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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工业学院办公室里。
关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周温, 沉思了片刻。
“咱们本学期的教材你都看完了”
周温规矩的站着,没什么隐瞒的,想要让国内大佬看到自己, 她也有些让人能看的到的优点。
“是,教授。”
关禹留学国外, 曾经在国外想回到国内都经历了重重阻碍,这些年在科研工作上一直在研究所里, 也是在那几年里少有的没有遭受过迫害的专家。
关禹喜欢这样的天才,国内现在,想到这里也只是叹了一声气。
“你愿意做我的弟子吗我还没收过, 我在国外一般是到研究生阶段才会收学生的, 但我想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周温大喜过望,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容易。
“真的吗我可以吗可我才大一。”
关禹推了推眼镜,点了头,“我有自己的研究团队,人并不多, 但他们都还算不错, 你既然有这方面的天赋我就想让你早点入手。”国内在科研方面的形势并算不上好,而且经费, 最重要的是经费有限,穷。
他说完从抽屉拿出来几本笔记,“这里面是编好的你们后面几年的教材, 还没来得及打印,你拿着回去看吧,看完还给我就行。”
周温忙接过来,“好,谢谢老师。”她回宿舍的路上简单的翻开看了一下, 上面都是一个字一个字手写的,就连一些器械的构造图都是自己着手画的,现在的国家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也很慢,这些东西可能她也就随便翻一翻,但是老师们熬夜伏案很久才写出来的,既要能让学生看懂理解,又要教会他们东西。
周温回去不到一天时间全部都看完了,上辈子她已经能独立带一个研发团队,并且做出来的战斗机在阅兵的时候都被选中了。
她要对现在国内的研发阶段有了解,才能帮助大家走下去,并且走的很顺,不过看完这几本她心里就有了大致的了解。
在宿舍里待了一整天,就连课程也都请假没去。
孙墒依旧每天都去旁听,他早就看出来了,一定要摆脱自己工农兵大学生的身份,加入到这样正规的大学生中去,不然如果只是依靠高考他是考不进来的,更别说这样的王牌专业,只是他今天到了之后发现周温居然没来。
这样的学习氛围没有人敢缺课,每次都会坐的很满。
他下课之后就跟旁边的男同学打听了起来。
“周同学呢,今天怎么没看到她,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她呢,听说关老师对她很看好。”
那男同学也很骄傲,“是的,前两天她上课都能回答出老师的问题,其实她回答的我都听不懂,她真的很厉害,我们这些同学都准备向她学习呢。”他说着的时候还有些激动,只要脑子好,学习好,他们都是敬重的。
孙墒没想到他不过几节课没来,周温还有这样的影响力。
“可是她不来上课也不好吧,也不能就因为自己聪明,连课都不听了。”他说着还有些惋惜,“天才总是容易骄傲。”
男同学看他一眼,“我倒不是这么认为的,关老师已经破例收她进科研团队了,按理说只有考上研究生才会收的,但关老师既然收了,那周同学肯定有过人之处。”他说完又怕拍孙墒的肩膀。
“像咱们这样的普通人就踏踏实实的上课吧。”
他说完收拾自己的课本,拎着就出去了。
周温把自己关在宿舍里写了一天一夜,才把自己看完之后做的总结,以及理解,还有未来可发展方向,足足写了有万字,因为钢笔写完一整张纸会有些难干,所以她都是写完一张就放到一旁晾晒着,一会宿舍里哪里扔的都是,她在自己的生活条理上确实不是很好,家务活总是做不好,索性她自己能看得下去。
第二天一早,她简单的洗漱好,就抱着自己写的一沓纸出去。
关禹今天上午有课,早早地就骑着二八大杠的自行车到了学校里,顺便去锅炉房给接上一瓶热茶,早上他吃了俩包子,抱着自己的玻璃杯子还能暖暖手,刚刚进办公室坐下来。
周温就到了,这会早上还是很凉的,北理工校园里的道路上都是落叶,平时也都是学生们自我组织进行打扫。
“老师早,您现在有时间吗”
关禹刚刚喝了一口水,戴上眼镜看着她,“你都看完了”
周温点点头,“老师,我看完之后还连夜写了这些,是我的一些个人的感受,以及微不足道的小建议。”
她说完把这一沓纸放在他的面前。
关禹略皱了皱眉头,“行,我看看,你先去上课。”他说完又看到周温眼下的乌青,“你还是别去上课,回去好好睡一觉,熬夜的时候还在后面,越是年轻越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周温忙点头,“那老师您先看看。”
关禹看她是半点都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怎么这小姑娘这做研究比实验室的那些人还要疯狂,有些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行,你着急,我也要慢慢看,先回去吧。”
周温也没再说什么,她看了一下时间,下午没课,她准备去图书馆多找一些资料,现在国外的进程她大概有些了解,但依旧拿的并不是很准确。
关禹本来是有课的,只是看着看着周温写的东西,就越看越入迷。
“关老师,你还不走吗不是有一堂大课。”是两个小时左右的。
旁边的曾老师叫他。
关禹哦了一声,但眼神还是没从稿件上移走。
“曾老师,能麻烦你去上这一节不,我给你换一下课,我明天上午再去。”
曾老师从自己的办公桌前面起来走到他身边,去上课倒也没啥,他本来也闲着没事。
“你这个是看什么呢”他收拾起来自己的教案。
关禹没时间跟他说话,只是摆摆手。“回来再跟你说。”
曾老师看他最近收了一个天才学生都变得有些不正常了,也就转身出了办公室。
关禹中午饭都没去吃,看完之后就直接去了校长办公室。
苏谦益刚刚开完会议,这第一届高考生已经入校,紧接着就要准备下一届的,他也就刚刚回来。
关禹门都没来得及敲,进来就是报大喜。
“老苏同志,我们有望,北工业的武器有望。”他甚至都有些感动的落泪,曾经多少次为国家的发展晚上辗转难眠。
他不忍心看自己的国家如此落魄,可奈何国内刚刚经历过内乱,再着急上火也只能慢慢来,但这个女同学不一样,她在这些武器制造上面有很大的见解。
北工业苏谦益是老党员,从一九二年就加入了党,是个老同志,这什么事情还能让老关这么激动。
他伸着手面带着笑让坐下。
“再好的事情也要一点点说,你这么激动,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呢”
关禹把一沓稿纸放在他的面前。
“虽然你看不懂专业的内容,但你也可以看看,今年高考招收的学生写的,她是天才。”
苏谦益听到他说的话伸手翻开先看了一眼。
“老关,这方面的一向都是让你自己做主的,我都听你的,如果你觉得可以,那就上报工业部。”
关禹摆摆手,“暂时不能上报,工业部的那群老家伙要是看到这些东西,我的学生就保不住了,我准备再等等,我已经收她做我的学生了。”
北工业是准备今年改名叫北理工的,上面在年初的时候通知就下来了,只是大家叫老名字的比较多。
而北理工早就在很就之前就直接隶属了第五工业部。
苏谦益看着这漂亮的字体,就知道这位同学是不错的。
“你需要什么就告诉我,你写申请文件,我批条子,咱们共同尽心尽力完成。”
关禹听完他的话就一拍大腿,“国内形势很焦急,阅兵的时候你我都在场,总理生前也对咱们都给予了厚望,我们得拿出来些样子给他看看。”
苏谦益提到这里也面色沉重,“邓总理身体不大好,你有空也去多看看。”
关禹叹了一大声气。
周温从图书馆找了好久,资料也只有一小部分,借到就准备回宿舍,结果路上又碰到了孙墒,她想到上辈子师母莫名其妙出的车祸,后来导师因为太过思念师母,身体也慢慢的不好起来,当时她从未怀疑过孙墒,因为他到底是有真才实学的,很多期刊上文章自己也看过,害师母也对他没什么好处。
可现在她突然又怀疑了起来,师母对导师十分重要,师母出事之后导师也一直郁郁,她自觉自己的猜测很合理,当年孙墒就在今年就成了关老师的徒弟,可目前来看他学术平平,文化水平很低,怎么可能能让关老师看入眼呢,一切都很不对劲。
孙墒主动上来打招呼,他把周温的背景都查的很清楚,这两年他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学校里也有不少人脉。
“周同学,好久不见,我这两天去上课,都没见到你呢。”看起来很是热情,仿佛前两天的争吵没发生过一样。
周温就这么看着他。
孙墒有些被看的发毛,她的眼神有些吓人。
“周同学,是我今天穿的有什么不对吗”
周温轻轻摇头,“没什么,只是我觉得孙同学很努力。”
孙墒不好意思的笑笑,“谢谢周同学夸奖,但还是抵不上周同学天赋高。”周温的背景太厉害了,他不打算再拿周温开刀,只能另辟蹊径,最好能直接让关老师把自己收为徒弟,但跟周温打好关系,如果以后能成为同门,做很多事情也就很方面,特别是周温这样的家庭。
周温是个诚实的人,听到她这么说,也只是轻声嗯了下,然后就准备越过他直接回去。
孙墒不知道为什么,周温好像从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在警惕着自己。
“周同学,等一下。”他伸出来胳膊虚拦了一下。
周温后退一步,她不喜欢跟除家人以外的任何有接触,这样不妥的行为已经让她觉得很冒犯了。
“有事”她再开口语气已经很不耐烦了。
孙墒很会察言观色,“抱歉,我只是看到你拿着的资料,觉得很好奇。”
周温并不想跟他多说话,“有什么可好奇的,不就是资料吗图书馆全是资料。”她说完就略皱着眉头直接转身走了。
孙墒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默默念着她的名字,她有个当军人的小叔,外交部的姑姑,出色的医生姑父,还有她自己,如果能娶到她也能少走十年的弯路,只是现在迫在眉睫的是赶紧转到他们专业。
周温回去就没闲着,总结整理了国外的一些资料,手写的稿纸装订成册,而且还结合了她上辈子的经验,推测出目前国内可能参考的国外的武器,然后给个引子,她觉得关老师那么聪明,肯定能顺其自然的猜到。
这次她用了一周的时间,毕竟她对这段时间国外的了解的并不透彻,资料找的不少,她把总结出来的所有东西拿到了办公室里,只是意外的看到了孙墒。
关老师看到请了一周假的周温,笑着招手让她赶紧进来。
“周温快来,我昨天收的,以后就是你师弟,看看这是他的报告,我最近真是太高兴了,你们就是未来。”他说着还有些感慨,又把手里的东西递到周温面前。
周温接过来随便翻开看了一眼,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这篇真的很专业,已经超出孙墒自己本身的能力,他目前才是工农兵大学入学一年,怎么可能呢
关老师看着周温的表情就知道她跟自己是一样的,暗暗满意,周温或许还能带出来更大的惊喜给到自己。
孙墒看着周温,笑着伸出来手,“周同学,以后我们就是师姐弟了,以后还请你多多照顾。”
周温笑都没笑,也没伸手过去,转身把自己准备好的资料放到桌子上,“老师,您看看,这是您上次给我的教材,我之前看完忘记给您送来,这是我去图书馆找到的所有资料,然后又查了一些别的,简单写了一下可发展方向,以及我感兴趣的方向。”这样或许能尽快的着手工作。
关老师听到周温的话有些惊喜,忙不迭的就打开了。
周温眼神飘到办公桌上的说是孙墒写的文章,她怀疑这是花钱找人写的,或者他从哪里弄来的,总之不会是他写的,即使后面他的能力再强,可现在他依旧什么都不会。
“老师,没什么事情我先回去了。”
关老师一看她就知道肯定是没少熬夜,“快点回去休息,这个我看完会找你的。”
周温点了下头,转身就走。
关老师看她走了之后又看孙墒,笑着安抚了一下,“你师姐的性子冷,但人心地很善良的,是个天才,不过天才都这样,不太会说话,不擅交际,你以后多让着她点。”
孙墒好声好气的哎了一下,一脸的老实像。
“老师您放心,我不会的,周师姐年纪还小。”
关老师放心的颔首,“一会去办一下你转专业的资料吧。”
孙墒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把自己的身份做好铺垫。
。
程其右才出差回来,他照顾病人也是好久没休息过,国内确实缺医生,很多有名望的都没熬过那些年,被至亲举报,被发妻举报,被子女登报断绝关系,这样的事情太多,很多人的心理都抗不过去,特别是读书人,他们认死理。
周繁现在已经是整个医院的护士长,她在这方面的专业一直都很好。
程其右跟她一起下班,两个人步行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沉默了好大一会,才开口问。
“怎么样,收到家里的信了吗”
周繁低着头看着路灯下自己的影子。
“收到了,娘给打的电话,说孩子一切都好,但还是要在河山沟参加高考,还说哥哥姐姐都是在这里出去的,他也可以,而且娘说让我们不要愧疚,因为其右从来都没怨恨过我们。”她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鼻子发酸,眼眶里又带着泪,仰着头看程其右十分难受,她一时都不知道该去怪谁,如果当初她选择离婚,那孩子就不会这样,可如果离婚,她还会见到活着的程其右了吗他大概也会熬不下去,死在满是荒漠的西北。
她依旧还记得在会议室里那个意气风发的程其右,真的放不下。
程其右知道,他紧紧的握着周繁的手,“对不起,都怪我。”
周繁瘪瘪嘴,“不怪你,只怪我们命不好。”
程其右还是想亲自回一趟河山沟。
“我现在有半个月的假,我请假回去河山沟,学校的招生也差不多进入下一个阶段,我再回来就是要参与出今年的高考试卷,到时候也不能回家住,我总要跟他谈一次话。”
周繁嗯了一声,“我也回去,跟你一起。”
程其右摇摇头,“不用,你身体再也担不起这来回的颠簸了,我们从西北回来,你都养了好几个月才好,等宁期考完来首都吧,咱们十年都等了,也不差这几个月。”
周繁想起来当初生他的时候,生死一线,现在母子情分居然这么浅薄。
“好,你去吧。”
程其右知道周繁很累,那十年,不是一句话,不是一眨眼,是切切实实的十年。
他们还准备去祭拜,但谢雅慧的骨灰被撒到了河里,程家的祖坟被人捣毁了,所以两个人都立了牌位,在家里磕了头。
他把医院的事情交待清楚,接着就买了回省城的火车票,也没事先跟爹娘说。
河山沟这会正是忙着要种西瓜苗的时候,不过现在大家都很熟练,所以周洪山就闲了很多,他监督到位就行。
今年高考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是七月下旬,而且今年很多大学才正式恢复招生,但据说报考的人数比去年多了一百万。
程宁期是有压力的,但他还好,基本上不偏科,而且每一块都学的很到位。
余秀敏是个习惯照顾孩子的人,之前家里那么多孩子,她都能照顾的来,现在只剩下程宁期,满腔的好全都在程宁期身上,甚至去个公社看到摆着的糖都能想到宁期喜不喜欢吃。
程宁期对待大妗妗是真的喜欢,她总是喜欢把什么好的都塞给自己。
“我知道你喜欢我做的韭菜盒子,今天中午咱们就做韭菜盒子。”开春就在家菜园子里给撒上了韭菜种子,韭菜长的本来就快,一茬又一茬的。
程宁期也过来蹲下来准备帮忙摘菜。
余秀敏赶紧拦下来他,“你去看书,要是不想看书就去休息,这活不用你干。”
程宁期今年已经十六,其实什么都会干的。
“妗妗,我会的。”还是很坚持。
余秀敏看实在拦不住,也就随他去的,只是看到他摘得韭菜笑了起来,“我们宁期真能干,什么都会。”
程宁期不好意思的抿嘴。
“不就是摘个韭菜吗”
余秀敏就是觉得他们家的孩子什么都好。
程其右穿着黑色的大衣,里面穿的是中山装,赶了好几天的路,又倒了火车,此时有些风尘仆仆,只是站在门口的时候,脚似千斤重。
周家的大门基本上也就天黑人都回来睡觉才会关上,现在都是大开着,程其右看到坐在院子里摘韭菜的两个人。
程宁期最先发现的,抬头看了过去,他四岁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父母,但他依旧有模糊的记忆,父亲应该是长久的西装,背永远挺直。
余秀敏没过秒也发现了,然后就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
“其右,真是其右,快,快进家来,怎么回来不提前说一声啊,让你大哥好去接你。”她说着话就往屋里迎人。
程其右脸上的笑也不是很自然,“大嫂,好久不见,真是感谢你。”
余秀敏哎呦一声,“一家人说啥谢不谢的,快屋里坐,爹娘都在地里忙着呢,我这就去叫。”她说完又突然发现,“周繁呢,她没一起回来吗”
程其右嗯了下,“她身体不太好,就没让她回来。”
余秀敏瞬间就有些担心,“还是老毛病吗你让她干脆别工作了,在家里好好休息。”
程其右哎了下,算是答应。
余秀敏把摘好的韭菜放到木筐里,随手放在压井旁边,然后就往外面跑。
堂屋里就只有他们父子俩。
“你还好吗”
“我不想回去。”
两个人面对面,中间隔着成年人的一大步,同时开口。
程其右还算平静,只是抬起来胳膊虚比了一下,“你跟我差不多高了,当年送你走的时候,你才这么高。”他稍微比了一下桌子的高度。
程宁期看着他又熟悉又陌生,现在他大概已经知道不是来接自己的,心里莫名的有些愧疚,为刚刚自己不太礼貌的开口,他好像比同样四十多岁的人要老一些,沉默了好大一会才开口。
“她身体怎么样”
程其右点头,“她身体是老毛病,不能太劳累,也不能太颠簸,所以没办法跟我一起来看你,真是很对不起。”
程宁期不知道怎么跟他交流,听着这声对不起,也不自在,“不用说对不起,我没怪你们,只是,只是我不舍得离开姥姥姥爷,舅舅妗子。”
他已经习惯在这里了。
程其右看他的眉眼,“你长的有些像你奶奶,她很好看,性子也很好。”
程宁期看着他,“我不记得她了,但我看过她的照片,姥姥给我看的。”
程其右哦了一声,慢慢的坐在旁边的一个椅子上,“那还给你说过什么”想尽可能的多了解一些他的事情,这么多年,该错过多少他的事情。
“跟我讲了太爷爷,奶奶,你,还有妈妈,讲她带着我一路从省城回来,讲你们是被冤枉的,讲你是个好医生,也讲你们的不得已。”
他其实都知道,看过那么多书,学过那么多道理,他怎么可能会不明事理呢,其实完全不用担心。
程其右在此时此刻觉得即使是他们教育,也未必能把程宁期教育的这么好。
“确实有不得已,但还是连累到你了。”
程宁期低着头,“没关系,我真的不怪你们。”
程其右从包里拿出来一只钢笔,“这个送给你,是我这次做了很好的事情,一个很伟大的人送给我的。”
程宁期看着那只钢笔,迟疑了好一会才上前接了过来,“谢谢。”
程其右笑了起来,“你喜欢就好,有想报考的大学吗”
程宁期看着他,“有,第四军医大学。”
程其右点点头。
“很不错,我觉得你肯定可以考上的。”
程宁期看他能肯定自己,是开心的。
“我会的。”
余秀敏跑了河堤上没看到人,问了一圈才知道又去了果园,那边的鸡好像生病了,请的畜牧站的同志来打针。
她走的很快,到了也是大喘气。
周洪山看她这样,“家里啥事啊”
田耽也看着她。
余秀敏才平复了一下心情,“其右回来了。”
周洪山跟田耽对视一眼,略略沉思。
“那走吧,回去看看。”
到家里的时候,程宁期已经在问程其右关于专业上的问题。
程其右看到爹娘回来也赶紧就站了起来。
“爹,娘。”
他们有十几年没见了。
周洪山跟田耽看着他,都老了,“好,人好好的就行。”多少人都丢了性命,他们家起码还能团圆就好。
程其右在家里待了一个星期,他就准备回去,主要是周繁自己在家里他不放心,这一星期他跟宁期相处得很好,他是个很好的孩子。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田耽把他叫到里屋,打开柜子,把里面当年周繁带过来的东西拿出来。
周洪山也站在一旁。
田耽把盒子递给他,“这是当初周繁带着程宁期来家里的时候拿的,本来说是你爷爷奶奶的定情之物,算是传家宝,但当时我们发现这块布上写满了字,周繁说是配方,我存放了十几年,现在可以还给你了。”
程其右接过来还有些不可置信,这配方怎么就,原来早就在自己手里,爷爷他一直都是最看重自己的吧,所以才早早的就把这后面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周繁从未自己面前提过。
他低着头手捏紧这个盒子,然后就跪了下来。
“爹,娘,我对不起周繁也对不起孩子,更对不起二老。”
田耽看着他这么跪下,只是叹了一声气,“你也不算对不起我们,只是苦了我女儿,一心一意的都扑在你身上,当时我劝过她跟你离婚,划清界限,这样还能在河山沟照顾宁期,她不愿意,我就再也没劝,这是我的闺女,她就这样,所以后面的多少罪她都得受着,起来吧。”
周洪山背对着他站着,“你往后好好对周繁,也多照顾好宁期,再也找不到跟宁期这么好的孩子。”
田耽把人扶了起来。
“以后就好好的过你们的日子就行,人这一辈子总得受点罪才知道自己到底值不值得,周繁是我闺女,我知道她,就算你现在问她后不后悔,她也是当初一样的选择。”
程其右也知道。
第二天一早程其右离开河山沟。
程宁期推着车子把他送到公社门口的站点,
程其右坐上车还来开玻璃车窗。
程宁期笑着冲他挥手,还开口喊着,“我一定会考上的。”
程其右点点头。
程宁期站在原地看了好久才回去的。
程其右到省城买火车票的时候,买的是当天下午的,他还要去一趟医院,看一下陈姨,当年多亏了她帮自己。
只是陈丽萍已经退休了,在家里每天也就闲着。
程其右在医院里打听到她现在住的地方,又买了一些礼物提着过去,筒子楼,他们家住在二楼。
陈丽萍打开门看到程其右的时候还有些不敢认,这么多年的变化真大,之前就想着周繁跟程其右应该也会回来吧,她还特意去医院领导那里打听了一下,一般都是要返回原岗的,只是没想到他们直接就回了首都,还去了几乎全国最好的医院,应该的,程其右那么优秀。
“快,进屋里坐。”她说着就找了杯子过来给倒上茶。
程其右进来把礼物放在桌子上,“陈姨,不用忙,我坐会就走,买了车票要快点赶回首都。”
陈丽萍笑着把茶递过去,“再着急也要在姨这里喝口茶的。”
程其右笑笑,“这么多年陈姨你看起来还好。”他说完就看了看这房子,“陈叔不在吗”
陈丽萍脸色瞬间就变的不太好看,甚至有些结巴,“他忙,你呢,当年你跟周繁走了之后,我想着跟你们联系的,但也没联系上。”
“都挺好的,就是太忙。”程其右没想说那么多。
陈丽萍看着程其右耳鬓处有一簇白发,想必这些年他肯定很不好过,心中愈发愧疚。
程其右坐着说了一些话,就准备走了,他怕到火车站晚。
陈丽萍把人送到门口,看着他走远,回到屋里看着桌子上的礼物,一时之间又愣住,陈健现在也是半退休的状态,他毕竟医术还不错,可程延怀呢他的死难道就这么一直瞒着所有人吗
程其右回到家里就把知道的程宁期所有的事情都跟周繁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周繁坐在客厅里听着一会笑一会又是难受,孩子越好她就越愧疚。
“孩子好,都是我们不好。”
程其右过去拉着她的手,“没事了,孩子今年要考大学呢,等到他考完就来北京看看咱们,第四军医大在陕西呢。”
周繁心里宽慰了不少。
程其右回来第二天就马不停蹄的把配方上交了,他对中医了解的太少,还是要交到有用的人手里。
程家的产业也被还回来一些,包括当初谢雅慧自杀的那栋别墅,只是自从拿到钥匙他们谁也没回去过。
钢铁厂。
周场翻看着手里的证据,这些日子没白忙活,他把账本递给参谋长看,一脸自信。
老卢边翻边看边惊讶,“我嘞个乖乖,这么多钱呢,他们是疯了吗这都是工人的血汗钱,也都是国家的钱啊,现在到处都在缺钱,他们怎么敢的啊”
周场双手环抱在胸口,冷笑一声,“你以为呢,上万人的钢铁厂,多少利益,过去那些年又那么乱,靠着关系收礼送礼上位的也不少。”
老卢听到这话就乐了起来,像是看热闹一样,“是啊,你的连襟,平,我刚刚看他可不少啊”
周场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嫌弃的翻个白眼,“老卢同志,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们家跟他们家二十年没见,早就没啥关系了,再说,我可是大义灭亲。”
老卢看他那个样子,“得了吧,周场,咱们俩自从六八年就认识,你啥样我还不知道,你可看人家不顺眼吧,不过这个平也是,这个贪污的金额,再多一些都要这样了。”他比了一个死的动作。
周场知道过去的那几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多少人自从那会开始发家致富的,当然是发别人的家。
“你抓紧写个报告,汇报上去,看看大领导满意不,满意就收网,赶紧把我调走,我真是对钢铁厂一点都不感兴趣。”
老卢指着他,“我写啊行,回回都让我写,就我这点文化,也比不上你这金贵的大学生,你说当初把你调过来就调过来呗,你非要我干啥。”
当初周场自知自己躲不过去,一定得回首都,就向组织积极申请让自己的老搭档也调回来,没成想组织还真的同意了。
老卢没办法只得认命过去写自己的报告。
周场继续翻看着账本,目光停留在平的那一页,越看越触目惊心。
平这会在自己家里找了钢铁厂的同级过来。
“我始终觉得不对劲,这么大张旗鼓的来到钢铁厂就为了那些民兵吗他那么大的官。”
另外一个倒不这么认为。
“上次厂长去找他批文件,他啥也不懂,我觉得指不定是上面看他功劳特别多,特意让人家享福的。”
毕竟现在谁都知道周场是香饽饽,被看重。
一旁穿着中山装的男人看着平。
“赵主任,你跟那个周场是连襟,能不能去打听打听”
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现在厂里谁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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