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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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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怎么会这么问”陆雁临回道, “我不知道什么嫌犯啊,只觉得这案子很是蹊跷,仍旧想到锦衣卫当差倒是真的。”

    “既然没有怀疑的人, 所谓协助就是添乱。”裴行昭道, “我当初查案翻案是认定了一些疑点与嫌犯,不然成不了事。”

    “可是您查案翻案的章程, 我都深谙于心”

    “那和纸上谈兵有什么区别康郡王的死, 和当初的案子有何相似之处”裴行昭凝着陆雁临,“在朝堂上夸夸其谈到了两军阵前一无是处的人多了,那种人能将兵法倒背如流,有什么用”

    “但我认为我能胜任查案的事,您就让我试试吧。”陆雁临目光恳切,带着点儿哀求的意思。

    “说半天全是废话。”裴行昭道,“你对差事的态度颠三倒四的, 到如今坚持要去锦衣卫, 到底是什么缘故金吾卫的上峰同僚排挤你有人说你闲话给你使绊子”

    “没有。先前想的简单, 以为是十二卫之一, 总会与锦衣卫有些共通之处, 当差后才觉着实在无趣。”

    “杨攸在骁骑卫就干得有模有样的, 怎么就你这么多事儿你当官场是任你挑挑拣拣的菜市场”

    陆雁临沮丧地垂下头。

    “说来说去, 你还是没说,为何要去锦衣卫想通过锦衣卫掌握全部官员的动向”

    “啊”陆雁临惊讶地抬起头, “没有, 我怎么敢。”

    “不是全部, 是某一个或几个说句到家的话,要是那样,你自己派人盯着就是了, 总不至于连那点儿人手都没有。”

    陆雁临又缓缓地垂下头,“对差事,谁心里都会有个念想,我就是想做锦衣卫。哥哥在世的时候曾说过,要是不在沙场报国,最心仪的差事便是锦衣卫。”

    裴行昭望着她的目光变得幽深、玩味,“就算是那样,也要看是不是那块料。锦衣卫是见官大一级的差事,在外威风八面,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儿。可是你与杨攸相较而言,她比你更适合到锦衣卫当差,你要是过去,是不是也要把她调过去”

    陆雁临听出了点儿别的意味,“那您的意思是不是,自一开始就不大认同我的心思”

    裴行昭道“当那种差事,需要时时刻刻把握好分寸,把握好当权者的心思,被过于信任不是好事,终究可能死在下一位帝王手里;不被信任更不是好事,当下的每时每日就是在刀尖上行走。我反复斟酌过了,此事不可行,你不妨歇了这心思。”

    这些都是以往思虑过的,现在么,已有不同。

    “我”陆雁临缓缓跪倒在地,“我要说一些引得您不快的话了。”

    “说来听听。”

    “我哥哥和杨楚成的案子,我觉得还有没查清的事,想到锦衣卫当差,便是想借锦衣卫之力,尝试能否发现端倪。”

    裴行昭不由得想起了韩琳对自己复述的杨攸的话,唇角一牵,“原来你还有这心思,以往我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您不论是否身在宫里,有些事、有些话,我觉得都没必要跟您说,说了也不过是惹您不快。”

    “要发现什么端倪难不成怀疑我是害得你哥哥和杨楚成入狱枉死的罪魁祸首之一”

    “怎么可能呢要是那样,您又何必翻案昭雪,何必提携我和杨攸到如今。”

    “那你倒是说啊,要发现什么端倪到底是什么没查清的事,能让你不想对我宣之于口”裴行昭蹙了蹙眉,“现在跟你说话怎么这么费劲”

    “那件案子的诱因,我思来想去,觉得两位兄长被构陷是完全可以避免的。”陆雁临轻声道,“说来真是惭愧至极,这还是一次与杨攸起了争执的时候,她提起的。

    “当时我不认同,想着要是那样,您早就着手查了,也跟我们言明了。

    “后来再想,便觉得您可能从一开始就有这心思,但是不便与我们说,因为反过来想,我们本身就是有嫌疑的。

    “以前在地方上为官,离事发地山高水远,如今却是不同了,就在京城,我便想着手此事。”

    裴行昭不置可否,只是问道“那你以为,锦衣卫的差事很清闲么认为你能在当差之余兼顾别的事”

    “一定可以的。只要认准了一件事,无论如何都可以办到的,这是我从您身上领悟到的。”

    “你别总拿我说事,你不是我。”裴行昭前所未有地对眼前人生出了些不耐烦,“你的意图我知道了,不可行,有别的招儿就想去,没别的招儿就一如既往。金吾卫的差事愿意当就尽力而为,不愿意就跟你爹回祖籍去,别再跟我磨烦这回事,也别去找许彻了,我会交待他,不许他收你。”

    “太后娘娘”

    “下去。”

    “是。”

    裴行昭望着陆雁临满带失落沮丧的背影,目光沉沉。

    她对陆雁临不薄,甚至要比对杨攸更好。她从不希望,自己的疑心切实地落在这两人之中的一个身上。

    可这样的时刻终究是到来了。

    或许,从冤案发生之后,她心性就变了太多,变得不能够再继续了解袍泽的胞妹,亦使得袍泽的胞妹不能再了解她。

    要不然,杨攸进京后,不会绕着弯儿地行事,不到无计可施便不对她诉诸苦衷。

    要不然,陆雁临进京后,不会绕了更大的弯子行事,今日蝎蝎螫螫说了一大通废话。

    不,也不是废话,很有作用,实实在在地让她起了疑心。

    陆麒从没有过进锦衣卫的心思。

    韩琳人小鬼大,敏锐得很,若非能够确定杨攸讲述与陆雁临争执的情形没有作假,便不会娓娓复述,会直接告诉她有可疑之处,还需继续探究。

    陆雁临今日却用她兄长说事,用杨攸说过的话作为理由。

    杨攸为了查诱因,本意是希望差事越清闲越好,这样就能分出更多的时间精力着手自己的意图。

    陆雁临却正相反,要进十二卫里最是不得闲的锦衣卫,美其名曰借助锦衣卫的势力。

    能借助什么

    想查什么跟她说,甚至私下里与许彻混成铁哥们儿,跟许彻说,拿到相关的公文卷宗都不难。

    而且既然明知道案子可能是根本可以避免的,那她陆雁临就是最大的嫌疑人之一,最先该做的不是该拿出些证据,排除自己的嫌疑么给嫌疑人机会去查嫌疑人认为有疑点的案子,谁会做这种事儿谁会不怕她把案子搅和成彻底的悬案、疑案

    不过是明知道那个案子是她裴行昭的逆鳞,也是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认为触碰一下便能如愿罢了。

    陆雁临的目的,就是掌握众官员的动向,日后的,或是以前的这是裴行昭的直觉,但掌握那些又是为了什么,她就没头绪了。

    只凭借忖度猜测就能办成什么事的话,那就不需要那么多的人手累死累活地卖力了。裴行昭只好先将这些搁下,专心手边眼前的事。

    康郡王的死,要是晋阳还在,一定会危言耸听一番,把事态激化到最严重的程度。

    到底是皇室子嗣,居然被人暗杀在自己的府邸,还是身死在密室之中,也的确是皇室的耻辱。皇室中人的死,最常见的理由是病故自尽,被杀害是很少见的。

    杀人的人,目的为何

    到底是挑衅皇室的权威,还是针对林策

    裴行昭拿不准的疑问,许彻也在纠结着。

    他已看过案发现场和康郡王毙命的情形。

    康郡王的死因,居然是一箭封喉,箭支刺入喉咙的力道,拿捏得非常精准,似是不肯浪费一丝力气。

    那件密室的的空间不小,但若近距离做到这一点,实际上是非常困难的,需要常年用箭的顶级高手。

    要知道,弓弦拉开就需要不小的力道,那种力道在近距离的情形下,只要稍稍重一些,箭支就会深深刺入人的颈项,甚至将颈项刺穿。

    杀人的人,要通过内力控制箭支射出后的速度,那便又是一门寻常人难以做到精准的学问了。

    能做到这些的,最先闪过许彻脑海的,是三个不可能杀康郡王的人裴行昭、韩琳、杨攸。

    裴行昭在沙场上,杀敌堪称出神入化的是剑法和箭法、暗器。

    杨攸稍稍次之。

    韩琳上战场杀敌时倒是刻意隐藏锋芒,表现得并不显眼那小孩儿只想跟在裴行昭身边,不求用军功换得富贵前程。许彻对她的了解,都是私下里与裴行昭的亲信来往时获悉。

    她们三个,只是身手可以做到,却没理由那么做。

    裴行昭就不需说了,她哪里还需要亲手惩处人,除非是把她惹到暴怒的祸害。

    韩琳和杨攸亦是如此,骨子里傲气得很,除非人可憎至极,否则根本不配她们出手,她们又不是没手下,看谁不顺眼,吩咐一声就是了。

    那到底是谁呢是谁有这样的身手而不曾展露,亦或有这样的亲信死士

    那范围可就太广了,有那份能力财力聘请驯养高手的人,稍稍一数,京城里就得有几十号。

    乔景和本就是文人,听仵作和锦衣卫说过康郡王是被高手杀死的原由之后,也觉得颇为棘手。上任没多久,就遇到了这种案子,幸运的话能弄个开门红,不幸运的话,就是一来就栽跟头,被质疑得厉害的话,这把椅子都坐不稳。

    但这是官场里的常态,不论凑巧还是人为,新官上任都要遇到实打实的难处,顺风顺水的才是反常。

    好在有锦衣卫协助,太后也没限定多久破案,他相信,自己凭着韧劲儿和经验,总能查个水落石出最早他外放的是县令、知府,那时候没少断案,做按察使布政使期间,也遇到了不少人故意布下的迷阵。

    乔景和唤上许彻,将康郡王府的花厅临时充作询问人证之处,先传唤的自然是发现康郡王毙命的仆人。

    那仆人名叫萍儿,是康郡王的贴身侍女。到此刻,她还是脸色苍白,神色惊惶,被吩咐细说原委,略想了想,答道

    “那间书房院里的密室,是王爷早几年特地命人建造的,大概是因为,有时候看书看得过于疲惫了,可以有个好生歇息的地方,谁便是想打扰也打扰不成,除非宫里有人来传旨。

    “奴婢自幼在王爷身边服侍,王爷也信得过奴婢,告诉了奴婢如何启动机关,有十万火急的事,便开启密室知会他。

    “王爷被罚闭门思过之后,心情特别低落,看得出,委屈到了极点,终日沉默寡言,借酒消愁。

    “事发前,他便有两次带着酒到密室,喝得酩酊大醉,逗留整夜。奴婢担心他醉的太厉害病倒,总是估算着时辰,觉着他该醒了,送去醒酒汤和饭食。

    “这次也是一样,王爷是昨日夜半进的密室,让奴婢备了烈酒,说没事别又进去烦他。

    “因了这句交代,奴婢就比以往等的时间要久一些。

    “到了下午,王爷逗留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奴婢便开了密室,送醒酒汤和饭菜进去。

    “进门后起初并没敢张望,把托盘放到了矮几上,余光瞥见王爷仍旧歇在美人榻上,便端起醒酒汤,走过去请他好歹用了,好歹能好受一些。

    “王爷没说话,奴婢以为他睡得沉,又说了一遍。

    “他还是没反应,奴婢这才抬眼看,却看到他

    “喉间中箭,眼睛睁得老大”

    说到这儿,她身子轻颤起来,语声亦是,“奴婢吓坏了,不知道愣了多久,才尖叫起来,跑出门去告诉别人”

    密室的矮几上,的确有个托盘,托盘上是小盘小碗盛着的四菜一汤;康郡王所在的美人榻近前,有一个摔碎在地上的小碗,仵作已经证实,碗里盛着的是醒酒汤。

    说起来,那间密室虽然不小,陈设却不多,不过一个不大的书架,一个书柜,一张美人榻,一张矮几,几个蒲团,一张棋桌和几把座椅。

    实际的用处,该是康郡王与人商议重要的事情。

    萍儿告诉别的下人之后,王府的詹事、侍卫、管事相继闻讯,到宫里报信。

    第一个目睹案发现场的人,不论是否无辜,最初都要视为有嫌疑的人,不可避免的,萍儿要被看管一段时间,直到排除所有嫌疑。

    乔景和与许彻又问起王府近来的情形,譬如守卫是否尽心,寻常仆从当差又是否尽心。

    萍儿面上现出愤懑之色,“早在王爷被削减了用度之后,王府便已是人心浮动,一个个的料定了王爷要落魄,谋取别的出路的都大有人在,哪里还能尽心当差只说眼前的事,王府的侍卫要是看守得当,怎么可能有人敢潜入密室行凶”

    而在随后,王府的侍卫头领和侍卫都大呼冤枉

    “王爷闭门思过之后,终日留在书房院,不允小的们进去,偶尔不得已进去打扰,都被一通训斥。

    “书房院是四进的院子,那么大的地方,小的们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哪一进的屋子里,根本没法儿在王爷近前尽职尽责啊。

    “真要是有顶级高手潜入王府,属下们在王爷近前,还能替王爷挡刀枪箭支,不在跟前儿,就是无从谈起了。”

    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他们之中有没有身怀绝技而不曾显露的,有没有如监守自盗一般寻机作案,也不好说。于是,他们也要被查证一番。

    乔景和与许彻命人找来王府的花名册,清点人数并挨个儿点名之后,命人带回刑部,着堂官逐一盘问。

    查案最初阶段,刑部和锦衣卫也只能照着惯有的章程按部就班行事。

    他们这边一刻不停地忙着,宫里也不消停了。

    康郡王的事,别说消息已经从康郡王府到宫里这一路便已传扬出去,即便是有意封锁,裴行昭也不可能瞒着他的亲祖母和生身母亲,命李江海和阿妩分别去二人的宫里说了此事。

    太皇太后听说的时候正在用膳,瞧着李江海出了会儿神,手里的筷子掉在桌上,一行泪缓缓落下。

    李江海忙道“太后娘娘已经委派刑部和锦衣卫彻查,会尽快找到凶手的。”

    “哀家看着他长大的,从一点点大,看着他长大成人他怎么也走在了哀家前头”太皇太后喃喃低语着站起身来,脚步蹒跚地往佛堂走去,“哀家要拜菩萨,求菩萨善待他,让他去极乐世界”

    李江海看得一愣一愣的,回去复命的路上想着,信佛倒是也有好处,起码怎么都能找到给自己宽心的法子。见到裴行昭,他着意提了这一节。

    裴行昭想了想,“那你明日再去一趟,跟太皇太后说,等到康郡王可以入殓了,请僧人做法事这类的事,请她老人家做主,在宫里为康郡王超度也可以。”

    虽说在皇室必须承受也几乎要习惯的便是生离死别,但太皇太后去年没了亲生儿子,今年又失了一个孙子,打击不可谓不大,既然信仰能带来慰藉,便让她尽可能地多做些这种事,好过一些。毕竟,她要有个好歹,也怪麻烦的,还是维持现状的好。

    贵太妃那边,听阿妩说了之后,直接崩溃大哭起来。

    女儿被软禁了,根本没法子帮她走出困境;儿子本就那么憋屈了,竟还被人生生杀害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指望

    阿妩见她一味的嚎哭,一时半刻停不了,也便告退了,出门的时候跟外面的宫人说,贵太妃的禁足已免。

    儿子都死了,任谁也不能再关着她。

    贵太妃足足哭了大半个时辰,直到嗓子沙哑,头疼得厉害。女官紫薇服侍着她净面更衣,提醒道“您伤心归伤心,为康郡王申冤才是正经事啊。好端端的,他又在闭门思过,是谁与他有这样的深仇大恨,落井下石到这地步”

    “那会是谁呢”贵太妃哑声道,“他与谁结过仇又是谁与他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全无头绪。

    紫薇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色,“说起来,王爷上次的事不就很奇怪么眼下这样是不是与那件事有关”

    “一定是裴行昭”裴行昭又一次为别人背了黑锅,这是贵太妃的直觉,“堂堂的郡王府,寻常人怎么能够潜入谁有那个胆子,只要被抓住,就是万剐凌迟的罪只有裴行昭能做到,只有她才有那样的人手”

    “但是,太皇太后上次就说不可能。”紫薇说,“您要是去求她老人家做主,恐怕是不能成事的。唉这可如何是好您总不能当面去质问太后娘娘吧”

    “为什么不能”贵太妃的心绪瞬间由崩溃转为几近癫狂,“我的女儿没法子走出宫门半步,儿子已经含冤而死,我这辈子已经没了指望,还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她就也将我杀了我早就该想到,她裴行昭最忌惮的就是我,如今怕是日日夜夜都在担心我还在为她进宫的事情不甘,想扳倒她,更怕我的亲生儿子想夺走她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儿子的皇位,那样一来,她还有什么法子威风八面地做摄政皇太后她那种睚眦必报的性子,如何能容得下我们母子”

    这是一番任宫里最傻的人听了都觉得荒谬的话,但是紫薇并没为裴行昭分辨,而是道“可那又该怎么做呢总不能冲到寿康宫质问吧要是没外人在,她悄悄儿地把您怎么样了也未可知。太后娘娘有多霸道,谁都能瞧出几分。”

    “不能私下里找,我就等到人多的时候去见她”贵太妃眼神狂乱,“她敢当着外人的面儿把我处置了,便是心虚,她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真到了那地步,我便是真的死在她手里,也值了,总会有朝臣揪着这件事跟她讨说法的一个女人执掌天下大权,真服气的能有几个不定多少人盼着她暴毙呢”

    紫薇没说话。

    “现在我也不能闲着”贵太妃的眼珠子转着,“我得去看看我的儿子,看看他到底遭了怎样的毒手。我只说这件事,她总不能把我怎么样。”

    紫薇道“奴婢服侍您过去。”

    一刻钟之后,贵太妃来到寿康宫。

    裴行昭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洗漱更衣,在正殿落座,问道“贵太妃前来,是不是康郡王的事”

    “是。”贵太妃低着头,不让对方看到自己满目的憎恨,“多谢太后娘娘免了嫔妾的禁足,嫔妾想去一趟康郡王府,看看康郡王。”

    裴行昭尽量不把话说的太直接太残酷“康郡王是被人暗杀的,要仵作仔细查验死因,也就是说,不善查案的人,短期内不能碰他。”

    “只是去看看他,哪怕隔着一段距离,嫔妾生他一场,他走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就算再怎样,嫔妾也要看看,不然,也不用活了”贵太妃抽泣起来。

    “既然心意已决,那便去吧,不要靠得太近,免得被人阻拦,反生不快。”

    “嫔妾明白,多谢太后娘娘。”

    贵太妃当即出宫,去了康郡王府,隔着几步的距离,看到儿子的惨相,当场哭晕了过去。

    转过天来,裴行昭听乔景和、许彻说了初步查证的细枝末节,结论是一无所获,要怀疑的人太多,也就等于无法锁定嫌犯。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裴行昭道“二位斟酌着实情行事吧,眼下哀家手里也不是没堪用的人,却不适合帮忙查案。等到你们确定根本与寿康宫无关的时候,而且有凭有据,哀家才好拨人手协助你们,自然,也只是有这份儿心,不见得能帮得上忙。终归指望的是你们。”

    二人心里很是熨帖,也有了底真到束手无策的时候,向小太后求助就是了,哪怕没有证明与她的人手无关的凭据,她也不会坐视不理。

    下午,裴行昭循例抽出一个时辰,与阁员重臣议事。

    她先问起英国公“令堂好些没有”

    “好多了。”英国公微笑道,“太后娘娘应该也知道,臣近来请了宫里的二位郑太医到府上,他们与之前的大夫商议着调整了方子,家母的病情有了明显的好转。”

    “如此再好不过,”裴行昭叮嘱他,“短缺什么药材,只管知会宫里,这不是面子上的事儿。”他娘要是病故了,他就得丁忧三年,五军都督府大都督的人选,可不是一般人能取而代之的,她总不能让正忙着北直隶推广植棉的马伯远进京来,而除了自己的伯乐,她也想不出别的人选。

    英国公由衷地道“臣明白,多谢太后娘娘体恤。”

    之后,户部尚书提起了马伯远那边的进展“种子如期播种,也没闹天气,情形喜人。”

    裴行昭颔首一笑,“马老将军日后少不得户部、工部相助,还望两位阁老不吝出手相助。”

    被提及的二人忙说是义不容辞之事。

    之后要议的便是空缺的吏部尚书职,他们先前定的人选是前武英殿胡大学士,只是

    “臣派人去查问过了,胡大学士至今还没启程,说是犯了旧疾,不宜赶路。”张阁老说道。

    说起来,胡大学士与乔景和的情形类似。

    只是,乔景和触怒先帝的原因是在折子里委婉地数落先帝率性而为,纵容姚太傅之流行差踏错之类的事,先帝被数落得心里非常不痛快,想让乔景和明白君王就是君王,是不容置疑冒犯的,便让他回家歇着去了。

    胡大学士则是不同,他是极力反对裴行昭进宫,在先帝传旨之后,便每日一道折子的历数裴行昭进宫的弊端。先帝力排众议的开端,便是拿胡大学士开刀,说你什么时候明白了君无戏言、金口玉言再回京来为官。

    当初重臣推荐胡大学士的时候,担心的是皇帝和太后不同意,但是皇帝说只要能用就用,人是会变的,他要还是那样,就再打发回去横竖在他那儿,朝堂上是没大事的,就算有,那也是他小母后的事儿。裴行昭则是看众人都推荐,自己不认为有表示反对的资格,便也赞同。

    彼时谁又能想到,胡大学士接旨之后,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这就有趣了,胡大学士在想什么呢”裴行昭笑微微的,“难不成要朝廷委派太医去看病,或是指派重臣做说客,过去请他出山”

    大家都不说话,这情形下,沉默意味的是默认。

    “三顾茅庐的典故,人们耳熟能详,只是如今的情形适合么”裴行昭若有所思。

    宋阁老上前一步,道“不瞒太后,臣其实早已写过加急的信件,详细询问胡大学士的病情,恳请他有什么难处只管如实告知,臣会照实回禀太后,请您体谅他的难处,帮他从速进宫。他也给臣回信了,只说旧疾犯了,不知何时才能动身启程,这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

    裴行昭颔首,问张阁老“首辅与吏部等人维持现状的话,吃力么”

    张阁老回道“并不吃力。宋阁老任职次辅之后,分担了臣很多差事,眼下又添了乔阁老,内阁比起前一段轻松了许多。”

    听话听音儿,内阁的人见天儿跟小太后打交道,早已听出眼下之意,纷纷出声赞同。

    裴行昭缓声道“那么,就派人去传话给胡大学士,既然旧疾犯了,听着情形似是不轻,那就请他好生将养。若总不见好,待到皇上回宫之后,去探病也不是不可行。”

    自前朝到大周,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臣子病重,帝王大多加派太医前去诊治,再就是多赏些药材补品;要是到了帝王亲自前去探病的地步,那这个人一般就是没几日的光景了。如果帝王前去探病之后,你总不死,别人弹劾你用装病的理由犯了欺君之罪也不是不可以的。

    大家都明白,心里都是啼笑皆非的,晓得太后已经对胡大学士不悦了。

    宋阁老则应声道“这番话,臣会让传旨的人一字不差地告知胡大学士。”

    那个老头子,以前既然反对太后进宫,现在又拿架子,要是回到官场,第一个看不顺眼的,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一准儿是他这个对太后言听计从的次辅,到时候要是一天一道折子的数落他的过失,他这日子可就没法儿过了。

    他巴不得胡大学士气性更大一些,品出太后娘娘的意思之后,连大学士的封号都请朝廷收回,那样才算是真清净了。

    他的心思,裴行昭和旁人也都清楚,俱是无声地莞尔一笑。

    这时候,贵太妃在紫薇和一众宫人的簇拥下,往清凉殿赶来。

    她要在内阁重臣的面前指控裴行昭,咬定她就是唆使凶手杀害她儿子的元凶

    但是,在距离清凉殿百步之外的距离,便有十余名大内侍卫神色整肃地赶过来拦下了贵太妃,为首之人道“回贵太妃,太后娘娘与朝臣议事的时候,后宫任何嫔妃都不能靠近。”

    “我要跟太后娘娘说康郡王的事情,康郡王的案子,不是宫里的事”贵太妃怒声道,“你给我起开”

    侍卫不为所动,似是没听到她的话,“请贵太妃回宫,或是到寿康宫求见太后娘娘。清凉殿不允许嫔妃踏入,除非有太后娘娘的口谕。”

    “好啊你,你是要造反么”贵太妃抬手便要掌掴那名侍卫。

    侍卫一动不动,目光却在瞬间变得冷冽,“贵太妃请自重男女有别,宫闱之中最忌讳的便是拉拉扯扯”

    “”贵太妃扬起来的手僵在了半空,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什么混帐话她打人一个耳光,跟拉拉扯扯有什么关系谁要跟他拉拉扯扯谁规定过嫔妃不能打侍卫的耳光么但是她的手要是碰了先帝之外的男子,确实不大好吧

    心念闪过脑海,她的手便没好气地收了回去,“别用那些话压我,快去向太后娘娘通禀,说我晓得谁是杀害康郡王的凶手”

    侍卫转身唤来一名宫人,交代一番,派宫人去传话,自己仍是带着余下九人挡住贵太妃的路,不允许她再往前一步。

    贵太妃气得肝儿颤。先帝在的时候,都没有过这么森严的规矩,她裴行昭到底是示威呢,还是本来就做贼心虚防着她在人前指证她

    就是做贼心虚

    贵太妃咬着牙,铁青着脸,在路上来来回回地踱步。

    这时候,陆雁临走过来,先向贵太妃行礼问安。

    这人是裴行昭以前的心腹,贵太妃懒得搭理,打鼻子里哼了一声,“本宫在等太后娘娘召见,你去忙你的吧。”

    陆雁临却道“贵太妃要见太后娘娘,是为了什么缘故莫不是晓得是谁杀害了康郡王”

    这种话原本是不该对死者的生母直言道出的,但对此刻心神紊乱神智也不大清楚的贵太妃来说,便是正中下怀,她双眼一亮,“的确是,你怎么知道”

    陆雁临道“因为微臣设身处地地为康郡王和贵太妃思量了一番,察觉出了不少蹊跷之处,甚至觉得,有可能与宫里的人有关,为此才特地来求见太后娘娘。”

    十名侍卫齐刷刷变了脸色,不知道陆雁临何以说出这样一番话。什么叫做可能与宫里的人有关除了太后娘娘和微服出巡的皇帝,谁有这个能力她等于是明打明地在怀疑太后娘娘难道说,继康郡王之后,她又要发疯了

    贵太妃却顾不上留意侍卫们的神色转变,双眼一亮,“是吗郡主也真的这么想可是这些人拦着本宫,只让宫人去传话了,但是宫人一定是将话说的不清不楚,唉,我怕是不能进到清凉殿,这可怎么好”正常情况下,她这根本就是病急乱投医,跟谁也不能跟裴行昭倚重的人说这种话,而在今日,在此时此刻,根本就不是正常的情形。

    陆雁临望向那十名侍卫“不知各位兄弟能否给我个面子容我与贵太妃一起到清凉殿外,看看太后娘娘是否得空召见。不论怎样,我会跟太后娘娘说清楚原委,不会让你们担上任何干系。”

    为首的侍卫深深凝视着她,看起来是在犹豫,其实他实在压抑火气,沉了好一阵,斩钉截铁地道“郡主有郡主的考量,卑职有卑职的分内事。郡主所说的,恕卑职不能答应。嫔妃不得靠近清凉殿,是太后娘娘吩咐过的,只要太后娘娘没亲口说改了这规矩,卑职就要听命行事。在卑职看来,郡主与后宫嫔妃接触在先,进店去说不定要提及后宫的事,如此,郡主也不宜进清凉殿,请您在此地稍等,容卑职通禀太后娘娘之后,再回来告知您太后娘娘是否召见二位。”

    陆雁临冷了脸,“没见过你这种死脑筋你可知太后娘娘与我的渊源”

    “正是因为听说过不少,心里才不敢相信郡主会有今日这般行径”侍卫寸步不让,扬声又唤来附近当值的二十名大内侍卫,冷声吩咐,“看好这些人,不准她们往前一步,更不准她们大声喧哗,她们若是敢在朝臣面前胡说八道,杀无赦有罪我担着”

    “属下明白”其余人等应声的音调不高,却非常坚决。

    那名侍卫匆匆而去,到了清凉殿外,请人把阿蛮请出来,细说原委。

    阿蛮寒了脸,“你做的对,我会把这些写下来,告知太后娘娘。”语毕匆匆去了偏殿一趟,过了会儿折回来,进到殿里。

    侍卫在门外焦急地等着,生怕陆雁临还找了别的不识相的人来生事。幸好,阿蛮很快便走出来,“和我一起去传太后娘娘的口谕。”

    侍卫的心落了地。

    阿蛮走到陆雁临和贵太妃面前,道“太后娘娘有口谕,传贵太妃、陆雁临到寿康宫等候召见,若违命,杖责三十”,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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