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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袋无声入水。
苏厌好像才意识到自己丢下了什么, 甩动鞭子用力去捞,但是入了水的东西,似乎就被冲走了, 她无论多少次搅动水流, 都没能再捞起那个乾坤袋。
无数箭矢打在她身上,又打破了水面,苏厌拎着药箱, 翻身御剑,迎着箭雨而上。
她杀死了那伙魔族人, 一个不剩。
她将药箱送去给公西白凝,不死心, 又回来找乾坤袋。
积水已经不再上涨,但也比她要高。
她固执地用鞭子捞遍了整条街道, 但是水流却将乾坤袋冲到她再也够不到的地方。
苏厌回到城外他们临时栖居的客栈时,夕阳西沉,她浑身都湿透了,心里堵了墙似的,无处发泄地烦闷。
好不容易才找回的爹爹的头骨。
还没还给他, 就又丢掉了。
苏厌吸了吸鼻子, 杀完人的疲倦一下子涌上来, 湿漉漉的, 像是空气中到处蔓延的水汽。
鼻尖是苦涩的药味。
客栈里挤满了从城内逃出来的百姓, 公西白凝占了一块地方,坐在一个小凳子上专注地熬药, 清丽雪白的脸上是青黑的眼圈。
“风停渊呢”苏厌走过去。
“在楼上。”公西白凝头也不回,因为一直盯着熬药的火,眼睛都熬红了, “别去打扰他。”
苏厌忍了又忍,还是骂道“你自己的药箱,不知道收好吗药都不带,光顾着自己逃命,你算什么狗屁医师”
公西白凝冷道“我不想和你吵架。你还需要我救风公子。有本事杀了我,否则闭嘴,然后离开。”
苏厌道“我也并不总是需要你。”
公西白凝道“我只对自己的病人负责。”
苏厌心里骂了两句,转身要走,看到公西白凝站起身,打开药箱,从里面取药。
从前公西白凝煎药的时候,苏厌甚至不会看着,一来是因为她看不懂,只会杀人,不会救人,看也是白看。
二来,她见识过公西白凝宁可拼着自己的命也要救风停渊的决意,虽然让人讨厌,但却不是不能利用。
可她扫了这么一眼,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她冲上去一把抓住公西白凝的手“你这是煎的什么药”
“我煎什么药,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公西白凝的手骨剧痛,几乎折断,但她依旧冷静,死死抓着手里的药,矜贵上挑的眼尾满是怒气,“松手”
苏厌怎可能听她的,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药,单手将她摁在墙上。
公西白凝身为百草堂大小姐,修为并不低,但是个药修,根本无法抵挡苏厌的力量,脚尖都离了地,气急败坏道“还给我”
苏厌手里的,是一株洞冥仙草和一朵地脉火莲,这两种草药都价值连城,一个主愈合,生死人肉白骨,一个主阳气,破冰霜解寒气。
原本都没有什么问题。
可偏偏苏厌见过这两种草。
在鬼王太阴炼制毒药的时候。
“药草不是非黑即白,而是相生相克。”公西白凝忍着火气和她解释,“只要使用恰当,就绝无问题。况且这药房是百草堂传了数百年的,你懂吗你再不松手,一盅药都要被你毁了”
她话没说全。
这药方,是当年百草堂长老耗尽心血制出的三清散,专门合清虚仙君的体质和病症,每一盅药耗费的仙草高达上万灵石,比流淌的黄金还要珍贵百倍。
苏厌瞥了她一眼,将手里的药草丢进药盅,药盅里顿时弥漫出一股苦涩的气味。
苏厌盯着那药盅。
她的确不懂药材,但她从小被鬼王喂过很多毒药,养成了近乎百毒不侵的体质,吃得多了,便有一种可怕的直觉。
苏厌随手抓了个饥寒交迫的瘦弱男人过来,对公西白凝道“既然是解寒毒和疗伤的药,那取出一点来给他喝。”
公西白凝咬牙切齿“你知道这盅药值多少钱吗就这样糟蹋少一滴药,药效都不完整”
苏厌道“要么你取,要么我自己取。”
公西白凝清丽的眼眸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用玉勺轻轻舀出半勺,递到那人手里。
那男人惊恐万分,无法挣脱苏厌的桎梏,慌道“这是什么东西你要我喝什么”
苏厌懒得跟他废话,一手掐着他两颊,一勺子灌了进去。
那男人感到一阵暖和,身上的伤口都愈合了,半刻钟过去,近乎精神焕发。
公西白凝压抑着火气“够了吗”
苏厌却仍觉得哪里不对,她抬手,按在男人的肩膀上,然后顺着他的经脉灌入法力。
男人瞬间惨叫起来
声嘶力竭,刺破夜空的惨叫,瞬间惊起整个客栈的人。
众目睽睽下,那男人痛不欲生地倒在地上,痉挛,蜷缩,浑身抽搐。
公西白凝脸色惨白,俯下身去探他的经脉,愣住,然后疯了一样掐开他的嘴试图催吐。
但已经太迟,男人张嘴只呕出大片大片的血。
他只是个凡人,脆弱的经脉寸寸断裂,回天无力。
围观的人一片死寂,片刻后惊慌失措,纷纷奔逃“不得了了死人了”
“百草堂的杀人了”
他们认不出苏厌是谁,但认得出公西白凝身上百草堂的青袍。
公西白凝跪在地上,满手是血,瞳孔颤抖,沙哑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苏厌飞起一脚,直接将她踹在了墙上
公西白凝重重摔在墙上,将墙砸出了蛛网般的裂痕,“哇”的一声吐出血来。
苏厌一把扼住她的咽喉,狠狠按在墙上,眼眸里满是盛怒“你给他下毒这么长时间,这么久,你竟然一直想害死他”
她一直以为风停渊用法力会痛,是因为旧伤在身,或是被冰封太久了,体内寒气深入骨髓。
但如果不是呢
如果是因为他被人下了毒呢
公西白凝一贯是副泰山崩于面前也不动声色的清冷大小姐模样,此时也失控了,发丝凌乱,嘴唇染血“我怎会我怎会害他我宁可把自己的命换给他,来报答他的恩情,怎可能会害他”
苏厌真的气疯了,她松开手,反手一刀透过公西白凝的肩膀,将她钉在墙上“你知道我为了你的药箱,放弃了什么”
公西白凝狠狠咬着嘴唇,不肯惨叫出来,肩膀的血染红了青衣“我按照药方抓的药,药都检查过,没有人动过手脚药方也不可能有问题,是由百草堂秘墨写成,其他人根本无法涂改的原稿你不信自己看”
苏厌定定看着她,眼里冷得像是浮冰,又像是燃烧的烈火。
她抬手拧了一圈刀柄,锋锐的刀锋在肉里旋转,刮过公西白凝的骨头。
公西白凝终于忍不住张口,惨叫出声,大口大口地喘息。
苏厌道“药没问题,好,很好,这么好的药,你自己喝吧”
她拎起药盅,掐开她的两颊,往她嘴里灌。
那药还是滚烫的,一半灌进公西白凝嘴里,一半顺着她修长的脖颈淌下去。
她呜咽,挣扎,烫得眼里全是水色,最后剧烈地咳嗽,脸颊泛起薄红。
公西白凝冷汗涔涔地抬头,嗓音彻底哑了“不是我做的我都是按照药方做的,绝无差错。除非,除非”
她好像忘记了疼痛,露出比疼痛还要更深邃的恐惧。
除非,三百年来,百草堂特供给清虚仙君的三清散,都是毒药。
没有人会去质疑这个药方,因为根本没有几个人能见到原版药方,更没有人配用这张药方。
光是草药,就价值连城,一日三盅,除了清虚仙君这样的人,其他人也根本喝不起,更没有人敢于质疑药方的正确性。
正是因为矜贵,所以不会有其他人喝到这个药,三清散在缓慢地侵蚀清虚仙君的经脉,让他原本就重伤的经脉更加脆弱。
而且,以清虚仙君深厚的修为,毒性作用是极为缓慢的,甚至可能要数以百年计,在用药初期,还会展现出喜人的功效。
但是,为什么
能做到这种事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百草堂堂主公西仁。
父亲为什么要害清虚仙君他难道不是极为崇敬他的吗难道也是假的吗那到底什么是真的如果连他父亲的药方都不能信任,还有什么可以信任
“说话”苏厌喝道。
可公西白凝的目光甚至没有落在苏厌身上,只是失焦地,空洞地看着漆黑的夜色,眼里淌下大片大片湿润的泪水。
她低声说“是我害了他,杀了我吧是我害了他。”
苏厌正要动手,却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
风停渊轻轻按住她的肩膀“让我和她说两句。”
苏厌眼眶一热,转头怒视道“你还活着真稀奇啊。怎么没被洪水冲走呢”
风停渊披着厚厚的白色大氅,银丝披散,愈发清瘦,在冰冷的夜风里,高挑的身形被月色投下长长的影子。
他苍白的脸色,衬得眼眸愈发深黑如墨。
风停渊伸出手,指腹轻轻擦过苏厌青色的眼睑,轻声说“一天没睡了,去休息一会。”
苏厌盯了他一会,转身将公西白凝肩头的刀拔了出来,冷道“反正是她给你下毒,又不是给我下毒,跟我半点关系也没有,我不在乎。”
她嘴硬得要死,转身要走,却被风停渊拉住了。
苏厌顿住了脚步。
她从见到风停渊那一刻开始,就不停地在想,千万不要去想乾坤袋的事情,不要去想螣蛇头骨的事情。
她只要不去想,风停渊就听不到她的心声。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让他知道,就是不想。
可人就是这样,越不愿意去想什么事情,那件事情就越要扎进脑子里,不停地涌现。
风停渊只是轻轻捏住她的衣角,顿了顿,低哑的嗓音合着夜风穿进她耳里“苏厌”
苏厌也不回头,硬邦邦道“干嘛”
风停渊松开她的衣角,在她身后立着,半晌,低声道“不要因为我失去更多了。”
苏厌奇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清亮的月光照亮风停渊的眉眼,像水一样滑过他的鼻梁,唇角和下颌,勾出浅银色的轮廓和幽暗的阴影。
他实在是生了一副适合月色笼罩的长相,只是单单站在那里,就让人忍不住心折。
只是眼里神色复杂到她看不懂。
像悲伤,像歉疚,像一切被夜色遮掩的难为。
苏厌缓缓呼出一口气,白雾在她眼前缭绕散去。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气了,看到他还好好站着的那瞬间,好像心底所有愤怒和痛苦都可以被轻易抚平。
真是不讲道理。
苏厌摆摆手,扭头不愿看他“别,反正都是要在你身上讨回来的。”
疼痛搅乱着神志,冷汗一层层被风吹干,变成彻骨的寒意。
公西白凝顺着墙坐在肮脏的地上,从前她身上不乏医师的洁癖和大小姐的脾性,绝不肯随地而坐,而现在,早已麻木得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甚至没有封住自己肩头的穴道,任由鲜血顺着胳膊流淌。
就这样,还想再疼一点,再疼一点,否则她该拿什么来压倒心头的剧痛
一双漆黑的云靴停在她身前,如霜雪般的袍角在风里微微拂动。
公西白凝垂着眼睛,不敢抬眼。
她声音被滚烫的药汤烫坏了,不复往日清灵,沙哑道“仙君百草堂的三清散,不能医治您的病,反而是毒害您的药。百草堂对不起您。我也我也对不起您。”
男人声音淡淡传下“你并不知情,不要过于苛责自己。”
公西白凝攥着药方的手指蓦地蜷缩了一下,更多的泪水无力地从眼眶中流下“我会想办法查清楚的,究竟是谁做了这样的事情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换十三年前您让我制作的药方再”
风停渊打断了她的话“我不知道什么十三年前的药方。”
公西白凝迟疑了一下,缓缓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夜色下逆光男人的剪影“什么”
十三年前,公西白凝只有六岁。
她是百草堂万众瞩目的大小姐,从小才学过人,能解旁人不能解之毒,治旁人不能治之病,所以虽然孤高清冷,但也饱受追捧。
她一直有一个愿望。
她想要治好清虚仙君,想做百草堂三百年来齐聚所有长老之力都无法完成的任务。每次祭拜清虚仙君像的时候,她都无法自抑地对传说中的男人产生仰慕。
十七岁的时候,就收复渡厄,封印邪派,剑动九州。
该是怎样绝代的风采,怎样惊世的天资。
她对沉睡在不知名之处的清虚仙君充满了好奇,仗着身材瘦小,故意藏在父亲的车厢里,一直到了极北冰原守神山。
等到她被发现,公西仁也只能妥协,毕竟她年幼,且未来会是百草堂的接班人,迟早会知道清虚仙君的冰封之处。
在那里,她第一次看见沉睡在冰棺中的男人。
他苍白的脸上覆着一层薄薄的冰霜,连长睫和眉宇都带着霜白的寒气。
安静辽阔的山顶,万里冰川,俊美无俦的男人在风雪里沉睡。
公西白凝下意识屏住呼吸,下一刻却听到一个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那个声音说,他是清虚仙君。
他选择了她,因为她是特别的,她有超乎常人的天资,她是能够帮助他的人。
倘若公西白凝再大一些,她就会本能地怀疑。
可她只有六岁。
简直就像是梦想成真。
谁不希望自己是清虚仙君选中的那个人呢
回到百草堂,她依然能听到清虚仙君的声音。
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安静的,偶尔会回答她的问题,会教导她,会倾听她的心声,会在她哭泣的时候低声说不要哭,会告诉她发生在九州大陆上三百年前的事情。
嗓音低沉带着磁性,宽容,温和,却也带着高不可攀的淡漠。
她询问过家里的长辈,清虚仙君告诉她的事情,桩桩件件都属实。
一年后,清虚仙君让她帮忙制作一个药方,说是可以超越三清散的功效。
神秘药方对药修来说,吸引力不亚于渡厄对于剑修。
公西白凝几乎立刻就投入了实验,日日夜夜在她单独的药房里制作新药。她没日没夜地制作了很多,可清虚仙君一直不满意。
直到某一天,清虚仙君突然,再也不和她说话了。
再然后檀州爆发了一场瘟疫,死尸从坟墓中爬起,百尸夜行,不死不灭,不知痛楚,身躯金刚不败,就算砍掉脑袋也能继续前行,而且见人就咬。被咬的人,也会变成新的死尸。
后来,人们称之为“尸鬼”。
这场瘟疫浩浩荡荡席卷整个檀州,就连前来赈灾的修士都变成更为难缠的尸鬼,一度无法控制,百草堂总部被尸鬼潮围困,燃起熊熊大火,最后还是请清虚仙君出山才收了场。
大火中,一袭白衣,带着面具的男人御剑而来,并起二指斥退尸鬼,将年幼的公西白凝抱出火海。
在他怀里,公西白凝嗅到了守神山千年冰雪的味道。
她扬起被烟熏的小脸,固执地问“您来救我了为什么不再理我,我做的不对吗是我做的不好吗”
她抓着清虚仙君的衣襟,一遍又一遍地问。
男人低眸看着怀里的孩子,瞳色深邃,声音是清冷的,像是雪落在大火上,顺着风抵进她的心底“你做得很好。”
风停渊静静听她断断续续的沙哑诉说,最后道“不是我。”
公西白凝身子狠狠一颤。
风停渊淡声道“救你的是我,和你说话的不是,你早该知道,为什么自欺欺人”
七岁的公西白凝没有分辨出来。
难道十七岁还没有吗至今仍然没有吗
大概早就隐隐约约有了猜想,可是,却不敢承认。
不敢承认她人生中最重要的记忆是个谎言,不敢戳破自己和最仰慕的人朝夕相处的日子是骗局,不敢深究她究竟在被谁利用,制作的药方又为谁做了嫁衣。
到最后,是自己在骗自己。
风停渊道“你制作的药,大概就是引起尸鬼的病原。”
公西白凝猛地抬头“怎会至少我用的药材都是延年益寿的良药”
她自己的声音也弱了下去。
延年益寿,长命百岁,和不死不灭的尸鬼。
救人害人,只有一线之隔。
风停渊道“尸鬼本是鬼王太阴炮制出来的傀儡军队,和你说话的人只收集了残缺的制作方法,所以才借助你的手,和百草堂的资源,反复试验。他不再理你,是因为药方已经试验成功了。”
公西白凝心绪震动,哇的一声又呕出血来,血迹斑斑的肩膀在冷风里颤抖,像是骨头缝里都在痛。
风停渊道“公西仁应该很早就从药材库的借用清单查明了是你。但他瞒着所有人,也瞒着你,是为了保护你。”
可是,她的无知和轻信,当年害死了多少人。
她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怎么还配做一个医师怎么还配活下去
“医乃仁术,普同一等仁爱为怀,无自妄尊”公西白凝颤抖沙哑地念诵,伏向地面,“我辱没百草堂的名声,不再是一个医师。被我害死的人何其无辜,我愿以死赎罪,请您杀了我吧。”
风停渊静默着,像是一尊落雪的雕像。
须臾,他平静道“你能治我的病么”
公西白凝眼泪涌出来,依旧跪伏着,摇头。
风停渊道“见死不救,才是医师最大的失职。放下已有的药方,你自己来治我这个病人等你救完天下人,再死也不迟。”
公西白凝在寒风中抬头。
泪眼朦胧中,冰冷的夜风卷着枯叶穿过寂寥的后院,模糊了月下男人远去的身影。
苏厌昏天黑地睡了一整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公西白凝居然还没死。
还没死
更离谱的是,风停渊居然还在吃公西白凝制作的丹药。
她气得也不管吊着胳膊在那里炼丹的公西白凝,直接冲进风停渊的房间,怒气冲冲地戳着他的心口“风停渊你疯了你真想死啊我还以为你要自己杀她,结果你现在要她来杀你”
风停渊仍半倚在床上,放下手里的东西,淡淡道“她不想杀我。”
苏厌目瞪口呆,半晌,脸上的神色从愤怒变成惊愕,从惊愕变成心痛,抬手摸了摸风停渊的额头“你该不会,病傻了”
风停渊冷冰冰道“没有。”
苏厌跳脚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吃她的药”
风停渊道“给她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苏厌冷笑“我看你是给自己去死的理由我看看你的头发”
她伸手掰过风停渊的身子,去摸那缕黑发,薄薄的一缕,瞬间感觉心都被揪紧了,“哈,这不是要死了吗所以吃什么都无所谓了是吧,我看你就是不被下毒也活不长了,说不定下午就死了,所以临终前吃点好的毒药送终别跟我客气,论毒药我有比她更好更毒的,我喂你啊管饱。”
风停渊垂睫看着她,任由她连珠炮似的骂,不知道为什么眼里却是一层浅浅的笑意。
苏厌气得破音“你还笑”
风停渊摇头“你从来不说真正的心里话是不是”
苏厌大声地冷笑“我说的话向来都是真心话”
风停渊静静看着她的眼睛。
他专注看着人的时候,漆黑的眼眸像是一汪深潭,缓缓将人整个淹没,安静的眸光寂静无声,也并不咄咄逼人,却让人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他慢慢道“我有把握她不会害我,我做出了判断,也相信自己的判断。我可以照顾自己,你不用担心。”
太过坦诚,太过真诚。
他说话和用剑一样干干净净,反而会让人别别扭扭地不知道说什么。
苏厌的火气被他一句话说的,几近熄灭。
她每次冲风停渊发脾气,都像是张牙舞爪的小兽,可风停渊好像就是知道哪里是她的弱点,轻轻抚一抚,炸毛的小兽就又不气了。
苏厌哼了一声“谁会担心你你就等着后悔吧。”
谁知风停渊却道“我从不后悔自己做的事情。”
苏厌道“是么”
风停渊道“只有一件事。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我自认为做的是正确的事情,却对不起一个人。”
一个,当时还只是在血煞魔龙腹中的,无辜的孩子。
苏厌没听懂“你在说谜语”
风停渊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苏厌接过来,发现竟然是自己的斗篷,昨天被乱箭射破,她临睡前胡乱丢在门口,估计是被风停渊捡走了。
他竟然将破的地方补好了。
而且,还补得很好,一点看不出破漏的地方。
苏厌刚刚怒气冲冲进门,都没注意到他手里拿的竟然是针线。
苏厌大为惊讶“你还会针线活你又不是小姑娘,你怎么会做这个”
风停渊道“为什么针线活一定要小姑娘做。”
苏厌这才想起,他小时候尽穿那些破烂的衣服,狗爹又不会缝补,想来他们衣服破了洞,都是风停渊自己琢磨着补上的。
苏厌本来大手大脚,又是被三界珍宝宠着长大的,东西坏了就丢掉。
但是这件斗篷,她的确很喜欢,毕竟是被鹿呦呦拉着跑遍整个天羽坊才买的。
风停渊低声道“不要再因为我失去什么了,苏厌。如果有一日,我辜负了你,你会如何”
苏厌专心看着斗篷,随意歪着靠在他身边,随口道“杀了你呗。”
风停渊嗓音低沉,竟好像有一丝释怀,答得轻而郑重“好。”
苏厌的指尖抹过针脚最末端,心里一动。
收针的地方,总是会留下一点缝补的痕迹。
风停渊在那里绣了一朵小小的曼珠沙华。
公西白凝不愧是百草堂新一代里排名第一的药修,她几乎没日没夜在炼丹熬药,除了风停渊必须的,药箱里的其他药草,都毫无保留地散给其他百姓治病。
有的百姓不好意思,掏出自己仅剩的银钱想要付给她,公西白凝也并不收。
他们的全部家当加起来,都买不了她药箱里的一片最平常的草叶。
风停渊也在好转,当他的药从三清散换成公西白凝自制的丹药,身子竟然渐渐好起来了,甚至一些原本已经变得银白的发丝,都重新变黑。
苏厌看在眼里,也就没去找公西白凝的茬。
她本来想看着风停渊彻底好起来,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先前派出去一群没什么魔气,也没什么战斗力的小魔菇,去盯着凌霄宗扶山掌门的动向。
而那群小魔菇,现在返回来告诉她,扶山掌门已经动身北上,前往极北冰原守神山。,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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