖在牌匾上的红布。
这时,一个小厮信步走来,“郁大人,我家姥爷等候多时了,您总算是来了。”
墨青雨笑而不语。
父亲设宴在此在此时,不正是想阻挠她的生意吗无形的针对,让人不敢踏入百花楼的地盘。
“我为贺墨老板开业而来,你家姥爷是谁”
郁欢微眯着眼,抬脚走进百花楼,与之同时身后的贺礼也抬了进去放至后院,孟畔见着这幅场景也是有些纠结,良久,最终下了马车,抬脚也要往里走。
“长姐,你这是在作何”
娇滴滴的声音拦住孟畔的脚步,定远侯府二小姐孟竹站在人群中,华丽的衣服庄严的打扮浑身透露着贵气,“父亲不在,没人约束你了,可你也不能这般糊涂。”
烫金的请帖就在怀里,发着热烫着孟畔的胸膛,她是有些嘴笨的,说不过这位妹妹,也算计不过这位妹妹,或者说她连这位妹妹在算计她都不曾察觉,“我,我”
“难道说我邀请孟畔小姐一同听戏也要经过你的允许”声音自二楼响起,姑娘撑着栏杆俯视着下边,她生得貌美,穿着的素雅仍旧艳压了打扮隆重的孟竹,更别提她自身的气质了,不似女娇娥,是不可侵犯的威严,和天子相比仍当仁不让,“要开台了,孟小姐。”
孟竹“长姐莫要顶着家族的名头去沾惹是非。”
“倒是疏忽,下人记混了时间,毕竟凡事还是得讲个先来后到,我既先受墨老板之约,孟小姐既先受我之约,沈大人不会怪罪吧”郁欢睨了眼那个代表沈家主的小厮。
小厮忙道“乌龙一场,何来怪罪一说。奴才会向姥爷禀明的,郁大人请便。”说罢匆匆离去。
徒留孟竹在,尴尬得不行。
她是个在深宫后院都能活下来的角色,她并不自信,但她相信只要是个女人,那就能斗败她,这位传奇的郁欢也不例外,“郁小姐,这是侯府的家事。”
手指在半空中舞动着,郁欢微笑着看着她,“是吗”
从根本上就错了,何来小姐这个称呼,可以不尊她一声大人,但也只能叫她一声姑娘,她的身份着实敏感,敏感到一举一动都没有私情。
孟畔脸色一僵,“既应郁大人之邀,岂有反悔的道理。”
“侯府的待客之道我领教了。”郁欢接了一句,随后目光扫向周围围观的那些路人,心情大好,高声道“作为墨老板的朋友,今个的酒水我包了,便作捧场。”
此话一出便没有得不得罪沈家一说了。
路人纷纷涌入花楼,墨青雨站在屋檐下,只听声音不见人,“那就谢过郁大人了,您破费了。”优伶渐渐上台,开始演出。
气氛推到顶点。
孟畔也早走了进去,在二楼坐下。
孟竹还怔愣在原地,思索着她前句话的意思,忽地脸色煞白,近日京城家家宴请郁欢的事都有所耳闻,她这是得罪了她
还用了侯府的名头。
远远的。
一众名门公子小姐望着这里,传闻不如一见,似是下了蛊一般,每个人的脑海中都闪过一个念头,这个郁欢是和家族里的掌事人一样的存在。
沈家主神色如旧。
一边是游园宴吟诗作画赏花,一边是花楼开张优伶弹唱舞蹈。
郁欢代表着玄甲,独独没给他沈家面子,没有赴约便算了,还当众推脱,让沈家有些下不来台。
墨青雨坐在桌边倒酒,养了些日子,气色好多了,但那份阴影还是埋藏在心中,叫她不能释怀,比从前更瘦了,可她很会掩饰自己的脆弱,装作以前的模样,穿着比别人大胆露骨,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谢谢。”
得知消息时她并没有去请郁欢。
郁欢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发簪替她插在发髻中,而后边替她整理着碎发边说“这是不请自来的歉礼。”
“郁欢。”墨青雨鼻尖一酸,含情脉脉的看着她。
姑娘打了个哆嗦,忙喝了一口酒压惊,“别这样看着我,我喜欢男人。”
孟畔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大笑起来。
墨青雨眼里流露出一些柔情,选择和她结为朋友是她做过最正确的选择,虽然中间有些波折,但她真的是个值得深交的人,在黑暗里给她带来了一束光,唯一的光,“已经有了雪莲花的渠道,第一批明日便到,届时我着人给你送去。”
生意的第二个重心她放在了药材上,有些药材是只有有些国家才有的,而她需要这些。
郁欢敛眸,“你知道了”
“嗯,从金文口中得知的,你放心。”墨青雨点头,替她斟满酒杯,她无病在身,替她把脉的只有金文柏,她的情况没几个人知道。
郁欢摩挲着酒杯,轻声说“我更希望能治好他的腿。”
墨青雨叹了声气,她当然知道他是谁,可郁末的情况已经成了定数,神医在世也没法让骨头都碎了的腿变完整,“我更在意你。”
“我没事的。”
抬手饮尽杯中酒,郁欢望向长空,万里无云的蓝天似乎有些红,没那么蓝,或许是右眼的异变导致如此的吧。
孟畔感受到沉重的气氛,虽然听不明白她们在说些什么,但还是开口打圆场,“花魁长啥样啊”
墨青雨起身,笑吟吟得说“没有孟小姐您可爱。”
随即离去。
那背影,摇曳生姿。
经此一提郁欢才想起墨柳儿的情况,挺乐观的,很受顾修远宠爱,像个妖精一样,但纪青仍不服输,竟敢违背圣意去慈宁宫看望太后,皇后竟也没罚她,事出反常必有妖,但好在顾修远的心思没落在她身上。
坐了有一阵。
大厅一阵唏嘘。
郁欢抬眸望向楼梯口,白发青年正好走了上来,惊为天人的样貌纵使没有这层身份也叫不少人肖想,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人,满是煞气。
“啊呀,沈将军,别来无恙。”
沈望舒闻言瞪了她一眼,抱怨着身前的青年“合计着你又为了她骗我。”说什么有事发生,稀里糊涂的跟过来,结果居然是花楼,他先是震惊他居然会背着她进这种地方,但在下一眼看着墨青雨的时候他便明白了。
两人落座。
郁欢信手替沈望舒斟满酒,满眼寒意,“破我临沙占我青州,朝云第一猛将的名头非你莫属了,我偶尔在想,是不是该替帝国除了你这个隐患。”
沈望舒举杯,“若由你领兵,临沙难破青州难占,你作为玄甲第一猛将,我偶尔在想,是不是该为国除了你这个隐患。”
郁欢举杯对饮,随即委屈巴巴的看向一旁的青年,“阿瑾,他要杀我。”
宣佩玖“”
“你要不要脸啊。”沈望舒闻言又瞪了她一眼,这个女人哪里都好,但就是不适合娶回家,太凶太虚伪,“仅存的几位顶尖高手都被你收入囊中,好气魄啊。”
郁欢边转着手腕上的血玉手镯边说“那几个笨蛋也算顶尖高手啊你见识真浅。”
“王爷我要和她比划比划。”沈望舒咬牙,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嘴。
他们之间没什么矛盾,反而有一种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觉,但就是喜欢互损,不谈政事,只谈怀王这个人,他真的很讨厌怀王为她神魂颠倒的模样,简直是妖精。
“望舒。”
宣佩玖唤了一声,“你打不过她。”
郁欢斟酒的手都在抖,拍案大笑,看向那张臊红的脸,“公平公正,实话实说,沈将军莫要气,气坏身子无人替。”
“你就宠她吧。”沈望舒偏过头去,虽然是大实话但也不能这样拂他的面子呀,还有别人在场呢。
孟畔惊讶不已,“沈将军真的不是她的对手吗”
“纸上谈兵输我,实战输我,沈兄,承让了。”郁欢拱手。
沈望舒默。
宣佩玖不动声色的换过她的酒杯,“别闹。”
郁欢耸了耸肩,余光看见他的小动作却没说什么,正了正神色,拿出两枚铜钱放在桌上,继续说“沈将军可敢和我作个赌”
“赌什么。”
“我为墨青雨。”
沈望舒垂眸,她既为墨青雨,他作为哥哥,自然知道她的意思,罢了,男儿需得有勇气,“行,若你输了怎么说。”
郁欢挑眉,“我不会输。”她指向楼下空地未收的铜锣,“以铜钱击锣鼓,听个响,留个痕。你不会击不中吧”
倒也不算太难,只是很考验手法和力度。
沈望舒拾起一枚铜钱,凝视着铜锣,猛地一掷,发出清脆的响声,相互作用下铜钱反弹落地很远,“瞧不起谁呢。”
一枚铜钱紧随其后,声音没那么响,但铜钱陷在铜锣里,犹锋利的暗器。
“承让了。”郁欢拱手。
沈望舒骇然,是料想过她的武功,但没想随手一击都是如此惊艳,那三个顶尖高手留在她身边看来都是她自己的本事了,他还以为是王爷帮衬的,“愿赌服输。”
一语成谶,若当时由她领兵,临沙难破青州难占。
孟畔则是站起身趴在栏杆上往那里看,果真厉害,不愧是她。
四楼。
只有一扇门,没有任何人,门敞开着,挂了一个帐帘,薄薄如烟,朦胧可见正对着的贵妃榻上卧着一人。
沈望舒抬脚走上楼梯,他的这个举动也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三楼的管事拦住他,“容小的去通报一声。”
话音刚落,娇媚的声音便自贵妃榻传来“让他上来吧。”墨青雨慌忙坐好,下滑的衣领被拉起来,随后脸色一僵又转回原样,看着掀开帐帘的青年,道“沈大人。”
媚态不复。
沈望舒看着她这副模样有些不满,“你你有失风范,你是个姑娘家,既是做生意,又不是卖身。你这样子谁敢娶你。”
“我什么样,好像都和你无关吧。”墨青雨垂眸,衣袖里的手紧攥着。
“我我”
沉默。
良久,沈望舒叹了声气,“我相信怀王和郁欢的眼光,你长大了。父亲和你之间的事我不会阻拦,沈家不会庇佑你,但你依然可以唤我一声大哥。”
她要做生意,沈家不会容许的。
墨青雨没有说话,别过脸望着香炉的香,不知在想什么。
沈望舒转身往外走,在帐帘落下的那一刻,他说“我这个人不会妥协。”她能成长到今天这个地步实属不易,遭遇了不知多少轮刺杀,又是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在异国,她和郁欢相比,并不差。
轻浮的外表之下藏有坚韧的心。
“大哥。”
这一声唤他还是没有听见。
小时候是他不想听不许她这样叫,这一刻是隔着重重杂音没有听见,到底是一个姓沈一个姓墨。
郁欢看着一脸丧气下来的沈望舒,起身,懒懒地拍了拍宣佩玖的肩膀,“走了,真没意思啊。”
如果亲情靠不住,那还有什么靠得住。
她一个弑父的存在有什么资格去对别人的家事说三道四呢,只是她看着墨青雨眼里的期盼时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也是如此期盼着郁弘,结果迎接她的只有万劫不复的深渊。
孟畔没有紧跟她离去,在看着她背影消失的时候才说“墨姑娘说要送雪莲花给她,我感觉她是有事瞒着,王爷您多注意。”
说罢这才离去。
雪莲花是药材,送给一个什么都不缺的人还能有什么用,那句希望治好他的腿,说明有人受伤了,还有墨青雨的那句我更在意你,说明有伤的人是她。
当然这只是她的推测。
宣佩玖眉头轻蹙,她总是有事瞒着他的,特别是在身体这方面,距离上一次酌春看已经有几月了,她练得功法凶险至极,那只异样的红色瞳孔没法解释。
可她不想说不愿说。
他现在知道了,也只能旁敲侧击的试探,他绝不会让她有生命危险的,但他还是一丁点苦都不想她吃。
她的苦已经够多了。
沈望舒在一旁坐下,吐槽道“真不知道你喜欢她什么,喜欢她脾气大,喜欢她城府深找虐吧你。真是个没良心的,说走就走。”
以身家性命为聘,一生仅一人,换作他是做不到的,人都是自私的。
宣佩玖冷冷瞥了他一眼,似是不悦他的评价,“她很好。”
“是是是,天上地下她最好了。”
暗里。
伪装作平民的沈府随从最终散了开,在看到大少爷的那一刻就不敢动手了,本来是要进去闹事的,让这桩生意作不下去。
郁欢的面子可以不买,但连怀王都来了。
墨青雨有了这个人撑腰,可就难动了,沈家主的心肝疼,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个被他厌弃的女儿生命力像野草一样强劲,没有光没有水没有合适的土壤都能好好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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